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突厥(1 / 1)
春雪才融,又添新绿。
嫩黄的新芽将冬日的枯枝打扮一新,早已经洗去冬日里萧索的况味,多了几分希望,少了几分荒凉,也让这深宫多了几分生气。
我刚刚拜访了数位得宠的皇妃,不想走到了那日春游的园子。就是在这,我看见了隋恭帝。年少苍白的他含着微笑面对将要到来的死亡。那样的凄美,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他果然离开人世,而他的姐姐也嫁给了世民。
我抬手轻触枝头开放的樱花,花瓣纷落,在春日里添了几分凄美。
那一日,他就站在樱花树下,静静地打量着我们。我现在回想起来,他虽然在微笑,眼神却是那么冷。我们就像闯入他家中的强盗,理所当然地做起这家的主人,而且沾沾自喜。
倘若世民听了我这番想法,定会不以为然。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便是乱世唯一的道理。
“王妃!”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我的沉思:“小人给您请安了。”
我抬眸望去,顿时不知所措,只能呆愣地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对方。那不是别人,他是长孙海。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一双碧蓝的眼眸依旧深不可测,只是更加白皙,增添了一些阴柔的气息。
他如今已经是宦官。
他淡然地看着我,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仿佛他并没有突然失踪大半年,仿佛他没有突然来到宫里,仿佛他还在我身边做那个沉默寡言的长孙海。
“你……”我的话像被卡在喉咙里,说不出,也咽不下。
他叹了一口气,很自然地扶起我的手:“王妃何必如此?”说着,伸手阻止随从跟着,带我一个慢慢地走在前面。
“为什么?”我不明白了。他不是为了飞黄腾达吗?难道在□□里做侍卫官,还不如在宫里做一个宦官吗?
“王妃,”长孙海轻声细语:“秦王要的东西太大、这不是你一人之力能够承担下来的。你需要一个人,一个在后宫里的人。”
“可那不意味……”
“王妃,海心甘情愿。”长孙海淡淡的口吻里没有一丝的悲伤,甚至嘴角带着平静的微笑。我与他认识也有数年,从未见他如此平和。
我突然明白了。除夕夜里,有一只手为我挡了一刀。原来是他。那时,他已经在宫中。但为什么他不和我说呢。
长孙海为我摘下一枝樱花,递给我时,轻声说道:“王妃,小心杨乔。”
我猛地转头看他,眼眸里尽是不可思议。
他却不去理会:“还有万贵妃,她的事还请王妃不要再犹豫了。”
“这……”他一语中的,像这样损人的事,我实在难以下手。
长孙海眼眸一冷:“王妃,秦王身为京兆尹,已经得罪不少外戚。此时,不提前做准备,以后要想再补这个篓子,恐怕就难了。”
“非走到这一步不可吗?”我知道,这是唯一的法子。现在的万贵妃除了这件事,没有再能打动她的了。
“王妃,您应该比小人更加清楚。”
我手心一疼,展开一看,掌心一抹鲜红。反正是要疼的,总要走这一步,那么就走吧。
青灯古佛,轻烟缭绕,与皇宫原是格格不入的,却是万贵妃实实在在的生活。她依旧是美丽的,一双媚眼依旧包含风情,但却没有任何情绪。原本妖娆的身体也掩盖在沉闷的苍衣下,原本红润的皮肤因为长期素斋早已变得苍白。她不施脂粉,一串佛珠,一盏香炉,便可静坐一日。
我当年初与她相识,绝对想象不出她会变得如此。
这是我产后第一次,来宫中探访各位皇妃。她总是我的最后一站,也是待的时间最长的一站。她从来不拒我于门外,也不搭理我。我也乐得休息一会儿。
今日,我却想打破这个僵局。
“贵妃,”我轻声打断她的诵经:“臣媳有一事相求……”
“王妃,”她淡漠地打断我:“虽然我手掌后宫大权,但不意味着我说话就一定管用。”
不出意料地遇到钉子,我微笑以对:“臣媳绝无此意。只是和智云的事有关。”
她的身子一震,但很快恢复:“我的儿子已经去了西天极乐,和尘世再无关联。”
“如果可以有呢?”
