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行动（1 / 1）
“大都督……”回府路上，轻漠打马上前，“我们何时动手？”
司马昭云闻言沉吟片刻，“皇命不可违，人总是要杀的。”
“大都督难道忘了六年前……”轻漠颇为讶异，大都督虽然冷面肃杀，却绝不是无心无情之人，尤其是对救过他的人更会将恩情铭记于心。此番皇帝下了必杀令，他以为大都督无论如何都会犹豫一下，却没想到……
“想办法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她的人。”司马昭云狠狠一挥鞭，衣风猎猎迅速消失在街角，迎风刮来轻飘飘一句话：“本座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倘若她躲不过，那便只能成为我俎上之肉。”
轻漠有片刻凌乱——死守秘密不透露出去极为简单，而要把秘密透露给对方还得不能让他们起疑心是件为难的事，尤其是遇上紫麒麟那样精明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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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几个消息，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你要先听哪一个？”夏云依倚在门边，抱着双手懒懒看着院子里卖力练剑的人。
“好消息。”方初久动作不停，一个后仰剑尖撑地，片刻而起耳廓一动收腹抬臂，横空挽出一漂亮的剑花，银剑如灵蛇，穿破晨风徐徐，手腕一转，向下偏移一寸，稳稳接住刚从树上落下的桐花，再转，将剑刃竖直，狠狠往下一劈，白色桐花还来不及落到地上，已在剑光闪烁之间化成碎片。
夏云依不由得暗自叫好，随后清咳了两声，正了正神色，才挑眉道：“夏侯谦下旨让司马昭云暗中杀了你。”
方初久身子下蹲，右脚往地面一旋，握剑的右手随着转过来，剑端直指夏云依方向，“这就是所谓的好消息？”
“对啊！”夏云依垂下手臂，走到树下石凳上坐定，“至少司马大都督不愿行卑劣之事，提前让你做好准备，这不是好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呢？”方初久对于夏侯谦这个旨意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你哥哥方子玉应该马上就会进京任职。”夏云依一瞥方初久停下的动作，“这个算不上坏消息，反正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真正的坏消息是南沙那边因姜太子出事乱了朝纲，公主姜奚不顾国主阻拦气势汹汹私自出海往大离方向杀来，我可听说这是个刁蛮的主，要是知道她哥哥为你断了一条腿，估计能用尽一切办法折磨死你。”
“跟大离的九公主相比如何？”方初久问。
“有过之而无不及。”夏云依鄙夷道：“夏侯家的九公主刁蛮得太肤浅。而南沙那位公主是真刁蛮，关键是人家有刁蛮的资本，自小随着五皇子南征北战，驰骋沙场，那说一不二的性子倔得跟头拉不回来的老牛一样，我宁愿得罪夏侯茗这位假公主也不想去招惹那样一尊佛。”话落唏嘘一声，“幸好因为她这性子国主没有让她学巫蛊咒术，否则她就要逆天了。”
“这么拽？”方初久思索片刻，“不知与夏侯茗正面交锋如何？”
“呃……”夏云依一口茶水咽下，“姜奚可没有能顶住夏侯茗那诡异术法的本事，她在战场上那都是真枪实干的。再说了，人家姜宸都那样了，你再把他妹妹赔进去，还有没有人性？”
“说说而已。”方初久咕哝一声，“该来的总会来，她要找我报仇，我总不能躲到桌子底下去吧？”
夏云依看了她一眼，“总之这件事呢属于你和姜宸的个人恩怨，要怎么处理，你自己想办法。”
“还有别的消息？”方初久一摊手，打断她的话。
“西梁摄政王是个断袖。”
“噗——”好不容易摸索过来坐稳才喝了一口茶的方初久原封不动喷了出来，“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夏云依嫌弃地掏出帕子递给她，“西梁天启帝才五岁，重权都落在这位摄政王手里，太后势单力薄，无法与之抗衡，只好投其所好，在国内征选各地美男，定时送到摄政王府。听说王府那后院全是西梁优质美男，就是苦了那些个偷偷爱慕着这位貌美摄政王的闺中女子们，有泪无处诉。”
