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祸根(1 / 1)
就要北上,世民格外得兴奋,可往往这个时候,他越表现的沉静。如果不是与他生活那么长时间,几乎感觉不到他几乎满溢出来的激情。虽然他平日高兴时,会兴高采烈地大声说笑,可真是开心和激动到极点时,他反而会异常沉静地坐在一边想着心事。我明白这是从军营里学到的习惯,作为将领要拥有永远冷静的姿态。
可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却出卖了他。世民深邃的眼眸里是如同听到了号角的猎豹那样贪婪和冲动,但却那么深如同最平静的水面。
我打发了喻儿她们退下,坐在他身边,轻轻靠在他越来越厚实的肩膀上:“要和我说吗?”
“嗯。”他慵懒地回应着。我肩膀一沉,原来他也懒骨头地靠在我身上:“今天,父亲找我去……”
“问什么?”我顺着他的轮廓一点点抚摸,从额头到鼻子,到唇,到下巴,到喉结,再一点点地回来:“还是担心你太冲动了吗?”世民爱出风头的习惯是李渊最挂心的事,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上次攻打西河这个小城,也不会让温大有顺行监督。
他摇了摇头,目光如炬地望着被夕阳染成一片火色的白壁:“由、我、攻、大、兴!”字字铿锵有力地从世民口中说出。
我愣住了,也吓呆了。
世民见我久久没有动静,以为我是太过幸喜而转过头,对我笑道:“不过,路上还有屈突通这些将领守城,取大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过了许久,我才回过神来,幽幽地叹了口气:“无尘不是担心这些将领。”
“无尘!?”世民嘴角一撇:“每次你一称呼自己名字,就表示你不高兴我做的事。”
“无尘没有!”我几乎立即便反驳:“无尘只是……”
“你看!”世民的凤眸想逮到猎物一般晶莹透亮地弯着:“已经两个‘无尘’了!还说没有不高兴!?”
“无尘,我,无尘……”我顿时不知如何开口,看着他一脸得意,只能气结:“不理你了!”可身体却不愿甩开他靠在我肩膀的脑袋,生怕会伤了他。
世民将脸埋在我肩窝,闷声恶劣地笑了许久:“好了,我不闹你,你想说什么?”
说着正经事,我不由蹙眉:“我只是吃惊。我一直以为大兴应该是由大哥攻取……”
“按照规矩,本来是如此,”世民挪了挪身子,语气中带着骄傲:“可是父亲对我更有信心些。毕竟大哥已经多年没在军营了。守城也许还行,攻城,他不如我。”最后一句,自信地如同在说太阳每天从东方升起那般自然。
“夫君,大哥是嗣子!”我极力压抑着内心地不安。
一种诡异且阴冷的气息从世民身上那么直接地表达给我,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世民起身,随手拿起一边的披风包裹住我,试图温暖着我:“他是。”
我明白了!我明白父亲到底和世民说了什么。世民虽然有着远大的志向,而且他的心从来不被任何规矩约束。但是,这样的心志,已经是一种野心。它不是属于世民的。世民从来没有想过从自己家人身上夺去任何东西。他的野心是向外的。如果没有人给予他这种欲望,世民不会这么想的。
是父亲,是他给了世民希望。这种危险的希望……
我握着世民的手正在颤抖:“夫君,我好怕!”
世民微微一笑:“怕什么?虽然这一战难打,可是我有信心。”
我内心苦笑“我不是怕屈突通他们。甚至李靖,我相信也不是夫君你的对手!”
“那你怕什么?”
“我怕你是梁孝王!”
世民的身体一僵,眼神立刻变得锐利,握着我的手也加了几分力道,让我隐隐作痛。可我却咬牙忍着,希望寂静能让他过于热烫的心冷静一些。
“他不是汉景帝,父亲也不会是窦太后,”他看似试图劝服我,可是口吻中的疑惑更像劝服自己:“他们都不会伤害我。”
我却不以为然地笑道:“梁孝王之悲,又何止是汉景帝和窦太后的过错?论才能,梁孝王身边有司马相如,枚乘还有邹阳。‘良鸟择木而息,名臣择主而侍’。梁孝王能吸引这些人才,说明他至少是一个虚怀若谷的人。论武功,平定七国之乱,不下于平定天下。而他首当其功。但是这点,汉景帝就望尘莫及。可是,他却持功而骄,大修宫殿之余,还持天子仪仗。这些除了给汉景帝杀身藉口,更重要的是失去群臣对他的信心。一个持功而骄的君主,并不是他们所想要的。倘若,梁孝王能懂得适可而止,避其锋芒,何来汉武帝?”
