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身世(1 / 1)
一阵急促的凉风从身后刮来,凌卿涯负手缓缓转身,听见有人踏着竹林的风浪向这边飞来。
不过须臾,那不停摇曳的紫竹林忽然如同凝固一般,停止了摇摆。
一袭白衣飘摇纷飞,颇有些仙人出尘之姿。待到站定,凌卿涯恍然失神,面上的薄纱遮住容颜,仅仅一双灵动的眼眸露出来,只见那手腕不住地翻转,地上掉落的竹叶随之纷纷飘扬起来,挡在那人面前,再抬头时,竹叶纷纷下落,周遭恢复了以往的恬静。
面纱缓缓滑落,长身玉立,清澈的眸子探寻着投向凌卿涯,姿容中三分灵秀,七分清丽,淡雅如兰。
为何此人是个女子?凌卿涯看清那女子的容颜,心下惊愕不已。
款款而行,女子扶了扶腰间的佩剑,缓缓朝这边走来,一脸探寻道:“这位公子可是南浔国的君王凌卿涯?”
凌卿涯一愣,很久没有听到过有人敢这样直唤他的名字了,嘴角闪过一丝玩味之色,回笑道:“正是。不知姑娘是?朕记得与朕相约之人并非是姑娘……”
那女子见他有所疑惑,并未多言,只是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笺,伸手递给凌卿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小女子鸢尾,今日受人之托来此地赴约,公子见信如见人,看了自能明白。”
凌卿涯狐疑地看了看鸢尾,伸手接过信笺,细细读了起来。
半晌,凌卿涯呆呆站在原地,神色沉暗。
见他如此神情,纸鸢幽幽叹了一声,眼神悲戚又落寞,“想必你已经知道子元离世的消息了,正是他临终前将今日赴约一事嘱托给我的,只是……他还说了些什么?”鸢尾语态急切地问道。
凌卿涯眯眼看着她,缓缓吐出几个字来:“娶你……”
“啊?……”话尚未落音,鸢尾一脸惊吓,叫出声来。
凌卿涯笑了笑,负手悠闲道:“听朕说完……或者收你为义妹……让朕选一个便是。”
“哦,那就好,那就好。”鸢尾拍拍自己的胸脯,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凌卿涯眉眼间笑意更深,委身坐在了绿油油的草地上,一副要与她长谈的模样,“说吧,你究竟是何人?又是如何认识子元兄的。”
鸢尾悄悄蹲下身来,坐在一旁,娓娓道来:“其实子元正是你朝萧太傅的亲生儿子萧玉铎,当年受他兄弟萧玉泽的的挑唆,与萧太傅决裂,谁料萧玉泽几欲要将他赶尽杀绝,子元才迫不得已逃到了西番国。”
声音越来越低沉,凌卿涯侧耳倾听,久久不曾言语,内心却在翻涌澎湃。
“我本是西番国的公主,而子元是我为我授琴的琴师。”鸢尾沉眸继续说道,“父皇膝下单薄,仅仅就我一个女儿,觊觎父皇皇位不在少数,我与子元情深意切,心意相通,父皇有意将我许配给子元,将来皇位便由子元继承,也正是因此缘故,子元才会被觊觎我父皇皇位的人暗杀,不治身亡。”
“我知道,他一定是想求助与君上,才会提出这般无理的请求。”鸢尾垂下头,双手不停地绞着衣角,一脸的埋怨。
“既然朕欠他,自然是要还的。你放心就是。”凌卿涯抬头看向竹林深处,缓缓起身。
“多谢君上,只是……我此生或许注定孤零一人……”鸢尾感激看着他,顺便不忘提醒他自己已经心有所属,说完还在心里打鼓,不知他是否能听懂。
凌卿涯听出她话中的意味,转身哈哈大笑道:“放心吧!朕心中早已有人了,此生亦是唯她一人。”
鸢尾愕然,心中充满重重疑惑,难道做君王的也可以一生只爱一人吗?这个,三分信,七分不信。
“先同我进宫吧……对了,你是怎么出来的?”凌卿涯偏过头疑惑地问道。
鸢尾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衫上沾染的尘土,低头落寞道:“父皇知道我心绪不佳,特意准许我出来散散心,正好完成子元的遗愿。”
