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裂痕(1 / 1)
欧阳天菱风风火火地往凰羽宫走,却在半道上遇见了君北渊、君潇宸以及颜情。看样子,他们似乎是要去牢房。
“这么气鼓鼓的,谁惹你生气了?”君潇宸抬手拉住只当没看见他们的欧阳天菱。
欧阳天菱斜眼看看君北渊和颜情,用力甩脱君潇宸的手:“放开!我这会儿不想看见你们,尤其是某些人。我想,嫂嫂应该也不想看见。”
君北渊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出奇地没有训斥欧阳天菱,自顾往牢房去。君潇宸和颜情连忙跟上,欧阳天菱想了想,也反身跟上。
“不是说不想看见我们,怎么又跟来了?”君潇宸微微挑着半边眉,疑惑地看着一言不发跟上来的欧阳天菱。
欧阳天菱狠狠剜了他一眼,并不理他。
牢中,云卿仍保持着欧阳天菱离去时的姿势。阳光穿过窗子照在云卿的半边脸上,而云卿的另半边脸却隐没在阴暗里。光暗对比下,云卿柔和的眉眼竟显出丝丝清冷。她其实已经听到了脚步声,以脚步声的嘈杂程度,也猜到来者不只一人,最后的一点期望也终于泯灭无踪。
云卿突然不想动,眼睛也更闭紧了些。只有这样,她才能忍住夺眶的泪水,镇定而连贯地说出话来:“想必已经搜过宫了,东西定是在我房间里找到了吧?什么都不用问了,我无话可说,直接告诉我打算怎么处置我就是了。”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在他眼前哭,这是她最后的坚持。
欧阳天菱见此不由暗叫糟糕,心里不免唉声叹气:嫂嫂啊嫂嫂,平时你在师兄面前胆子就那么一点点,怎么偏就这会儿突然胆大了呢?这样冲,师兄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果然,君北渊眼中松动的神色瞬间隐去,冷笑出声:“聪明如你,又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自己房间里?说!到底把东西藏去了哪里?”
没找到么?难道并没有人刻意算计她,她只是恰好成了别人的替罪羊?云卿讶然睁眼,恰撞上君北渊直直投来的目光。
君北渊素来都是冷静之人,即使现在在气头上,也敏锐地发现了云卿眼中的惊讶和猜度。他觉察出蹊跷,可云卿迅速从他身上掠过的目光,显得那样毫不在意,他不禁有些口不择言:“怎么?你是打算告诉孤,你不知道么?”
君北渊的眼光太冷,云卿本能地低下头闪避,正想着要不要说出心中所想,君北渊冷漠的声音就传进耳中。云卿一怔,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她原来还没有绝望。明知道眼前的人不会相信她,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去解释。
“东西又不是嫂嫂偷的,嫂嫂要是能知道东西在哪,那不成神仙了。”欧阳天菱不满地插话,恨不得敲开君北渊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云卿的神色那么明显,她就不信君北渊没看见,既然看见了就该知道这事有隐情,怎么还是用这种态度说话。
君潇宸也看出了不对,紧接着欧阳天菱出声:“王上,看云妃娘娘的神色,应是确实不知东西在何处,这件事怕是另有隐情。”
“那可说不准。也许她确实把东西藏在房中,而后她的同党见她入狱,就将东西取走。一来或可助她脱罪,二来又不会让东西回到我们手中。”颜情冷冷地唱反调。
“这……似乎也有些道理。”君潇宸沉吟,立即推翻了自己刚才的话,言语间隐隐倒向颜情。
欧阳天菱听着,只觉得气往上冲,连脏话都冒了出来:“有道理个屁!嫂嫂才进宫多久,哪来的同党?何况嫂嫂那天只是在御书房附近走了走,根本没靠近,怎么能偷得东西?”
“沉鱼。”颜情不慌不忙地报出一个名字,“如若二人没有联络,云妃又怎能才进宫没多久就找到沉鱼,还把她接回自己的寝宫里?”
“王上,我记得沉鱼的易容术堪称一流。想来定是沉鱼易容成云妃的模样四处招摇,而云妃则潜入御书房窃取资料。云妃的轻功诡异卓绝,要潜入御书房并不是难事。”颜情说得异常笃定,仿佛亲见一般。
欧阳天菱冷笑:“哦?那沉鱼岂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哪儿不好招摇,非要招摇到御书房附近去?你也说沉鱼易容术堪称一流,而那秀儿不过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宫女,沉鱼易容成她的模样定无人能看出不对。”颜情的话倒提醒了欧阳天菱,欧阳天菱很快提出另一种可能。
欧阳天菱与颜情的字字句句,云卿都认真地听在耳中,此时心中已是笃定她碰见的那个秀儿定是沉鱼假扮。
沉鱼为何要去御书房偷东西?她虽然曾是奸细,但自被遣去石院后就应该是枚弃子了,她如今是在帮谁做事?