万贵妃转头吃惊地看着我,想看一个疯子。
我径直说道:“臣媳想将秦王次子过继给智云。”
万贵妃听了,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总算还有人记得他。”随后,她摇头叹息:“还是不用了。智云已经是早夭,把新生的孩子过继给他,怕是会折寿的。”
我不语,因为我知道把新生的孩子过继给死人,对于一位母亲是多么残忍。
万贵妃的脸色苦涩之极,一向娇媚的五官也变得苍老:“其实,智云有没有孩子对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已经不在了。”
万贵妃每日都在佛堂里为楚哀王祈福,正是因为这种母爱,才感动了圣上,把后宫大权交给万贵妃。无论万贵妃要求什么,圣上没有不答应的。
秦王生性正直,整顿长安,已经得罪不少权贵。
王妃应该知道后宫有不少前朝老人,她们可不喜欢秦王。
小人知道您做的一切,那么万贵会妃是您棋盘里最重要的一步,所以请你不要心软。
我长叹一声:“是啊,人都不在了。”不由凄凄然。她的话让我想起很多旧事。
“就像玄霸,若是活着也是能娶妻的年龄了,”说到这,我还不及掩袖,眼泪已经落下:“要是好些,现在应该也当上爹了。”
我抬眸,佛祖就在面前慈悲人间,往事纷纷涌上心头,悲痛难抑:“其实,所谓‘过继’,继续的不过是我们对他的思念和 ‘如果他活着’的可能。”我哀伤地回忆:“但是,人没了,还有这样的想头,真是作孽。”
万贵妃此时虽然不语,眼泪早沾满脸庞。
过了许久,她哽咽:“别说了,无尘,别说了……”
佛祖依旧慈祥,静静地看着我们这些人间的凡人俗子将喜怒哀乐演了一遍又一遍,却从来不出手相帮,更不会出手相阻,任由我们自行寻觅。
此后,万贵妃与我都没有再提起此事。只不过,我与她有时也能闲聊几句,不过是佛理禅境。长孙家世代礼佛,我虽然并不是虔诚的信徒,耳濡目染也明白一些。
五月,承乾满百日。我和世民商量,因为承乾已经有名了,所以百日就简单地请来哥哥,完成了认舅礼。哥哥这一天心情非常好,甚至头一回喝得微醺,红着脸回家。
这两个月里,□□里又添了两位姑娘。杨乔也传来了有喜的好消息。□□里是越来越热闹。
今年的五月是一个好日子。
凉王李轨被安兴贵所擒。他的死宣告了河西的平定。世民听到这个消息雀跃不已。因为他意味着大唐的后院基本平稳,终于可以放开手统一天下。而统一天下,第一关便是固若金汤的洛阳。自李轨死后,世民常常聚集众将领在府内仔细商讨如何攻打洛阳的策略。
果不其然,很快落下圣旨,世民被封为左武候大将军。使持节、凉、甘等九州诸军事,凉州总管。终于,大唐的几乎所有的兵力都聚集到了世民手中。
更好的消息是,由刘文静牵线,始毕可汗之子突利可汗阿史那什钵苾和他的可敦秘密来到长安。
因为突利可汗秘密来到长安,父皇带领着太子、世民和元吉以及家眷,乔装为平民在驿站迎接他们。我身穿一件浅褐色的胡服作为骑装,梳着坠马髻,朴素简单。世民也是一身胡服,轻松自然,仿佛在马场遛马。
很快,一行车队慢慢出现在我们面前。为首的自然是刘文静和突利可汗。突利可汗身材高大,头发微卷,皮肤黝黑,五官虽然不够精致,一双碧眼格外引人注目,有着突厥汉子的阳刚。他年龄与世民相仿,或许还要大一点。他见到父皇,连忙下马行礼:“大唐可汗,总算见到你了。”
父皇点点头:“我也很高兴见到你,突利可汗。”
他话音未落,一个娇俏的身影从后头的马车里跳了下来,不缓不急走到突利身后,笑盈盈地瞅着丈夫。她也是一身嫣红的胡服,带着华丽的五彩宝石项圈,额头上点缀着金银绞的宝石链,更别说手上的有着各式吉利图样的金手镯。她应该就是突利可汗的可敦。她长得艳丽,五官精致得让人嫉妒,尤其是一双眼睛,灵动俏丽,根本不是中原女子可以比美的。
我戴着幕离,站在人群后,越看越觉得她眼熟。
果然,突利牵过妻子的手介绍:“这是我的可敦萨琳娜。”她端庄地微笑行礼。
萨琳娜!?我大惊失色,那不会是当年和我一起在洛阳长大,突厥将军阿扎哈的女儿吗?
