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何谓青尘（1 / 1）
边关传来消息，义州军大败。此时离着贺云翎的婚期还有一段时间，秦王贺云栩立即上书要慕执亲征，贺云翱不否认亲征，但也要婚期过后。
慕执不想拖累贺云翎，倘若自己战死沙场，难道还要公主为自己守寡不成？
慕执出征一事，皇帝已经批准。一来慕家有些战功，慕执去没什么不妥，二来立下战功在娶华阳公主也好。
“即刻封慕执为义州大将军，辅佐岳天瑞，守卫义州。”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慕执跪在大殿上接旨。
群臣议论纷纷，有人说是华阳公主看不上这个驸马，所以皇帝要他出征，有人说皇帝要华阳公主和亲，如今有个慕执在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不管怎样，贺云翎都接受了这个事实。该走的，终是要走。
如今慕执可以在京城的军营里逗留几天，贺云翎时常寻着借口去看慕执。
这日贺云翎抱着执执，带着两名随从，来到军营，此时慕执正坐在椅子上打盹，贺云翎瞧着那副模样，真是走到哪都能偷懒。
“咳咳，”贺云翎咳嗽一声，慕执并没有睡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一个人影站在那，“你是谁啊？”头也不抬，继续趴在桌子上。
贺云翎又是生气，又觉得好笑，才来军营几天就不记得自己的。
“慕将军真的不记得本宫？”
慕执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都没看贺云翎一眼，趴在桌子上：“管你是谁，我要睡会。”
贺云翎听着更是生气，几日不见竟敢对本宫这样，把慕执拽起来就是一巴掌：“记起来本宫是谁了吗？”
“你打我……”慕执脸上一吃痛，顿生清醒了许多，看着贺云翎正盯着自己，连忙跪在地上：“卑职叩见华阳公主。”
贺云翎坐在椅子上，轻抚着执执，问着：“你记起来本宫了？”
慕执这两天没有睡好，梦中总是有些一个人的身影，怎么抓都抓不住。特别是梦中醒来不见那人在自己怀里，顿时才发觉自己在军营。
今天中午恰巧没什么事，慕执靠在椅子上小憩一会，没想着贺云翎会来，也没想着自己越睡越糊涂。
“卑职……卑职记得。”
“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卑职只是……一阵疏忽，公主殿下恕罪。”
贺云翎翻看着桌子上的兵书，慕执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在军营里生活怎么样？”贺云翎漫不经心的问着。
“当然没有在公主府的好。”公主府还有着贺云翎的陪伴，慕执看着午休的时间快要过了，向贺云翎请示：“公主，我们午休的时间到了，”
“恩，然后？”
“午后还要训练。”
“你们军规，怎么罚？”
“起码……二十军棍，”
贺云翎丝毫没有让慕执走的意思，慕执知道，五军营的大都督可怕，这个华阳公主更可怕，心里虽然着急，但仍很老实的跪在那。
“带我去见你们大都督。”贺云翎吩咐着，慕执站起身，带着华阳公主来到练兵场，将来要出征的大将军，格外能多照顾些。
慕执此次带兵出征，同时也会搬运粮草。对于一个毫无经验的人来说，的确有些压力。
五军营大都督见华阳公主来，将要跪下请安，被贺云翎拦住。本来是想看看慕执就走，并无心打扰。
常常向边境带兵，唯恐京内的兵将不够，前行义州安排了万余人。马上将要出行的士兵，训练更是用功。
“慕执，归队。”原本站在台上的几个人，大都督突然命令道。
“末将领命。”说完，慕执下了台，拿了把长剑。
“公主殿下前来，是有什么要交代吗。”
贺云翎在军营里见到慕执时，便觉得这几日消瘦了不少，军营里的日子很难受吧。
午后的阳光炙热的洒在大地上，洒在每个人的身上，看着台下那挥动的身姿，心里一阵的疼痛。朝中武将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她出征，仅是因为我？
“以后让慕执晚上回公主府。”贺云翎语气之中没有丝毫商议的余地。这让大都督轻蔑的看了慕执一眼，才几天就受不了军营的生活，把公主搬了出来。
“公主，战事即将上演，身为大将军，可不能为儿女私情牵绊。”大都督反驳着，如果这句话让慕执听见，慕执会回答，要不是华阳公主，我会在意出征？