方初久捏着下巴，阴恻恻一笑，“如此说来，我倒有一妙计。”话完附在夏云依耳边悄声低语了几句，听得夏云依一愣一愣地，随后捧腹大笑，“太损了你，这种阴招都能想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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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如夏云依所说，入夜时，方子玉来到方初久房间，静默了半晌才开口，“初久，哥哥要走了。”
“我知道。”方初久招呼他过来坐下，“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纵使再不舍，我们也都有各自的路要走，今夜一别，望哥哥多多珍重。你来时我说过的话依旧算数，倘若不愿娶三公主，就找个理由推脱，你且在朝中与夏侯家周旋着，待我银甲加身，飞马踏碎当前这满目疮痍之地，万军涌入帝京城时，便是你我重聚之日。”
知道她做出的决定从来不轻易改变，方子玉腹中万千言语化为无声叹息，从怀里掏出一枚特制的信号弹，递到方初久手心，“我相信你的能力，可你毕竟双眼不方便，倘若遇到生死攸关的事，就发出这枚信号弹，大长老会出面帮你。”
提到那个神秘的人，方初久神色一动，“哥哥，你可曾见过大长老？”
“没有。”方子玉道：“母亲应当见过。”
“到底是什么人呢？”方初久低声嘀咕，“为什么平时都看不见他？”
“一般情况下，他都是闭关修炼的。”方子玉仔细回忆了一下，“我记得母亲跟我提起过大长老最擅长占卜。”
“又是一个神棍！”方初久撇撇嘴。
“大长老的卦很灵的。”方子玉笑道：“只不过他不常露面，也就不可能常常占卜。”
“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方初久反驳他，“倘若大长老真如你所说卜个卦都那么灵验，那我身为方家嫡女，生死关乎方家运数，他为何不能早早卜出这一卦，免了我海底遇难这一劫？”
方子玉默了默，方初久遇难当天大长老卜出“龙死凤生”一卦，顾芳晴急急将他唤去怡安院，详细说了此卦，这才让他立即出府寻找方初久，可是这个地方被紫麒麟保护得太好，他也是偶然在帝京城见到夏云依才跟了来的。
没听到回答，方初久用力捏了捏手里的信号弹，“你也说了，这东西要生死攸关时才用得上不是么？也许直到我凯旋而归都碰不到那种情况也说不准，你就放心吧，我命大的很，否则怎么会在心肺俱损的情况下再度活过来？”
方子玉身子一僵，“你……都想起来了？”
方初久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忙打了个哈哈道：“想起什么来，难不成我忘记了以前的什么东西？”
“没什么。”见她面上并无异样，方子玉放下心来，看了看天色，“夜深了，初久快去歇着吧，我就此别过了。”
“要不我派个人送你回去？”方初久不放心道：“夏侯谦已经对我起了杀念，这个地方虽然在皇城外，但难免他会安插眼线在这周围，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皇上竟然如此迫不及待？”方子玉脚步一顿。
“哥哥别太紧张了。”方初久感觉到他言语间似有犹豫之意，唯恐他因担心自己而误了正事，忙宽慰道：“他杀不了我的。”
“无论何时，都要照顾好自己。”犹豫再三，方子玉叮嘱了几句，终是缓缓出了屋子，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夏云依从外面进来，一脸不解。
“难不成他留下来你就嫁给他？”
“他要是有本事不娶三公主，我嫁给他又何妨？”
“呃……”方初久一愣，这话从夏云依嘴里说出来确实新鲜，她好久才缓过神来，“别提我哥，先说说你那婚约是怎么回事？”
“知道了你还问我。”夏云依斜她一眼。
“我就是知道你有这么一段荒唐的婚约才想听听你的想法。”方初久不悦道：“你对文逍究竟有没有感情？”
“有没有感情有什么打紧，反正逃又逃不掉。”夏云依故作轻松，眼神扫至门外。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初久淡淡讥讽，“几天前还信誓旦旦在我面前说要找个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人，此刻竟然相信命？”
“初久！”夏云依打断她，“不是所有的命运都能颠覆的，或许你说的对，只要还有一口气，只要我愿意，想怎样都行，可我是人，我也会累会疲倦，寂寞的时候也想找个肩膀靠一靠。”
