43 身世(1 / 1)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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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城,长生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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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呢?”快活王归来没有看到白飞飞,便向坐在外室圆桌边,看似是在深思的沈浪问道。
沈浪怔怔盯着门外,淡淡道:“果然没有那本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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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王也在圆桌边坐下,道:“果然?那书,你也知道在哪里?”
沈浪微微一笑:“原本不知道,但既然她会知道,那我也就知道了。”
快活王赶紧问道:“那是在哪里?”
“事关你和她之约,沈某不便参与。”
快活王眉头一拧,咬牙道:“沈浪,难道你不想七七复原吗?别忘了你今日答应我的,照顾七七到她好为止。”
沈浪笑容倏地消失,凝眉不答,依旧看着门外,不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来,笑道:“诶,朱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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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朱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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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儿,让你久等了。”朱爷呵呵笑道,从袖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道:“这是方才快活城掌柜给我的名单。”
快活王抻长脖子,疑道:“什么名单?”
“跟你无关,是钱庄的事。” 朱爷转头对快活王道:“老柴,几日不见,又吹胡子瞪眼了?”
“哼。”快活王坐正身子,道:“你的好世侄,放着昏迷不醒的七七不管,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朱爷心底一叹,回过头来对沈浪道:“岳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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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收好名单,持剑对朱爷拱手道:“既然你们两位都在,那沈某也可以放心离去。”顿了顿,又转向快活王,拱手道:“医书之事,沈某会和飞飞商议,王爷大可放心。”言毕,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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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快活王拍桌而起,怒道:“你别忘了你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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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了——要照顾七七——直到她好起来——”沈浪侧过身子,拉长语调说完这句打断他的话,嘴角挑起玩味的笑意,道:“王爷明察,当时你答应飞飞,以不找我麻烦来换令爱平安,而我的照顾,只是其中的附加条件。”沈浪持剑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接着道:“但交易未成之前,你偷袭飞飞,救回了令爱,试问,这交易还能作数吗?”
“你——”快活王指着他,却反驳不出什么。
沈浪慵懒一笑,道:“既然交易都告吹,那我这附加的照顾,自然也不能作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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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王的怒意转为沉痛,哑然道:“你看看床榻上的姑娘,为你涉险,因你伤重。难道,你一点歉疚心疼之心都没有吗?”
沈浪淡淡回道:“她去临安是否为我,还待查证,常大哥刚醒,王爷想必还未过问吧。”顿了顿,看向别处,心底一叹,道:“伤重之事,沈某却有责任。但事已至此,我也不愿过多解释。”回过头,与快活王平视,道:“我只想问王爷一句:如果太爱一个人也是错的话,那您比之于沈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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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王登时一愣,一手不觉抚上心口,嘴角抽动,横眉紧皱,再想反驳,终是一咬牙,颓然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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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爷也是一声长叹,语重心长道:“岳儿,七七对你一片赤诚,沈朱两家结亲为戚,更是再好不过,你为何……”——为何无法真正爱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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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爷。”沈浪看向他,道:“七七是个好姑娘,值得一位待她更好的男子。”顿了顿,笑道:“而这个人,怕是已经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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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朱爷和快活王皆是满面惑色的看向他。
沈浪见此,朗声笑了,拱手道:“月上三竿,沈某还有家事,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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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城,然又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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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鸦扑朔,呱呱作响,柳神医的书房之中,原本弥漫的淡淡药香,此时已被浓郁的酒香覆盖。
风卷残叶,房门半开,黑白棋子,零星分布。侧座桌椅下,几盏茶杯零落,杯脚已裂。青色的岫玉酒壶倒在一旁,壶口四周,酒渍未干。
正首的塌几边,面若冠玉的小王爷朱守谦,此时此刻,颊布飞霞,灿若玫瑰,眉目舒展,呼呼大睡。他抱紧画轴,一只脚挂在塌几上,棋盘被他的腿推到一边,要掉不掉,另一只脚垂下塌几,直直伸着,与那兀自摇摆的岫玉酒壶若即若离。