还未等云卿深想,君北渊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说话,是在想如何脱罪?”
哈?合着她刚刚说的那些都白说了?欧阳天菱瞪大眼盯着君北渊的后背,恨不得在那上面盯出一个洞来。
云卿不自禁往墙角缩了缩,脊背紧紧贴在石墙上,咬着唇角摇头。她不敢说话,怕一出声,就会忍不住哭起来。
怎么?已经连话都不肯和他说了么?君北渊眼神晦暗,沉沉地笼罩着云卿。
“师兄你就等着后悔去吧。”欧阳天菱再也看不下去,愤愤地冒出一句,调转身子出了牢房。
欧阳天菱的话重重敲在君北渊心上,君北渊闭闭眼敛下莫名而来的怒气,把到了唇边的伤人话语尽数咽回去。
“你们先出去。”君北渊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云卿,却是与颜情和君潇宸说话。
颜情还想说什么,君潇宸向她摇摇头,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出去。
君北渊打开牢门走到云卿面前,挡掉了牢房中唯一的一点阳光。云卿整个人都被罩在君北渊投下的阴影里,瑟缩着身子仿佛恨不得嵌进墙里去。
君北渊居高临下地看着云卿,语气很不好,带着浓浓的命令意味:“你刚才究竟在想什么?说!”
云卿身子一抖,嘴巴好似有了自己的意志:“我在想沉鱼为何要去御书房偷东西……”
“你的意思是,你当天确实碰见了秀儿,而那个秀儿是沉鱼假扮?”君北渊说话时,眼里似乎泛起希冀的神色,只是那神色太过隐晦,待云卿要仔细看时已经消失无踪了。
云卿不知道君北渊这样的语气算是信她还是不信她,只得讷讷地点头。
“孤便姑且信你。”君北渊弯下腰,双手捧起云卿垂着的头,指尖滑过云卿眼角,摸到一丝湿润。
在颜情和欧阳天菱的争论中,君北渊心里其实已经偏向欧阳天菱的说法,只是云卿好似不在意的态度令他生气,到此时他才发现,云卿原来在哭。他怎么就忘了,云卿有时很惧怕他,总会不自禁地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哪里是他所想的不在意。
想到此处,君北渊的口气彻底软下来,柔柔地竟有了哄劝的味道:“卿,再委屈你一阵。很快,孤便接你出去。”
君北渊态度的转变,令云卿濒死的心又渐渐鲜活,只是心底的疑虑却怎么也除不去。
云卿向来不太擅长隐藏情绪,君北渊一眼就看见她眼底的犹疑。君北渊锋利的剑眉蹙起,低头吻上云卿的唇。云卿顺从地闭上眼,却只是默默承受着,并不回应。
菱说的真对,他现在确实后悔了。君北渊在心里叹气。
罢了,来天方长吧。
放开云卿,君北渊拉着云卿直起身子:“不要坐地上。过会儿膳房送吃的来不准再不吃。”
君北渊拍拍云卿身上沾到的灰尘,强势而又不失温柔地嘱咐云卿。云卿点头,看着君北渊温暖起来的眉眼,心里的不安却如涟漪般一圈圈扩大。
他对她的态度,怎么能转变得如此快,这其中究竟有几分真?这次的温存,又能持续多久?这般忽而云端忽而地狱的日子,她究竟要过多久?云卿心中不断问着自己,表面虽仍是对君北渊事事顺从,可那自然散发出来的疏离,君北渊即便是想忽视,也是忽视不了了。
“先歇着吧。”君北渊小心地将云卿抱到床榻上,丢下一句话就仓促地转身离去,隐约透出狼狈。
其后数天发生了什么,云卿在狱中并不知晓。第八天上午,欧阳天菱再次出现在牢房里,喜气洋洋地将云卿接回停云阁,君北渊却未出现。
“沉鱼呢?”云卿一路上问了很多遍,欧阳天菱总不回答。
直到彻底地洗漱一番后,欧阳天菱才坐到云卿对面,鼓着腮帮不满地开口:“嫂嫂,你怎么就那么关心她?我都嫉妒了。你什么时候也这样不离口地关心我一下?”
云卿无奈地看着欧阳天菱,眼神里满是央求:“菱——”
“确实是她偷的,但东西不在她手里。她什么都不肯说。”欧阳天菱知道云卿定是不问出什么来不罢休了,想想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就简单地回答了云卿。
云卿咬咬唇,拉住欧阳天菱的手:“我想……见见她。”
欧阳天菱如临大敌般往后退开些许,眼角眉梢尽是不赞同:“嫂嫂,你才刚出来啊,难不成又急着回去了,那个牢房住着很舒服么?”
“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