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何谓上邪（1 / 1）
皇帝跟贺云翎说了很多关于科举以及个人感情之事，有关于义州传来的消息，贺云翎一直注意着，很少提及慕执，到让人略微失望。
慕执本身个性并不张扬，很不愿意被外人说道。若是毫无音讯，贺云翎担心的很。寄以书信来解相思苦。贺云翎提笔，思索道。
“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在义州的慕执盯着贺云翎的书信，久久不肯放下。偶尔转动着手链，想着她在自己身边又是什么样的景致。
士兵禀告，让慕执去一趟岳天瑞那。慕执在义州只有师傅这一个亲人，和岳天瑞一同住在定辽都尉府。看那士兵很着急的模样，慕执赶到岳天瑞处问道：“元帅找我何事？”
屋内的桌子上摆设着义州附近的地图。红色旗子表示大恒的军队，黄色旗子代表着鲜卑的军队。慕执站在一旁瞧看着，黄色旗子正在往义州靠近。
“据探子来报，鲜卑人逐渐靠近义州。”
慕执想了想，回答道：“元帅，让末将带兵出征如何？”
岳天瑞点了点头，本意想让慕执出义州看看，有机会打鲜卑一个措手不及。
“义州有三十名精兵，他们的能力，应该不在你之下，你统领他们出去。记住，就算不能拦下鲜卑，也要把准确的消息带回来。”岳天瑞也是怕着慕执出事，再三警告着。
“末将领命。”
慕执觉得人多有些不便，仅带着十人出行，乔装改扮成鲜卑人，从义州侧门而出。踏上去鲜卑的路途。
一路前行，不知不觉已经黑夜，正寻着，前面浮现出客栈。慕执领着众人推门而入。里面打着瞌睡的店老板被惊醒，瞧着一行人的鲜卑族装扮，连忙上前恭迎。
“几位大爷，需要点什么，”
“客房。”慕执回答着，
“大爷您楼上请，”掌柜带着众人上了二楼。还没踏进房间，门外又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位女子，言道：“掌柜的，有没有客房？”
慕执向那处瞥了一眼，样貌实乃鲜卑人无疑。安排好慕执一行人，掌柜又去照顾那。
慕执站在二楼向底下看去，思索着他们一行人是来做什么的？领首那名女子气宇暄昂，想来就不是一般人。
“楼上的朋友在看什么？不如坐下一叙，”领首的女子注意到了慕执的存在。
慕执一笑，踱步走到那人面前。
“你虽然一身鲜卑族的打扮，却像是恒人，”
慕执心里一惊，自己费了一番心思的打扮，竟是一下子被看穿，“从小在中原生长，才染了中原之气。不知姑娘姓名？”
“我叫拓跋齐纳，你呢？”
慕执想着在鲜卑族有着四大部落，说道：“慕容阿执。”
拓跋齐纳不禁打量了慕执几分。当今鲜卑四部落，拓跋氏、慕容氏、段氏、宇文氏。虽已拓跋为首，其他三家仍对拓跋造成威胁。只觉得慕执身上少了几分草原气魄，多了几分秀气。眉宇间隐藏着一丝杀气。
“你在中原带了多久？”
“少年便在中原生活，很少到家乡走走。家里是做生意的，跟大恒交际甚广。”
“恒人是怎么评价鲜卑的？”
“野蛮人。”慕执毫无保留的说出，即便是她不说，拓跋齐纳也明白。
“大恒不过是懦弱书生而已，”拓拔齐纳为人豪爽，一碗烈酒，一饮而尽。
慕执没有继续说着，但听拓跋齐纳的口气不小，她一定知道一些什么，转而说道：“我等一行人走在林中失了方向……”
“既然是我鲜卑族人，定会相助。”拓跋齐纳想拉拢鲜卑其他部落，既然这个慕容部落之人提出，帮上一把，拉拢得到固然最好。
慕执客气的笑了笑。回了自己房间，安排一个人暗中跟着自己的行程，如果拓跋齐纳带到的是鲜卑军队……
一路上慕执给恒军留下信息，好让他们跟随自己的行程。果不其然，拓跋齐纳真的把慕执带到了军队之中。鲜卑一族的驻扎之地，让慕执佩服不已。不管多难得地势，多恶劣的条件，都能矗立。
拓跋齐纳在军营中似乎地位并不高，战争本就是男儿之事。慕执来到鲜卑部落，很多规矩不懂，拓跋齐纳一件件的指点慕执，只当做他很久没有回家了。
拓跋齐纳经常拉着慕执出去，问起大恒的情况。拓跋齐纳虽是草原儿女，对于中原之事也有着一番研究，慕执耐心的说着。
“你要是去大恒的话，我可以陪你啊，”
等待大恒军队到此，慕执每日面对着拓跋齐纳。偶尔一同出去看着地势风景。
