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五十五章 礼尚往来（1 / 1）
陆晋南看着颜兮，久久的，没有说话。
“陆晋南，我们离婚吧。”她重复，将分好的梨递到他的嘴边。
“我不同意。”撇过头，果断的拒绝。
“陆晋南，如果宝宝还在，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可是，宝宝没有了，我拿什么和你在一起？”颜兮放下梨块，歪着脑袋，像个天真的小姑娘。
这是他们第一次揭开那块伤疤，没有想象中的血淋淋，也没有想象中的痛不欲生，就好像一根蚕丝慢慢的贯穿心脏，疼得持久。
“颜兮，我只要你。”捧着她的脸，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睛，明知道有样东西抓不住了，他还是想去试一试，“我们在一起，宝宝会回来的。”
“不。”颜兮摇头，“宝宝不会回来了。我们不在一起的时候，宝宝走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走了，你说，他还会回来吗？不会了，陆晋南，他不会回来了。”他已经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就连梦，她都不曾梦见过那个未成谋面的小家伙。
掰开他的手，退出他的保护圈，她还是那句话：“陆晋南，我们离婚吧。”末了还加上一句，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不好。”他成全她，那谁来成全他呢？
湛蓝的眸子被痛楚感染，所有的动作都因她的无动于衷变得僵硬，她把自己重新围了起来，不准他进来，更不准他靠近，她明明近在咫尺，心却是在千里之外。
“离婚吧，如果你不想和平分手，我会起诉离婚。”
陆晋南笑了，眼睛里波光闪动，他看着被分成两半的梨，如同他们的婚姻，怎么也恢复不了原来的模样。
“你一定要离婚吗？”收敛笑容，陆晋南严肃的问。婚姻不是儿戏，一旦决定了就回不了头。他不想她如此轻率的下决定，那么仓促，仓促到他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是。”
“好。”
转身离开，既然她想要，那么他就给。就像他当初答应路爷爷的，如果给不了幸福，就给她想要的生活。如果他们的婚姻只能给她带来痛苦，那么他放手。
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玩家灯火，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他第一次觉得那个叫做寂寥的东西就在身边，如影随形。
“叩叩叩”房门响了三下，随后“咔嚓”一声被她打开，他回头，她已经走到书桌前，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将手里的文件放在桌上。
“这是离婚协议书。”
离婚协议书是她在婚礼第二天就准备好了的，上面已经签了她的名字，一笔一划写得极其工整，落款日期是他去德国的那天。任谁都想不到，名律师颜兮的第一份离婚协议书竟然是写给自己的。
“本来三年前就应该给你的，没想到你第二天就去了德国。”
是啊，他去了德国，把她一个人留在国内，让她承受失去孩子的痛。他是如此混账的人，还有什么资格乞求她留下？
没有看内容，拿起笔直接在最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颜兮道了声谢，约定好去民政局办手续的时间，将文件抱在怀里转身离开。
看着那抹灰色的身影渐行渐远，就在她开门那一瞬间，他无法压抑心中的苦涩从后面抱住了她。那么用力，那么紧，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明明相爱着，明明舍不得，偏偏找不到在一起的理由，他不想让她走，却不得不放手。
她怔愣了一下，没有挣扎，她能感觉他的手臂在缩紧，也能感觉他在颤抖，但她无法回头给他一个拥抱，他的怀里太温暖，令她舍不得，可是，心已经死了，她拿什么来爱他？手覆在他的手上，用尽力气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分开，解开他们之间的纠缠。
“颜兮，我爱你。”
“我知道，晚安。”
晚安，我爱你，爱你。
第二天一早，陆晋南和颜兮去办理了离婚手续，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碰巧下了雨，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来得有些早。
