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祭坛(1 / 1)
张府少将军卧房内,张廷晔昏迷着躺在床上,府内太医正在为其诊脉,床边围满了焦急等候着的张守约和夫人以及杨府的家眷。过了半晌,太医站起身来,回禀张守约道:
“少将军偶染风寒,想必这几日过于奔波,劳累躁郁,才加重了病情。”
杨延昭怀疑地问:“你可查清楚了?张公子方才失心疯癫,真的只是着凉而已?”
太医道:“在下实在未看到其他异样。”
张守约问:“太医,小儿为何昏迷不醒?”
“在下尚不清楚,大概还是疲乏累积所致。少将军只须多加休息,不日即可痊愈,除此以外,若病情另有他解,恕在下不敢妄言。”
杨家几人退到廊外,柴郡主说:“我看张公子此举,同之前桂英同宗宝的第一次大婚时的情形颇为相似,莫不是中了邪术?”
杨八妹听罢,惊问:“莫非又是耶律皓南所为?”
穆桂英答道:“此人颇为可疑,毕竟他不想看中原两大将门结盟,共助宋室。但是,他又是如何知晓此次婚事的?况且,施法须有邪气之物在近处方灵,今日我未看到有任何可疑的人进出,周身也没有可疑的物品迹象。”
太君这时说道:“眼下只求张公子可以平安渡过此劫,待他醒来,此事应该会有些眉目。”
辽国女主宫中,耶律皓南应召入宫问话。此时,他已身在殿前,向危坐殿中的萧后行礼完毕,站起身来。
萧后看着皓南问道:“国师,你此去宋国,可了了一番心事?”
皓南低头答道:“承蒙女主陛下关心,皓南已将私事办妥。眼下会着力精修天门阵法,全心备战。”
萧后点了点头说:“不错。大战在即,国师更要多加小心,以免功亏一篑。哀家还有一事。”
皓南听到,抬起头望向萧后,听得她说:“三日之后,我大辽便将攻宋。哀家欲给你两日时间,命你在大宋都城近郊练阵,一可增进熟悉地形,二可勘查敌情,如此一来,知己知彼,更有助于你开战之时处于有利位置。”
“是。臣遵命。”
“国师,”萧后语气变得缓和,“哀家知道你去宋国这几日是为了儿女私情,同杨家少主卷入仇怨之中,哀家不管此事结果如何,只希望你不要因此分心。此次再往宋国,哀家望你一心备战,切勿生异心。”
皓南听罢面色一沉,跪低答道:“臣谨遵旨意。”
回到寝殿,皓南收拾了行囊,便驾马离了辽宫,向驿道方向出发了。路上不可避免地经过那片芦苇丛时,皓南勒马停住,望向远处的河岸。此时又是日落时分,波光在霞光之色笼罩下,平添一份忧伤之气;鹧鸪□□,又挑起了皓南的相思。正出神中,一只土鸽落在了马背上,皓南定睛一看,便是那日自己放飞同排风送信的鸽子,顿生感慨,抱起鸽子轻轻抚摸。然而手一触到鸽子足部,便发现夹了张信条。信上约定在此处见面,虽未着半个人名,但皓南心知肚明放信的人只有排风。
“倘若被辽宫的人劫了去,我岂不是性命难保,这个丫头,真是。。。”皓南无奈地摇头笑着,心中却因为即将见到朝思暮想的人而兴奋。想到此时自己正走到这聚首的老地方,便收到这封传书,两人的缘份定是不言而喻,然而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另自己苦涩的事情。
约等了半个时辰,皓南终于望见了排风熟悉的身影,他迅速跳下马来,迎上去柔声叫道:“排风。。。”话刚出口,才又想她或许已完婚,该改叫张夫人了。
待他看清对方的面容时,不免一惊。但见杨排风脸上带着怒容怨恨,甫一走到跟前,便泪眼婆娑,声嘶力竭地喊道:“耶律皓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要等我等你一辈子吗?”
皓南呆住,顿了片刻问:“我做了什么?”
“你不必装了。你既然说你放不下国仇,注定孤身一人,为什么还要施邪术害张廷晔?难道你要让我一辈子嫁不了人,一辈子一个人吗?耶律皓南,你真是天底下最自私无情的人!”
皓南不解地问:“什么,你是说张廷晔中邪了?”