突厥将军阿扎哈是阿爹当年在草原认识的好友,由于突厥的分裂,来到中原学习兵法。他常驻在我们洛阳的家中,甚至他的女儿萨琳娜就是在洛阳出生的。父亲去世前两年,因为启民可汗病重传召,他回到突厥。从那时起,我再也没见过萨琳娜。回想当年,阿爹还曾希望哥哥能娶萨琳娜为妻,结果也是不如人愿。
我看着依稀还带着过去几分模样的萨琳娜慢慢走近,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期待。我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她比我大一岁,离开洛阳时,也不过六岁而已。若是全部忘却,也是情理之中。
“你好,突利可汗。”世民热情地和突利打招呼。
突利看见世民,眼睛一亮:“想不到中原还有这样魁梧的男子,秦王真是好皮相!”世民听了,倒是毫不介怀地大笑起来。
“观音婢……”萨琳娜小心翼翼地向我走过来:“是你吗?”
我慢慢地走近她,直觉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眼泪已经落下。突然,我被紧紧抱住,能感觉她晶莹透亮的首饰贴在我脸颊上的冰凉。
“我终于见到你了!”萨琳娜的声音依旧像年少时那样稚嫩。
观音婢,你看,那是你的小姐姐。她叫萨琳娜,是阿扎哈叔叔的女儿……
你为什么老坐在家里?观音婢,你听,外面的集市要开始了……
观音婢,萨琳娜,你们就像一对并蒂花……
观音婢,以后我们还要再见面的。阿爸一定会再带我回来的……
观音婢,不要哭了。萨琳娜以后还会回来的。阿爹带你出去玩,好不好?乖,不要哭了。只要你不哭,阿爹什么都答应你……
那一段是什么样的岁月?那时的我是右绕卫将军长孙晟的女儿,洛阳城里的名门千金,万千宠爱在一身。那时,幸福快乐对我来说,是那么理所当然,直到阿爹去世。如果阿爹没有去世,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应该就是萨琳娜这个样子。俏丽娇艳的她自然带着一股娇贵之气,天不怕地不怕,享受宠爱如此自然。如果阿爹还在,她会是我的嫂子。
当年,隋炀帝雁门关被困,也曾高呼:“向使长孙晟在,不令匈奴至此。”阿爹一生都致力于中原与突厥的来往,几度濒临生死,最后都能化险为夷。我一直以为哥哥会继续父亲的道路,但如今是不可能的。
萨琳娜如今已经是突厥的可敦,高贵骄傲,俨然洗尘宴上最耀眼的明珠。
这时,一只手在案下偷偷握住我的,我抬眸看向身边人,他依旧一脸严肃地正坐。但我明白他的心思,不由宛然一笑。
是的,我身边有他,有我们的孩子,还有什么遗憾的吗?
我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吸收他身上的温暖和安全。
此生应该就是这样了,依偎在他身边,和他相伴到老。
转眼,突利等人来到长安也有半月。大唐皇室对他们是礼遇有加,世民更是常常作陪。世民与突利年纪相仿,很快便亲近起来。我和萨琳娜更是常常相聚。当男人在外面打猎时,我们穿着胡服说话聊天,恨不得将过去十多年统统弥补回来。甚至有时天色晚了,萨琳娜便留宿在我这。次数之多已经让世民很不高兴。
这天,难得父皇邀请突利一家去行猎,却没有让世民与我跟随。我们偷得半日清闲,坐在书房里,打开房门,让初夏的清风带花香,飘入房内。房里的翠鸟已经欢快不已,婉转的歌声,又增添了几分清幽。
世民正在细细研读欧阳询的笔迹,一边仔细模仿。而我在一旁认真地花着牡丹花。过了一会儿,他依偎到我身边,轻声问道:“在画什么?”
