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庭院深深深几许（1 / 1）
连日来，雪娴醒着的时候少，睡着的时候多，终日昏昏沉沉的，连那日陌通来看望过自己也不知道。无论谁在身边照顾，雪娴都是一副呆呆的样子。
这一日，黛儿生辰，见儿子连日操劳，纳兰的额娘不忍心，借此由头，在外面定了一桌酒席，众人不好推脱，只得找了几个妥帖的丫鬟照顾雪娴，一齐赴宴去了。
席间，纳兰一直心不在焉，东西也没吃多少。
纳兰的额娘见纳兰这个模样。嗔怪纳兰：“雪娴是你娶进门的，这黛儿也不是捡来的呀，今日是黛儿的生辰，你这幅样子，让黛儿如何自处？”
黛儿在一旁赶忙摆手，“没关系的，额娘，我也想早点儿回去看看姐姐。”
“你连日操劳，额娘不怪你，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不心疼他，我可心疼，你们两个都多吃点儿，雪娴就在那里，又不会跑了。”
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当一行人回到府中时，府中上下已没了雪娴踪影。
纳兰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徐紫云上前搀起纳兰，“别伤神了，赶紧找啊。会不会去了江漓那里啊。”
“不可能，她断不会再去江漓那里。有可能是回扬州了。不过，这次，她连黛儿也没有带，怕是不太好找，纳兰，你先去扬州看看，若是没有，就多画些画像，扬州，京城两地找，总会有些线索的。”说完，陈维崧发现纳兰没有丝毫的动静，上前给了他一拳，“你到底还要不要这个人？”
听了这话，纳兰回过神来，跑进府里很快收好了东西，踏上了去扬州的路。
不觉间，雪娴失踪已经月余。众人的街头巷尾的寻找皆是无果。
这一日，纳兰像往常一样在街头四处询问，一家三口人远远走来，三个人中的小男孩儿看到纳兰手中的画像欢喜的叫起来。
“是未央姐姐，这画里是未央姐姐。”
纳兰赶忙拉住小孩儿问：“你在哪里见过这个姐姐？”
孩子的母亲上前来将孩子拉进怀里，“公子可是未央姑娘的什么人？”
“这位大姐，我是她的丈夫，月前她与我闹了别扭，一个人走了，若有她的消息还望大姐务必告知。”
妇人看了看焦急的纳兰，“原来是小夫妻吵架呀，确实，月前我碰到了这位姑娘。几年前我与自家夫君失散，流落京城，就在京郊盖了个小屋，日子过的拮据，月前我打听到了夫君的下落，想着去寻他，可惜没有盘缠，多亏遇到了未央姑娘，给了我足够的银两。我看她像是没地方住的样子，就将把小屋留给了她。这不，找到了夫君，孩子闹着要到京城里来玩，我们夫妻俩就带着孩子来了，说起来，这也是你俩缘分没尽，这不，就遇见我了，走，我带你过去。”
纳兰连连道谢，忙叫了今日一起来找人的姜宸英。
雇了马车，颠簸了许久，几个人来到了京郊，远远的竟有歌声传来“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听到歌声，纳兰满是欢喜，赶忙跑了过去。雪娴在门前的老树上搭了个简单的秋千，眼下正坐在秋千上，欢快的唱着歌。
“雪娴。”纳兰冲到树下，揽住她的腰把她抱起来。
雪娴一时间懵了。
“算我求你了，下次别乱跑了好吗？”姜宸英在一旁打着扇子。“害我们这一通找。看看你眼前这个，瘦了一大圈不说，还胡子拉碴的，还是纳兰成德吗？”
“放我下来。”雪娴大喊。
纳兰显然是被她吓到了，赶忙放下她。
“公子回去吧，我不想再在别人的故事里泥足深陷，无法自拔。”雪娴垂下眼睑，默然开口。
“再没有别人的故事了，我们回家吧，雪娴。”纳兰牵起雪娴的手。