世民听了,闭上眼睛,紧紧地皱着眉头,原本兴奋的面孔变得有些沉重。
我心疼他的忧虑,可是残忍的话还是要说:“窦太后,她喜欢梁孝王更甚汉景帝。汉以‘孝’治天下,正因为如此,窦太后才能让汉景帝说过,传位梁王的‘戏言’。她又怎么会伤害梁王?而如果梁孝王不曾威胁汉景帝的皇权,汉景帝又怎么会对唯一的胞弟起杀心?正所谓,上阵父子兵,有一个良将的兄弟,对于他来说是好事。可是杀梁王的,不是窦太后,不是汉景帝,也不是群臣,而是皇权。皇权至高无上,且只能属于一人,不容许任何人窥视。梁王的错,就在于他表现出他的渴望。天下总有打完的时候,一旦结束战事,皇权和规矩就变得无比重要。因为平天下就要是立规矩,安人心。到时,即便父亲再疼你,我只怕……”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世民眼睛已经寒冷刺骨,低吼道:“什么都不做吗?!明明可以做的,却为了明哲保身,而袖手旁观吗?那不是我。我也做不出这样的事。现在,是我们李家最危急的时刻,也是最大的机会。哪怕最后我真做了梁孝王,能换一个‘文景之治’,那也值得了!”
我看着眼前的少年,这才明白,他其实不是不懂,只是他有着更远大的目标。而这个理想,我也不过只是初窥门径而已。这个理想太远大了,让他看不到自己身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而这很容易让他置身于危险中。也或许是因为他过得太过平顺,而让他对于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有着超出寻常的信心和信任。
看着他已经有些恼怒的面孔。我心中暗叹,也许我选错了一个时机跟他说这般话,毕竟像他所说,至少目前世民在李家是安全的。而且作为妻子,这时世民更需要的是我的鼓励而不是当头棒喝。他的心还太野,无法静下里听我说这些朝堂之事,他的心还在战场。
想到这,我搂住他的脖子,伸手慢慢地揉着他眉间的深川,看着他渐渐平缓:“夫君已经有了主意,无尘自然高兴。我这番话并不是要扫夫君的兴致,而是觉得夫君此行若能攻城略地之余,还能收获人心,注意人才,岂不更好?这样,大家都像无尘一样明白,我的夫君不单能百战百胜,更加能平治天下。”
世民听了,脸色已经缓和许多,但仍然有些生气:“你不担心我战败吗?上次小小的兵变,还让你哭个不停。”
“上次的兵变,夫君的敌人是自己。我担心的是夫君过不了自己的心坎。”我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抚摸他的轮廓:“如今夫君已经过了这个坎,那么天下就没有我夫君的对手了。”
是的,我说的的确是实话。兵变的世民在和自己打战。他心神不定,兵变虽不比战场,可是只要心神稍有偏差,那么就可能功亏一篑。而如今已经无忌天下的世民,更是能出其不意,制敌取胜。
世民这才露出笑容,我轻轻靠在他的怀里:“而且和大哥相处好些……”
“你要我拍他马屁吗?”他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看着他孩子气地瘪起嘴来,笑道:“怎么那么难听?凡事多和大哥商量,两个人说话,比一个人闷想总是好些。而且尊重大哥,也能体现夫君谦逊,不是吗?”
世民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好了,我知道了。不过,他要是再说什么‘不可草率行事’,我就真的和他翻脸了。”
“好……”我无奈地笑道。他真是给家人宠坏了!
世民见我脸色已经和缓,凤眸闪过一丝光,有些邪气地靠了过来,趁我不注意,迅速地抽取我发簪:“我答应了你,你也要答应我……”
“什么?”我不顾已经垂下的发丝,看着他热情的目光,一点点地靠近,觉得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热。我是中暑了吗?为什么脸颊越来越热?
他微张嘴,含住我的下唇,轻咬了一下:“答应我,要想我,时时刻刻地想着我。”
他说着,他的唇顺着他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抚摸着我的脖颈,像一个守财奴在检查着自己最宝贵的财物般谨慎和认真,一点点地往下……
“夫君……”我的头有些发晕,却隐隐约约还记得他明日出征的要事:“明日……早……”
一阵属于世民,但又不像是世民的得意邪笑在我耳边诱惑着:“早什么?早休息?为夫照办就是,呵呵”
而我像一头被他狩猎的猎物,毫无反抗的能力,早已经在他怀里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思考,和他一起投入一场旖旎绮梦。
我穿着滇红的襦裙和绛红袖衣,暗红的披帛,端庄的高髻难得配上金步摇和红艳的山茶花,额头上贴着桃花样的花钿。我慎重其事地帮我的夫君配上陌刀。而他看着陌刀,一脸得意的讪笑。我脸一红,扭身不去理会。
要不是他昨晚不知节制的热情,早上又是好一番纠缠,我哪里会只来得及为他向佛祖上香祈福,却没能来得及为他拭擦陌刀。
世民似乎极爱我今日的装扮,总是时不时地拉扯我的裙子或者像孩童般把玩着我披帛,更别说,趁着我不注意轻吻我点好口脂的红唇,惹得我一阵惊呼,帮他抹干净唇上沾染的红迹。可他总是如此,似乎乐此不疲。
“别闹了。”我给他的不安分惹得有些生气了,调正他铠甲的绑带:“到时一嘴的胭脂,丢脸可是你自己。”说着,无奈地上前,不知是第几次帮他拭去。
世民却是轻松地嬉皮笑脸:“出战见红,这是吉兆。谁敢笑我?”说着,伸手一探,又将我搂在怀里。
我脸颊微红,急忙伸手拦住他再度进攻的唇:“你要出发了……”
世民突然露出一丝黯然:“是啊,我要出发了,这一战,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你?”