“牡丹。”我打量了一番最新的画作,又添了几笔进行最后润色,微笑地睨着他:“好看吗??”
世民接过我的笔,蘸墨,笑道:“给谁的?”
“突利一家。”
“谁?!”世民略带吃惊,顿住了笔。
我笑着取下他的笔:“突利!他们就要回去了。我想花下今年的牡丹花,作为留念送给他们。”
世民这才点点头,又在看看画作,然后焕然大悟,一脸坏笑:“夫人,真是调皮。”
我便知道他已经明白我玩的小花样,柔柔地挽住他的胳膊:“还不是因为夫君吗?如果不是突利让你心烦,妾身何必如此?”
世民左眉梢一挑:“你怎么知道?”
我笑而不语,只是静静地与他对望。
最后,他无奈一笑,半靠在双雀锦缎囊团上:“我最近和突利闲聊,才发现突厥远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大。”说着,将我搂在怀里,把下巴搁在我头顶:“我原本以为,凉州已定,我可以毫无顾虑地去攻打洛阳。如今,突厥也是令我芒刺在背啊!”
我却不以为然,把玩他的手,摆弄他的指头:“其实,夫君无需担心。”
“为何?”
“萨琳娜告诉我,义成公主这个月将和颉利可汗完婚。”
世民立刻直起身子:“什么?”
也难怪世民会如此吃惊。
义成公主原是隋朝宗室女。由于启民可汗原本的可敦安义公主去世,隋文帝又安排她远嫁突厥和亲,成为了当时突厥首领启民可汗的新可敦。启民可汗死后,按照突厥的风俗,子娶母妃,她又分别嫁给了启民的两个儿子始毕可汗和处罗可汗,已经做了十余年的可敦。在突厥人眼中,义成公主就是可敦,得到他们的爱戴和尊重。
当年,雁门关,隋炀帝被困,隋炀帝派人向当时始毕之妻义成公主求救。公主遣使告知始毕“北边有急”,始毕在九月撤围而去。隋炀帝才能脱困。而义成公主与隋朝感情极为深厚,据说,萧皇后现在就是和义成公主生活在一起。
如今颉利可汗与义成公主完婚,也代表着他将会是新一代的突厥首领,也会是大唐天生的仇人。
但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突利可汗的。因为突利是始毕可汗的长子,他本来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今,颉利可汗抢了自己侄子的位置,自然会让突利可汗心存不满。我想,我这也是他会在这个时候秘访大唐的主要原因。一方面,对颉利与义成大婚眼不见为净,另一方面,也是和大唐拉近关系,结成盟友的重要机会。
世民很快冷静下来,莞尔:“夫人,觉得突利怎么样?”
我重新提笔蘸墨:“敢作敢为,有胆有识,是一个突厥汉子。”我说的是实话,其实突利的性格与世民相似,都是勇士。我说完,将笔递给世民。
世民悠闲接过,题上“国色天香”四个楷字,眼眸一亮:“觉得如何?”
我欣赏了一番,笑道:“自从和欧阳夫子学习后,夫君的字真是见长了。”再看:“我的牡丹端庄贤淑,迎风盛开,用楷书的确再适合不过。”欧阳询是一个严谨的老师。可惜男女授受不亲,我身为秦王妃,无法和他学习,是我的一大憾事。
世民心满意足地放下笔,搂住我的肩膀:“夫人吃醋了。每次,从欧阳询那回来,我不是都带字帖回来吗?”
我把画用镇纸压好:“无尘又没说什么。”原来,他也明白我心里对这件事有多不高兴。
“好啦!我还有事找突利,”世民站起身子,我连忙跟着起身帮他整理衣装。
他悄悄在我耳边说:“把蝴蝶补上!我肚量没那么小。”
我扑哧一笑,帮他绑好幞头细绳,送他离去。
绿叶衬红花,娇艳承恩露。如果没有蝴蝶,花还会是花吗?