“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哥，而非文逍不可，你爱他吗？没了他你会活不下去吗？”方初久怒火中烧，她从来没想过一向坚韧隐忍的夏云依竟然有向命运低头的一天。
“是！”夏云依突然安静下来，“我爱他，没了他我就等同于失去全世界，所以我必须嫁给他。这个答案你可还满意？”
“满意！”方初久咬着牙，“非常满意，这个理由简直完美极了，那么请问师傅您何时大婚，需要我准备贺礼吗？是血染喜堂还是炮轰洞房，你选一样，我会尽全力满足。”
“初久，做人不能那么自私。”夏云依安静道：“我知道你哥哥喜欢我，他从小就喜欢我，可是那又怎样，我不喜欢他，跟他在一起有意思么？”
“师傅，你幸福吗？”方初久问，“跟文逍在一起你幸福吗？”
“幸福。”夏云依声线暗哑，“文师兄能满足我所想，对于我来说，那就是我想要的幸福。”
“好！”方初久一拍桌子，“反正我就你这么个师傅，只要你不受欺负，心甘情愿就好，我这个做徒弟的再不好多说什么。”
直觉上，夏云依心里肯定藏着什么事，可她自己不愿说出来，方初久深知夏云依的性子，便不再多言，转了个话题，“你让剩下的人准备准备吧，我想明天就启程北上。”
夏云依一惊，“你明天要走，姜宸怎么办？”
“我等不及了。”方初久抿唇，“这个地方宫洵曾带我来过，多待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种思念的折磨，还不如早早投入战场，让其他事分散我的注意力。至于这个地方，阵法再加强些，安排四个人在这里守消息，最重要的当然是夏侯家的动向，其余便是西梁摄政王和南沙公主姜奚那边，你务必要交代好无论哪一边有消息，当立即传书信与我。”顿了顿，又道：“姜宸这里我已经跟单烨说过让人做个假肢给他，如今形势所逼，我没时间等着他站起来了，所以，在这件事上，你仔细些，再不济找个小丫头随身伺候他，免得到时候姜奚来了看着寒碜。”
“你真想好了？”夏云依看着她，“战场上可不是说着玩的，片刻之间便能要了你的命，更何况你如今看不见……”
“若你刚才所说都是真的，那么你感受一下失去最爱的人那种痛有多难受，就会懂得我此时此刻有多迫不及待想灭了夏侯家。”
“只要你想好了，我无所谓。”夏云依耸耸肩，正准备出去布置，方初久又叫住她，“你不是要和文逍大婚吗，怎么还跟我去打仗？”
“婚期早得很。”夏云依道：“我跟他有过口头约定，未成婚之前不干涉彼此。”
“万一你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那他岂不是得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方初久越想越觉得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死不了。”夏云依拖长了声音，“就算我死了，他也一定会赶在我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来看我，有如此良夫，我还担心什么？”
方初久不再说话，待夏云依出去以后，才摸索到床上盘腿静坐，将这几日学得的微薄功力运行一周天，顿觉神清气爽，困意全无。
夏云依说过她骨骼奇特，本是练武的好苗子，只不过错过了这许多年，好在她前世身手矫健，经脉活络，那些基本功几乎一次就过，夏云依便根据她娇小的身子挑了路数简单却招招狠厉直击对方要害的追魂夺命剑法，此剑法甚得她喜欢，做杀手时要的就是快狠准，那些个花拳绣腿只不过招式好看，却起不到多大作用。
没有困意，她索性下床，缓缓走到门外，自从练了功法后，耳朵的灵敏度越来越高，稍微的呼吸声便能入耳。
远远感觉到有人站在墙角，她后退一步探出头轻嗅一番，“陈岩，你站在那儿做什么？”
陈岩面色微变，他没想到方初久如今看不见了还能如此敏感地察觉到他，既然被发现了，再没有逃避之理，他干脆大步走过来，唯恐方初久一个不稳摔到地上，立即伸出手扶住她。
方初久轻轻掠开他的手指，笑道：“我只是肉眼看不见，心眼亮堂着呢，你不必如此紧张。”话落一屁股坐到石凳上，“你刚才是不是听见我和师傅的对话了？”
“听见了。”陈岩抿着嘴。
“你在漓幽谷待了这么长时间，应当知道师傅与文逍之间的婚约吧？”方初久凝神片刻，确定夏云依不在附近，这才继续道：“我知道你对师傅的心思，你定然也是不想她毁了自己幸福的，那么，请告诉我真相。”
陈岩神色一动，“少夫人，文师兄其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