一直关注着鲜卑的军队，纪律有速，将士们也能放得开，各个都是能拼命的人。正是因为他们忠心，因为家就是一切，所以再会如此吧，这点大恒做不到，书读得多了，知道的多了，不知怎地，私心也多了。
正值夜晚，众人准备休息之际，鲜卑军营大火，大恒的军队冲进军营。有着慕执一行人里应外合，很快，一座堡垒彻底的击垮。
慕执还见着拓跋齐纳为自己的部落所战斗，击退了不少人。手中挥舞着鞭子，像是要征服这个世界。大恒的士兵包围了她，却仍在奋战。
拓跋齐纳听到外面的一阵骚动，心知大恒的军队找到了这里，挥着鞭子冲出账外，已是一片扰乱。她想把大恒的军队打垮，终究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慕执看着，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女人。一鞭挥舞。
慕执看准时机拔出青尘剑把拓拔齐纳的鞭子斩成两半。拓拔齐纳只觉寒光一闪，在看落在地上一般的鞭子。又看向慕执。
“你……”
慕执一笑，说道：“拓拔姑娘，我很感谢你把鲜卑驻扎之地告诉我。不过我骗了你，我姓慕。”
拓拔齐纳听着，挥拳冲上慕执，还没等上前几步，众士兵纷纷冲向拓拔齐纳，将其拿下。
一旁的士兵来向慕执汇报：“启禀慕将军，此次俘虏不少鲜卑族人。”
慕执叹了口气，自己不想伤害他们，若是把他们放了，将来入侵大恒又当如何是好？
一阵痛苦的嘶鸣声让慕执回过神来，问道：“怎么回事？”
“启禀慕将军，在将军你没来之时，由单少将军掌管，所有鲜卑族的俘虏，一并杀之，若是女子就送到各个军营里去。”
慕执怒道：“现在我是你们的大将军，你们竟敢擅自杀人？”
“往常单少将军领兵时都是这样……”
士卒的回答让慕执很是头疼。这样的对待，跟拿着野蛮人有什么区别？想要救他们，已经为时以晚。军营中的女人已经捆在了一处，大恒将士还在思量着今晚用哪个。
“把她们都放了。”慕执下令，让众军惊讶不已。
“慕将军，您这是……”
“我的命令没听见吗？”慕执冷着剑面对众士兵。
“慕将军，我们好不容易战胜，您就不能替众将士考虑考虑吗？”
慕执很讨厌别人去反驳她的话，当然贺云翎除外。
“将这个人拿下，以反驳军令罪名，杖责三十。还谁有问题么？”说完转身离去。
众将士咬着牙关放了拓拔齐纳等人。拓拔齐纳离开是非之地，偶尔向慕执的军营看去。他为什么要放了我？他姓慕？
慕执只不过在为自己做打算，倘若有一天被捕的是自己，又会如何？轻叹一口气，落字：闻君上邪，欲与君相守，奈何天边。不觉归期，思君久矣。随后象征性的画上两个手牵手的小人。
“边关来报，慕将军击溃鲜卑。”皇帝平淡一说，站在旁边的贺云翎听着很是欢喜。这么长时间，好歹有了慕执的消息。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明天就是最后的会考，你总要给朕选出个状元来。”
贺云翎应了下来。这几天的科举还算顺利，贺云翎坐在考场的帘后，看着众位考生。当然也注意到了吕嵩淮。他的做题贺云翎自己的阅过，别有心意，是个人才，按道理，状元的位置非他莫属。
时过不久，最后的会考在大殿上开始。文房四宝已经为考生准备好。依次排列的座位。
“华阳公主到，”一位內官高喊着。贺云翎坐在最前面的正位。
吕嵩淮看到贺云翎一愣，她就是华阳公主？脸上露出笑意。
贺云翎端坐在上，下达命令：“科举开始。”
众人提起笔，答着试卷。贺云翎的心思早已飞到义州，考试的时间很煎熬，坐在上位的贺云翎也不是很好受。虽然有宫人侍候着。
考试的时间将至，考生们顺序的交了试卷。吕嵩淮时不时的抬眼看着华阳公主。贺云翎并不是没有注意到，此人胆子挺大，连慕执都不敢随意对本宫怎样。
吕嵩淮交了试卷，贺云翎拿过看着，叹着：“真乃旷世奇才。”忽然想着，慕执若是文官世家，也不用远去义州了。
贺云翎依旧来到茶馆中，恰巧吕嵩淮也到了。正看着贺云翎饮茶，马上做到旁边去：“贺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贺云翎瞥了一眼。
“贺兄弟，你说华阳公主和慕将军一个善文，一个能武，真是天作之合。怎么没成亲慕将军就走了呢。”
“你来就是问这个吗？”