凌卿涯也不便再多言什么,抬步向林外走去,“走吧,马车还在外面候着呢。”
鸢尾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回到宫里已经是傍晚时分。凌卿涯下令安顿好鸢尾住所后,顺便前往湖心小筑看望了下木阑栖和一双儿女,便匆匆朝御书房赶来,积了一天的公事还没有处理完,看来又要忙到半夜了。凌卿涯郁闷地摇了摇头,脚下不禁加快了步伐。
已近暮色,宫中上下开始掌起了灯,在昏黄宫灯的照映下,四周朦朦胧胧。就在接近御书房的时候,不远处显现出一个人影正匆匆向这边赶来,凌卿涯脚步顿了顿,直到那人走上前来,凌卿涯才看清原来是自己的舅舅晋王爷。
此时进宫,想必是有要事相商,果不其然,晋王行了一礼,起身后直奔话题,“君上,老臣有要事与您相商。”
凌卿涯示意他进殿说,二人这才一前一后向殿内走去。
殿内烛火较旺,明亮的恍若白昼,明晃晃得直刺眼。
凌卿涯来到案牍前,唤人前来,忙给晋王赐座。撩了撩衣袍,凌卿涯一脸谦虚谨谨慎地看向晋王,不知他有何事要与自己相商,“舅舅,有何事说来听听。”
晋王面色突然一片惊慌,忙伏倒在地,“老臣不知当讲不当将……”晋王心有余悸地伏下身子,欲言又止。
凌卿涯讶然起身,慌忙走到晋王面前,伸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边扶着一边道:“舅舅,你这是?快快起来。”
晋王只好借势起身,满眼的纠结,最终他长叹一声,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萧玉泽——杀不得。”
凌卿涯一手扶着身旁的座椅,越抓约紧,神色愈发沉郁。他想不明白,为何舅舅也要为他求情。
却不想晋王爷是有苦衷的。
原来晌午时分,晋王爷听闻萧玉泽被刑部投入大牢,晋王府和萧府两家本就有些交清,那萧玉泽也是晋王看着长大的,碍于情面,晋王便悄悄到大牢里看他一看。
彼时,萧玉泽被刑部上刑方罢,身上早被打得血肉模糊,晋王悄悄走了进去,却意外的发现萧玉泽后备生者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印记,状如桃心,虽与周边模糊的血肉相连,却仍能清晰地看出形状和与众不同的颜色。
晋王心下一惊,猛然想起多年前一件不为人知的深宫辛密。
那时,还是先皇当权,皇后宠冠后宫,唯一的遗憾是不能生育,嫉妒成性的她不能容忍其他妃嫔生儿育女,便想尽千方百计加害怀孕的妃嫔,如嫔便是其中一个。
所幸如嫔自我保护的甚好,直到生子前夕仍是母子平安。
谁料,就在她生产的那一晚,先皇因朝堂事外出,并不在宫中。那皇后便借着掌管后宫的权力和君上的恩宠趁此机会调走如嫔身边所有的贴身婢女,全部换成自己宫中的婢女。孩子最终生了下来,而且还是个皇子,那丧心病狂的皇后哪管得了多少,忙命人将男婴带出去处死。
无奈负责处理男婴的宫女心肠善良,着实下不了这个手,情急之中刚好又碰到在宫中办事的晋王爷,宫女便将男婴交由晋王爷,男婴就这样被悄无声息地带出宫了。当时,晋王无意中瞥见男婴的背上有一块状若桃心的印记,很是夺目!
看到那印记的第一眼,晋王爷便认定萧玉泽便是当年悄悄被送出宫的男婴。
听完了舅舅一番叙述,凌卿涯愣在一旁,半晌回不过神来。
舅舅没有理由撒谎,也不会撒谎,那么,这就是真的了!
这么一说,萧玉泽应该就是自己的皇兄了!凌卿涯转眼一想,内心实在难以接受。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良久,凌卿涯一字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