雪娴挣开他的手“卢氏雪娴在渌水亭中打了夫君，还出言不逊，犯了七出之条，请夫君休离。即使是皇家定的婚事，到了这个地步，夫君也无需再顾虑了。”
“你给黛儿的信，我看过了。”纳兰上前几步，想要去扶雪娴，雪娴推开他的手。向后退了几步。
“我想回家，可以了吗？”
“纳兰府就是你的家。”纳兰上前抱住雪娴。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卢府。”雪娴挣脱不开，抬头怒视着他。
“我陪你回去。”雪娴听到这里抬起头，悲恸的望着纳兰。“公子何必再来说这种话。”
“你要回卢府，我陪你回去。你要住在这里，我也搬过来陪你。”纳兰抱住雪娴。喃喃的说。
“你别再碰我。”雪娴剧烈的挣扎，“纳兰公子，你还要我怎么样？若是因为那件事对我心存感激的话，放我离开不是更好吗？！”
“不是的，雪娴，你早就在我心里了。”纳兰箍紧雪娴不让她动弹。
“哎，哎，你们两个够了没有，这么多人在呢嘿！”姜宸英合起扇子指了指自己的身后。
小男孩儿的父亲抬手捂上了小男孩儿的眼睛，小男孩儿的母亲此刻正捂着嘴嗤嗤的笑着，看到大家都在看她，走上前来“哎呦，这小两口床头打架床位和，姑娘快跟你夫君回去吧，瞧他急的那样子。”
雪娴抬手扶额。
“大姐说的对，你看我都急这样了，娘子你就跟我回去吧。”纳兰的声音在雪娴的上方响起，带着几分恳求。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雪娴现在很好，很自在，公子，还是回去吧。”话音刚落，就听见“嘭”的一声。雪娴倒在了纳兰怀里，纳兰愣愣的看着姜宸英。
“带走。”姜宸英拍拍手，取出方才为了打晕雪娴而别在腰间的扇子。
“哦。”纳兰连忙抱起雪娴，跟在姜宸英的身后向着马车走过去。
路过男孩儿的父亲时，男孩儿的父亲向着姜宸英比出了大拇指。姜宸英笑着扬扬下巴。
第二天清早，雪娴醒来，摸了摸酸痛的脖子。身侧的纳兰还在沉沉的睡着，他确实瘦了，五官的轮廓更深了，下巴也有了参差的胡渣，可还是那么好看。雪娴伸出手指隔空描绘着纳兰的眉眼。纳兰忽然睁开眼捉住雪娴的手，柔柔的笑着。雪娴面上开始发热垂下头。
纳兰抬起雪娴的下巴，“这样可不行。”雪娴正思考纳兰在说什么不行，纳兰就翻身压住了她，作势要吻上来。
雪娴别开脸，皱起眉头，“公子别这样。”
“你还在生我气？”
“够了，你放开我，纳兰性德！对我笑的是你，推开我的是你，不许我再出现的是你，不由分说，明明心里还有别人却强要了我的是你，说我不能跟那个人相比的人是你。从来都不肯相信我的还是你，纳兰公子，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值得你这样费心折磨？求你，我们不要再纠缠了，让我走吧，好吗？”
“不好，你是我的，你这一生都别想离开我。”纳兰捧起雪娴的脸：“过去是我不好，明明满心满眼的都是你，却偏偏不敢承认，固执的把你连同自己的心一起藏起来，所有人都看穿了我，我却依然自欺欺人，伤人伤己。你别再气我，也别再伤心了，好吗？”
“我没有生气，也不再伤心了，你让我走吧。”雪娴伸手抵着纳兰，有眼泪落下来。
纳兰俯下身子，吻过雪娴的脸颊，雪娴哭着喊：“你不要再碰我，别碰我。”像以前无数个夜晚那样纳兰抱住她的腰。吐息在她的后颈上。
“你的东西已经取回来也放回原处了，以后我会一直同你在一起，你逃不掉的。”纳兰的声音竟泛出了哭腔。
“过去都是我不好，其实我早就明白自己对你的感情。你跟那个江漓在一起我会嫉妒，你在我身边我会安心，你要离开我，我会心痛到不能自抑。只是我不敢承认罢了。雪娴，别走，留在我身边。”说着，纳兰把脸贴在雪娴背上。
雪娴低低的呜咽起来，纳兰扶着她坐起来，慌乱的替她抹着泪：“你别哭，别哭......”
