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旧事(1 / 1)
柳清扬悠悠转醒,背上一阵阵发疼。
“小姐,你总算醒了。”珠儿正给她擦着身子,见柳清扬醒了,一脸兴奋的说着:“小姐,你有了身孕,不过不用担心,胎儿很稳,以后万事都得悠着点了。”
柳清扬嘴角硬生生扯了个笑出来,现在自己也不知是该忧还是该喜。
“他呢?”
“司马大人在书房,小姐你都晕过去了他也不来看看,一路踉踉跄跄的去了书房,又是闭门不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珠儿说起司马凌风,言语中还带着些怨气。
“小姐,你为什么不解释呢?珠儿看司马大人也不是真心忍心下手,兴许你解释一下局面就不一样了。”
“他怀疑了,我看得出来。”柳清扬叹了口气:“我只是心寒……”
柳清扬坐了起来:“他在书房多久了?”
“从小姐昏迷到现在,差不多个把时辰吧。”
“他这病受不得刺激,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珠儿,你扶我起来,我去看看。”
“小姐,你自己身子也不好,就不要管其他的了,我吩咐司墨好生照看便好。”
“他若是发病了,除了我谁又能近得了身呢?”
珠儿思量了一下,也不再多话,扶起柳清扬,披上披肩慢慢走向书房。
“珠儿,你先下去吧。”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吩咐了一声。
“可是小姐,司马大人情绪起伏不定,万一又伤着小姐……”
“不会的,他也是迫于无奈才对我出手的,我虽然明白,但心里也还是不好受的。算了,珠儿,你下去吧,有事我自会找你过来,不用担心。”
好不容易才劝走了珠儿,柳清扬轻叩了一下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又试探着喊了两声,听着里面似乎有轻微说话的声音,柳清扬索性把门推开半扇,看看司马凌风究竟是否在书房。
这一看着实把柳清扬吓了一跳,一地的碎瓷,地上血迹斑驳可见,司马凌风蜷缩在墙角,一手握着碎瓷,一道一道的在另一只胳膊上划着,口中低声喃呢着:“这不干净的血,不干净的血……”
“住手!”柳清扬急忙奔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走开!”司马凌风力道极大,一甩手柳清扬便摔了出去,但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朝着柳清扬这边爬了过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的,你信我,我不想伤害你的……”
慌慌张张的不停解释着。
“我信你,我相信你。”柳清扬一把夺走了司马凌风手上的碎瓷,紧紧环抱住他的腰肢,轻声抚慰着:“没人怪你,你不要怕。”
“不是的,就连我娘都是坏人,就是她把我变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的,都是她的错,我是他的儿子,我身上的血都是脏的,全都是脏的,所以我才伤害了你!”司马凌风又在身旁一阵摸索,企图找到一片碎片。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柳清扬死死抓住司马凌风的手:“你还记得庙会时遇到的那两个孩子吗?你的娘跟他们的父母一样,是想保护你才做了错事,天下父母心,没有人天生就愿意做坏人,去做伤害别人的事。凌风你在伤害我之后感到痛心,就说明你是个心思善良的人,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我不该逞一时之气。我告诉你,我没有对轻罗下药,你信我。凌风,你愿意相信我吗?”
