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振奋人心的消息(1 / 1)
夏云依一脸坚定,匆匆出了营房。
半个时辰后又灰头土脸地跑回来,“初久,我敢跟你打赌,紫麒麟里面没有人出卖你,也没有人敢走漏消息。”
“何以见得?”方初久安静坐下来等着她解释。
“因为他们完全没有动机。”
“也包括忘尘?”
“是。”夏云依抿唇,“我承认我有私心,偏袒忘尘,但你也没有他出卖你的证据不是么?”
方初久本想因为夏云依再度提到忘尘反驳她几句,可刚要开口,就感觉内腑处火辣辣一阵难受后,钻心的疼痛随之而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缓缓蠕动,每到一处都停下来啃咬她一口,那势头,似乎不把她精血吸干不罢休。
手臂无力垂下,方初久往后一栽,额头上冷汗淋漓,面色苍白若纸。
夏云依一看情况不对,暗叫一声不好后飞快掠过来扶住方初久,手指迅速往她脉搏上一探。
“糟糕,蛊毒开始发作了!”夏云依大惊,“想来那边的人已经开始使用玉佩了。”
方初久伸手紧紧扼住心脏处,似要把那地方抠出一个血洞亲手抓出虫子来才解气。
“初久,你坚持一下,我马上运功帮你把虫子给封住。”夏云依惊慌失措,迅速将方初久抱到床上,盘腿坐下就要朝她体内输送内力。
“别运功,很危险!”门外传来忘尘的声音,话音还没落身子已快速掠至床榻边,伸手阻止夏云依的动作,“龙凤蛊是南沙仅次于天魔怒的一种奇蛊,它之所以那么厉害就是蛊毒发作时不能借助任何外力抵御疼痛,否则只会适得其反,让她痛苦加倍。”
“那你说怎么办?”夏云依眼睛里立时聚起一层水雾,看了一眼眉头皱成一团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的人,大声吼道:“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你先出去。”忘尘抬眼看了看方初久,面上情绪不明。
“你能不能救她?”夏云依心底燃起一丝希望。
“师……傅,别走……”方初久额头上汗珠如落雨,双手抓住心脏处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
“好,师傅不走,就在这儿陪着你。”夏云依一听见方初久唤她,声音便哽咽了几分,心中很不是滋味,本已站起来的身子再度坐了下去,伸出双手紧紧攥住方初久指尖,“不管如何,你都要挺住!”
“嗯……为了……宫洵,我……不会死的,我说过……将……将来要以女帝身份去阴间见……见他……”疼痛越发蚀骨,方初久不争气地飙出眼泪,复又问道:“师傅……宫洵他……会不会嫌弃我再也看不到了?”
“不会的!”夏云依使劲摇头,眼睛却狠狠瞪着忘尘,“他若敢嫌弃你,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忘尘幽深的眸子里涌上一层晦暗不明的情绪,走过去一把拽开夏云依,伸出手臂对着方初久道:“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吗?那么现在我把这只手臂交给你,任由你发泄。”
方初久闻言,双手攀上忘尘的手臂,不由分说张嘴便往上面咬。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借忘尘的手臂来发泄,只觉得他在这个时候闯进来就该是来受虐的,涌入口中的鲜血腥甜无比,方初久却在越发狠的啃咬中泪湿了双眼。
从初遇到海底墓,她与宫洵之间什么路都走过来了,却唯独没有走到最后,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很用心很用力的去爱了,爱到能感天动地,却直到现在才发现她的爱远不及他十之一二。
他曾在喝醉后说她爱的另有其人。
他曾在夏侯玉枫出现时乱了心神。
他曾在她坠落密室身受重伤后冷语质问她,字字句句肺腑之言。
他所做的这些事里面,没有一句“我爱你,我喜欢你”,他从未许诺过她一生一世,却将自己的生生世世化成一场烈火,从此灼伤她眼眸。
原来啊,不是你不肯说,你只是在等着我的一句承诺么?
方初久哭得越发狠,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来滚到忘尘冒着鲜血的手臂上,两者混合,血色冲淡了些,却更多了这世间的不甘与心酸,方初久大口大口吞入腹中,她想知道自己为宫洵流下的泪是何味道。
心口处疼痛逐渐减缓了些,方初久双眼酸涩疲惫,终于缓缓放开忘尘的手臂向后一栽,昏迷了过去。
“她……会不会有什么事?”夏云依站在一边,满脸担忧。
“第一次应该挨过去了。”忘尘垂下眼睫,目光落在方初久昏迷中依旧皱着的眉头和沾着晶莹泪珠的睫毛上。“下一次再发作千万记得不能强行使用内力。”忘尘站起身,拉下衣袖盖住被方初久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臂。
“宫洵!”夏云依对着他背影喊了一声。
忘尘恍若未闻,并没停下脚步。
“你为什么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夏云依盯着越走越远的身影,“你知不知道初久她有多想你?蛊毒发作过一次,第二次就不会远,她如今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是想亲眼看着她嫁给夏侯茗还是想亲眼看着她被蛊虫咬死,然后你再次重复她如今的相思之苦?”