“她是我驸马，难道你比我还了解她？”
“公主说的是。”
大都督现在台上安排着下午兵训的内容，慕执抬眼看着台上，看着贺云翎，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只愿为她臣服。日光的照落，慕执想着台上的公主会不会中暑？
“慕将军，”
一旁的兵士唤着自己的名字，慕执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大都督让你跟陈头官比武。”
台上的大都督看着慕执的心思在华阳公主上从未走过，安排慕执跟陈头官比武，要杀杀这个驸马爷的威风，也好让公主看看，自家驸马爷差得很。
慕执瞧见陈头官已经在准备着，自己也便去了。
现在台上的人大老远的看见慕执拿着遮阳棚过来，这原本是为休息的士兵准备，大都督还寻思着，要用这个比武？转过头叫着华阳公主，一阵头疼，自个从来没见这个人如此主动。
慕执拿到台上，两名随从帮着给撑开，慕执把贺云翎拉过来：“公主，卑职怕你觉得炎热，特意拿过来的。”说完，慕执又递过去一壶水。
贺云翎拿出手帕给慕执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等会别给本宫丢人。”
同陈头官站在练武场中间，十八般武器列位。互相先施一礼，便开始了比试。慕执想要摸清楚他的套路。一再忍让，陈头官却咄咄逼人。
每当慕执动起手来，贺云翎总是有些从未有过的恐惧。自己的女人怎么能被别人如此折腾？即便脸上没有表现出来，眉宇之间流露出紧张之色。
陈头官拔出长□□入，慕执一手抓住枪杆，一手推掌，想要他放弃枪杆。奈何那人力气比自己大的多，力在枪上，慕执不得不松开。
拔出长棍跟他对峙着，一招一试的推动，让慕执发觉，原来东林寺的武功还是挺有用处的。
一个不留神，慕执被绊倒在地上，陈头官拿□□着，招招致命，慕执翻身避开。
贺云翎看着向大都督瞪了一眼，大都督也觉得莫名其妙，一向很沉稳的陈头官怎么会突然向慕执下杀手。
“停下！”大都督下了命令，陈头官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发展攻势。
枪尖刺进了比武台的木板上，慕执用棍子压制着，陈头官抬脚准备要踩到慕执胸口上，在抬腿的瞬间，慕执推掌打在他另一条腿上，顿生站立不稳。慕执抽身而出，拿着棍子压制住倒在地上的陈头官。
贺云翎看着慕执无事，好歹松了口气。随着大都督已经赶到比武台旁。
慕执收起棍子：“承让。”随而把棍子放回武器架上。
“大都督，这样的一个比武，险些让慕将军丢了性命，你说本宫的人在这，受了多少苦？”
华阳公主问着，让大都督脸上有些挂不住。
“陈头官，你为何要下死手？”陈头官跪在台上没有说话。
大都督也是个识时务者，“公主殿下，你看如何处置？”
“关进大理寺。”
大都督一挥手，一旁的士兵照做了。
慕执跟随贺云翎回府，一路上贺云翎紧盯着自己让慕执很不适应。
“公主，怎么了？”
“那个人要对你下死手，你不怕？”
“我当然怕啊，我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过了几日，离着出征越来越近，离别之前总要回家看看。慕霆仁带着慕执来到一间空房，这里慕执几乎没有来过，房间中有一件破烂不堪的盔甲，和一把宝剑。
“这是当年祖上出征时留下来的，世代流传着，我也曾带着它出征，只不过如今的铠甲不似当年，不能再陪伴你了。”
慕执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如今又轮到自己了，我的命运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慕霆仁走过去，看着宝剑，剑鞘上雕刻着符号般的东西，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宝剑出鞘，寒光照射在慕霆仁的脸上。慕执一惊，未曾想慕家还有如此宝物。
“大恒开国年间，有位女国师崔沅，为大恒留下了三件宝物，第一个是观天黄金牌，后来被太宗皇帝分成八块，组成了八字杀。第二个是《泪传》，这本书包罗万象，更有天机，但已经找不到踪影。最后，就是这把青尘剑。但是青尘剑的秘密随着最后崔沅的消失而消失。很少有人知道，当年的国师造了把剑。后来的机缘巧合来到了慕家，想想，也该是这把剑出世的时候了。”
