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黑暗的夜里(1 / 1)
黑漆漆的官道上,蹬蹬跑来两匹马,马上坐着两个身穿皂服的官吏,皂服上还写着大大的驿字,却原来是平凉县的信使,此时正神色紧张地边向前方赶来边说着话。
“李二,你说前边是什么呀,这黑压压的天还发出惨叫的,怪吓人的。”一邮驿员边赶着马边问道。
“王五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希望没什么大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不是为了给圣上报喜讯,老娘才不在这夜里赶路呢!”邮驿员李二骂骂咧咧地给自己壮着胆。
“贪图那报喜的赏银就直说呗,不过既然批了这身官皮的,该管的事情还是得管,不过大晚上的应该没什么的,估计是路人看见了狼了,就吓得大呼小叫的。咱们呀过去看看,点上火把,把狼吓走就成了。”王五说着拍了拍腰间的火引。
“切,说的好像你不是为了给圣上报喜的赏银似的。这突厥的毗伽可汗的颛渠阏氏有孕,那生下来可就是突厥的下一位可汗了,而且这位颛渠阏氏还是咱们大周的郡王圣上的弟弟呢,现在有了喜事自然要上报天听,从突厥到锦城,一路上的信使都加急喜报的,咱们平凉县怎么能落后!”
“所以我才赞同连夜赶路呀。不过夜里不好走,走多了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走,咱们下马去看看。”王五说完就和李二下马,两人各自点燃了一个火把,手持大刀向好好昏厥的地方走来。
橘色的火光下一切一览无余,李二上前看了看面目全非的死尸和扑倒在地的好好不禁吐了口唾沫:“呸,忒晦气了,竟然有命案!”
王五则更是面色凝重地蹲下来仔细看了看死尸,有探了探好好的呼吸:“还好,一死一昏迷,看样子这死的是被刀砍的,衣着破破烂烂的,怕是乞丐一个,死了也没人收尸的,咱们随便找个坑埋了就是。这晕的倒是不好说,咦,这昏迷的人还拽着一个包裹,我来看看,看这人衣着怕是个读书人呢。这些读书人胆子又小,管的事情还挺宽的,希望这人好打发些,要不然我们俩有的烦。”王五说着拿起好好昏厥时顺手紧紧拽住的包裹。
这包裹却正是金芝露放在身侧的,里面正是金芝露的官服、官符和些碎银子。王五一见眉头大皱:“李二,咱们两怕是有大麻烦了!”说罢把手上的官符递给李二看。
李二也是浓眉一皱:“咋了,难不成是哪个学院的学子,没事,民不与官斗,咱们吓唬吓唬,她估计就吓尿裤子了。”待李二接过官符借着火把一打量,自己没吓得扔了手中的火把,李二结结巴巴道:“官,官符!”
“是呀,没想到这读书人单身独行的,倒是个当官的!”王五起身凝重道。
“那咋办?”李二遇事就没了头脑,询问着王五,“哟,还是靖远县令呢!七品父母官呢!”
“李二,你记得咱们出发时候那个靖远的县丞苏蓉吗?”王五想了想道。
“记得呀,怎么了,她家的夫郎倒是挺会来事的,给咱们县里每个人大大小小的都送了礼,虽说礼轻情意重的,大小也是份心意,那些锦帕罗缎的据说是云城的特产呢,在咱们平凉还是挺新鲜的。”李二想起那新来的靖远县丞苏蓉家那个热情客气的夫郎即墨唐笑道。
“你呀就记得东西了,那人家说的话就忘了?”王五恨铁不成钢地道,“那苏蓉家的不是还托我们一路上打探,看看有没有一个瘦弱的读书人吗,据说是上届榜眼,这次被派来当靖远父母官的,叫什么金芝露的。我看呀,这昏迷的估计就是了。”王五笃定道。
“啊,还真是!”李二听了看了看瘦弱状的好好,又看了看手中的官符惊喜道,“那咱们不是还可以向那苏蓉家的邀功去了!”
“是这个理,只希望那苏蓉可以让这金芝露压下这桩命案,咱们平凉天高皇帝远的,死个把乞丐算什么了不得的。来,咱们俩把这乞丐埋了,就当什么事都没有,然后咱们两一人去前面的奉安县报喜,一个带上这靖远县令回去向那苏蓉报信。”王五说着将好好拖到一边,拖着金芝露的两支胳膊对李二道。
“好主意,嘿嘿,倒是死人不见了,这靖远县令想找个命案也没事主了!”李二乐了,也来帮忙,两人就一头一脚抬着金芝露来到了一个估计是废弃的猎坑的洞里将金芝露抛下,盖上土,就约定好李二去报喜,王五去送信的,各自离去。
而松树上的黑衣人看到这一幕不禁面面相觑:居然都不用她们这凶手来毁尸灭迹了,官吏都来替她们赶了,还完美地掩饰了凶杀案件。只是,那昏倒的人,是前段日子一直跟着金芝露的那行人吧,要是她们没记错的话,虽然那人穿了女装的,可切切实实的是个男子呀,要是个女子,被认错了时靖远县令的,估计也就将错就错了,那金芝露的消失也会被众人遗忘,可男子,他会怎么做呢!这么想着,两个黑衣人又下了树来,运起轻功,暗暗跟上了飞马而去的王五。
而此时在分叉路口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好好的高峻不禁面露焦急,顺子也一直张望着,可就是久久没有等来好好,眼看过去近一个时辰了,高峻心下一计较,先带着顺子回了歇脚处,让宋金珍照顾顺子和马车里的井心,告知其他人好好失踪的消息,带着余下的人回来寻找着好好,可等她们顺着俯倒的草的方向一直找到了金芝露被杀好好昏厥的地方时,人俱已经不再了,只余下一滩血水,和马车脚步的痕迹。
高峻一见血水不禁面色发黑,抚着树身发怔,暗暗自责不该让身无功夫的好好一个人走远的。
而阿满婶更是惊疑不定地四处探看着,宋思国则俯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像是要模拟出各种痕迹的先后顺序及走向。
良久宋思国揣测开口道:“高娃子,你也别心急。老妇我仔细看了看这地上的痕迹,你看,这马车辙最深,且来回两道,而那边树下还有马啃草及马粪,而刚刚老妇还见到官道上匆匆飞驰离去的马车,估计就是那辆了,可是那辆马车我们都很熟悉呀,那不就是金芝露那厮坐的马车吗,刚刚老妇还惊奇呢,怎么她又要原路返回了,现在看来事有蹊跷了。”
顿了顿,宋思国看着高峻期待的眼神又开口道:“你再看,马车辙边上还有人坐下铺草的印迹,这里该是有人休息过了,这血迹也该是这人被杀留下的,按着咱们这一路上观察的,这被杀的人估计就是金芝露那厮了,就不知道她究竟招惹了谁,居然派人来杀人灭口。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应了老妇之前算的血光之灾了!”宋思国说着甚是感慨。
高峻闻言眨了眨眼:“非好好?”
