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偌贵(1 / 1)
市赛如期举行。第一天是团体积分赛的角逐。团体积分赛,每队6人。第一轮随机分成五组后,组内依次对弈,每组积分前二参加第二轮依次对弈,每局胜积3分,负积0分,和棋积1分。每队6人积分相加为团体积分。
市赛的团体积分赛和个人擂台赛都取冠军参加全国大赛。
披荆斩棘,奕夜棋院派出的代表队很顺利地闯入了决赛。对手是偌贵棋院,也是专门培养棋手的一等棋院,只是从来略逊于奕夜,也就是“千年老二”。
“看来冰氏为了培养这么一个绝对的王者棋院也下了不少功夫啊。”看着墙上近些年来的团体赛冠军合影都是奕夜棋院的人,影安赞叹说,“这回的第一是跑不掉了。”
“小心为妙。”
当他们看到分组情况时,心里咯噔一下——蔚然所想的最坏的情况果然发生了。
“负责人在哪里?”蔚然强压住怒气,拉住一个工作人员问。
“那边准备室里。”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为什么分组时把我们队里的6人全部分在了B组?”
“呀,真是不好意思,虽说是随机分组,但分组时由于工作人员的疏忽,忘记给机器下达同队最多两人同组的命令,才导致这种结果。还有很多队有同样的问题,十分抱歉。我们已经推迟了比赛开始,现在正在寻找办法解决。各位不妨在休息室略等片刻。”
听到这里,七人虽然放松了一些,却仍心存疑惑。
“到底在搞什么鬼?”
“现在只有等了。但愿不是我所想的那样。”蔚然双臂支在大腿上,右手环住左手,顶在额头上。
他们都知道事情可能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这究竟是偶然失误,还是人为陷阱?队里五人都心如乱麻,除了总是冰面的落英和冰玫。同是在想这件事,七人的思索各有偏重。
终于一个看上去像是赛委会主要负责人的人不缓不急地走过来,递上一张纸,纸上是新加上的F组名单。
“和你们有同样问题的组都已经随机将规定人数外的棋手加到F组,F组组内再进行随机分队,四人一队,像你们这样的特殊情况就直接本队的四人一队。本组规定比较特殊,将第一轮就在组内进行团体积分赛。积分第一的队伍四人可一同参加第二轮团体积分赛。这样的安排各位同意吗?”
“既然赛委会开口了,我们没有意见。”蔚然在其他人的沉默中开口道。因为不管怎样这支精心打造的队伍都能赢,他想。
“那么十分钟后开始比赛。”
蔚然接过分组名单,眼神微微一动,露出几分杀气。
“你们有没有人发现,除了我们,有一队人……”他抬起头,“很强。”
蔚然把名单摊在桌上——
奕夜棋院加入F组的有蔚然、碧璃、縠平、落英。
偌贵棋院加入的则是柳湖、弦涟、管邵、希蓬——后三个都是近三年来的半决赛棋手。
“是有人刻意所为。偌贵棋院虽然很强,但近三年来的半决赛选手却鲜出其中。这四人中三人都出自其他普通学校,柳湖好像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可见这是一支精心组好的队伍。但偌贵棋院明明是‘千年老二’,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吸引力?”和煦由于之前一直帮院长整理资料,对这些也有所了解,产生了疑问。
“不管怎样,设下这个局的人显然是要打压我们奕夜的势头,绝不会轻易让我们拿下第一。”縠平推了下眼镜,微微锁眉。
“我们的优势就在于我们6人大多之前是没有在这种比赛中闯出名声的,对方掌握不到我们的套路,也会使对方降低戒备,但记住这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的。”蔚然站起身,整理好衣襟。
“放心吧,小然。”碧璃把胳膊随意地搭在蔚然身上,“只是鸡窝头你们那边别不小心输了哦。”
“嗯哼,碧璃,这句话奉还给你。”
“看你们精神都不错,走吧!”
“‘冬季杯’全国少年围棋比赛团体积分赛现在开始。”
原本喧闹的棋馆顿时笼上了浓浓的紧张感。
“影安,为什么选择了加入‘澹月’?”
“嗯哼,冰玫你问的是……”
“为什么要放弃借助冰氏集团爬上高处的机会,选择和蔚然一起这么打拼?”