慕霆仁合上青尘剑，交给慕执。
慕执慢慢的触碰着，内心有种跟青尘剑契合的感觉。一手握紧了剑鞘，一手握紧了剑柄，拔出青尘剑，挥动了几下，好似自己就如同这把剑一般。
慕霆仁满意的看着：“执儿，这把剑会守护着你的。但是你也要抵挡这把剑，如果你被它的力量所侵蚀，你会痛苦不堪。”
慕执听着，好生不理解，怎么一把剑还有特别的力量？崔沅的传说让人深信不疑。
当初在大恒建国时，立下功劳，成为一代国师。大恒年间女人的地位逐渐提升。所著一本《泪传》，敢说保证大恒不亡。就是这样一个传奇人物，一夜之间无影无踪。
有人说她成仙，有人说她本就是神仙。各有说道，更为这个人增添了传奇色彩。
对于慕执来说，这把剑便是自己的护身符。有了国师相助，一定能保证大恒不亡。
慕霆仁已经年高，再加了病态，跟慕执交代完以后便疲惫不堪。自己的父亲病重，却不能再家里照顾着，想着心里多了几分愧疚。
慕霆仁知道慕执的心思，拍了拍肩膀说道：“执儿，作为慕家人，总是要上战场的，就是因为这把青尘剑要保卫国家。”
慕霆仁出征经常带着青尘剑，但很少拿出来。有次中人敌人的圈套，数万大军被鲜卑人火攻。配剑早就不知道掉落在什么地方，此时想起随身所带的青尘剑，拔剑的那一刻，天上顿生下起大雨，敌人的火攻完全不起作用。
慕执点了点头，我命中早出征，也是避免不了的。
慕霆仁似乎在担心着什么，说道：“这把剑你要随身带着，如今世人没有几个知道青尘剑的秘密，你不必担心它会怎样。”
慕执笑了笑：“它若是属于我，就不会丢，父亲放心。”
慕霆仁回房休息，慕执看着天色不早了，公主她也应该就寝了。慕执放心不下，来到公主府。
贺云翎此时正读着书，瞧见慕执回来了，问道：“怎么没在慕府休息？”
“我想在你身边多待一会。”
贺云翎一笑，让慕执坐在自己腿上。慕执靠在怀里，看着桌案上众多书籍，不禁问道：“怎么要看这么多书？”
“马上就要科举了，陛下让本宫做主考官。”
慕执没有多问，贺云翎用功的看着书，不知过了多久，发觉慕执在自己怀里熟睡。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猛然间瞧见慕执带回来的青尘剑。
贺云翎抬手抚摸着，只觉此剑戾气太重，想来一把利刃下的亡魂不少，只是慕执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次日慕执睁开眼睛，还以为是在军营当中，看见贺云翎躺在身边，当下死死的抱住。一折腾把贺云翎弄醒了。
“你要干嘛？”
“我就是想抱你。”
贺云翎很嫌弃的看了一眼，大早晨还没睡好就被折腾醒，换谁也不舒服。没好气的把慕执推到一边，慕执反而抱的更紧。
“抱的这么紧干嘛。”
“我怕你不见了，”
“本宫能去哪？”
慕执叹了口气说道：“你不在的时候，我仍是觉得你在我身边。可是每次都想抱住你时候，才发觉这是梦……”
贺云翎顿生有点心疼这个小女人：“你到了义州，该怎么办？”
“要不你扮做小将士跟我一起走吧，”慕执闪烁着眼睛看着贺云翎，
“想的美。”
慕执起身准备去军营，却被贺云翎拦住。
“夫人这几天就别去了，”
慕执将要离开，贺云翎私心很想让慕执多在身边一刻。继续说道：“大都督那边，我会去说的。”
慕执点了点头。
贺云翎坐在窗户旁看书。慕执站在书桌旁练字。贺云翎偶然抬头见慕执紧锁双眉，慢慢走了过去，抚平了眉头。慕执并没有注意到贺云翎走过来，直到玉手触碰着自己。
“公主？”
“什么事让你如此烦心。”
慕执歪着头：“佛曰不可说。”
贺云翎再次注意到了青尘剑，总觉得它的存在有些别扭，问道：“这是什么？”
“兵刃啊，你看不出来吗？”
贺云翎敲了一下慕执的脑袋：“好好说话，”
“青尘剑，家父前几日才交到自己手上。”
贺云翎靠近着慕执，面对着慕执怔怔的表情。
“怎么了？”
贺云翎叹了口气，“我们上街走走吧。”
慕执总觉得华阳公主有些奇怪。寻了长步条把青尘剑包上背在身后，跟着贺云翎上街。
“五哥哥，如果你那日没有从茶馆里出来寻我的话，也许一些是非就少了。”
慕执想着，倘若贺云翎没有与黄水覃碰上，自己是不是不会愧疚。那日贺云翎在朝堂上为自己辩护时，才发觉原来自己如此没用。
“难道你还真的想背着藏娇？”贺云翎冷冷的看着慕执。
“我哪像你啊，当初在姜国还默认做王妃了。”
贺云翎没有反驳，品位这句话，“呦，谁家醋坛子倒了？”
慕执脸上一红，恨不得找个地方避开。贺云翎察觉到这样的变化，继续说：“夫人，你闻到醋味了吗。”