宋思国肯定地点了点头:“一定不是好好,我算过的,这一路上咱们都没灾没难的,这点灵光老妇还是算的准的!”
高峻又问了句:“好好呢?”
“这,这老妇就不知道了,估计被什么人带走了吧,好好可是有晕血症的,没准就是见血就晕了,然后好心人给带走了!你看这里又个人的痕迹,估计就是昏倒在地的好好了。”宋思国摸了摸脑门不确定道。
这时四处走了圈的阿满婶走了过来道:“我也觉得好好应该没事的,我看官道上还有两匹马跑过的痕迹,一匹到了这里继续向前奉安,另一匹则折返去了平凉方向,会不会是有路人路过好心带上好好离开了。”
高峻又眨了眨眼疑问道:“那金芝露?”
“对哦,还有金芝露哦,来,我看看,恩,这里有人拖动了,血迹向这个方向滴落,我们跟过去看看。”宋思国说着引着两人向后方走去,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金芝露被埋的地方,“果然是新土,估计就是金芝露的坟了,要不要挖?”宋思国伸手捻了捻湿土道。
“挖!”高峻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咧,不过这挖人坟墓的忒伤天害理,咱们回头给金芝露烧点纸钱的,文昌星下凡的死的也忒可怜了!”闻言宋思国点头开挖,边挖边感喟道。
“得了吧你,总是神神叨叨的,她金芝露要真是文昌星君下凡的那还得了,不过是个扫把星吧,再说她死了也好,回归天庭的,多好呀,省的在人间被世人所鄙!”阿满婶也一起挖土,对宋思国道。
“哎呀,我都说她既是文昌星又是扫把星了,不过你这么一说到也是,希望金芝露死后能回返天庭,她这人间一行估计够呛的。过路夜神多体恤,保佑好人出门一路平安!”宋思国说着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神棍一个!”阿满婶忍不住又向宋思国抬杠道。
宋思国却没理会,没多久便挖到了一个死人,宋思国和阿满婶齐心将人翻了个身,面向众人,“嘿,就是金芝露了!高娃子,你看看!”宋思国用袖子摸了摸出汗的额头对关切地高峻道。
高峻一见这身衣服果然是那金芝露的,而身量和好好有些差距,这么一来高峻倒是有些放心,轻轻松了口气。
阿满婶见了乐了:“哎,高峻呀,别这么快放松呀。这死人死后尸体可是要走形的。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好好呢,又没有扒开了看过。只要扒开来一看,是男是女不就一目了然了!”说罢不怀好意地看着宋思国直乐。
宋思国一听就知道阿满婶是给她找不痛快呢,刚想说爱谁验身就谁来,可一见到高峻祈求的目光,不禁讪讪开口:“好吧,我来看看,这是男是女衣服是不能辨别的。那高娃子你转过去,我来看看。”
高峻从善如流地转过身,身后传来窸窸窣窣解衣服的声响,“这下放心吧,是个地地道道的女娃子!哟,金芝露呀,你死后升天庭去了,有怪莫怪呀!”宋思国的声音响起,让高峻真正松了口气。
“哈哈,放心吧,当星君的人气量大着呢。我们还是先给她埋上,人死灰灭的,死人为大。然后呀我们先回去,汇合宋金珍,等到天亮了我们在出发去找好好,我估计呀好好肯定是被带去平凉了!”阿满婶开口道。
“好呀,咱们就这么定了,高娃子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找到好好的,好好也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宋思国也开口道,引来了高峻地点头赞同。
黑漆漆夜里,夜猫子啼叫,高峻担忧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平凉县,而宋思国和阿满婶有吵吵闹闹地埋起了金芝露的尸体,而官道上一骑飞驰带着众人担忧地好好,后跟着两个黑衣人,黑幕下妖魔乱舞,暗夜的欢庆下酝酿着启明星的崛起,天,暗了,天亮,还会远吗?睡眠中的人,清醒着的人,奔走的人,俱将袒露在白日中,朗朗乾坤,黑暗终将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