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可思议的触碰（1 / 1）
被扔到外间摇椅上的方初久捂着屁股摇啊摇，心里大骂哪个天杀的竟然逃过她的耳朵悄悄进了统领大营。
抬眼见单烨惊愕地盯着她，“少夫人，这就刮完了？”
方初久是怎么出来的他根本没看清，只觉得从内室袭来一道劲风，烛火全被熄灭，待他重新点燃时就见方初久歪歪斜斜靠在摇椅上。
“单老，刚才谁进去了？”方初久站起来，一脸茫然。
“有人进去了吗？”单烨还未恢复的神情被她这么一问，惊愕之意更添几分。随即蹙眉道：“我只看到少夫人从里面出来，以为你……已经替韩大将军刮过毒了。”
“嘘……”方初久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噤声，压低声音道：“我感受不到里面有什么动静，想来刚才那人武功比你还高，你过去看看到底是谁。”
单烨身子一凛，紫麒麟里面，他武功最高，夏云依虽比他身手好，却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闯进来，陈岩先前炸毁神机营时受过重创，内力消减，也达不到逃过少夫人耳朵的境界。
至于忘尘……那个人连内力都没有……
思及此，单烨大惊，看来刚才闯进来的人并不是他们这一伙的，难不成是韩舟的亲信发现了端倪？
他朝外面瞅了瞅，没见到外围的千羽军过来，心中疑惑更甚，悄声走至方初久旁边，“少夫人，要不您先出去，万一待会儿动起手来我怕伤到你。”
“也好。”方初久点点头，“云依和忘尘还在外边的吧？”
“他们俩就在刚才那块岩石后。”
单烨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外面的士兵虽然昏迷了，可统领大营离夏云依他们所在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少夫人又看不见，万一中途有人醒来可就不妙了。
方初久正要走，单烨突然叫住她，“少夫人，这中间还有段距离，我还是不放心，这样吧你就跟在我身后，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
“嗯……”方初久再度颔首，其实她也很想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夏云依托着下巴，嘴里叼根草靠着岩石而坐，眼神警惕地瞄了瞄四周，最后回归到背对着她直挺挺站立的忘尘身上。
“喂！你干嘛那么紧张？”夏云依睨他一眼，不屑道：“你若是想进去帮初久，请自便，反正我是不会当做没看见的。”想了想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对你的身世倒挺感兴趣的，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做，不如趁这月黑风高夜坐下来悄悄说与我听，反正你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我如今反悔不要你用命来偿还，只想听听你从何而来。”话完不知从哪儿抱出一坛酒来，双手一递，“过来喝酒！”
前面站立的人身影晃了晃，半晌才极不情愿地吐出四个字：“喝酒误事。”
“！”
夏云依嘴角一抽，“陈岩，你丫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陈岩木讷地转过身，“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夏云依抱着酒坛的手指僵了僵，刚要送进嘴里的酒漾了回去，酒坛往地上一放，她霍然站起身，凝神道一声，“遭了！”
陈岩立即意识到不对劲，但心知此时不是问明情况的时候，只得敛去神情跟在夏云依身后，正准备跃进统领大营。
不远处突然有一排排火光亮起，伴随着整齐的军靴踏地声和铠甲的摩擦声而来。
“退回去！”夏云依猫着腰，就地一滚，带着陈岩又滚回刚才的岩石后，二人探头紧张的瞄着当下情况。
领兵而来的是千羽军副统领周耘，刚才在外围夜巡时听得守将禀报新任骁骑营指挥使带着军医进了统领大营，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先派人去军医营帐查探，兵士回报说军医确实不在，但药箱等一应器材均原封不动。