慕执索性避开贺云翎的质问，自顾自的走着。由着贺云翎的提议，来到了树林中。贺云翎第一次来到这里还是由慕执带着。还坐在当年的石头上。
“你知道吗，当年我特想杀了你，这样我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贺云翎心里清楚，不管是开始，还是在姜国的路途中，她要杀自己是抬手的事情。
“怎么没下手？”
“心疼你。”
贺云翎脸上露出笑容。
“其实，本宫也挺想杀了你，这样，本宫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那句话说的很对，只有死人才不会背叛，人心都是会变，如果有办法能让华阳公主永远在自己身边，慕执会去尝试，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是一死，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了心思？”慕执问着，贺云翎也不清楚，一开始只是想抓住慕执得把柄。或者说利用慕执在深宫中保护自己，利用着她自己不必远走他乡。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她吞噬了自己整个心脏。她想要自己，随着心给她了，从来都没想过这有什么样的后果。
“不知道，”只是在想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可爱。
树林中的夏蝉似乎在鸣唱着什么，树林中的空气格外清新，慕执靠在贺云翎怀里，十指相扣。两双眼睛看着溪边。慕执抬起头吻着贺云翎的脸颊，欲要说些什么，摇头笑了笑。
“夫人怎么了？”
“本意想说，如果这样一辈子该多好，后来想想，是不是有些太不珍惜现在了。”
贺云翎敲了敲慕执的脑袋：“是啊，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条路，本宫还有很长的时间需要你呢。”
“回府吧，”未曾做过多的逗留，两个人决定往回走。有着月光的照应，慕执总觉得身后的青尘剑有些不对劲。拔出了青尘剑，在月光下，寒气更甚。
贺云翎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把剑如此之寒。”
慕执这才注意到青尘剑上的纹理，好似铸剑之人一点点刻造而成，内心对崔沅敬佩了几分。但这上的纹理，又有什么含义呢。
“慕家怎么会有这样的兵刃？”贺云翎问道，慕执摇了摇头，她也是近日才知晓自家有这样的一个兵刃。
上面的纹理似乎在告诉大家什么，可是任谁也猜不透。
既然想破脑筋也想不出来，何必白费心思呢？慕执把剑收了起来，秘密等它到了破解的时候自会迎刃而出。
贺云翎看着剑上的纹理时，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一路上思索着，猛然想起在宫内修道阁中见过。
那是崔沅大国师的修炼之地，在贺云翎小时候曾在那里玩闹过，当时对着莫名其妙的符号甚是不解，即便是如今看见青尘剑上的符号，心中的疑惑仍未消除。
回到府中，贺云翎喂着执执吃东西，慕执仍看着青尘剑，如同得到珍世奇宝一般，虽然它本来就是。
“怎么还看个没完了。”贺云翎问着。
“你不是还看执执看个没完？”
“因为执执像你啊，”
慕执抬眼冲着贺云翎一笑，整个人都被贺云翎的温暖所包围，却没注意着触碰着剑身的手。
“咝，”慕执倒吸了口冷气。贺云翎把执执放在一边，朝慕执走了过去：“怎么？”
伤口对慕执来说不算什么，况且伤的也不深。慕执只不过轻轻的触碰，这便见了血，可见青尘剑之锋利。再看青尘剑上。丝毫没有血迹。也不知是被剑所吸收还是被剑隔绝，如同莲花一般，毫无污秽。
慕执把剑收了起来，贺云翎瞧着慕执没事，哄着执执睡着，慕执在一旁看着好生羡慕。
慕执慢悠悠的爬上床：“五哥哥~”那撒娇的语气让贺云翎很不适应。
“干嘛。”
“哄我睡觉，”
“多大小了，还要人哄？”贺云翎把慕执搂在怀里，“睡吧，”
“不睡，”多了几分孩子气的慕执让贺云翎很是无奈，“不睡就滚出去。”
慕执安静了一会，突然抬起头在贺云翎脸上留下一吻，蹭了蹭身子，即便睡去。
离着离别之日越来越近，两个人的时间越来越短，何尝不想多看着对方几眼，把对方牢牢的刻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