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重逢(1 / 1)
赛貂蝉苦笑:“不用听了,是水。”
水从地底渗出来,很快上涨到脚踝的位置。两人连忙分头找出口。
端木渡四处敲击,看看有没有暗门,可是声音沉闷,竟都是实墙;赛貂蝉找到了四五个入水口,但只有拳头大小,根本钻不下人。
水飞快上涨,不一会儿就到了腰间,赛貂蝉一个劲儿地打哆嗦:“好冷,好冷,丁丁都要被冻掉了。”
端木渡郁闷地踢了一脚墙壁:“难道真的被困死在这里……”他忽然就卡住了。
及腰深的水里,一抹红光浮上来。
赛貂蝉也看到了,以为是横公鱼丢了,此刻要游上来。摸摸捆在怀里的布包,还在。
端木渡心中则浮现一股奇妙的预感。
红光破水而出,红衣妙人凌波而立。
漆黑的长发和火红的衣袂,无风自动,为她平添了一分仙灵之气。
不似一般女子柳叶眉那般柔弱,她长眉修长入鬓,眼型宽长华丽,美目清亮幽深,鼻若悬胆,嘴唇丰润鲜艳,鹅蛋型脸蛋,骨肉均匀,白皙如瓷器。她随意地披着一袭红衣,锁骨半露,却无半点淫靡之气,只觉得洒脱自然,如风中竹翠。
只是人虽美,却无半点笑意,她踏着水波,缓缓走向端木渡,伸出一只玉掌。
端木渡早已经呆成了木偶,看见她伸手,想也不想,就把刀递了上去。
赛貂蝉猛然回过神来,冲过去讲端木渡挡在身后:“喂!要杀他,先过小爷这一关。”
红衣美人不理他,转身走到原位,轻轻挽了个刀花,这一刀,举重若轻,赛貂蝉这个不练刀的,也看出她对刀非常精通。
然后,她双手握住长刀,用力一挥。
刀刃划出一道血红的半弧,只听轰隆一声,端木渡和赛貂蝉觉得眼前骤然一片刺眼的白光,脚下就空了。
两人大叫一声落下去,却并不高,只是摔了个屁蹲儿。爬起来定神一瞧,咦,这不是之前蹲点逮横公鱼的桃树下吗?
此时的狐狸庙,一帮人焦急地看着无伤,无伤手中摆弄着那个写着“啸月灵狐上仙”的匾额。
杜管家道:“大师,这两位少侠,难道就要永远被封在匾额里?不如咱们把这牌位给劈开吧!”
无伤摇头:“牌位劈开,他们两个会更危险……”
——咔哒!
牌位忽然间自己断了。
无伤笑了:“出来了!”
无伤带着杜管家很快找到了端木渡和赛貂蝉。两人说起在异境的遭遇,听得杜管家等人目瞪口呆。
无伤叹息道:“一个痴字,经四百年仍不回头,可怜又可恨。”
杜管家问:“不知这女鬼,大师打算如何处置?怕不除去,将来又要祸害我家小姐。”
无伤道:“杜小姐虽是赵婕转世,但前尘已往,前缘已决,人早已不是那个赵婕了。只是恐怕,那日与弄月幻化的赵陈氏交谈中,流露出了当年赵婕的性情,触动了弄月的杀心。还请杜小姐多多收敛性情,凡事莫要强求才好。”
杜管家连忙称是。
“至于弄月。”无伤道,“她一介游魂不肯就入轮回,应是执念未了,待我诵经超度,消了她的心结才好。”
黎明时分,一行人带着横公鱼回转杜员外家中。无伤着仆妇以乌梅煮横公鱼,入火不就便浓香扑鼻。杜明珠本来奄奄一息,闻到香味竟睁开眼睛,连喝两碗鱼汤。喝完之后,脸上的桃花纹路就消失干净,眼睛也有神起来,只是病久,身体尚虚弱,需要滋补一段时日。
杜明珠病愈,全府上下欢天喜地,端木渡、赛貂蝉和无伤三人更是被奉为上宾,好吃好穿好住。端木渡生平第一次被如此恭维、伺候,非常不习惯,住两日就要辞行,可想到弄月还没有被超度,总是放心不下。见无伤迟迟不见动作,便去询问。