他有些哀伤口吻将是一把尖剑刺中我心里最深的恐惧,我几乎被这话吓得不能动弹许久,眼角立刻觉得有些湿润。
世民见了,似乎也被吓到了:“怎么了?我说笑的,无尘,我在这,我会平安的。我跟你说笑的。”他急忙拿起我的手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可是这个明光甲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厚,我明明手上只是感觉到一片冰冷,却他着急的神情温暖了许多。
“你当然会平安的!”我努力地将泪水眨了回去,扬起最开心的笑容:“佛祖答应我了,会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世民见我如此,魅邪的凤眸里流露出心疼和怜爱,让原本冷峻且俊雅的面孔变得柔和:“我知道。”说着,他扯出我胸前的香囊,轻轻一吻:“我母亲也答应我,她会保你平平安安的。”
我笑着,踮起脚尖,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主动上前轻吻他的薄唇,顺便帮他戴上头盔:“我等你来接我。我很想看大兴的灯会。”
世民低头加深了这个吻,在我唇边低诉:“我想早点见我儿子。”
我脸颊上的红晕加深了些许,柔顺地被他搂入怀里,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
我第一次见到尹艳梅和张巧云时,竟然有些愣然。她们虽然五官都不相像,但是两人时不时低头垂眉的风韵却和万惜人极为相似。我暗叹,不知父亲到底是多情,还是痴情,也或者根本无情。
她们都是妖艳的美人儿,却是毋庸置疑的。除了母亲,父亲向来喜爱妖娆的女子。
她们把玩着手里我献上的珠宝,眉宇间已经尽是得意。
美人都爱珠宝,尤其是作为玩物的女子,珠宝和财富对于她们来说,就是全部的追求。她们的男人征服天下,她们争相征服这个男人。
“二位姨娘可还喜欢?”我依旧是温柔体贴合乎我作为人媳的身份。
尹艳梅将手中翡翠镶钻金步摇,对着镜子插上发鬓,笑道:“我以为晋阳宫已经尽揽天下宝物,想不到还有如此精致的簪子。”
“就是,就是。”张巧云也连忙唤来侍女,帮她将珍珠金项圈戴上:“这是巧夺天工。”
我掩嘴一笑:“难得姨娘们能瞧上眼,这也是它们的造化。”
不同于之前的万惜人,如今这两位美人衣着并不妖媚,倒是华丽端庄的宫服。尹艳梅是红黄锦缎十二间色裙,荷花绣边的淡绿半袖,露出大半胸脯的鹅黄袖衣,碎花深色披帛,即显出她宫人的端庄又突出本身的艳丽。而张巧云则是素净典雅的水蓝钿衣,但细看之下繁琐的织纹和绣花,却透着华贵。
“只是……”张巧云似乎更为年轻些,说话总是直接了一些:“我没想到二郎的夫人会是如此……”
“巧云!”尹艳梅低声呵斥:“不要乱说。”
我自然明白她们是说世民盛气凌然和我如今上门拜访卑微谦恭的对比,却依旧温和笑道:“尹姨娘又何必见外?世民自幼在军营中长大,有时不免不解风情。还望两位姨娘见谅。”
张巧云原本有些难堪的脸色,因为我的话也有所缓和,带着我见犹怜的感激地柔柔地望了我一眼。
尹艳梅却是低头一笑,而不言语。
茶香徐徐,我也不急于说话,端起茶杯细细品味。真是好茶,不愧是晋阳宫内的贡品,甘甜怡人,口有余香。
尹艳梅似乎觉得就如此沉默怠慢于我,并不明智:“都督夫人,今日前来,不会只是为了闲聊吧?”