司马凌风慢慢安静下来,盯着柳清扬的眼睛看了好久,点了点头。
“只要你信我,别人说什么都无所谓。”柳清扬拿出帕子细细擦着司马凌风身上的伤口,这每一道上,仿佛都镌刻了那些年他难以磨灭的伤痛。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是。”
“会害怕吗?这样的我。”
“你就是你,就算你分裂成更多的人格,可最终的本质仍然是你自己。因为你是司马凌风,所以在我眼里比谁都珍贵。”
司马凌风眼神变的柔软起来,将柳清扬揽在怀里:“傻瓜,谢谢你。”
“你会好起来的,我会陪着你一起克服那些可怕的记忆。”
“嗯。”司马凌风搂得更紧了些:“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轻罗站在门外,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莲步轻移,走向竹林深处。
冷静了下来,书房内的两个人索性倚墙而坐,诉起往事来。
“你的这个病症是从幼年就开始的吗?珠儿说,你这病只要静养,就有康复的可能,不过关键还是在于你自己。”
“嗯。”司马凌风顿了一下,还是悠悠开了口:“我的母亲,旁人眼里的名门望族嫡女,她就是我的病根。”
“我猜到了个大概。”
“我早料到瞒不住你的。”
思绪飘摇,回到那天。
那天的阳光刺的人眼睛发疼,我原本是该去书院读书的,可是那时的我年纪尚幼,玩心重,半路忽悠了司墨一起折了回来,去书房拿蹴鞠。
院子里看起来乱了套,每个人脸上都是神情紧绷的状态。估摸着是那个女人生产了吧,一时兴起驱使了司墨独自去书房,按耐不住好奇心混在人流后面悄悄的潜到那个房间。
最不该的就是那该死的好奇心。
如果不是当时的一时兴起,兴许我就不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奇怪的是,外头看起来是一副极忙碌的样子,房中却只留了我的母亲和那个女人。
我躲在柜子后面,小小的一个暗格,正好够我整个钻进去。
“姐姐,是你做的对不对?”床上的女人似是在哭泣,声音孱弱却又夹了几分恨意。
“姐姐,呵。”母亲冷笑了一声,这样冰冷的语气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你也配叫我姐姐,你这个贱婢!当初若不是你爬上了老爷的床头,你能爬到如今这个位子?仗着生了个儿子,得了些甜头,就想着能一路飘摇了?如今又急急的怀上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
“姐姐,冤枉啊,我哪敢存半丝心思,一直以来都是仰仗着姐姐……”
“冤枉?你也好意思喊冤?若不是那日我经过书房,我还不知道你这狐媚子看似柔弱的表象下竟是藏了这份肮脏的心思。我的风儿,那是嫡出长子,你凭什么拐弯抹角的在老爷面前煽风点火,即便我的风儿顽劣了些,但你觉得你的儿子就能承了这司马家家业了?真是笑话,你与老爷是怎么说的?‘算命先生都说了,我肚里的是男孩儿,将来也能帮着琪儿一起打理司马家,也好分了老爷肩上的担子。’你可是那么说的?”
床上的人蓦地停止了抽泣,森森的笑了起来,刺耳尖锐,极为诡异:“原来你知道了,怪不得我竟然早产了,我该料到你这一手的,我竟失算了。”
她起了身,好像费了周身的力气,颤着腿朝我的母亲扑了过去:“你杀了我的孩子,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母亲一把把她推倒在地:“你的孩子出来早晚是个祸害,我能容忍老爷被你分了去,可是你休想动摇我儿子的地位半分!”
“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你怎么可以?”她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周边都是血,面目狰狞,像是诅咒一般的碎碎念着:“你会有报应的!你会有报应的!如果我今天死在这里,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儿子!”
母亲一甩水袖出了门,只留那个女人在房内又哭又笑,连呼救都没有半分,想来她也知道局面都被母亲掌控了,即使呼救也是徒劳罢了。
我从暗格里爬了出来,浑身发抖,只看得见满眼的血色,鼻间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满耳尖锐的笑声。我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只想快点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匆忙间打落了手边一个花瓶。
那个女人看向了我,满身鲜血的向我爬了过来,充血的双眼又惊又喜:“救救我!风儿,好孩子,救救我!”
我退了两步,脑子一片空白,腿不听使唤的动弹不得。
“救救我!救救我……”她越爬越近,死死抓住了我的脚环。
我顿时失了理智,尖叫着甩开她的束缚,逃走了。
只听见她在身后喊着:“你们都会有报应的!”
之后我一连发了好几天烧,也不知哪来的道士,说是那个女人的鬼魂在作怪,在院中设了祭坛做了一天一夜的法事,我的烧竟然奇迹般的退了下来。只是我变得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除了我的母亲和司墨,谁也不知道。
母亲一再叮嘱,这个秘密要带到棺材里去,有生之年谁也不能告诉。
可能,这真的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