无伤道:“无妨,超度之事,是贫僧做惯了的。那匾额的迷幻世界被破,弄月已被重创,我佛慈悲,忘她能多思量多彻悟,若七日之后,还不能放下执念,小僧只能强行出手,届时对她的魂灵,多少都有损伤,非万般无奈,小僧不愿行之。”
端木渡点点头:“无伤果然慈悲心肠。”
“阿弥陀佛,此乃出家人本分,”无伤说着,话题一转,“那日听赛兄讲述在匾额里的遭遇,说有位红衣女子出手相救,不知端木少侠是否认得。”
提起那位红衣美人,端木渡心情就好得出奇。如今既然瞒不住,就将与红衣美人两次相逢的始末说了一番。
无伤听完,想了想说:“这女子既然可以在危难时相救,目前来看,并无恶意。只是她的身份,小僧也难以决断,须见她一面才好。”
端木渡说:“我也想知道她的身份,可惜,她轻易不肯出现。”
正说着,忽听赛貂蝉在外头喊他的名字。原来,赛貂蝉与翠华镇的一些富家子混熟了,如今天色刚暗下来,就要结队去青楼,现在是要端木渡一同去玩耍。
端木渡知道无伤是不会去的,便结束了话题,走出了屋子。
只见赛貂蝉站在一堆公子哥之间,红光满面,高谈阔论。这些公子哥们,有雄壮尚武的,有自诩风流的。那尚武的都横着走,唯恐旁人不知威势;那自诩风流的,就打着折扇,虽然长相不堪一观,扇子上的题词也不伦不类,但无妨其一副文气优雅的作态。
端木渡也是个活泼的,虽然不喜欢,却也能玩耍。
一行人浩浩荡荡,乘着车马,前去翠华镇最大的青楼承霖院。
正是黄昏时分,街上已经掌灯,乡下来的摊贩急忙出城,要做夜市的店铺却忙碌起来。
人群熙攘,东西南北口音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胡汉各色货品更是琳琅满目,虽比不得长安锦绣富贵,却也别有一番热闹趣味。
端木渡骑着马,坠在这帮公子哥的车马的后头,悠然体会这红尘三丈。
正看着,忽然听见前面人群中响起呵斥声:“疯子!抓住这疯子!”
“哎,我的包子……”
“哎哟!抓住他,给我揍一顿!”
人群骚动,忽然跑出一个批头散发的男人,一边大笑一边手舞足蹈地冲过来,端木渡轻拽缰绳,想要闪避,不想此人忽然跪倒在马前,笑脸变哭脸,一面大哭,一面叩头:“侠士,侠士!不是小的干的呀!都怪那个老匹夫啊!毕侠士饶命啊,饶命啊……”
此人这般作态,引来许多人围观,端木渡被圈在中间,十分莫名其妙。
看着疯子的年纪,大概四十多岁,比自己年长,端木渡不好意思在马上坐着,就下马相扶,谁知那疯子一看他靠近,尖叫一声,跳起来拔腿就跑,又撞到行人二三,引来一串骂声。
这个插曲,让那些公子哥也暂停行走,其中一个书生模样的,拿扇子扇了扇,尖声道:“真是臭死了!最近这出云客栈真够背的,先是掌柜变成了痴呆,现在连他侄子都疯了,也不知犯了什么煞星!”
这疯子竟是出云客栈掌柜丁庆的侄子?
端木渡皱眉,心中颇为惊异。
这时,又听另一个公子哥道:“也难怪,这叔侄二人,看起来颇为老实,暗地里不知干了多少腌臜事。我看,丁庆那老匹夫是痴呆了,他这侄子未必是真疯了,估计装疯卖傻,躲一躲仇家吧。”
几人议论了一番,便纵马继续前行。
端木渡想起被红衣美人吓傻的丁庆,又想起他的疯侄子,心里更加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