排风也不答他,只是继续恨恨地讲:“耶律皓南,从此我杨排风同你恩断义绝!”说罢转头就走。皓南被她的一番责骂惊得不知所措,只想问个明白,拼命叫喊排风,却不见她理会。于是使了轻功飞快上前,在排风身前翻身落地才截住了她。
“你想怎样?”排风怒气冲冲地问。
“我从来没有加害过他张廷晔!你还没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排风厉声道:“你不必狡辩了,我也不想再同你纠缠下去。”说罢欲走。
皓南不肯罢休,侧过身拦住排风。排风见他不肯让路,伸手向皓南胸口重重拍了一掌。皓南对她此举始料不及,应掌倒地,痛得嘴唇微颤。他手扶胸口,满眼不解哀伤地望向排风,见她含着泪看了自己一眼,便转头走开了,留下皓南坐在原地,呆呆目送着排风的背影。
日暮以后,张廷晔苏醒过来,身体已无恙。面对父母及杨府众人的关切询问,张廷晔支支吾吾,说自己不记得之前经历过什么,只是昏迷之中,有神仙托梦给自己,说这场喜事办不得,否则必有后患。
“是不是时日不对,不如择日再办?”杨延昭提议道。
“杨伯父,我看不必了。”张廷晔赶忙推辞,然后低下头说:“看来我命中注定与杨姑娘无缘。”
众人见他如此,便不再提此事。
当晚,张廷晔同家丁在房中整理喜袍,清点需退回的聘礼。排风走进来,停在了房门口。张廷晔见她,同身边的家丁摆了摆手说:
“你先退下吧,这些由我来好了。”家丁应了他走出房间。
“平生头一次婚事办成这样,你不会怪我吧?”张廷晔冷冷看了眼排风,似有意无意的问。
排风急步上前,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不是有人逼你这样做?”
张廷晔听到,盯着她有些怨气地问:“我隐瞒?杨排风,有难言之隐的人恐怕是你吧!”
排风不解地看着张廷晔。又听他说:“我若不诈疯,难道要待你我完婚,做一世虚情假意的夫妻么?”
“原来是你作戏!”排风大惊道“为什么这么做?”
“你不必骗我了。”张廷晔一边说着,一边向她走近。“昨日清早,我去房间找你,见你不在,便一边喝茶一边等,谁知不小心打翻了茶盏,浸湿了你放在桌旁的外衣。我拿起来一抖,谁知让我看到了这个!”说罢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佩。排风定睛一看,竟是皓南送给自己的定情之物。顿时心中慌乱,不知如何作答。
张廷晔苦笑道:“当日我在回杨府的路上,早就看出他对你的情意,但我一直深信他只是一厢情愿,直到我见到你收着他的玉佩,才知被蒙在鼓里的人是我!”
排风一把上前夺下玉佩,双手握着细细察看。张廷晔说:“你一声不响,看来我说的没错?”
排风蓦地抬起头,怨道:“这下可被你连累惨了!”说罢向门外跑去。
“慢着!”张廷晔叫住她。 “你放心,我不是要反悔。我只是劝你,那人叛国易主,心术不正,为人阴狠,你若跟了他,只怕凶多吉少。我劝你早日断了这份情,莫要执迷不悟。”
排风听他说完,沉思片刻,便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汴京城一连几日的闷热燥晒,终于随着黄昏时的阵阵南风告一段落。夜幕刚刚降临时,一道闪电划破低压的密云,几记闷雷过后,大雨便转眼间倾盆而落。白日里热闹鼎沸的街市,此时只有雨珠落盘的急速的雨声,连打更人的宣扬声也无处听闻。
街边的一家小酒馆外,一个店铺伙计正葱忙地收铺。他来到坐着唯一客人的桌边,一边拿起桌上的酒壶,一边说:
“这位客官,小店打烊了。”
那位客人不知是不是没听到,一把夺过酒壶,醉醺醺地对着酒杯倒酒,却控了半天也不见半滴出来。于是悻悻地将酒壶向身后一杵,喊道:
“倒酒!”
“客官,您请回吧,小店打烊了!”