“好奇嘛，”
贺云翎没有回答，喝着自己的茶。
“贺兄弟，你说说看啊？”吕嵩淮一脸地痞的模样。曾经贺云翎以为慕执是最难缠的，而现在，贺云翎知道她错了。
“你就这么想知道？就不关心你自己的成绩？”
“我本来就是状元，你不说我也知道。”
贺云翎原本很想让吕嵩淮做状元，如今听他一说，立即打消了这个想法。这样的一个人成了状元，朝堂上上会乱成什么样子？
“就这么有自信？”
“朝堂上本就需要我这样的人。”吕嵩淮看贺云翎一脸的疑问，继续说道：“如今大恒腹背受敌，就算慕将军会战胜又如何？就冲着他是华阳驸马就不可能永远待在边境。而我，这个聪明绝顶之人有一套对敌之策。”
“哦？说来听听。”
“要定住鲜卑实也容易，只要能挑起鲜卑各个部落的斗争就可以。南越与大恒百年之交，姜国之所以敢于南越相争，是因为鲜卑敌对着大恒。不过姜国和南越以现在的实力，不会允许鲜卑灭掉大恒。”
贺云翎听着此番言语，思索了一番。倘若鲜卑灭了大恒，下一个目标便是南越，由此可见，起码南越现在自己的一边。至于姜国，倘若他与鲜卑有过条约，能保证在短时间内不受侵犯。
可时间一长……不过那时候也说不准了。这些问题贺云翎也想过，但毫无头绪。
“所以呢，就要靠着舌头来做事。”吕嵩淮的意思在明白不过，用口舌挑起邻国战争，坐收渔翁之际。
鲜卑一方面虽有慕执，但贺云翎清楚，她不适合做说客。
“所以，应该把你派去义州。”
吕嵩淮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压低了声音说道：“公主明鉴。”
“等候消息吧。”贺云翎淡淡的说了一句，起身要走。
“贺兄弟，你上次拉下的那本《春秋》还在我这里。”
“送你了。”说完即便离去，在也没理会吕嵩淮。
几天之后，下了榜单。吕嵩淮瞧着自己在榜单之后，名落孙山，很是气馁。转而一想，这是华阳公主特意的吧？难道说我的一番言语，华阳公主没听进去？不管怎么样，吕嵩淮一肚子的气。回到客栈收拾东西。
随便的一收拾，那本《春秋》掉落在地。吕嵩淮微微皱眉。算了，丢在这里吧，一转身看见贺云翎依在门边上。
“本宫送你的《春秋》，你就这么对待。”
听着贺云翎冷淡的口气，立马捡起《春秋》抱进怀里。
贺云翎一笑。想着如果是慕执的话，肯定能一脸委屈的说着我错了，然后再费九牛二虎之力哄自己开心。
此时吕嵩淮捧着《春秋》对贺云翎说：“华阳公主，你既然不提拔我，来找我做甚，是来看我笑话吗？”
“本宫向皇上给你讨了个鸿胪寺的职务，你还对本宫如此？”那日贺云翎听着吕嵩淮说的头头是道，派一个外交的差事再好不过。
鸿胪寺本就是接见使臣的官制，想把他安排在哪里。到了时候在派出去访使。贺云翎所想的时候，是在等慕执立功，慕执可以回朝。
“本来我就是状元的料，”吕嵩淮瞥了贺云翎一眼。
贺云翎瞧着吕嵩淮的态度，一阵的气氛：“几日后去鸿胪寺报道。愿意来就来。”大恒的人才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拿出这般态度，实在让人不爽。
贺云翎说完便离去，没有做过多的逗留。
来到华昭公主府上，喜庆之色在贺云翎的眼里。华昭公主的女儿已过周岁，在公主府内大摆宴席。
贺云翎踏进府内，华昭公主府的人接待着。贺云翎走进内室，见着贺云栩正抱着小儿子。
“妹妹，你来了，”贺云栩见着贺云翎进来，问候着。
贺云翎点了点头，看着贺云栩怀中的小儿子，说道：“这孩子真可爱。”
贺云栩脸上露出幸福之色，本意想说着，期盼自己的妹妹也能有个孩子，可自己这妹妹心思全在慕将军身上，说出来未免徒增伤感。贺云翎何尝不想要着美满的生活，现在所能做的，只是壮大自己的实力，去保护那个女人。
贺云栩自从生下孩子以后，张禹汶照顾的更多了，奈何朝堂之事，两夫妻都消瘦了很多。贺云栩主管者府内，不想让丈夫为这些烦心。
自从那以后，义州的消息少了，贺云翎独自一人之时陷入了思念，天气逐渐入冬。传言义州比金陵寒冷得多，不知道那个女人有没有多添衣物。
“公主，这是义州传来的信件。”
贺云翎知晓是慕执的书信，府内的侍女把一个盒子放在贺云翎的面前。贺云翎慢慢的打开。书信是有，还有一些义州的东西。贺云翎连忙打开书信，所谓见字如见人，大概就是这个含义吧。
