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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第八十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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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中,我在前面走,那人于身后寸步不离跟着,起先还问我“去哪”,叫我“站住”,这刻便不再出声。

雨下得大,他手中纸伞,被我一个克制不好用明玉功毁了,光秃秃只剩伞柄,他那时皱眉看着,眉宇间褶皱如沟壑难平,只如天生的一抹痕迹。

“够了。”江无缺忽然停步,像是忍无可忍,高声道:“孙盈余,立刻随我回去。”

我听而不闻,他追上来,两人都如水潭子中捞出,浑身上下无一不在滴水,他挡住我去路,问我:“还想去哪?”

我瞪他一眼,胸中内力乱窜,开口便要喷出血来。

“气沉丹田,”他皱眉吩咐,“别以内力相抗。”

我好不容易才将喉中血气压下,“让开!”

“听话,随我回去。”

我一怔,回道:“还没做你儿媳,不必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

他被堵了一记,我绕过去,他原地站了好大一会儿,才再次跟上。

我并不想走去哪里,只求避开他,我不愿在他面前发作痛哭或是崩溃,他一点也不明白。我怕他那双眼,怕那双眼将种种一切都看得清楚,殿主的下场、我的下场,还有什么比被江无缺目睹全程更为可悲?我更恨他那张脸,那张十年、百年也不会有惊涛或振奋的脸。

若不是真气翻涌无力施展轻功,我也不会被他追得如此狼狈。

“明玉功霸道非比寻常,你再不凝神调息,当真想走火入魔?”

他苦口婆心边追边劝,脚力远不及我,几次被我甩出丈外,竟也不依不饶跟了上来。

“盈余……”

我被他说得难受起来,真气游走,就如同血液中混进冰碴,冻得人毛骨发痛。

真难以想象,那移花宫里的宫主、江无缺、又或殿主,他们是如何每日在这如万年雪峰般的冰冻中隐忍,眼前一黑,我竟直直栽了下去。

江无缺赶上时,我正蜷缩于暴雨中抽搐。

他要扶我,我怎样也不愿妥协,弓着背,叫着:“你不信我,特意来监视我,不就为看这般收场?又何必虚情假意管我死活?!”

他手指僵在那里,慢慢站直了身子,高处望向打滚蜷缩的我。

一轮反噬过去,吁出一口气,我抬起头,便见那人怔怔于原地望我,身子立在雨里,面上没有一丝一毫表情。

我最讨厌他这般,叫人什么也猜不出。

他顿了下,靠前问:“回不回去?”

“江无缺,你告诉我,当初你答应我与江云成亲,是否已预见今日结果?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爹必死无疑?!”

他没有向我伸手,只是高处看着我,也没有回话。

“我明白了。”所有人都认定的事实,只有我垂死挣扎不愿去信,小鱼儿也不相信燕南天活着,所以对找殿主并不热衷,江无缺更是看得透彻,却还是应承我与江云成亲。

为什么……

就为了我在这刻彻底绝望?还是要借我的手去向殿主报复?

可半年前那人铩羽而归,早已是一败涂地,又何苦要到今日,何苦要令他一无所有!

我不愿承认后悔,即便在心中一千一万遍念及那人,却不愿承认吸尽他武功是错。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我竟害怕目睹那亭中身影,强自令自己怨毒,毫不留恋地弃他而去。不在乎他毒伤发作几欲毙命,更无视他因我缺失的那一只手,当听他在身后一遍遍叫着孙盈余时,我几乎失控跑回他身边。

殿主,留他一人在那亭中,就等于留他去死。

至于江无缺是以何目的寻来十里亭,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可以是监视我,可以是看笑话,我觉得自己早已习惯,对于他,也早不抱任何希望。

“你别胡思乱想。”他扶住我,声音柔软下来,滂沱大雨中都清晰分明,“此事性命攸关,我传你明玉功法门,你务必听好——”

“够了吧!”我将他未出口的绝世心法打断,“殿主拿江云逼你,你也不愿背叛师门,我该有多么可怜,才值得你破除誓言。江无缺,我宁愿你恨我,也不稀罕你可怜我!”

