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前世(1 / 1)
晋王爷惊讶地抬眸道:“君上三思啊,他虽犯了律令,却罪不至死……”见他没有放过萧玉泽的意思,晋王爷忙苦口婆心地劝说。
其实他的内心也是充满谴责的,当年他带着这名男婴,便将男婴交给自己府中的一个婆子,让她去外面寻个好人家先养着,等到时时机成熟后再将此事禀告给君上,将小皇子接回皇宫。
谁料没过几个月,那府中的婆子竟然得急病突然暴毙了。再打听时,那抱养男婴的一家人全都已经悄无踪迹了,晋王当时集结全部力量终究还是没有把男婴找到。连人证都没有了,自然不敢再向先皇揭露,这件事便这样石沉大海,悄无踪迹了。
这么多年,晋王亦是早就放下了,谁曾想多年前的旧事再次被扒出,却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凌卿涯怔了怔,面色越发的冷淡,目中波光一动,沉眸松开微抿的唇,淡然道:“只是他仗着权势欺压百姓,勾结外党,有意欺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晋王站在原地,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心里也算平复了,这样的结局对谁都好,只希望他萧玉泽能从此收心……朝着凌卿涯弯腰拱了拱手道:“君上英明。”
此事到这里也该告一个段落了,萧玉漓从牢里出来后,凌卿涯下令封了他个万户侯的名号,革职迁往西南,自此远离京都。
知道真相的萧玉泽更是难以相信,虽对这个判决满心不情愿,却也不得不离开帝都,前往西南赴职。
得知萧玉泽扑朔迷离的身世时,木阑栖正坐在床fl榻边上为女儿做着衣裳,有婢女前来汇报……
话尚未落音,木阑栖“啊——”地惊叫一声,怔怔地看着那细针毫无征兆地扎在手指上,一颗血珠子殷殷渗了出来。那婢女慌忙上前,一脸紧张。
手指放到嘴边,木阑栖轻轻一吮,疼痛感减轻了许多。她紧蹙着眉头,淡淡对那婢女道了声:“你先出去吧,我想独自一人静静。”
那婢女福了福身子,便退了下去。
那前世的记忆蜂拥而来,令人措手不及。
这个与他有过两世纠葛的男人,最终在她的生命中远去了。
那一世,初见萧玉泽时是在宫宴上,那时的木阑栖还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宫宴甚是欢腾,笙歌曼舞。
木阑栖站在众人身后,挨着给客人端茶倒水,身形瘦弱的她穿着不甚合体的宫女装,奔走在大殿上,直到走至萧玉泽身旁时,突然脚下被衣裙恍然一绊,竟生生一头扎了下去,跌在萧玉泽的怀里,手中的酒壶洒了他一身。
她揪着他的衣袍,挣扎了几下想要起身,稚嫩的小脸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满是惊慌失措,如同一只乱撞的小鹿,很是惹人怜惜。
彼时的萧玉泽温文尔雅,心中蓦然一动,低下头去,眉眼含着笑,修长的手指缓缓滑过她那光洁如绸的青丝,“小姑娘,小心些。”声音浅浅淡淡,很是悦耳明朗。
木阑栖呆呆地靠在他怀里,一晃便失了神。
萧玉泽笑得更深,抚过她瘦弱的肩头,将她缓缓扶起身来。
站定后木阑栖这才反应过来,脸颊上微微现出一抹红晕,低垂着头不敢看他,目光落在他腰间佩戴的和田白玉上,心里早已怦怦乱跳,“请求公子饶恕奴婢,是奴婢一时粗心……”几不可闻的声音他还是听清了,只见他双手负在身后,毫不在意地低头看了一眼衣袍上的酒渍,大度地哈哈一笑,“这点小事,萧某还不止心性小到如此地步。”
宴会上人极多,除了附近几个人,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角落的这一幕。
“多谢公子,只是……毕竟是奴婢的错,公子可否将身上的衣袍换下,由奴婢清洗,再还给公子。”明明知道事态发展到这个阶段,自己可以全然脱身了,可还是忍不住想要为他做些什么,明知做这些都是徒劳,他不会为此多看自己一眼,可还是希望能够有接近他的机会。或许是在这深宫中待的久,没来由的乏闷让她第一次遇到一见倾心的人。
不想萧玉泽倒也爽快,见拗不过她,便答应宴席结束后,派人把弄脏的衣袍送由她清洗。
接下来整场宴席上,木阑栖一直心不在焉,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萧玉泽坐的地方,看他时而独自畅饮,时而与周遭人对饮,每当萧玉泽转过头来,她总会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尽管她知道他只是转个身和身边的人敬酒罢了。或许一转眼,他便已然忘记了自己的容颜,对于一个游戏于花丛间的浪荡公子来说,这再也正常不过。