信上的两个小人让贺云翎很是无奈，难道慕执觉得自己画的小人很好看吗？将信收在一处。提笔写下回信：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义州大雪，慕执站在定辽都尉府的院落之中。金陵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闭着眼睛，感受着大雪的袭来。
在姜国之时，曾跟贺云翎说义州的雪很好，想带着她一同来看雪，如今只身一人在义州……拔出青尘剑在院落练着，以解相思之苦。
突然有一士卒急急忙忙的跑到后院，说道：“慕将军，大事不好，鲜卑人偷袭。”
慕执一惊，鲜卑人真是好耐力，竟然能在大雪天气来袭城。慕执随着士兵来到义州城墙上。大雪之中，一群黑压压的人影出现在义州城下。为首之人骑在马上，最后跟随的二十几号人。
“元帅，你看……”慕执看着岳天瑞走过来，问着。
“要你们慕将军出来迎战，”
慕执从这声音分辨出来，为首之人是那日被自己放走的拓跋齐纳。真是给自己让麻烦，若是当时狠下心来，也不会有这么多事端了。既然点名要自己出去，那便去会她一会。
“元帅，我出去跟她一战，”
“小心，”
慕执骑马独自出了义州城，拓跋齐纳身后数十人围住慕执。
慕执很从容的下了马，一干人等围上去，慕执拔出青尘剑，跟十几个人较量着，奈何青尘剑的锋利，十几人冰刃全断。慕执不想再给自己留下后顾之忧，伤人筋骨，还要他们别再参与战争。
拓跋齐纳看着冷笑一声：“为何不杀了他们。”
“都是人命，为什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你这样伤了他们，他们会活得更痛苦。”
拓跋齐纳刚说完，只见这那几个人纷纷咬舌自尽。他们作为士兵，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无颜面对鲜卑尊上，自尽是他们唯一的道路。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难道不是种罪过吗？”拓跋齐纳阅览恒书不少。
的确让慕执很是叹息。将死之人，自己终究救不了。
拓跋齐纳下了马，抽出腰间的鞭子，说道：“我这次来只是找你，并没有带其他人，要跟你一争高下，”
慕执一笑，抬手做了请的手势。
拓跋齐纳挥鞭向慕执落下，慕执一次次的躲过，让拓跋齐纳很是气愤：“你怎么不出手！”慕执没有回答，继续躲着鞭子。直到逼着慕执走投无路，抬起青尘剑抵挡着鞭子的攻击。
之间鞭子将青尘剑缠住，两个人较量着力气。慕执企图靠着剑锋把鞭子粉碎，拓跋齐纳看出了慕执的企图，说道：“你别费力气了，这是经过高人之手，”
两个人较力之间，瞧着远处树林里冲出来一批人，慕执怒道：“你不是说就你来了么？他们是怎么回事？”
拓跋齐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拓跋一族看见这么好的时机会放过么？大恒的将军，除去一个是一个。即便是拓跋齐纳嘱咐过其他人不能干涉。
拓跋齐纳抽回自己的鞭子，拦住鲜卑族的士兵，人多之众，哪能是她所能拦得住。
在义州城上的岳天瑞看形势不妙，连忙打开城门让慕执进城。没了马匹怎么赶的上，慕执立即将拓跋齐纳制住，冲着鲜卑人说道：“你们谁干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可鲜卑人丝毫没有犹豫。他们的任务是杀了慕执，而不是去救拓跋齐纳。
“这就是你们鲜卑人？”
“我们信仰至上，”说话之间拓跋齐纳也在按盖着内心的忧伤。自己的性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慕执狠狠的看了一眼拓跋齐纳。反正她是拓跋族人，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而自己呢？挥动着青尘剑，能杀一敌更好。猛然间脑海浮现出贺云翎的身影，慕执心道：我还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