他手指握得用力,眼中竟是诧异,“你闹别扭,却也该选时辰。”

“别扭?!”我挣脱他的手,“原来我孙盈余从头到尾所做的,死了爹,伤了这世上唯一爱我之人,在你江无缺眼里却只是闹别扭?!”

他面色僵滞,“你非要如此,冒着性命之危,与我在这里细数往事?”

我清醒过来,“可不是?与你早已无话好说,又何必多费口舌!”

转身要走,他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总是如此。”

“你从来都自己做所有决定,从来也不听劝,一意孤行。”

我顿住脚步,被骤雨砸得头顶生疼,“你传我明玉功,我感激你。但这天底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你江无缺一般叫我难受,我也有人爱,有人为我死生不能,有人因我一句话痛不欲生——仅仅只有你而已,只有你江无缺一人能叫我抬不起头来,我也只有在你面前,才是这天底下最可悲可叹之人,所以你让我选……我选走火入魔。”

……

躲了三日,将明玉功对冲经络的剧痛熬过去,眼看婚期都将错过。

第三日傍晚,我踏着夕阳走回武扬镖局。

开门之人乍见我露面,转身奔入院内,几乎就在“孙姑娘回来了”这话落地的同一时间,江云由房内跑出。

他比我想象中更快来到我面前,一身暮色斜照,双肩微垂,竟似憔悴许多,胸膛硬挺,下巴也瘦得尖了下去。

他见到我后,却也没说什么,伸手为我将衣上灰尘拂了拂,像幕温馨恬淡的画面,问我道:“怎么才回来?”

我因他这话难受起来,江瑕适时领着许多人出现,我越过江云迎上去,便听到身后几不可闻地、传出那人轻叹。

我倒是预料到眼前三师会审的场面,个个争先恐后问我去了哪里,竟然在这种临上轿的紧要关头,跑得没了踪影。

我随口敷衍,一面留心周围摆设,原先供武师押镖抬镖、誓师整装的镖局大院,如今被修葺一新,主道铺上红毯,四处彩帐罗幔,角角落落,红灯高悬。

江瑕发觉我在看什么,插嘴道:“瞧见没,武扬镖局花了大价钱办喜事,明日你若不嫁,那白花花的银子可就——”江瑕单手做了个气泡破碎的手势,“响都没一个,打水漂了。”

华紫音瞪他:“没点正经。”

若湖问我:“孙姑娘,你去追大恶人,追上了没有?”

我愣住。

“盈余。”江云也在身后叫我,我回头,便听他问:“可有受伤?”

我还是一副茫然,却见不远处,江无缺一身寡淡素袍,与铁心兰一道,出现在红毯尽头。

那人真是走到哪里,哪里就变得清清淡淡,便连盛夏的一日暑气,也在他身旁顷刻消散。

所以这偌大院子间的正红与喜庆,与江无缺一处,显得格格不入。

他一靠近,我便对江云道,赶路赶得疲累,要回房休息。

我顺手拉了若湖,路过江无缺身侧时,听他不大不小的声音对我说了句:“等等。”

我只当没听见,若湖追着我道:“无缺伯伯叫你。”

我猛地站定,回过头去,问不远处那人:“江伯伯你叫我?”

江无缺点头。他身后江云并没有离开,直定定地盯着江无缺背影。江无缺却是与铁心兰说了句什么,迎面向我走来。

我抢先开口道:“江伯伯有什么话,留待明日媳妇向您敬茶时再说不迟,此刻我累了,怕是听也听不仔细。”

江无缺是什么模样,我并不愿细看,他半天都未挪脚,还站在我面前,我不得不抬头望他一眼。

那西斜日光朦朦澄澄,便如捣碎的水晶、惊鸿一般落了他一身,他静静望着我,面容还是那般叫人痴迷,却没有太多表情。

“江伯伯?”

“叫你去追江玉郎,是我思虑不周。”他道,“……回来就好。”

即便这是违心的,他说得很真诚,语调清浅。

他说完后示意我可以离开,我走出几步才恍然大悟,他这是在暗示,我突然消失又出现,这其中必定有原因,无论江云、江瑕、或是小鱼儿,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又怎会任我一个理由也不给,如此大模大样地蒙混过去。

所以,圆谎的人是江无缺?