雪娴猛地扎进纳兰怀里，“纳兰性德，你为什么要救我回来？”雪娴伸出手环住纳兰的腰。纳兰不知所措的抱着雪娴。
过了好久，屋里响起雪娴低声的呢喃“冬郎，冬郎，冬郎......”
纳兰听了低低的应了声：“嗯，我在呢。”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丫头在门外喊：“大少爷，少夫人，早膳送来了。”
雪娴赶忙擦干眼泪，见纳兰抱着自己不做反应用力去推他的肩膀。
“真是不乖啊。”纳兰翻身下床，打开门把丫鬟让进来。
雪娴撅起嘴，愤愤的瞪着纳兰，纳兰凑过来又在雪娴唇上啄了一下。
雪娴捂住嘴，“你，你不正经。”
纳兰坏坏的笑笑：“嗯，你说的对。”
丫鬟摆好碗筷碗筷嗤笑着退出去了。
纳兰端着粥坐到雪娴身旁，舀了一匙粥吹凉了送到雪娴嘴边。“来，张嘴。”
雪娴伸手要去接纳兰手里的碗和汤匙，纳兰却起身站到雪娴够不到的地方去了。
“要不，我用嘴巴喂你也行。”
“别，我就这样吃就好了。”
纳兰端着瓷碗，一勺一勺的喂雪娴，雪娴看着纳兰忽而笑了。
“笑什么呢？”纳兰又吹凉了一匙粥送到雪娴嘴边。
“没什么。”看着雪娴的笑颜，纳兰也跟着笑了。雪娴觉着这样的他一脸的傻相，十分可爱。
用过早膳，纳兰带着雪娴去渌水亭里跟大家聊天。雪娴扯扯身上的披风，“纳兰公子，我一定要披着这个吗，好热。”
“你刚叫我什么？”纳兰挑挑眉。雪娴看了撇撇嘴。
“你给我乖乖披好，要不，不带你过去了。昨日带你回来时，已经找大夫帮你号过脉了，明明身体不好还到处乱跑，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你怎么过来的。”纳兰敲敲雪娴的额头。
“我不去了。”雪娴抱起膝盖。
“那可不成，跑了怎么办？”纳兰轻巧的抱起雪娴。
“喂，我可以自己走，你放我下来，让人瞧见了，像什么样子。”
“可我就想抱着你。”纳兰抱着雪娴转了个圈。
“我不去了，我要去找黛儿，你放我下来。”
“想下来啊？”纳兰眨眨眼，雪娴也跟着眨眨眼。“晚了。”纳兰利落的抱着雪娴出了门。
到了亭里，姜宸英嘘了几声。纳兰把雪娴放在亭里坐好。一个雪娴没见过的人指着雪娴问：“这位是？”
“这是我夫人，卢氏雪娴。雪娴，这位是荪友兄，你可知他是谁？”纳兰问。
“这，容若怎么这样问？我与容若的夫人并不相识啊。”被纳兰唤作荪友的人一脸的不解。
“你只管看着就是了。”姜宸英给他递了个眼色。
雪娴起身行礼，浅浅笑着，“严绳孙，严先生，与朱先生，姜先生并称为‘江南三布衣’先帝十一年时，与顾贞观等人结云门社，当时被称为‘云门十子’。严先生不仅诗词一绝，画艺更是一绝。不成想，雪娴今日竟然有幸得见。”
“怎样，见识了吧。”姜宸英冲着严绳孙努努嘴，严绳孙一脸的赞同。
“不过，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当时认出我们是可没说这么多啊，怎么到了荪友兄这里说的这么详尽。”姜宸英故作不满的问。
“严先生比雪娴想象中还要英俊，有种松竹的气质。”雪娴依然浅浅的笑着
。
“夫人这样说，荪友真是担当不起。”严绳孙躬身向着雪娴行礼。
“哈哈哈哈，容若，你夫人看上别人了。”朱彝尊大笑着去看纳兰，却在看到纳兰脸得一瞬间惊呆了，纳兰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坐着。
“咳咳，这个容若夫人啊，你觉得自己的夫君是个怎样的人呢？”朱彝尊赶忙打圆场，想着让雪娴说几句好听的。
雪娴撑着下巴想了想，说：“你说纳兰公子啊，他这人脾气不好，不讨人喜欢。”
姜宸英似乎看出了门道，“那你觉得，荪友和容若哪个更好一些呢？”
“一定是严先生啊，性情温和又谦恭有礼。”说完雪娴“咯咯”笑起来，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夫人真是抬举荪友了，不过，方才听夫人唤容若公子，这是为什么？”严绳孙一脸的不解。
“因为，他不讨人喜欢啊。”雪娴笑的更厉害了。