榻上的被褥,转至地下,半盖着柳神医不停扭动的腿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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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素,我对不起你啊。”柳神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死死抱住白飞飞,哇哇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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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被他如鹰爪般清瘦有力的胳膊梏住,动弹不得,又不敢用力把他拍开,只好任他摇晃。抻着脖子,远离他的唾沫横飞,嘴里无奈的安抚道:“我是白飞飞!柳神医,看清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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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柳神医掰过她的肩,酒醉后混沌发红的双眼死死盯她半饷,眼珠滴溜溜的上下打量,突然噗的一笑,道:“如素,你说什么傻话,这柳眉,这翘鼻,这柔情的薄唇,哪个不是你,哪个不像你?”说着,竟伸出一只手,颤抖着要去抚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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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心里一边叹道,自己怕真是那绿荷仙子的女儿,一边忍不住挥掌把他拍开,也不管什么救命恩人,自顾自的后退到一旁,环顾四周的一片狼藉,心里气道:这个小王爷,不会用鸳鸯壶就别逞能。乱扣机关,还先喝了两杯精纯的蒸馏酒,自己倒好,躺那儿呼呼大睡,丢我一堆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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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神医被拍到一旁,又撞翻了一把椅子。酒醉发癫的他也不喊疼,四仰八叉的任自己躺在倒掉的椅子上,用脊柱支着椅脚,自顾自喃喃道:“如素,我的好师姐啊!我知道…你是想我爱我的……”说着说着,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含着狂乱和凄楚。衣袖凌乱的两只胳膊,软软挥舞起来,像是要从眼前的空气中捞出什么,嘴里断断续续道:“你怎么,就嫁人?你的身子,哈哈!白白的身子…哈哈哈,给我啦,都给我啦!嗬嗬嗬!怎么可能嫁,嫁给别人?哈哈,谁能要你!谁敢要你!哈,哈哈,你那油头粉面的表哥,也不会要你的!哈哈哈!咳,咳咳……诶哟”动作太大,整个人滚下了椅子,侧躺在桌椅边,依旧哼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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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傻眼看他这一番手舞足蹈,胡言乱语,心突然噗噗直跳,猛地跃到他身边,把他拉起来,厉声问道:“你说什么?你和你师姐,已经有夫妻之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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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神医似乎终于感到痛了,挤眉弄眼对她哭诉道:“如素,好疼,你帮我治治?”说着,又扑了过去,在她怀里使劲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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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沈浪被管家领到书房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管家当即傻眼——他家老爷不近女色可是远近闻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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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浪,则觉得脑袋里有无数串冰糖葫芦随着瀑布飞流直下,激流带着糖霜,冰寒透着串尖,冷的他发梢飞雾,刺得他耳膜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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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里嗡嗡作响,人还没回过神,就已经窜到白飞飞身边,把柳神医一个筋斗撩翻,踢到一边。
柳神医被摔飞,半边身子磕到塌上案几,诶哟一叫,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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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飞,你没事吧?”沈浪见她惊魂未定,心疼不已,急要将她搂进怀里,却被一掌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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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柳神医扑来,白飞飞着实被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赶忙挣开沈浪,纵身一跃,扑到柳神医身边,拉起他急晃着,道:“柳神医,快醒醒,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柳神医?柳神医?”
伸手一摸他的后脑,好大一个肿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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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沈浪五窍终于通了,闻到酒味,恍然大悟,赶上前来,不解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套话套成了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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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白飞飞把柳神医放好,斜眼瞪他,忿忿道:“都是你,乱打一气。要知道酒醉吐真言,可还没吐完,人就晕了。”回头看了柳神医一眼,叹道:“现在什么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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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歪头一笑,道:“酒后吐真言?这就是你和小王爷商量的计策?”说着,拾起了那个酒壶,就着袖子擦好,深深一嗅,赞道:“东汉岫玉鸳鸯壶,兖州佳酿鲁南春,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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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懒得解释,转过身去把朱守谦隔在案几上的腿移下,边收拾着满地狼藉,边道:“你怎么来了,不怕快活王起疑吗?”
沈浪唤来一旁惊魂未定的管家,让他帮忙收拾,边掰正桌椅,边回道:“你既然和快活王立好了医书之约,他就不会再找你麻烦。我们俩失和与否,反倒无足轻重了吧。”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过医书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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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轻哼一声:“我犯得着为朱七七费神吗?”无视沈浪的皱眉,接着挖苦道:你怎么不顺水推舟,当那两个老滑头的乘龙快婿算了。”
沈浪不满道:“你这嘴巴。”顿了顿,又打趣道:“家有悍妇,沈某又怎敢另娶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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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倏地站直身子,啐了他一口,道:“油嘴滑舌。”
沈浪嘿嘿一笑,放好桌椅,拍拍双手,走近正在收拾棋子的白飞飞,低声道:“问到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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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不答,将收拾好的棋盒端放在案几上,对昏迷的柳神医轻声道:“这混元双云子,就当是飞飞的赔礼了。”说完偏过头,瞥了一眼正在从外面拉人进来打扫的管家,轻声回道:“我们出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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