一路将若湖领进卧房,门一关,若湖也藏不住话,一问便将这几日情形,巨细无遗,全讲了出来。

三日前江无缺淋雨归来,不大不小病了一场。他那时脸色难看得厉害,将我与殿主同时不见的缘由说出来,胡夫人还道不可能,更为此闹了场口角。江无缺好似有些生气,若湖也瞧不明白,最后是胡夫人拂袖离开,像是去追殿主。

至于江无缺口中的缘由,便是殿主使诈逃出镖局,江无缺撞见只身去追,可他武功尽失又哪比得过殿主的脚程,幸而半路遇见大街上闲逛的我,便嘱咐我替他截下那人。

若湖又说,江云那时听闻这话,简直疯了一般,质问江无缺怎能让一名女子去追那穷凶极恶之徒!更何况,最后是江无缺一人回来,而我与殿主却双双不见——他江无缺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江云虽不敢指着鼻子问出这话,却也与江无缺大吵一架。

“父子二人吵架?”我感叹,“江无缺怕是气得半句话也说不出。”

岂知若湖摇头,“不是无缺伯伯,是心兰伯母,生了好大的气,还打了云公子一耳光。”

我吃惊,想不到短短三日,事情倒也□□迭起。

“从今往后,”若湖由衷道,“孙姑娘与云公子便是一家人了。

我打了个冷战,心往下沉,竟好似没顶一般,喘不过气来。

夜间,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迷迷糊糊时心生警觉,蓦地睁大眼睛,便见夜色浓重之处,一双幽红暗眸似荒野罂粟,死死地盯着我瞧。

“胡夫人?!”我将来人认出。

她原是来讨问殿主去处,见我清醒便直接发问:“那日你与我夫君说了什么?他是为你而来,绝不会一声不响离去,更不可能逃走!是不是你与江无缺合力做了什么,他到底去了哪里?!”

我不想说谎,我知道胡夫人爱君如命,若我将三日前的经过告知于她,她必然恨我入骨。但我却一点都不怕她报复,别说她杀不了,就算她杀了我,那又如何?

听毕来龙去脉,胡夫人垂着眼眸,问:“你废了他武功?”

“那已是仁至义尽。”

她猛地抬眼,那直视的瞳孔,午夜时明晃得如一篝烈火:“他欠了你什么,孙大夫,叫你如此对他?”

“他欠了我爹的一条命!”我被挑起怨毒,“将他挫骨扬灰,我还嫌不够!”

啪——狠狠一个耳光,将我打得头晕脑胀。

胡夫人收回的手,藏在衣袖中不住发抖。“孙大夫,我想你弄错了。”她言语轻微,心酸也不作掩饰,“昔日我曾有百年修为,短短十年,至如今却只剩下十之二三。你可知那逝去的修为去了哪里?你知道火狐族一身灵力能救回多少人命?你知道我一共救过他几次,孙盈余,你知道每一次都是为了谁?!”

“那是他咎由自取——”

“他对不起天下人也好,他对得起你!”

胡夫人冷冷直视我,我便愈发镇静,摇头道:“他中了催眠术,是被蛊惑,不是心甘情愿。”

“你若认定是催眠术,别人说一百遍不是你也不信!”胡夫人扬唇,忽而轻笑起来,“为何不亲手杀了他,是因为你舍不得?”

“不是!”

她笑得愈发美艳,“你心里还有他,你恨他是因为催眠术爱你,不如你一般情不自禁——孙盈余,你心肠真的歹毒,他当初欠了你一次,你害他十次,却还要将那笔旧账记恨如今,若我夫君从没有中过催眠术,若是他清醒过来,见到如今的你,不知该如何嫌恶——”

“你住口!”我提起一掌拍出去,那胡夫人像是早有预料,凌空画了道符咒,刷的一团湛蓝火光,红衣遽然消失,只剩一团如泣般的冷笑。

夏夜陋短,笑声久也不散,转眼,是另一日黎明。

……

天色尚早,若湖已领着小纤来为我梳妆。黑惜凤敲门时,手中拥着艳红喜袍。独一无二的凤冠霞帔,可就算镜中人装扮得再盛大隆重,头顶那颗东海明珠再圆润得夺目光泽,那人也不见得多么出众,资质摆在那里,我无论如何照,也照不出一个玲珑剔透的绝世佳人。