过了一会儿，雪娴忍住笑意，转头看看纳兰，又做出一脸惊讶的样子说：“哎，公子，你看起来不太开心啊。”雪娴一脸无邪的笑着。
“总算看到我了，我还以为你只看得到荪友兄呢。”纳兰发泄似得摇着手中的扇子。
雪娴笑笑不再理他。“对了。我哥哥和陈先生，今天怎么没来啊？”
“你哥哥他，随着其年兄去了中州，一年半载，怕是不会回来了。”朱彝尊对雪娴说。
“这样啊。”雪娴低下头，旋即又笑了：“哥哥他们还真是自在呢，不过，只要哥哥他们开心就好了。”
一众人皆认同的点头。
“话说，你们成日聚在这亭子，不觉得无趣吗？为什么，不去街上走走呢？”雪娴好奇的问。
“也对啊，不如，我们去清风楼赏会儿字画吧，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什么心仪的物件。”姜宸英提议。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纳兰站起身。
“为什么不去，你们一起去吧。我去黛儿那里就可以了。”雪娴仰头看着纳兰。
“不去就不去吧，我们走了。”姜宸英领头几个人不等纳兰回话就离开了。
纳兰抱起雪娴，就往回走。
“你干嘛不跟他们一起去啊？”纳兰不回答。
“你怎么啦？”纳兰不回答。
“还生气呢？”纳兰不回答。
“公子。”雪娴捏捏纳兰的脸。
“我不叫公子。”纳兰终于开口了。
“那你叫什么？”雪娴倚在纳兰怀里仔细打量着他的表情。
纳兰停下脚步，盯着怀里的雪娴，雪娴眨眨眼睛问：“我好看吗。”
“好看。”
雪娴听了这话笑出了声，“逗逗你而已，谁要你回答了呀。”
“你以前常听人说起荪友兄？”纳兰闷闷的问。
“是啊，他们一行几人皆是久负才名。说不定哪天他还会引荐其他人给你认识呢。”雪娴认真的说。
“那，当今的文人中，你最欣赏他吗？”纳兰的神情有些不自在。
“不是的，当今的文人才子中我最欣赏的另有其人，那人善于用典，文辞动人，且不论眼下，即便是在整个诗词史上也是首屈一指的人物。”雪娴偏着头，一副全天下那人最厉害的表情。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号人啊？”纳兰有些不满，又有些期待，想着定要同那人交个朋友。
“那人名叫纳兰性德，字容若。”雪娴伸出一根手指戳戳纳兰的脸。
纳兰噗嗤笑出来，“那你刚才还说这人脾气不好，不讨人喜欢。”
“骗他的。就想看他生气的样子。”
“那你到底怎么想他的。”
“不告诉你。”
回到屋里，雪娴让纳兰把她放在书案前，纳兰替她研好磨，雪娴在小笺上写了两行字交给纳兰。纳兰看过小笺乐不可支。
小笺上写着：“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你快去吧，他们都在等你呢。”雪娴指指门口。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出去呢？”纳兰握着小笺，神色含忧。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是，你还是离开的，是吧。
“我不会走的。”雪娴看穿了他的心思。“只是觉得你应该很想去，偏巧我又不是那么想去，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那好，我会早些回来。”纳兰收起小笺出了门。心里想着，是该给彼此一个机会。
到了傍晚，纳兰回到府里，却没有看到雪娴，他急忙到了黛儿处，黛儿告诉他，雪娴已经回去有一会儿了。回到卧房门口，纳兰叹口气坐在门槛上，带几分自嘲的低声自语：“到底，还是走了。”
雪娴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冬郎，你怎么了？干嘛坐在这里？”说着四下张望“看什么呢？”
纳兰抬起头，看清雪娴的面容，缓慢的走过去抱住她，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以为，你走了。”
