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峰回路转，意料之外（1 / 1）
“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初久听到那人提起双生子，面上多了层疑惑。“你跟夏侯谦是双生子，那么你是哪位王爷，我为何没听说过？”
那人闻声看过来，眼尾瞥到方初久无神的眸子后诧异了一瞬，又抬头看了看宫洵，这才苦笑一声道：“双生子不祥，能活着就算侥幸了，哪能被封王？”
“不对，你说谎！”宫洵垂目盯着他，“正如你所说，双生子不祥，其中必有一个会被诛杀，如果你从来没被封过王，那么根本活不到现在，更没有机会见到我娘。”
明显听到那人加重了几分的呼吸，宫洵掠了掠眉补充道：“我娘亲姜凝音曾经在大离皇宫待过一段时间。”
提到姜凝音，那人神情陡然生变，一瞬间，后悔，痛苦，纠结，各种情绪上涌，身体不断挣扎，手脚上的铁链哗啦作响，余音不断回旋在这昏暗的密室内。
许久，在方初久被那声音吵得蹙眉以为这个老头已经疯了的时候，他才缓缓吐口，“没时间了。”
“……”
方初久万万没想到这老头吊了半天胃口会蹦出这么一句。
宫洵侧身看了看方初久身后厚重的石门——二妞说过，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半。
“宫洵，你试试用内力劈开他身上的铁链。”方初久也反应过来这老头话里的意思，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她可不想再重现海底墓的离别。
“没用的。”不待宫洵开口，那老头当先道：“我的下半身早已在这冰水中泡废了，即便出去，余生也只能躺在床上。”目光黯然道：“更何况太和殿帝王座上那个人也不会放过我。”
“你才是真正的夏侯谦，大离国真正的皇帝是吗？”
宫洵略微思索了片刻，试探问了一句。
身子一凛，那老头蠕动着嘴唇，半晌才纠结着面色痛苦答：“是！”
方初久神情一动。
宫洵眸中划过一丝了悟，“那你为何会被关在这里？”
“作孽啊！作孽！”老头儿突然长吼一声，浑浊的眼眸内顷刻落下泪。
“四十年前，我母后生下了孪生子，父皇本欲杀了我们之中的一个，可我母后不忍心，用了掉包计偷偷将夏侯瑾送到皇城外贫苦的佃户家。后来我顺利继承帝位，才得知先祖有遗训，百年后，也就是我这一世，在《神兵篆》归来之前，皇室不得留子。可是很不巧，当时贤妃已经生下了枫儿，我不忍溺杀他，更不忍将他送出宫外。”
“正当我犯难的时候，夏侯瑾出现了，他说能助我摆脱先祖的遗训，方法就是皇帝他来当，封我为成王，并让我毁容掩人耳目。我爱子心切，况且我不喜欢做这皇帝，自然认为此法甚妥，于是将枫儿带出了皇宫，我还没来得及去接枫儿的母妃，宫中就传出她自杀的消息，我原以为是她爱慕虚荣，不甘做个成王妃才如此，后来才知她是不堪受夏侯瑾那个畜生的凌辱。”
话到这里他已经泣不成声。
“那么，莲妃……”方初久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有必要问清楚，毕竟关乎宫洵的母亲。
“宁雨是我带来帝京城的。”夏侯谦道：“凝音曾经在皇宫里待过一段时日，我曾被她的美貌吸引，遗憾的是，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后来走得悄无声息，那段时间我情绪低落，微服出宫刚好碰到舞女宁雨，她与凝音长得有几分相似，可终究比不得凝音，我不想耽误她，便在宫外购置了一座宅子给她居住，还没来得及去看她就跟夏侯瑾做了交换。”
“让我最没想到的是，夏侯瑾回来不光是为了得到帝位，他是来复仇的，他不甘心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从一开始，他就在暗中准备了一个人模仿我的一举一动，直到可以以假乱真，这才神不知鬼不觉将我换到这地牢里。”
“刚开始的时候，他每隔几日便会下来嘲讽我一番，说要我亲眼看着他将整个天下踩在脚底，后来许是骂得烦了，他也不来了。”
“竟然是这样么？”方初久冷笑一声，“夏侯瑾只怕从没想过他作为儿子的时候一心想要报仇，如今他的儿子也找他寻仇来了。”
