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再探地下室(1 / 1)
梦巴清草原位在天雪山的西边,鲜少有人能够翻越天雪山西部的地裂壕沟而迈步此地。在这一大片人迹罕至的区域里,草的长势尤其疯狂,密密麻麻的,连根针都插不进去,大地上像铺了一张巨大的羊毛垫子。一条迂回的河流在草原深处自由地游荡。草地上,除了微微隆起的小山坡外,再没有任何阻挡视线的了。一眼望去,世界里只剩下青青的草和蓝蓝的天。一览无遗的草原表面根本藏不住任何秘密,秘密统统地被埋藏于草皮子底下了吧。
孩子们撒开脚丫子到处乱跑,玩着老套的游戏。偶尔冒出来的小花,故意拌着他们的脚,不小心,骨碌骨碌地顺着小坡连翻几个滚,同时也笑翻了另外几个。打滚的索性装死,半天也不见爬起来。笑翻了的那几个,只好打住笑,将笑疼的腰杆子硬掰直了,偷偷地溜过去查看虚实,还没到跟前,地上的那个一跃,顺势将跑在最前面的扑到在地,两个人抱在一起又打了几个滚,压坏了一片嫩草。嫩草旁边刚好住着一窝兔子,几只还没长毛的小仔子吓得缩成了一团。母兔大概早闻到危险的信号,逃了。
兔子和老鼠是草原上的常住客,几尺长的浓密草丛是它们最安全的掩体。轻轻地扒开草堆,说不定一群红眼睛的兔子从你的跨下仓皇穿过。抑或有一个倾斜的老鼠洞,若趴在洞口侧耳细听,小老鼠吱吱喳喳地叫声让你一身的鸡皮疙瘩。
从天雪山翱翔而来的苍鹰,是草原上小动物们的天敌。捕猎者苍鹰往往飞行数千里,长途跋涉,风尘仆仆地赶往梦巴清草原,贪图草原上香嫩可口的野兔和老鼠,还有一些小土獾。它们成群接队地落到草原上,专捡浓密的草丛集体搜索,一窝窝的兔子和一洞洞的老鼠就这样被惨遭杀害。吃饱喝足后,它们将剩下的用利爪全部带走,像极了一群打家劫舍的盗贼。
大部分苍鹰已经撤退,草原上刚刚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的洗礼,到处是血淋淋的动物肢体残渣。看似平静地草原上几乎每天上演着残酷的杀戮。佩利抬头望着在头顶上盘旋的苍鹰,若有所思。偷抢时间钟和能量球的盗贼们,究竟是些什么人?他们建造如此浩大的地下室究竟用来做什么?地下室布局巧妙,工程浩大,不像是近期完工的。如果这是一场阴谋,那阴谋又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了呢?
走走停停,不知不觉离地上河很远了,耳边少了河水拍打土岸的澎湃声,清静了许多。时近中午,阳光最充足的时候。青草泛起了无数尖刺的白光,耀得眼花缭乱。走在前面的单丹挑了一个小山凹,作为大家临时的休息地。左左和右右又被派出去寻找食物。虽然任务艰辛,但是作为精灵,它们非常乐意为孩子们服务。
单丹倚着斜坡,嘴里嚼着几根青草的毛根,贪婪地吮吸着甘甜的汁水。惬意的神情引起了男生们的注意。围拢过来的男生,发现她竟然在嚼毛根,惊讶得两眼发直。毛根对于三个从未走出家门的家伙来说,是陌生的,相当于见到稀有植物。
“好吃!”单丹吧叽着嘴皮子。
“真好吃?苦的?甜的?”
单丹把脸扭向一边,不搭理旁边的人,心里却在想:“亏得是男生,还要问,亲自尝一口不就知道了吗?胆小鬼!”
见得不到答案,佩利自己动手挖草根。他用引力剑刨开表皮的土层,露出密密麻麻的草根,有青色的,有白色。以索抢过一根青色的,捋干净上面的泥土,送进了嘴巴。迪瑞捡了一小截白根,照着以索的样子拗净上面的泥沙,也嚼起来。佩利却看着两个同伴吃。以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巴,眼睛,和鼻子湊在一起,痛苦的神情让单丹拍着手儿大叫:“吐,吐出来!”