意识到有情况，周耘立即带了一队兵士过来，一路上见到统领大营周围的守卫昏昏欲睡，东倒西歪，他心下一沉，看来敌方趁这几天他特意吩咐的“松懈军心”将主意打到了韩统领头上，想挟持他来与千羽军谈判。
立时想透原委的周耘眉头紧皱，韩统领受伤的事本就没有透露给军队，即便今晚被答禄宇梁的人劫持了依旧不能走漏半丝风声，否则此消息一出，明日军心必散，答禄宇梁更会借机大肆进攻，一旦哈尔谷失守，北狄军便可一路南下畅通无阻，彼时大离危矣！
“周副统领，统领大营内似乎有情况。”校尉带着人将倒在地上的兵士弄醒后回来禀报，“是否要属下带人进去？”
“不必！”周耘摆摆手，“让人去通知火器营和辎重营，务必加派人手防范，另调集一千人马将外围防守的军队换回来，统领大营我一人前去足矣。”
“这……”校尉迟疑不定，“卑职担心有危险。”
周耘紧绷着面色，“有危险也是本将一个人受死，若带着你们前去，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见那校尉还想劝说，周耘冷肃低喝：“这是军令！”
“卑职……领命！”校尉垂首，咬牙带着将士离开。
同一时刻，统领大营内。
单烨小心翼翼的掀开帷幕，只见里间火光灼灼，方初久刚才拿进去的柳叶刀和烘烤薄刀的烛台摆放在桌子上。
一室寂静，连床幔都没有半分浮动，可偏偏床榻上空无一人。
“里面没人。”他放下帘幕，转身对方初久道：“韩舟被人劫走了。”
方初久眉头蹙了起来，“我们今晚的计划布置周密，为何会被人这么轻而易举捷足先登？而那个人又是谁？”
单烨还来不及回答，就听营帐外军队急匆匆赶来的声音，透过营帐缝隙可见火光映天。
“不好，有人来了！”方初久先他一步开口，“既然里面没人，我们先进去顶替一下，韩舟对自己的伤口避讳莫深，一般人想来是不能走近床榻看他的，你去床上躺下冒充韩舟。”
单烨有些焦急，“少夫人你呢？”
“我自然就是军医。”方初久边说边推搡他往里面走去，语气凝肃道：“韩舟的声音想必你比我更熟悉，待会儿演得逼真些，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床，也不要让他们看到我的正脸。”话完低声嘀咕，“早知道就易容成那个军医的样子了。”
外面有脚步声逼近营帐，片刻之后又返回去与外面的人交谈了几句。由于情况紧急，方初久并未仔细听他们说了什么。
单烨轻吐一口气，让方初久抓紧他衣角迅速往床榻走去，却在掀开帘幕那一瞬大惊。
忘尘！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一幕太震撼，以至于他忘了如今处境，大叫一声。
“你不是说床榻上没人？”方初久面上生出一股怒意，“如今的是谁？”
“来不及了，赶紧准备！”不待单烨回答，忘尘无波的眸子望向营帐门口处，沉沉命令了一句。
方初久僵着身子不动。
“少夫人，有人来了。”单烨拽了拽方初久衣角，“军医”是他这个骁骑营指挥使带进来的，倘若待会儿来巡查的士兵发现他没在，想必又是一场风波，单烨思索再三，觉得忘尘此法甚妙，自己的确不能顶替韩舟。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方初久不顾二人万分焦急的神情，冰冷的声音足可驱散整个营帐内的闷热。
“权宜之计。”忘尘睨了她一眼，“少夫人不必太介怀。”
“韩舟是你劫走的？”方初久一点也不想回答他的话，只一个劲儿追问，想到这个人刚才用那双像极了宫洵的眼睛一直在背后窥探她的动作，还伸手揽了她的腰，她胃里就一阵翻腾，恨不能看清他的容貌将他眼珠子挖出来，连手也砍断。
“少夫人……”单烨急得满头汗，这个忘尘的来历他并不清楚，因为与宫洵的接触时间较短，他没发现这个人与宫洵的些许相同之处，更不知道方初久为何如此不待见，甚至讨厌这个人。而此时此景，方初久蹙眉暗怒的模样，分明像极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单烨不由得暗自心惊。
“麻烦单指挥使把柳叶刀递过来一下。”久久不见方初久有动静，忘尘坐起身，接过单烨递来的刀往食指上一划，顿时一道殷红的血弧飞溅到他大腿根部。
那手指在松油灯下微微镀了一层黄光，却根根修长，骨节分明，令人一见到薄刀从上面划过都忍不住替他疼上一瞬。
单烨有些恍惚，在那些掩埋了一个多月的记忆中似乎也有这样一双手，动时握剑斩宿敌，静可赠月三寸白。