“什么？”夏侯谦霍然瞪大眼睛，不待尾音落下，石门已经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宫洵，门要关了，快走！”方初久大叫一声，虽然她很想连这个正版夏侯谦一起救出去，可是相比宫洵，这些人微不足道。
“你想不想出去？”宫洵未动，眼神看向夏侯谦。
“不了。”夏侯谦用嘴吹开粘湿的发丝，看向宫洵的那一眼仿佛要把这个人的容貌刻在骨子里，“外面的世界没有凝音，我不出去也罢。至于枫儿，若是你们出去他还活着，请不要告诉他你们见过我，我不想他失望。”
微微叹气，宫洵将手心暗自聚起来的内力撤回，快速走至方初久身旁拉着她出了密室。
“二妞的尸体如何处理？”
不知为什么，方初久总觉得宫洵在听了夏侯谦的那番话后神情凝重了许多。
“埋在吉庆村芦苇从是她最后一个心愿，我自当为她完成。”方初久垂下眼，“宫洵，里面那个人真的不是你爹吗？”
“不是！”宫洵的回答很干脆，干脆到让方初久心慌。
“那么，你的亲生父亲是谁？”虽然此情此景不适合讨论这个问题，但方初久坚信自己敏锐的直觉——今晚的宫洵有问题，而问题出在他的身世上！
“出去再说好吗？”宫洵弯身抱起二妞的身体，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
方初久再不言语，拽着他的衣角在石门完全合上之前到了来的时候看到的岔口。
考虑到天牢外还有大批御林军，宫洵直接选择了通往淑妃寝宫的密道。
“娘娘，求您收留小女子吧！”
地道里，方初久清楚地听到了寝殿里传来的说话声，并百分百肯定那是黎玥萱的声音。
从漠北回来那天，宫洵告诉她成王府举家被抄，唯独跑了一个黎玥萱。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女人还算聪明会选藏身之地，可是她为什么光明正大来到淑妃寝宫？她就那么有把握淑妃不会将她捅出去？
“怎么了？”宫洵感觉到身后的人停下了脚步，“有什么问题吗？”
“黎玥萱在淑妃寝宫里。”方初久寒着脸，知道方幽澜与司马昭云的秘密真相后，她倒不是特别讨厌这个女人，只是不喜欢见到她。
“这可就奇了。”宫洵也疑惑道：“这个时候的她不去找藏身之地，来皇宫作甚？”
“我先听听她怎么说。”方初久竖直耳朵，上面继续传来声音。
“哟，这不是世子妃么，什么风把你吹到倚翠宫来了？”
“淑妃娘娘，成王府被抄家，小女子再无去处，想来想去只能来投靠你，娘娘千万要收下我，否则……否则成王府就要绝后了。”
“什么？”淑妃目光一凝，“你……你怀孕了？”
黎玥萱早已哭得梨花带雨，“玥萱该死，可是稚子无辜，作为一个小产过的女人，能再次怀孕简直是天公降福，我……”
“行了，你别说了！”震惊归震惊，淑妃还算理智知道眼前的人是因王府谋反被牵连的人，若是贸然收留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深吸一口气，她索性转过身不再看黎玥萱，“你走吧，倚翠宫不是一个能让你顺利生下孩子的地方。”
“娘娘……”黎玥萱一惊，绝望地向外看了一眼，“反正此时走出去都是死，还不如就此了断。”话完迅速起身拿起桌上的剪刀。
“放肆！”淑妃的确被她吓到，但转念一想，这个女人若是真想自杀，何必跑到自己寝宫来，心中仅存的那一份怜惜顷刻消散，语气锐利了几分，“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在此撒野！”
听到这里，方初久蹙了眉。
黎玥萱怀孕了？！
紫麒麟的情报明明说夏侯玉枫自青州城回来后都没跟黎玥萱同过房，那么，孩子哪儿来的？
又是方子浩的，还是她在做戏？
一连串问题想得方初久头有些痛。
宫洵放下二妞的尸体，抬头看了看已经走到尽头的地道，又看了看面有异色的方初久。
“你听到了什么？”
“黎玥萱用怀孕威胁淑妃收留她。”方初久不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淑妃可有同意了？”宫洵又问。
“似乎没有。”方初久摇摇头，再想去听，却发现寝宫里早已没有任何声音。
……
从皇宫出来，宫洵一路施展轻功抱着二妞的尸体带着方初久躲开重重护卫径直回了院子。