“哇”--
实在忍不住了,以索将嘴里的,肚子里的全倒出来了。单丹在一旁笑弯了腰。
迪瑞却津津有味地啃着半根白根,吃着吃着,像单丹一样吧叽起嘴皮来。“你真的,还假的?和狄不挡合伙骗我们?”佩利一副偏不上当的表情。
“真的,很甜。不信你尝尝。”迪瑞吐出剩下的半截毛根,递给佩利。佩利看看以索,又看看迪瑞,抬手将毛根扔进了嘴巴。以索刚要阻止,却来不及了。
“嗯,不错呀。水分很多,解渴。带有丝丝甜味,口感好。”佩利边嚼着,边发表看法。
“什么情况?”以索一头雾水。
单丹想着以索刚才的表情,忍不住又狂笑。好不容易忍住了,才告诉大家:“毛根要吃白色的,白色的埋在土里,吸收了充足的水分,是甜的。露出土层后变成青色,青色的跟草叶子的味道一样,苦涩。”
“噢!”男孩们们恍然太悟。
“你怎么不早点说,让我白吃了一只兔子。”以索恨不得将单丹揍趴下,要不是单丹是个女生的话,早挨了两挙。
孩子们边嚼边聊,边咂巴着嘴,一个劲儿地说:“好吃,比河水更甜。以后渴了,我们就嚼甜甜根。”
引力剑挖草根,做梦想不到的事。佩利挽起衣袖,半蹲着腰,双手紧握剑柄,用力一撬,一堆雪白的毛根随着泥土出现在阳光下,白胖嫩的顶尖美感,让大家兴奋起来。挖,再挖,一小堆泥土带着白毛根纷纷亮相,刺激着伙伴们的食欲。一旁围观的等不及,捧着土块一起往嘴巴里塞,不小心吃到泥土,和着口水吐出来,再用手摸开,自创的花猫脸一个比一个好笑。
“佩利,这边来,看这里的草这么肥定会更好吃!”单丹在土坑边发现了一簇特别肥美的草。
佩利提着引力剑飞跑而来。撅起小屁股,引力剑用力地插下去。
“扑通”--
佩利连人带剑又摔倒了。
“哎呀”--
他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顾不上疼痛,忙着去捡引力剑。草堆深处露出黑色的剑柄,剑身被草掩埋,看不到了。走近一看,原来插进了一只老鼠洞,洞口很深,绿草虚掩着,用力插下去,刹不住力,自个儿把自个儿弄摔了。
可恶的老鼠!佩利发狠将草丛全剃了去,酷似齐整的草坪挖了一个圆形的脚盆。
完成这项划工程后,佩利累得回身往旁边的草堆里躺。
“哎呀”--
“又怎么了?又被老鼠洞垫到屁股了?”以索嚼着草根,听到佩利的尖叫声,不情愿地瞟了一眼。一瞟不打紧,人不见了。
“哎呀”--
惊讶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又一声更尖锐地声音,好像是从地底下传上来的。
伙伴们迅速扑了过来。
一个人样大小的洞口赤裸地出现在眼前,大约一米深。洞底传来佩利哎呀哎呀地呻吟声。
“怎么样?”迪瑞趴在洞口,关切地问。
佩利抬起头,露出可爱的笑脸:“特大惊喜,特大发现。伙伴们跟我探险去!”
刚好,左左又抓着几只兔子回来了,大喊:“有兔子吃啰!”