我想起两天前,萨琳娜来到□□的拜访。
“好可爱哦!”萨琳娜抱着承乾,逗得他呵呵笑,连口水都流了出来。
我用手帕替他擦去,被他的笑声融化了心。
我从她手中接过孩子:“你的儿子多大了?”我知道她比我还早成婚。
“他已经两岁,暂住在我母亲那里。”说到这,她神色黯然。
我以为她是思念孩子,柔声安慰:“你过几日便能回去了。”
萨琳娜微微苦笑:“这不是回去,就能解决的问题。”
我早已经感觉她有心事,只是迟迟不见她说,也不便过问太多。如今,她主动提起,我便顺势询问:“到底怎么了?”
其实,我有私心。我知道突利是始毕的长子,在突厥有着极大的威信。随着这几年,隋军与突厥的数次作战,突厥对于汉人的可敦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敬重。相反,土生土长的突利更得民心。突利外表虽然成熟,实际还比世民还小四岁。相比年长的突厥人,他更容易被说服和妥协。
说者,必先设身处地,为他想。
这是父亲生前常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我那时常常躺在父亲怀里,虽不明白其意思,却深深铭记于心。如今,大唐和突利都处于一个劣势,正是合盟的大好时机。突厥与汉家最大的不同,就是可敦对于朝政的干预远远高于汉家皇后。她是继可汗之后最大的掌权者。
萨琳娜心情苦闷,却只是摇头。
我知道她的担忧,如何保护突利是她第一件大事,如同我如何保护世民:“我想起,我们小时候常常想,自己未来会嫁给什么样的男子?”
她听了,也不由莞然:“是啊,当时你想嫁给街上卖糖人的小子。”
“是啊!”我“扑哧”一笑:“你那时就说要嫁给天下最强的郎君。”
萨琳娜自豪地点点头:“我也做到了。”
“那么,你还在担心什么呢?”我抱过承乾,让乳母等人退下,好和萨琳娜说说悄悄话。
萨琳娜苦笑:“我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你有!”我语气坚定,心疼地拉住她的手:“你担心突利,担心孩子,担心自己的力量不够强大。”
萨琳娜吃惊地望着我的双眸,渐渐湿润:“你……”
“因为我也是!”是的,我也因为要保护的东西太多,常常怀疑自己。
“观音婢……”
我淡淡地叹息:“我们女人很苦。男人在外面拼杀,我们在家里担忧,一点也不比他们少。所以,”我笑对她:“萨琳娜,不用担心。你是我的姐姐,还记得吗?我会支持你,一旦有人伤害你,我一定会站在你身后保护你和你的家人。”
萨琳娜紧紧搂住我:“观音婢,你也有我!我也会保护你!”
我也用力抱住她,感受她的软弱和恐慌:“我们会好好的。萨琳娜,我们要联合在一起,不止是我们,还有我们的丈夫,我们的儿子。”
我坚定地望着她:“我们是姐妹。我们的丈夫和儿子就是兄弟。还记得草原上说的,苍狼不会孤独,因为雄鹰会相伴。”
萨琳娜听了,却久久没有回应,慢慢恢复了可敦的精悍:“我们还有大隋。”
“‘你们’没有大隋,而是义成公主有。义成公主会帮突厥吗?还记得雁门关吗?退一万步,她会帮突利吗?”
萨琳娜身体一颤。
我奋起直追:“但是我们不一样,我们除了彼此,不会再有别的依靠。义成公主能够立威于突厥,难道是因为启民可汗吗?是因为她身后的汉家势力,因为苍狼需要雄鹰。如今大隋已经是丧家之犬,早已经被折去羽翼。而我们的羽翼却日益丰满,我们会是草原的雄鹰,会是苍狼的最好的伙伴。最重要的是我们会是你的汉家力量。拥有你父亲的兵力和我们的势力,没有人可以伤害你的儿子和丈夫。”
萨琳娜的目光越听越亮,最后,扬起兴奋的艳丽笑颜:“观音婢,我听说,汉家会有异性兄弟,他们一生相助。这是真的吗?”
我暗自微笑,知道自己已经走成了最重要的一步。
“当然是真的!”
我慢慢地吸了一口茶,果然甘甜,且舌有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