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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现在是凌晨一点。
因为使用时间过长车机都出现了高温。
从下午六点就开始再一次的寻找。
七个小时中去过了太多的地方。
脑子开始一抽一抽的疼痛。
那是那种心慌还在不停在被神经接收。
从阳。
你到底在哪里。
从阳。
你到底在哪里。
高寒趴在方向盘上，身体的疲倦稍微得到缓解。
但是心里却越来越沉重。
——“最坏的结局是，从阳会暗示自己死亡。”
——“现在已经是乔安去世后的第五年了...乔安也是在他们相遇的第五年后去世的...”
——“人格障碍可能存在脑功能损害。”
——“各种治疗手段效果欠佳，医疗措施难以奏效。”
...
......
从阳...
你到底在哪里啊...
别躲起来了...
快点出来吧...
从阳...
从阳...
——人死后会去哪里？
——星星上。
——会不会去海里？
——会吧。
会不会去海里。
海里。
海。
高寒颤抖着手再次打开导航。
[请输入关键词]
[海]
[您要找的是不是xxx，距离此处168.7公里]
[是]
[导航开始，请注意收听下一条语音提醒]
机械化的女音不断提示。
明亮的车灯不断照亮漆黑的深夜。
就算没有希望。
也绝对不能放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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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大海。
一片漆黑的夜幕笼罩在头顶。
远处是浪花拍打岸边。
只有远方零星的灯塔带着微弱的光芒。
海洋太大了。
夜晚的海洋褪去了平日里温和的假象。
深不可测。
一望无际。
就像一个不断咆哮的野兽。
人类和生命在它面前。
——太脆弱了。
从阳安静的坐在沙滩上。
像是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坐在这里。
时光在某个程度上是可以重叠的。
五年前的夏天。
五年后的今天。
“从——阳——”
“从——阳——！”
“从阳——你在哪——”
低沉的声音有些嘶哑。
还在不断地寻找着，大喊着。
从阳像是如梦初醒，有些茫然的回头。
“高寒...”
结实的手臂把他拉入怀中。
熟悉的气息在脑中炸开。
高寒紧紧抱着从阳。
脑袋在从阳的肩膀上轻轻的蹭了几下。
就像个好不容易找回家的猫咪。
“我找到你了。”
低沉的声音带着些庆幸。
从阳的身体有些冰凉。
淡淡的温度从高寒身上传来。
从阳肩头的衣服被水滴浸湿。
几乎没有温度的泪水。
却烫的从阳有些涣散的瞳孔微缩。
从阳慢慢抬起手。
轻轻抱住高寒。
没有解释。
没有质问。
也没有指责和同情。
两个人紧紧的抱着。
不需要任何语言。
只有一波一波的浪花。
温柔的亲吻着他们的脚趾。
高寒陪着从阳一起坐在海边。
徐徐的海风吹在他们身上。
带着大海独有的咸腥。
“你都知道了？”从阳平静的开口。
“嗯”高寒温柔的揉揉从阳的头发，和以前一模一样。
“我都想起来了。”
“嗯。”
“你不走？”
“不走。”
“我有病。”
“嗯。”
“我坏掉了。”
“嗯。”
高寒坐在他身边。
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乔安是个好姑娘，如果她没死，我会和她结婚，生子，度过平凡的一生。”
“我不爱她，但是她是我唯一的阳光。”
“我不是个被期待的人，没有人喜欢我的存在。十几年里，只有乔安喜欢我。”
“五年啊，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
“第一个五年我像是得到救赎的疯子，我那么拼命的追逐温暖和希望，我的生命都是为了乔安。”
“怎么就那么突然...每天那么多人去世...为什么偏偏是她...”
“每一秒都有人死亡...飞机的失事率那么低...但是为什么偏偏是她...”
“那么突然...她就消失了...”
高寒平静的把从阳抱住。
从阳的声音带着哽咽。
“我找了好久...我找不到啊...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在哪里...”
“乔安是个特别怕疼的姑娘...以前我咬过她我后悔了三年...她摔一跤都能红了眼眶...飞机失事...”
“我想过好多次乔安是怎么死的...”
“会不会是飞机爆炸，她在一团盛大的烟火中消失，像她一样的绚丽灿烂，那是血的颜色...她会不会...哭着跟我说疼...不对...那么坚强温暖的女孩子...只会自己把疼忍住不哭...”
“会不会是被飞机残骸压住，被压的血肉模糊...那多疼啊...”
“会不会是掉落到海里...她不会游泳...被海水一点一点的埋没...呼吸渐渐被堵住...会有多绝望...”
“会不会...”
高寒轻轻的拍打着从阳的脊背。
“不会的...乔安是个好人，她走的很轻松...都过去了...”
高寒没有抱怨或者质问为什么一直提起乔安。
他清楚对于从阳来说乔安有多重要。
更何况，逝者为尊。
乔安的去世就像一根鱼刺狠狠的卡在从阳心里。
他过不去。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只能用平静的陪伴来让他一点一点的慢慢走过去。
“单浩太紧张了，他拉着我去了太平间。那里躺着太多的尸体，或是缺胳膊少腿，或是脸上还带着血迹。”
“他们都死了。这就是死亡。”
“我几乎要被吓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只知道...好好活着...”
——这个世界没有你。
——我也不爱这个世界。
——我只是会，好好活着。
“第二个五年我在绝望中挣扎着求得一点点的希望，这世界上没有乔安...那...我再创造一个乔安就好了...只要把我自己...变成第二个乔安...”
“我剪掉了所有和乔安合影中的自己...如果只有一个我，而需要存在的从阳和乔安...那么只留下乔安就够了...”
“我被催眠忘记了乔安，但是每个夜晚我都会想起她，在阴冷的海底，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消失...我却总是没办法触碰...现在我知道...这就是生与死...我只能看着她消失后同样被拉入深渊...”
“这些夜晚我都无法安眠，但是白天我又会忘记夜晚的一切...继续重复我的生活...不...继续重复...乔安的生活...”
“现在我想起了乔安，但是模仿她的习惯让我挣扎...这就像是...灵魂被撕扯成两半...”
“一半名为从阳...一半...名为乔安...”
“它们分分秒秒都在不断争论...不管我在做什么...就像一个自己跟另一个创造出的自己在争吵...”
从阳自嘲的笑笑，看向远方的眼睛一片冷漠。
就像是一个旁观的第三者无谓的叙述关于自己的一切。
其实病魔，将死，一切即将遭受的苦难都不会令人绝望。
只有那些早已发生的。
深埋于记忆深处的过去。
带着腐臭的绝望。
因为。
过去。
——是永远都没办法改变的。
高寒揉了揉从阳的头发。
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
“对不起。你一直都是你。”
——对不起。
不该说你“你不是你。”
——你一直都是你。
不管是被分裂出的“乔安”，还是不断折磨自己的从阳，亦或者像个旁观者一样清醒又冷漠的注视这一切的从阳，都只是从阳。
都是一个经历了十二年的孤独，十七岁的哭泣，二十二岁一起相遇的从阳。
从阳又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
高寒就在他身边安静的听着。
潮涨潮落。
终归一片平息。
大海上的日出是最美的。
在海天一色的交际处。
红红的太阳让薄雾消散，黑夜点燃。
“我会好好活着。”
“一周后去a国接受治疗。”
“嗯。”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嗯。”
“高寒。”
“嗯。”
“高寒。”
“嗯。”
“高寒高寒高寒高寒高寒。”
“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叫叫。”
“嗯。”
“我们回家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