“唤我无尘吧!”我温柔谦卑:“无论世民当多大官,还是父亲的儿子。我还是二位姨娘的小辈。不必如此讲究。”说着,我轻轻抚摸了自己单调的素锦披帛:“无尘今日来,是请罪的。本来,无尘应该早来拜访,可是听说父亲在这,不好叨扰,才拖延至今。还请二位姨娘见谅才是。”
尹艳梅这才流露出些许笑意,轻轻睨了张巧云一眼:“算了,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你来了,已经是有心。说起来,世民来晋阳也有一段日子,可从来没有拜访过。”
“这点,其实世民早已经和我提过。他说,自己是男子,不方便进出。而且他也明白,自己不解女儿心思,怕得罪了姨娘。所以,我一来晋阳就特地让我备下这些礼物,好好地侍奉姨娘。”我细看两人面色渐渐变得和善,继续说道:“其实,这些礼物,我还觉得实在太轻了,只可惜自己能力有限。虽不能言,但无尘窃以为此次起兵二位姨娘当记首功。这些礼物也不过是聊表心意,比起二位姨娘的功劳实在不算什么。”
“无尘,你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尹艳梅满脸的春风得意:“如今像你这般知理明事的人可是不多了。”
张巧云附和道:“的确是的。”
我看似被自己刚刚的话惊吓,有些羞涩地脸红:“其实,能够和两位姨娘结识,实在是无尘的福分。”
“这样说,不就生分了。”尹艳梅笑道:“以后,你要常来这宫里。如今,大人出征了,我们在这宫里,也实在是无聊得紧,难得有说得上话的人。你说,是吗?妹妹!”她看似十分在意张巧云的见解。
张巧云也自然不辜负她的所望,依旧是附和:“那是自然。像无尘这样的解语花,我恨不得宫里能多开几朵。”
我见目的已经达到,自然是开心:“多谢二位姨娘赏识。无尘以后就多叨扰了。”
见如此,我和她们又闲聊了许久方才离开。我们所谈之事,不过是谈些时下的化妆术和一些时兴的襦裙花样,当然也包括了前线父亲的情况以及
战况……
一路顺利!?虽然只有不过十日,已经出了雀鼠谷。可是我不敢相信堂堂大隋竟无一人怀疑父亲所谓“拯救大隋”的旗号,而处处予以方便。
我正要踏上马车时,却感觉到了细细薄雨。我不由抬头看向天空,有些呆滞,伸手接住小小的雨滴。
长孙海连忙撑了一把伞,来到我身边,嘴边嘀咕道:“奇怪,明明应该会大旱的。怎么突然下起雨来了?”
是啊!真是奇怪!今年奇怪的事真的特别多……
“夫人……”长孙海碧蓝的眼眸流露出关切:“是否心疼长孙大人给您的宝贝?”语气中却有着早已经知道答案的调笑。
我笑睨了他一眼,却不回答,伸手让他扶我上马车,车上的喻儿连忙接手扶着我进入车内。
长孙海在车厢外问道:“夫人,是否还要去万夫人那?”
“照旧。”我看了帘外隐隐约约的高拔身影,心里暗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拒绝跟着世民上战场这样的大好机会,而选择和我留在晋阳,但是我不得不说,这很让我感动。但是,我依旧无法真的相信他。
其实,我并不愿意去看万惜人。她整个人已经疯了。她的孩子没有了。即便曾经那么小心的保护着,但一场这样的变故,这样的逃亡,这个孩子并没能坚强地活下来。最痛苦的是,因为已经八个月了,明明知道是一个死胎。可是万惜人却必须将他生下来。
是一个男孩。如果活着,是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
我还记得她抱着孩子嘶声痛苦,甚至胎盘还没有完全脱落,爬着跪在地上求着父亲救这个儿子,苦苦地哀求,根本听不进去,那个孩子已经死去的消息。
她紧紧地抱着这个身上还沾着羊水的儿子,不肯让任何人去触碰,不肯让任何人将她的儿子带走。
最后,还是父亲命人将他们分开,将他的小儿子埋葬。没有人,除了李家人,几乎没有人知道父亲还有一个儿子腹死胎中。
那个妾所生的小儿子,李智云被过继给万惜人。可惜,并没能救出他。他死在了荥阳的大狱内。而他的死相比于李家祖坟被阴世师刨挖显得无足轻重。李渊听到后,立下重誓,他要手刃此人。
可是,万惜人却被毁了。她的美貌没有了,她的妖媚消失了,她的甜蜜不见了。如今的万惜人只是一个愿意以一切换回儿子的母亲。
“如果能再选一次,如果真能再选一次,无尘,我会留在李府。至少,我可以和我的儿子死在一起,至少他不会死在我面前。”万惜人抱着我泪流满面:“无尘,没有什么比孩子对于一个女人更重要了。真的,相信我!”
父亲一开始还会安慰梨花带雨的万惜人,可是,面对已经思子成狂的万惜人,他却宁愿选择妖媚年轻的新人。
每天去见一个这样的女子,我必须说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经历。每次去,我都不由想,如果没有海,我会成为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