没有人雀跃。
以索、迪瑞和单丹相继跳下洞,右右连忙拉着左左跟着一齐下了洞。
“兔子,兔子!兔子要跑了。”左左一边叫着,一边挣脱。
“把兔子扔下来,它跑不了。”佩利在洞里高声地喊道。
左左松开爪子,几只快吓破胆的兔子从半空中坠落,一着地马上使劲儿地翻身,一翻过来就往地洞深处逃窜。
地道高约二米,宽约一米,弯弯曲曲,毫无章法,抑或是挖地道的人任性而为。深处越走越黑,弥漫着腐烂的泥土臭味。兔子们不怕,在人群的驱赶下,极速前行。地道里的转弯又多又急,一只接一只的兔子撞到洞壁,发出吱吱吱的惨叫声。领头兔个头肥大,行动敏捷,每每接近转弯处提前发出吱吱叽叽地警告声。可怜后面跟着的那些小脑不发达的兔子们来不及调整方向,刚听到警告声,头已经和泥土亲密接触了。最可笑的,甚至撞昏了过去。
摸黑跑了约二里,前头隐隐渗透着白光。佩利提醒大家拉开与兔子的距离,以防前方有敌人设下的陷阱。
果然,不出二百米,狂跑的兔子们踩翻了地上的机关,洞顶传来嗡嗡的蜜蜂声响。稍倾,下起了栗子般大小的圆石头。好在兔子跑得快,只是落在最后的一只兔子腿被砸伤了。远远跟着的孩子们被腾起的灰尘逼回上一个拐弯处。暴风骤雨般的圆石,如一只只铁挙头,狠狠地砸向地面,整整落了半个小时,如涨潮的湖水渐渐地往上涨,将地道截成二段。待地道恢复了平静,孩子们才敢走过去,用手推了推那堵新墙,纹丝未动。
“哇,好厉害的机关!一旦被石头砸中,不死即伤。就算没死,也有可能活埋。运气好的如兔子逃了,后路堵上了,出不去。”大家暗暗地庆幸刚刚没有跟着兔子跑。
“可怜的兔子!”左左这会儿心疼起那几只兔子。
“也不知道塞了多少石头?”迪瑞用力地敲打圆石,听不到里面的回音,又说,“挖开一条通道,进去瞧瞧吧。说不定里面就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单丹抱着左左远远地跟着,面对漆黑的地道,双腿在发抖。黑暗,死亡的顔色,死亡的味道。黑暗,让人没有防备,没有依靠,没有安全,只有冒险。梦巴清草原给单丹烙上了暖意的绿色和可怖的黑色。她没有足够的心里准备去面对可能发生的一切。昨晚的恐惧,如毒药已浸透到五脏六腑,在每个细胞的内心记忆里,随时被唤醒。左左感觉到了,它很想安慰她,想为她壮胆,可是找不到合适的词。
男孩子们忙碌起来,他们绝不会就此罢休。封闭了很久的野性,在无拘无束,又充满惊险的场合下,自然而然地暴发。乒乒乓乓的声音告诉他人,石头被挖出来不少。
右右打洞是一把好手。它爬上石堆,后肢蹭地,前肢掏出几块大石头,清出来一个凹槽,向前凸出的嘴唇,往里一钻,头顶上的石头在松动。头再稍稍上抬,松动的石头沿着斜坡滚到了地面。待松动的石头清除干净了,再前进一步,重复刚才的动作。很快,一条够孩子们爬行的小通道打通了。
大家轻手轻脚匍匐通过小通道。进入里面,地道宽阔了些许,有朦胧的微光透过来,性急的兔子早不见了踪影。佩利再次叮嘱伙伴们小心。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大家的警觉性提高了不少。
地道依旧拐弯极多,仿佛不是人挖的,而是一条喜欢弯曲行走的蛇留下的蛇道。过了七八道弯后,一间方方正正的地下室出现在眼前,墙壁上挖着小小的凹坑,隔二米左右点着一盏灯。一堆栩栩如生的黑凶龟雕像豁然出现在对面的墙壁上。大家不约而同地后退,八双眼睛闪动着谨慎的光芒。
室内的空气像是凝固了,黄色的灯光发散着诡秘,黑凶龟毒辣的眼睛,聚集着万剪穿心的魔力,笔直地射过来。寒气立即从脚下窜上了脑门,冷汗打湿了衣领,胆小的已找不到双腿,心里在拼命地嘶喊着逃,可喉咙却被恶魔捏得紧紧地,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大家挤在一堆,拼了命地往洞壁上靠。求生的本能,驱使他们寻找任何可以阻挡危险的工具。甚至忘记了自身拥有着强大的能力,可以战胜邪恶的能力。
拥挤中,相互帮助中,退回拐弯处,直到完全看不到那些将要破墙而出的黑凶龟。瘦弱的身躯依旧紧紧贴着洞壁,唯独怕黑凶龟从身后袭击。过分紧张引起肌肉酸痛,每个人都在抽搐,空气中无形的压力劈头盖脸地砸吧下来。受不了了,崩溃了,内心深处呐喊声,从每个人的眼睛里淋漓尽致地透射出来。
“扑通”--
全部倒下!地面冰凉的寒气,立即像一群饿极了的吸血鬼,疯狂地插进脆弱的身躯,吸取仅剩的一些热量。
“嗨呀!”