我是来令江无缺难堪的,我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来嫁给一个名叫“江无缺儿子”的人,而不是来偿江云的夙愿。或者从头到尾,江云都是这辈子唯一一个因我是孙盈余而爱我的人,不为催眠术,不为他欠我,我却不是来报答这款款情深的。我真的很恨江无缺,在我一无所有之后,他却可以妻儿常伴、平静过活。

所以我后悔了,我要他一辈子都逃不开我,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前院传来吵嚷,五湖四海纷来道贺之人,想必要把武扬镖局的门槛踩破。这一次成婚,竟是一点也不比苗疆十村八寨的狂欢逊色。甚至那各门各派所遣来的弟子,也都不是无足轻重的普通角色。因为喜帖便是我亲手派的,请什么人,宴什么客,更是我当初一个个精挑细选过的。

我做那些的时候想的并不是今日,我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有今日!

唢呐一响,锣鼓翻天。大红盖头铺天压在头上,虽是透着光,看得清模模糊糊的影像,我却觉得视线都暗了下来,鲜红,也变成了黑。

一步跨出闺阁,前头有人领着,后方被人簇拥,短短百步,喧扰至极,人中也有违心的夸奖:新娘倒是个板正之人,不算委屈江大侠的公子。

我低着头,听若湖在耳边提醒:“看,云公子在那里。”

彼时一阵风吹来,盖头飞起一角,我便见到了江云。

那人站在人群后的最末,一身红衣,贴合适当得令人赞叹。他因为瘦,就尤其显得人高挑,背脊笔直,长发高高束于脑后,发带也极长,红得耀眼,飞在半空。

可即便是这种时刻,他也没多少笑意。只在日光下显得愈发英挺,朗朗年华,那眉眼间全是江无缺旧日模样,叫人一望移不开眼。

我又听到有人赞叹:“无缺大侠的公子就是与别不同,也不知这新娘子生得何等国色天香,才配得起这样一位俊俏郎君。”

黑惜凤冷哼一声,不屑道:“男要看才,长那么俊做什么,又不是嫁他一张脸。”

顾小纤却道:“瑕公子也是一等一的相貌、仪表堂堂。”

轩辕巧巧道:“可论本事,小虾差江云三山五岳。”

华紫音认为不对:“这段日子,瑕却比以往稳重许多。”

“咳!”黑惜凤重重咳了一声,我回身,刚要插一句嘴,那边炮仗响了起来,噼里啪啦,简直要震翻一整个武扬镖局。

吉时将至,宾客七七八八到了个齐全,我便被请进喜堂。

隐隐地,能见到高堂之位上坐着铁心兰与江无缺,一旁是我新认的义父义母——熊家二老。

铁心兰神色凝重,长发挽成髻,衣裙华而不俗,走下席来,便可与堂中任何一名芳龄少女一争长短。江无缺也与她般配,外人来瞧,顶多三十出头的面容,稳稳地坐在主位上,一派泰然。

他今日并未穿一身白,衣上稍稍带了些颜色,衣角绣着云纹,像是铁心兰的眼光。

我盯着那人的眼,想起那个他送我凤鸾金钗的日暮,他那时眼眸被染成金色,说着不会后悔,说凤鸾取夫妻之意,嗓音清润柔软,要为我把金钗戴在头上。

这才多久,一年都不到,他已是高高在上,明知道我在一匹红纱后看他,他却一概如常,越坐越笔直了起来。

一拜天地,二拜,交拜……我茫然地跟着指令去做,直到有人将一杯茶端到我面前,要我向公公婆婆敬茶,我才在四周安静至压抑的氛围中,伸出手,接过那盏茶。

“扑哧”一声,我以为有人在笑,下意识回头去找,却在人中见到仇心柳哭肿的一双眼。

那不是笑声,是她忍不住呜咽了出来。

江云想必一早就知道,才没有回头,望都不敢去望一眼。

江无缺伸出手,要接我的茶,我没有动,他手举在半空。

这点小小的僵持没人会注意,众人更为关注的,是大喜之日竟然有个女子泪眼婆娑,哭得人心旌破碎,叫人如斯怜惜。

我恍惚地想,若是仇心柳此刻冲出来会怎样,若是仇心柳冲着江云大叫:“我不准你娶她!”又会如何?