“谁在里面？”外间粗犷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戒备和愤怒。
单烨站直身子，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出去会会这位副统领，不远处的辎重营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响声过后，火光飞掠，瞬间灼怒了副统领周耘的脸。他正准备走进里间查探韩舟情况的身子僵在原地，寒着脸冲外面大喊一声，“来人！”
立即有一人慌慌张张跑到营帐前单膝跪地，“副统领请吩咐。”
“刚才是怎么回事？”周耘尽量压抑着声音不爆发，这种关键时刻，他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千羽军内部出任何问题。
“回……回副统领的话……”那人哆嗦着身子，“辎重营的粮草被炸了。”
轰——
恍如晴天霹雳，周耘身子晃了晃，“带我去看！”
“可是……韩统领他……”那人稍稍抬起一只眼角望了望里间方向。
“稍后再说，快快前头引路！”周耘冷冷哼了一声，周身戾气暴涨，仿佛这小兵再啰嗦一句，他马上就砍了他。
那全身发抖的小兵是紫麒麟里被单烨安排和邱茂一起进辎重营的齐安，他们入营较早，早已利用充分的时间在千羽军内部建立了专属于紫麒麟的独特联系方式，所以单烨今晚的行动人人都知道，邱茂才命令齐安装成步兵营的将士混进周耘气势汹汹带来的那队人里，而他自己则躲在暗处伺机炸毁辎重营。
“这帮兔崽子！”夏云依躲在暗处直骂，“好歹也让我看清楚初久那边接下来如何发展，忘尘到底是不是宫洵，这么早就行动，看他们如何收场！”又叹了一声，“可惜了那么多粮食。”
“粮食还在。”陈岩蹲在她旁边，古井不波的曜黑眸子里闪过一抹钦佩和赞许，“二妞是少夫人吩咐先来指挥紫麒麟挖地道的，早在我们抵达军营前囤积粮草的地道就已经竣工，而今晚辎重营的那两人逮准了时机将粮草搬了大半进地道才开始炸的。少夫人说了，只要我们想办法将他们接下来传回京师的求助信拦截下来，那么朝廷就不会在第一时间知道这里的动向，到时候我们再把前些日子收购来的农田里的粮食收割来，由我们在民间的暗探出面做好心百姓，先拨一部分粮食送给千羽军，等皇室收到这边消息的时候再运粮草已经来不及，夏侯谦必定会命令户部的人从北方直接收购粮草送来，而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揽下这个大客户，将价格喊到最高。”
“太黑心了！”夏云依听完，一掌拍在石壁上，套用方初久的那些新鲜词道：“这货绝壁得了宫洵真传。”
陈岩默然——你这不是废话吗，少夫人要是不腹黑，能入得了少主的眼？
“今晚守营的是哪些人？”周耘到了辎重营，怒目瞪着面前被千羽军灭了大半火焰的焦炭废墟。
“回副统领，看守粮草的那几名将士都被炸死了。”齐安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周耘有气没处发，额头上青筋跳了跳，转过身一把揪住齐安衣领往后一推，直接将他推到地上。
齐安立即换上惊慌的神色，跪在地上连连道：“副统领明查，小的乃是步兵营的人，刚才还跟着你去统领大营查探来着。”
“报——”一人匆匆前来抱拳垂首恭恭敬敬道：“回周副统领，粮草燃烧殆尽，勉强救下来的估计撑不上三天。”
“让辎重营，火器营的人到点将台集合清点人数，另迅速点出三千骑兵将军营四周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去！”周耘双眼赤红，手指捏得咯咯作响，千羽军虽然在休整，可那些所谓的“军心散漫”都是做给北狄军看的，私下里从未疏漏过半分防范，而今夜连番出事，让他不得不怀疑千羽军内部出了奸细。
“遵命！”那名士兵不敢耽误，快速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集合的号角连响，夏云依翻了个身，懒懒一瞥陈岩，“走吧，副统领应该发现军营里有奸细，要清点人数，排除异己了。”
与此同时，方初久站在床榻前的身子被突如其来的号角声一震，一个不稳倾倒在床上，手指好巧不巧地碰到了忘尘的大腿根部。
根部……
方初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