“啊呀!”
哆嗦的人群中,终于有人吼出来,干巴巴地嗓子打开了。接着另一个也吼开了,接着又有一个。
“嗨呀!”
“啊呀!”
一口接一口的吼,不能喊,喊是喊不出来的,只能用吼。
凝固的空气被吼声撒出了一个个口子,地道中泛起了温暖的涟漪。
吼开了,双腿,甚至整个身体找回来了。
佩利扶着墙壁站起来,将引力剑调整个位置,双手使劲搓着皱巴巴的小脸,三下五下,血气充盈。
伙伴们陆续站起来,整理好着装,精神抖擞。
他们决定改变策略,派右右和左左打前站,侦察敌情,他们暂时留在原地休息。
左左和右右带着使命出发了。
静默的空气,又开始一点点凝固。单丹的嘴唇发白了,只是黑暗中没人发现。她一紧张就咬嘴皮,下嘴唇已经透出血迹,有些随着唾沫进入口腔,血腥味引起一阵反胃。她想呕,又呕不出来,身子随着胃一起收缩。她捂着肚子,半弯着腰,任凭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在她的血液里肆虐。
三个男生要好多了,在一旁嘻哈打笑。谁也不知道他们内心的恐惧是否已经驱除。佩利在分析前方情况。他提醒伙伴:“地下室的布局与昨夜到过的那个地下室如此相似,难道这两处是同一个地方?还是敌人不同的巢穴呢?大家要提高一百倍的精神,不要再次坠入对方的陷阱。看来敌人已经有着周密详细的安排。”
一会儿,传来左左清脆婉转地报告声,它传来的信息是:“一切安全!”
当孩子们再次到达地下室时,逼真的黑凶龟再次让心跳加速。他们一刻也不愿在此多留,跟着右右溜进地下室的另一条通道。这条通道与昨天看到的一模一样,单丹不断地在询问是不是到了同一个地下室。没人确定答案,至少目前谁也无法确定。在灯光的引导下,大家又到另外一个地下室。这个地下室比刚才那个要大一倍。形形色色的瓶瓶罐罐填充了大半边。所有的瓶子和罐子被厚厚的黄泥封住,酷似到了酒窖。佩利拍开最边上的小罐子,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是个空罐子。又拍开了几个,都是空的。大家百思不解,空罐子为什么要封住呢?
“罐子里没有看得见的东西,那只有一个答案,有看不见的东西。是什么呢?有毒气体!快跑!”
佩利拽着旁边的以索,跑得比兔子还快,穿过地下室,进入另一段地道。单丹和迪瑞伴着后跟追出来。速度,反应速度,跑步速度,救命的速度,时间家族的第一要点,在这种场合最能体现出长者的智慧。
大家总结出一个经验:“不要去碰地下室的任何东西。”
地道开始窄窄浅浅得变化着,两旁多了一些地下室里见到的瓶子或是罐子,再没人敢打开了。静,真空般的静,此时心里面唯一能想到的词。如果没有灯光的提醒,真以为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走了约十几分钟,前面出现了一个方正的下陷式大坑,有一排凸起的石块顺阶而下。下面又是一个地下室。大家依次进入到下一层。
这个地下室的面貌焕燃一新。墙上涂抹了一层白色的粉末,光洁发亮。地板上铺垫着平整的石块,犬牙交错,咬合得相当完美。一张梧桐木桌子和几把雕刻着黑凶龟的椅子靠着一边的墙壁。终于见到了惊魂未定的兔子,它们全部挤在桌子底,悚悚发抖,看见有人靠过来,血红的眼睛散发着哀怨的恐惧,双腿使劲地往后挤。
昨晚的惨痛经历,让那张漂亮的桌子成了大家眼里最危险的陷阱,借个胆儿给谁也不敢碰了。兔子们应该已经搜寻过整间地下室,再没有其它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