颜兮没有带伞，附近也没有出租车，只好应了陆晋南的好意，坐他的车回律所。
陆晋南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坐上车，递给颜兮：“擦擦头发，别感冒了。”
“谢谢。”
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陆晋南发动引擎，没有说话，如果他们之间一定要这么生疏，那他宁愿沉默。
感觉到陆晋南身上散发的低气压，颜兮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眼光时不时的扫向他，只见他握着变速杆，控住方向盘，回头看路况，他的侧脸轮廓冷硬，鼻梁挺直，鹰眸沉寂如古井，神情专注，单薄的唇紧抿好像告诉别人他不想说话。见后面没有人，手上的动作流畅自然，车子利落的倒出停车位。
他收回视线，正好与她打量的目光不期而遇，她只是轻轻一瞥，挪开了目光，若无其事的拿毛巾擦头发，难怪说男人单手倒车是最帅的瞬间之一，她当时真被那双专注的眸子勾了魂。
“中午想吃什么？”
颜兮答非所问：“你不上班吗？”
“再无情的老板也会让员工吃个午饭。”
雨毫无预兆的下大了，雨刮摇摆着，视线清晰了又模糊，模糊了又清晰。颜兮安静的坐在一隅，没有接话，车里的空气就这么压抑着。
中午吃饭的地方是陆晋南定的，是两人第一次吃午饭的那家五星级酒店，位置还是上次的位置，人还是以前的人，只是心境变了，她不再是那个只想着陆晋南的颜兮，而他也不再是那个对颜兮视而不见的陆晋南。
“让厨房先给上一份姜汤，放红糖，谢谢。”陆晋南将菜单放在颜兮面前，翻开，“想吃什么？”
“你点吧。”
将菜单推给陆晋南，后者也不推辞，将菜单递给侍者，报了几个菜名，倒了一杯热水放在颜兮面前。水雾弥漫，像舞女舞动她曼妙的身姿。颜兮下意识的将水捧在手心，汲取它的温暖，刚才他点的菜品都是她喜欢的，他已经学会把她照顾得很好，可是她已经失去爱他的动力。
吃过午饭，颜兮拒绝了陆晋南送她去上班的好意，径直跑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她没有去律所上班，而是去见了陆晋南的母亲，秦芳。
“小兮。”秦芳欲言又止。
“对不起，秦阿姨，我和他离婚了。”颜兮改了口，脸上的歉意仅仅是对着这个爱她如爱~女的母亲。
秦芳的表情因为那个称呼有些僵硬，她勉强维持着微笑，眼泪却流了出来，“没……没事，是我们陆家……没有那个福分。”
她也是派人查了才知道颜兮在三年前怀过一个孩子，只是那个孩子在颜兮出差的途中流了，所以家里人根本不知道。流~产是什么感受，身为一个母亲她再清楚不过。
造成这一切的是她儿子，是她儿子没有珍惜颜兮，是她儿子没有好好照顾颜兮，可罪魁祸首却是她，如果当初不是她一意孤行，逼儿子结婚，颜兮也许会比现在幸福。
“阿姨。”颜兮将纸巾递给秦芳。
“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妈妈？就算你们离婚了，你也是我的孩子啊。”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当做亲生女儿对待的孩子，孩子怎么可以不叫妈妈呢？是不是因为她做错了事，伤了她的心，所以老天才这么惩罚她？
那个喊了三年的称呼卡在喉间，颜兮张了张嘴，颤抖着，豆大的眼泪砸在桌上，砸开一朵花，最后什么都没有喊出来。
“小兮别哭，妈不逼你。”秦芳握着颜兮的手，“不，阿姨不逼你，是我们陆家对不起你，是阿姨对不起你。”
颜兮和陆母在包厢里坐了半个小时，最后是申臣的电话，她才起身告别。
“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就来家里陪陪妈妈，看看爷爷。工作再忙也要吃饭，可别又像以前那样了。你身体还在恢复，要多注意休息，知道吗？”
“好，我知道。”
“小兮，你能抱抱我吗？”分开时，秦芳问，不知为何，她感觉今天会是她和颜兮的最后一次见面，就像那年颜筱芸离开一样，好几次看着颜兮，她以为她看到了过世多年的好友。
颜兮没有犹豫，上前抱住秦芳，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的眼眶里打转转。
“孩子，记得回家。”
“嗯。”
颜兮答应着，把陆母送上车，直到再也看不到车，她才转身离开，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转身那刻轻轻地说：对不起，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