雪娴回抱住他，柔声说：“怎么会呢？我答应过你的，再说，我是你的妻子，你要我去到哪里呢。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忽然间变得像个孩子。”
“你去哪里了？”纳兰松开雪娴，看到她的眼神里透出些疲惫。
“我去库房选了几块料子，想给你裁几身衣服。”雪娴扬起手中的布料。
“那你可以等我回来，我陪你去。”
“那你的意思是我自己什么都不用干了，是吗？”雪娴有些无奈。
纳兰打横抱起雪娴 。
“公子，饶了我吧，我自己可以走路。”雪娴推推他的肩膀。
“不饶，好容易找回来的，不多抱几次，多亏啊。”
又过了几天，黛儿为纳兰府诞下了一个男孩儿，纳兰给他取名富格。
雪娴坐在黛儿床前，开心的逗弄着孩子。“这孩子真好看，长大了，一定不得了。”
黛儿笑笑，“姐姐，你先带着富格出去，我有话想同公子说。”
雪娴笑盈盈的，“那你们好好聊。”转而对怀里的婴孩儿说：“富格乖，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啊。”说着已经走出了房间。
“她很高兴呢。”黛儿看着雪娴离开的方向。
“是啊。”纳兰搬了张凳子在黛儿床前坐下。“累吗？我已经吩咐厨房给你炖了补品，你好好补补。”
“嗯，公子，我想同你说的是，有了这个孩子，我就满足了，你只要好好对待她就好了。”黛儿笑着，神情里没有丝毫的悲伤。
“我对不起你。”纳兰满怀愧疚。
“你非但没有对不起我，反之，你给了我一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理由。”
纳兰讶然，怔怔的看着黛儿。
“公子别误会，我只是说姐姐她是我最重要的人，其实，自从她把我捡回家的那天起，我就想着要一生跟着她。姐姐她从没把我看做下人，时时处处想着我，由着我。我从没遇见她那样的人。你知道吗，在我小时候的家里，就因为是女孩儿，每个人都欺负我，有什么东西，爹娘总是想着哥哥弟弟。我记得，那时候，我总是吃不饱。后来，我爹娘竟然为了要替哥哥娶亲把我买到了我们那里的有钱人家做丫鬟。那可真不是什么好人，时常打骂我，到最后，竟想要非礼我。我拼死逃了出来，不知道流浪了多少天，走到哪里都被人嫌弃，直到遇见了她。她给我洗澡，为我上药，让我跟她一起吃饭。还时常带我到处玩，给我买我喜欢的小玩意儿。但从不要求我什么。其实在我们卢府里，有不少人都是主子们带回来的可怜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老爷在时就是这样的吧。在我们卢府，虽说是主子，却从没有人端出主子的架子，上次公子去卢府想必也看出来了吧。”说道这里黛儿顿顿，“呵呵，说的有些远了。”黛儿不好意思的笑笑。
“没事。”纳兰也笑笑。“也难怪，只有那样的家里才能培养出雪娴这样的女子吧。你不必说，我也看的出来，她很疼你。”
“是啊，总之，为了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其实，对你，我的那份情早就被冲淡了，已经荡然无存了。也算不得什么舍弃。我只希望你别再伤害她。”
“是，我绝不会再伤害她了。”纳兰正色道。
“今天的对话别告诉她了，公子，我想睡了，你先出去吧。”
纳兰在府里的回廊上找到雪娴，她正抱着孩子缓慢踱着步。纳兰走过去抱住雪娴。雪娴惊了一下，轻声说：“别闹，小心吓到孩子。”
纳兰腾出一只手，摸摸富格的小脸儿，欢喜的说：“真可爱啊。”
“那是自然，这可是黛儿的孩子。”雪娴的语气有些得意。
“雪娴，你对我说实话，你心里会不舒服吗？”纳兰把头靠在雪娴的肩上。
“说实话，会有，但黛儿是我妹妹，我更想她好好的，只要你把我放在心里，我就满足了。”雪娴转头，“你以后要常陪陪黛儿。”
“好。”纳兰贴住雪娴的脸颊。满足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