宫里茶余饭后的话题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传递。早在见到萧玉泽之前,木阑栖已经从其他宫女耳中听闻了萧玉泽的各种风流韵事。生得风流倜傥的萧玉泽在京城各大闺秀间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有多少女子曾放言,宁嫁萧郎,不进皇宫。
当时木阑栖听完后还曾不屑一鼻,认为那不过是世人肤浅之词罢了,如今看来倒是自己肤浅了,木阑栖抱着换下来的衣袍,心底暗暗自嘲着,内心早已忐忑起来。
其实在宴席刚开始时,木阑栖小心翼翼,不敢犯一点差错。谁料身旁的另一个在平日里和她要好的婢女悄悄地对她指了指那抹俊逸潇洒的背影,告诉他那就是惹得京城多少痴情怨女的萧太傅之子萧玉泽。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萧玉泽正好转过头来和身旁的好友一一寒暄。恰到好处的微笑,俊若刀削的侧脸,明媚而灿烂,看得木阑栖心中一颤,端着酒壶的手也几不可见地微微颤动了下。
她同其余宫婢顺着宴席挨个给众人倒着酒,在临近萧玉泽所在的座位时,她的心毫无征兆地怦怦跳了起来,木阑栖难以压制内心的紧张,深吸一口气,沉稳地朝着萧玉泽走去。
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突然脚下一绊,木阑栖只觉身子歪斜,手中的酒壶兀地抛了出去,洒了眼前人一身。自己也因重心不稳,重重地向前跌了下去。
木阑栖惊吓地紧闭双眼,已经做好摔疼的准备,谁料猛地跌下去,闭着眼竟然感受到身下的柔软,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她蓦然睁开眼来,却见自己正堂而皇之地趴在那人的腿上,内心一阵慌乱。
她以为自己肯定是闯祸了,谁料当那如春风化雨般的声音传来,浅浅落进她那情意萌芽的心间,她瞬间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要等的那个人,那个能够陪伴她一生的人。
那时尚是春夏交替的季节,说寒不寒,说热不热,气温恰到好处。
双手浸在井水中,却仍彻骨的寒,木阑栖一咬牙,细细将手中的衣袍揉搓着,内心的炙热早已盖过了井水的冰凉。
也是在那日,她遇到了后来的君上——
正当她用心搓洗着那件锦袍上的酒渍时,突然被另一个前来打水的宫女瞧见,这宫女素日便见不得木阑栖,两人的宿怨由来已久,正好撞见木阑栖手里洗着男人的衣服,更是不得了。随即便大喊大嚷起来,周遭围的人越发多了起来,无论木阑栖怎么解释,他们都不听,那宫女甚至强加给她私通的罪名,这在宫中可是最忌讳的事,木阑栖哪里忍得了这种侮辱,上前便是一拳,那宫女挨了打,更是不肯罢休。硝烟四起,眼见一场女人间的战争就要爆发,周围人也只是凑个热闹,谁敢亲自上前劝架。就在此时,凌卿涯刚好从旁边经过,远远看见小庭院里围了一伙人,便跟了过去,一看究竟。
明黄色的衣袍往那一站,众人忙慌了神,纷纷跪倒在地,声呼万岁。木阑栖愣了愣,也很识相地伙同一众人伏在地上。
几番盘问,早就有拍马溜须的宫人将方才所发生之事悉数告诉了凌卿涯。他听完叙述,已经明白了个大概,紧蹙着眉头,缓步上前,走到木阑栖的面前。
“你自己说,这男子的衣物来自何处?”凌卿涯看了一眼跪在脚下瘦小的木阑栖,淡淡地询问道,其实这种事情本不该自己管,只是今日无故撞上,也就管上一管罢。
不同于那人清风化雨般的嗓音,面前人给她一种冰冷而魅惑之感,让人有种被压迫着极不舒服感觉,木阑栖平平看向眼前那双青龙白虎纹饰的黑色锦靴,一字一句地将宴席上所遇之事道了出来。
明眼人一听便知道这是谁在无理取闹,凌卿涯定定地看了会木阑栖,转身向那宫女看去。那宫女顿时慌了神,忙磕头道:“君上,千万别听她的!明明是她私通男子……”
“闭嘴!宴席上朕都看见了……”一声怒喝,那宫女顿时住了嘴,噤若寒蝉。一时周遭鸦雀无声,众人皆支着耳朵等候下文。
“来人……这宫女品性败坏,逐出宫,不得再回来。”凌卿涯冷冷地看向那宫女,道了声。
那宫女被带了下去,死命地嚎着,谁都知道,进宫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有些人家进宫是为了谋得君上的宠幸,一人为妃,全家光荣,而有的人家就仅仅是为了宫里丰厚的俸禄,能做宫女的,一般都是后者。被赶出宫去,自然感到惋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