山风狂乱,夏云依的声音没传出多远就被阻断,然而并没有人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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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初久是被外面的号角声吵醒的,老崔匆匆跑进来唉声叹气:“唉,又要打仗了。”
方初久揉了揉肿胀的眼睛,问道:“老崔,是不是北狄军收到我们粮仓被炸的消息趁机来袭?”
“是啊!”老崔担忧地望着正在点兵的校场方向,“北狄军来势汹汹,而千羽军这两日遭受重创,军心不整,我真担心……”
“不用担心。”方初久站起身来安慰他,“统领们都是军中的神,有他们领战,哪有军败之理?”
老崔勉强笑了笑,见她精神不太好,“你若是不舒服,就多躺会儿,反正他们都要去战场了,没人管。”
“不了。”方初久摇摇头,“估计待会儿韩统领就会遣人来传唤我。”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外面有一小兵走进来,四下扫了一眼后将目光定在方初久身上,“小九,韩统领有请。”
“嗯,知道了。”方初久颔首,跟老崔寒暄几句道个别便随着那小兵来到统领大营。
一进门便见到众将校围坐在统领大营外间,韩舟今日勉强能下床,让人特制了个软椅,极虚弱地靠在上面,见到方初久进来,他浅浅一笑,“军师来了,过来这边坐。”
众将校一听顿时张大了嘴,人人露出错愕的神色,一斥候瞟了方初久一眼,不满地冷哼一声,“韩统领可真够英明,随便在路边捡个瞎子就能做我千羽军的军师,那我还能做大将军了呢!”
“沈丘,统领还没发话,你多什么言?”周耘瞪了他一眼后抬头看着方初久,虽然不了解韩统领为何让一个盲人做军师,但凭他十余载的沙场经验,用人无数来看,此人必有过人之处,否则也不会得韩舟如此青睐。
沈丘?
方初久一怔,她险些忘了当朝右相之子,夏侯茗的舅舅在千羽军里任斥候,真是人以群分,夏侯家的人一听声音都那么令人讨厌。
“各位不必惊讶。”韩舟摆摆手,“能做军师必定是有几分本事的。”话完对着方初久道:“昨夜粮仓被炸,刚才便收到线报说北狄军正在整顿装备,随时都有可能攻进哈尔谷,军师如何看?”
“那就让他来嘛!”方初久无所谓地耸耸肩。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鄙夷的目光纷纷落至她身上。
“啊哈哈,我还以为有多大智慧,说来说去还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沈丘笑得前仰后翻,“韩统领,你确定这种草包真的懂调兵遣将,战场策略?”
他一言引得满座哄堂大笑,只余面有犹豫的周耘和面色平静的韩舟没出声。
“九军师,你不妨说说看。”良久,韩舟挥手止住众人的声音,眼眸坚定地看着方初久,“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看法。”
“多谢韩统领抬爱。”方初久抱拳,“那我就献丑了。”
得见她这份认真的神色,先前讥笑的众人也逐渐平静下来,都想听听一个瞎子嘴里能说出个什么新鲜的东西来。
“首先,我要请教各位一句。”方初久道:“北狄四王子答禄宇梁是个什么样的人?”
“阴险。”
“狡诈。”
“多疑。”
“狠厉。”
各人说法不一,方初久满意地点点头,“那么我再问各位一句,自从千羽军退到哈尔谷后,四王子为何每天派人前来骂阵放鞭炮?”
“这还用说?”沈丘不屑地撇撇嘴,“自然是想分散我们的军心。”
“那么我们的军心散了吗?”
“表面上散了,实际上是做戏。”
答话的是周耘。
“很好。”方初久抚掌,“倘若上面这种行为体现的是他的阴险狡诈,那么他的多疑去了哪里?”
“这……”众将校面面相觑。
方初久继续道:“骁勇善战是军人必备品质,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哦?如此说来九军师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周耘皱了皱眉头。
“当然。”方初久弯了弯唇,“我们来做个假设,假如韩统领你便是四王子,在敌人被逼退进易守难攻的山谷后,除了每日让人去对方阵营放鞭炮外再无任何动静,那么这个时候的你在想什么?”