若我是仇心柳,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另娶?!

“盈余,”铁心兰道,“云儿曾对我说,他等这日等了太久,你若能掏出他的心,就该知道他此刻有何等得欣喜若狂……往后,他定不会负你。”

“啊”的一声,仇心柳竟再止不住战栗,猛地转身,掉头飞奔了出去。

铁心兰望着昔日属意的儿媳人选,微微皱眉:“……何苦?”又对江无缺说:“媳妇端上了茶,你怎么不接?”

江无缺手指更探出了些,指节不粗不细,五指修长。

“喝下茶,媳妇就做了江家人,往后孝敬公公,定当如待亲父;敬爱丈夫,必当全心全意……”我还要再说,江无缺忽然仰头,将那只当过场的茶水一饮而尽。

赞礼者道:“送入洞——”

他那洞字还未讲完,脸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我顺他的目光向后去看,外间阳光普照,堂中龙凤高烛,仇心柳一脸泪痕交错,失魂落魄地站在喜堂门前,竟是去而复返。

“外面……”她道,“外面……”

有人上前去劝:“小姑娘,别死心眼。”

外面却有人为自己通报:“飞雁山庄庄主孤苍雁,来贺孙姑娘大婚之喜。”

我脚一软,险些跪在地上。江无缺手伸了一半,江云已扶住我,“怎么?”江云皱眉,想看清盖头下我应有的面色。

我却不用看,也知道各人脸上皆有异样。只因那上门求见之人,早是公认的死去半年有余之人,可如今找上门的又是什么,一缕幽魂?又或一把枯骨?

“孤某人不请自来,来讨一杯喜酒。”

我听见庭院中一人声音抑扬,嗓音并不年轻,却绝非苍老,有浑厚的底气,有我以为此生再也听不到的声线。

我猛地回过头去,盖头一扯而下。

青天朗日,那五彩斑斓的世间景象,竟令我刹那眩晕起来。

“果然是孤苍雁!”小鱼儿投袂而起,江无缺跟着站了起来。

只见大厅之外、宾客夹道的中心,一青衣半百之人,发色花杂,负手而立,远远地,目光如炬,只将厅中各人尽收眼底。

许多人都在茫然之后清醒过来,一步步向那人身边去靠,想将来人看个仔细,更要问问他,怎么就如此能耐,死而复生?

我迈出一步,跟着猛地发力,往年所练的各式轻功也不是摆设,又加上我心急如焚,全无顾忌,竟是越过许多人、最先来到盟主孤苍雁面前。

我知道眼下的一幕一定很诡异,死人露面,新娘一身红装环佩,对着当今正道第一人神情扭曲,堂也不拜了,倒像是见着梦中的萧郎良人,即刻要随他而去。

可我不在乎,我哪里还在乎这许多?!

“盈儿,”面前之人柔声问我:“你可记得我如何对你说的,成亲这日,我要看着你出嫁……”

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刚要一跪在地,身后一只手将我架住。

江无缺将我拉了回去,江云跟过来,面无表情接我过去。

“孤盟主,”小鱼儿问,“你认得我们家盈余?”

我才要说话:认得,怎么不认得,他是我爹!

江无缺便狠狠瞪来一眼。

他正站在小鱼儿身侧,与各路武林中人一起,将只带了两名奴仆的孤盟主围个水泄不通。

我爹却是不慌不忙,向小鱼儿斜睨一眼,又转向江无缺,问他:“怎么,新郎不是你?”

我眼前一黑,饶是江无缺,身形也猛地一震。

“孤老说笑了。”江无缺答,“今日是犬子娶妻,您老若有心来贺,便请入座,待拜得堂后,昨日之事,再计较不迟。”

“啧啧,”黑惜凤咂嘴,“无缺伯伯瞧着不声不响,原来也是会说话的。”

江云向她瞪去一眼,江瑕低声斥道:“说的什么废话!”