夏云依正急得团团转，听见二人回来的声音，立即冲出房门就骂，“你们两个不让人省心的，怎么出去都不打声招呼？”
“事急从权嘛！”方初久挠着头干笑两声，若是夏云依知道他们险些被困在地道里，铁定能插着腰骂到天亮。
“云依，你去吩咐准备一下将二妞的尸体焚烧了，把骨灰带回吉庆村埋在芦苇从旁边。”宫洵将二妞放下来，不去碰方初久的手，任由她拽着衣角立即回到房里净手，反复洗了几次，直到满意了才回转身把方初久散乱的发丝拨正。
“宫洵，你说过不对我隐瞒任何事的。”方初久嘟着嘴，颇有几分置气的意味。
“嗯……”宫洵淡淡应声，“我没有隐瞒什么。”
“那你爹到底是谁？”方初久气不过，明明就没告诉她这件事，他还偏说没隐瞒。
“我若是说了，你不要惊讶。”宫洵让人重新打了盆水来把绒巾浸湿轻柔地替方初久擦脸。
凝望她的容颜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改口道：“我们做个交易，你告诉我夏侯玉枫手里的信写的什么，我就告诉你我爹是谁。”
“成交！”方初久弯着唇挑眉道：“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宫洵抿唇，“我比较想知道这个答案。”
无奈地撇撇嘴，方初久自知自己拗不过这个男人满身的醋味，无趣道：“我可事先说好了，那些信是方幽澜写的，跟我没关系。”
“嗯……”犹豫良久，宫洵勉强答应。
“这个说来话长。”方初久歪着脑袋享受着宫洵散着薄温的指腹轻轻划过脸颊，“恐怕要追溯到方幽澜与司马昭云刚认识的时候。”
宫洵面色沉了沉，继续听着不说话。
“你还记得六年前大司徒赵霖一夜之间被灭门的事吗？”
“记得。”
“司马昭云实际上是司徒府的庶子，只不过他娘亲不受宠，他为了摆脱那种任人欺凌的生活毅然出府拜师学武术学权谋，那个时候的司马昭云过得很艰苦，他身无分文，做过乞丐，当过青楼的龟奴。”
“几年后，他学成归来，却再不是当年的懦弱模样，他变得冷心绝情，几经周折进了骁骑营，得知皇上有意要消灭宦官势力，他想办法接近皇上，并献出一计，既能一举掀翻宦官势力，又能灭了三公之一，打压大司马和大司空。”
“不得不说，司马昭云这一计很成功。司徒府血流成河，火光映天，他却在最后一刻后悔，因为那火海里还有一个刚足月的婴儿，他想去救，结果弄得自己满身伤。”
“后来方幽澜路过，以鲜血救了司马昭云。他们二人的故事就是这样开始的。而方幽澜为了救他眼睛被熏到，好长一段时间都看不清东西，她没记住司马昭云的模样。这也是我恢复记忆后一直没想起司马昭云的原因。”
“我比较关心你和他之间做过什么。”宫洵冷着脸，仿佛刚才听了一箩筐废话。
方初久汗颜，这醋味忒大了点儿。
“我若说没有，你信不信？”
“信！”宫洵这次没有犹豫，直接点头。
“大仇得报，司马昭云原本是想带方幽澜远走高飞的，可是后来他发现了方幽澜身上的蛊毒，所以不得不打消了念头，于是他想方设法接近老皇帝，试图拿到解毒的方法。”
“那么方幽澜呢？她为何要假装爱上夏侯玉枫？”宫洵又问。
“就是刚才那老头说的了，方幽澜和司马昭云发现了皇帝有问题，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而夏侯玉枫刚好为了《神兵篆》想要接近方幽澜，所以她将计就计假装爱上夏侯玉枫，蛰伏在他身边调查，与司马昭云里应外合。”
“信上呢？写的什么？”
“地图。”方初久道：“有成王府通往皇宫各个捷径的地图和她写给司马昭云的信，那信上都是些关怀问安的内容，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没听到回答，方初久继续道：“现在该你告诉我你爹是谁了。”
“我爹……”宫洵犹豫道：“你不要惊讶，是你们方家的大长老。”
！
－－－－－－题外话－－－－－－
下周末才出下一章，所以这里我说一下哈，方家长老并不都和方家有宗亲关系，而大长老更不是大离国的人，前面有伏笔，大长老此人只初久继母顾芳晴见过，而顾芳晴是南沙国郡主，这样一说，你们就懂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