韩舟低眉沉思了片刻,霍然抬起头时眼睛一亮,惊道:“我可能在想对方是否利用此地形做了什么筹谋。”
“对!”方初久赞许地点点头,“刚才你们也说了,四王子多疑且狡诈,那么派人来放鞭炮逐渐麻木千羽军视线这种低级的伎俩你们以为他不会一早料到我们这边很快便看穿?”
“这……”众将校又是一阵哑然。
“他不仅知道我们会看穿,还料到我们会故意制造假象蒙蔽他们。”方初久道:“然而恰恰因为他的多疑,所以在接到千羽军粮仓被炸的消息后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兵。四王子一直认为我们在哈尔谷做了万全的准备,所以今日在周边做了些小动作,让我们的线报认为他们要趁机进攻。在他的料想中,倘若我们粮仓真的被炸,那么此时定会倾巢而出与北狄军拼个你死我活,倘若粮仓安然无恙,那么我们便不会出兵,反而等着他们来自投罗网。既然这两种情况都在他的算计之中,那么我们不妨尝试第三种。”
“什么?”众将校齐齐发问,这一刻,人人将先前的鄙夷丢弃到一边,就连一直看方初久不顺眼的沈丘眼中也露出微微惊讶之色。
“疑兵计!”方初久狡黠一笑,“四王子不是一直以为我们在哈尔谷布置好了一切吗?那我们便将他预想的这个成果端到他面前吓他一下。”
“具体要如何做呢?”有人问。
“不急。”方初久道:“你们如今大可以回去睡上一觉,但是有一点,在天黑之前帮我准备好火把,越多越好。”
“火把?”有人不解,“光凭这个就能退敌吗?”
“当然不能。”方初久想了想,“火器营最近不是有研发了新武器吗?除了火把,我们还需借助那个新武器挫挫北狄军的锐气。”话完又补充了句:“千羽军里面的每个人都是从鲜血里爬出来的精兵,保家卫国虽然是你们的职责,但能智取时万万不要拿命去拼,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蠢招划不来,请记住只有活着才能完成你们的使命。”
众人默然,战场无情,哪一次不是将命悬在刀口上出征的?对于他们来说,早就把命置之度外,只为早日结束战争。
如今军师一言,倒叫他们想起来已有多年未见的家中高堂妻儿,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生命如此重要。
活着为了战争,为了结束战争而活。
众将校走后,方初久留在统领大营就晚上的计划与韩舟商讨了两个时辰,直到一切安排妥当才回到营房。
“初久,惊天好消息!”
夏云依突然跑进来,欣喜道:“没想到你那个方法真的奏效。”
“什么意思?”方初久问,“这才一天,就有夏侯茗那边的消息了?”
“那是当然!”夏云依自信道:“我可是动用了漓幽谷的人再加上紫麒麟才能达到这种惊人的速度。”见方初久一点也没有意外的表情,她不满地嘟了嘟嘴,“你就不想知道是什么好消息吗?”
“一切早在我的算计之中,我只要知道成功就行了。”方初久淡淡喝了口茶。
“德性!”夏云依有些挫败地撇撇嘴。复又恢复先前的欣喜,“帝京城传来消息,昨日乃夏侯茗生辰,西梁摄政王正好抵达帝京去赴了宴,精彩的是夏侯茗喝醉了昨夜跑到踏云楼与摄政王同榻而眠,今日一早消息便不胫而走,夏侯谦于太和殿大怒,你哥哥方子玉趁机进言让为保二公主名节,提议让西梁与大离联姻,夏侯茗嫁给摄政王。”
“噗——”方初久一口水喷出来,“虽然这个结果是我早算计好的,可是万万没想到我哥会亲自提议。”
“你不是老说你们兄妹俩心灵相通吗?”夏云依睨她一眼故作神秘道:“你猜猜这件事的结果如何了?”
方初久很配合地想了半天,“还能怎么样,自然是夏侯谦无奈之下同意联姻了。”
“不对。”夏云依眉开眼笑,“我听到他们说的时候都恨不得早些跑到皇宫去看看,情报说了,今日一早,那二人是睡在一张床上被抬进太和殿的,听说到了大殿还睡得死沉死沉的。”
“噗——”又是一口水喷出,方初久托着下巴道:“我那药还挺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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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西梁摄政王与夏侯茗被初久整的这段,痞后中不打算详细描写,具体细节新文中会有交代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