他们都还看不到事情的严重,我由剧变中转醒,心下却越来越怀疑起来。

我爹挑这种时候现身,方才又丝毫不忌讳与我关系亲密,他是作何打算?若只是来告诉我他没死,像他说的,以做父亲的身份来参加我的婚礼,又未免……太不似我爹的作风。

他莫不是看中今日良辰美景,想要当众认回我这个女儿?

可事情绝不简单,殿主说他死在万象窟里,如今却活着回来,难道……丧神诀?!

“新郎是你儿子?”我爹也有些惊奇,盯着江无缺问他:“是你儿子要娶我女——”

“孤老。”江无缺竟全无礼数向我爹探出手去,“我有些话要对你说,可否借一步——”

他手却没有碰上我爹身体,只被我爹衣袖一甩,那手竟如撞上铁板一般,咔嚓一声,好似听到骨头折断的声响,生生被反折了回去。

江无缺痛得吸气,眉间紧蹙。铁心兰抢上前来:“无缺!”说着便要为他查看伤势。

“孤苍雁你这是做什么?!”小鱼儿眯起眼来,他早有疑惑,先前还只是撩起手来看戏,如今却将不善全写在脸上。

“小鱼儿!”江无缺一手握着另一手,唤住小鱼儿,“孤盟主是贵客,莫要无礼!”

“你瞒了我什么?!”小鱼儿蓦地回头,江无缺愣住,竟一句话也答不上。

他今日的确是刻意,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根本是遮不住盖不上,他却还想拿纸去包火。避开小鱼儿视线,江无缺望向我爹:“孤盟主,今日是盈余与犬子大喜之日,我知道万象窟事毕,种种疑问,悬而未决。可事有轻重,无论您有任何问题,抑或在场诸位有疑虑向您请教,都能否容后再说?”

“江无缺!”他这一串话说完,却只换得我爹勃然大怒。

衣袖一振,我爹冷冷发问:“你说盈余与令郎大喜?却为何将‘盈余’二字咬得如此之重,可是想叫我投鼠忌器,看在盈儿的面子装聋作哑,由得你如此糟践于她?!江无缺,你置她于何地?!”

我倒抽一口冷气,江无缺面色发白,先前受伤的手指缓缓垂于身侧,却不受控制一般,抖得厉害。

“你真对得起她!”我爹冷笑,“自己的女儿受了莫大的委屈,难道还要我这个做爹的忍气吐声?今日为了盈余,莫说是你江无缺,即便与天下英豪为敌,我孤苍雁也在所不惜!”

这话引发反响,四下一片撇清:“孤盟主这说的什么话?”

“横看竖看,也是你与江家的家务事,我等又怎会插手?”

“孤盟主!”江无缺还是不甘,脸上也没有半分血色,也没有往日无动于衷的那种冷漠,他竟又往前走了一步,却是江云扶着我,在他身后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无缺背影僵住了。

我爹便道:“江云贤侄,能有你这位乘龙快婿,孤某本该欣慰。可你真应该去问问你爹,他如何能将自己拜堂成亲的妻子再转手与你?”

江云瞪大了眼睛,四周围一反常态,鸦雀无声。

“爹!”我明知我爹有所图谋,却也忍耐不住,即便坏了他好事,我也不能任他把话再说下去!

“你说什么?”江云却问,一手箍住我的手,箍得发紧,箍得我心中冰寒。

“我说,江无缺早与孙盈余于苗疆拜堂成亲,他们不仅有夫妻之名,更有夫妻之实——”

“爹!”我大叫一声,却被一片哗然声淹没。

众人皆望向江无缺,奇怪的是,并没有人来看我。

或者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比起无缺公子那令人发指的隐私,身为主角的我实在不值一提。

“他说这话……什、么、意、思?!”江云质问江无缺。

江无缺却没有看他,而是死死地盯着我爹,就好像他从来也不曾想过,我爹真的会把这话诉诸于众。因此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脸,期待他不要说出口,即便在一切发生以后,他也无法将目光收回。却再也收不回来了,就像说出去的话、铁板钉钉的事实。

“你说啊!”江云手下一紧,险些将我骨头捏碎。

江无缺猛地眨了一下眼睛,转向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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