“冰玫,你知道魔术的精髓在于什么吗?”影安微微不满,反问道。
“……”
“在于自信,在于魔术师对自己的能力的完全信任。我信任我的魔术,所以我知道它会成功,所以,我只是想用一种更加华丽的方式去呈现它而已……你呢?知道吗,得知你加入的时候我很惊讶。因为我了解你,和落英很像的你,为什么会加入到这种风险中去呢?”
冰玫停下脚步,略微抬头看着那疑惑又始终带着调皮的眼眸:“私人原因。”
而那四人原以为在这一组胜利会充满坎坷,原以为对手会稍微够味。但出乎意料,在遇到偌贵的四人前一路全胜,甚至几乎都是领先太多,对手无一认输或惨败。
在他们快要丧失热情时,陆续遇到了偌贵四人。
碧璃对弦涟。
弦涟,拥有以点及面棋术,以一处的子为据点,逐渐向外扩散,打入敌方内部又难以被隔断。就像一丝琴弦振动产生的音波传向很远,一块石子激起的涟漪扩散很广,由于每一层“波动”都与上一层相连,能无形间进入敌空,令人措手不及。
三大“围棋艺术家”的最后一位浮出水面。影安、落英、弦涟,之所以被称为艺术家,则归功于他们华丽的棋术——魔术戏法、视线诱导、以点及面。
“不巧,我最讨厌的就是艺术这种虚幻的东西了,而且,可能你不知道,我对和你齐名的那两位都不大喜欢。”碧璃露出挑衅的笑,黄发蓝眸,像是贵族王子像敌方大将优雅地递出战书,“所以你会输。”
随性而为的他居然对围棋有着不寻常的敏感度,以至于不用认真也能见招拆招,洞察全局弱点。
中盘尾声时,黑子占三角两边,白子则利用外势建出了严密的中腹空。中盘没有出现激烈的杀棋,因为对于他们双方,此时才是真正的决战。
执黑的弦涟的目光落在了白棋中腹外壁的一处连续小飞上,心中暗喜,靠在白子旁。看似黑子靠上的棋孤立无援,但能够以点及面的他早在周围留了白子几处虽有余味但本无碍的断点,在他的计算下是足以连接那颗黑子的。
这是个陷阱,一旦白方误认为黑子逃不回大部队而选择外扳,黑子就能顺势一长,连接上大部队的同时穿入了白棋的中腹,胜负就分明了。这是个精心布下的陷阱。
不出所料,碧璃果然外扳。就在双方按照弦涟计划进展时,白棋突然断在了战场旁边的黑子上,那本也是虽有余味但本无碍的断点,但由于战斗的展开而暴露了弱点。
战局一下子扭转,为了补断,黑棋被迫放弃战场的先手权,以掏空失败而负告终。
如果弦涟事后有复盘的话,就会发现,白棋之所以留有弦涟那时想借助的断点,原因就在于发现了黑棋同样可补不补的断点。
洞察全局弱点,不管是己方彼方,这就是破灭艺术的现实。
縠平对管邵。
管邵,擅长打劫。两年前凭借运气以及擅长的打劫冲进半决赛,他的赢下的棋中从未少过打劫。可以说他擅长打劫,更擅长制造劫。
他们的棋面出现了两条大龙杀气的三劫循环。
裁判开口:“和……”
“不是和棋。”縠平松开紧皱的眉,微笑打断。他看着管邵同样紧皱而后松开的眉说。
裁判看向管邵询问意见。
“我认输。”管邵叹了口气说。
三劫循环,理应和棋。但若是仔细计算,不难发现,如果白子粘一个劫,就会延长出三口气,加上黑棋只有公共气,剩下两个劫是不能粘上的。黑子不粘劫,就意味着白子提劫后黑子需要找劫材,这之后黑子提一个劫,白子就能提另一个,以此类推,出现了黑子永远输的连环劫。
成也劫,败也劫。管邵暗忖。
落英对希蓬。
希蓬,去年季军得主,实力不容小觑。
在冰氏集团的计划之中,也在剩下三人的预料之中,落英以微小的劣势败于希蓬。
只输一盘,也许是失误。不会有人猜疑的,或许对于绝大部分观赛者是这样的。但对于参与这几场比赛的棋手和还有一些人来说,这看似理所应当的行为自然是冰氏集团表演的剧目,不需解释,心照不宣。
冰氏集团花下这么大心思,前两盘也的确实属不易,但蔚然是不可能输的。而两队在对决之前都全胜,只落英一盘输,也不会改变什么才对。
这是他们那时的想法。
但人生如戏,命运总爱跟我们开玩笑,只怪我们不懂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