醉客听得不耐烦了,将酒壶猛地摔到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伙计见状,抓着他的衣襟索赔,却被他一掌打倒在地,接着见他踉踉跄跄地奔到了街道上。
大雨很快打湿了他的衣襟,勾勒出一副修长瘦削的身影,在夜色中孤独地游荡着。他迷糊之中也不知要走到哪里去,只想再找个酒家,继续买醉,突然脚下一绊,扑到在地。待他慢慢坐起身时,看到地上的水洼隐约映出一张隽秀的面容,只是往日里那神采奕奕的双目,此刻满是迷惘。他狠狠一拳向水洼打去,重重地喘着粗气,喘息中竟带出轻微的哭腔。突然间,只觉周身的雨骤然减停,他抬头一望,一顶淡黄色油纸伞不知从何处缓缓遮了过来,他下意识地转身,但见杨排风手握伞柄,半蹲着怜惜地看着他,轻轻说了声:“皓南…”接着一手扶上了他的肩膊。
耶律皓南手臂一挥,甩开杨排风,嘶声喊道:“不用你理我,你走啊!”
杨排风被他一甩,坐倒在地上,又起来抓住他道:“你这么醉,又淋雨,会着凉的!”说着便要扶他起身。
“都说了各走各路,你又来关心我作甚么!”耶律皓南挣脱开排风说。
“张廷晔的事,我误会了你,我同他的婚约已经取消了。”
“是吗。。”皓南缓缓地站起身,站立不稳地背对排风吐着酒气说:“于我何干?难道你以后再许配给谁家,也要报给我知?”
“我已经想过了,这辈子我除非一人,谁都不嫁。”排风说着走近皓男背后,举过纸伞。“无论怎样,我都会等你。”
话一落音,皓南猛地转身,愤愤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我刘皓南本可以无牵无挂,决然复国,都是因为你,让我现在不知所措。为什么你要对我好?你快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出现我面前。”
排风劝道:“你既然都放下了家仇,为什么不放下国恨?你可记得,庐善衡死的时候,你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反而自问为何。你即使帮辽国攻下大宋,你今后会真的快乐么?我知你不想屈身一辈子做辽国的奴隶,可你就算做了皇帝,也无法重建前朝北汉。复仇以后的日子,你可否想过啊?”
皓南思绪开始游离,他奔出伞外,吼道:“总之你不会明白。”接着低声说:“我注定孤身一人,我算过的,你跟着我,不会有结果。”
排风举着伞跟上前来。
“人生在世,如万物生死轮回。然而异于蜉蝣蚁蚧之处,莫过于一个情字。我知你的仇恨是因情而生,那为何不能因情而灭?你须知道,现在你的生死,已不再是孤灯明灭,这世上当真已经有个人,可以无时为了你相关忧戚,牵动爱恨,你又怎可说是孤身一人?”
这番说话,令皓南心中涌起无限温情。他慢慢转过身,看着排风。
“即使没有结局,我也只想同意中人共渡眼前的时光,但求无悔。人生匆匆,韶华易逝,我舍不得留下你一个人。”
“你说什么?”皓南声音颤抖,口中吐出湿热的酒气。
“我不想留下你一个。”排风仰起头,坚定的目光直直地望向皓南,看到那雨水扑簌微微振颤的睫毛下,藏着满是深情的目光,如风中孱弱却又顽强的烛火。
排风望得出神,手一松,纸伞掉到了地上,还顾不得去捡,自己便被皓南一把紧紧抱入怀里。皓南俯首埋在排风的颈窝,排风闭上双眼,此时虽然周身是冰凉的雨水,还是切肤感到他滚烫的面颊,快速的心跳,和全身散发着的温热酒气。这些同淅沥的雨点混合在一起,竟渐渐使自己产生了异样的感觉,排风沉浸其中,羞怯却又眷恋。拥了片刻,排风发觉皓南的手臂慢慢松开,便微微睁眼,只见对方迷醉地看着自己,轻启的双唇发出急促的呼吸,排风一羞,忙低下头去。皓南抬起排风的下巴,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在她的唇上印下了重重的一吻,湿热的双唇喷薄着酒气,让这吻愈加地热烈,散发出浓浓的□□,令两人难以自拔,只希望此刻永远凝固。。。
刺眼的阳光爬上面颊,照醒了在山洞里熟睡的排风。她看了看四下,待思绪和记忆慢慢齐整后,才蓦地想起了什么,忙站起身,来回在洞内外喊了几声“皓南”,之后便彷徨失措地在洞中垂头坐下,泪濛濛中,隐约看到地上划了几个字。排风忙抹了眼泪,仔细读道:“此身已定,誓不负卿”。
想起沉醉的昨夜,排风兀自喃喃:“无论你现在身在何处,只望你会信守承诺。”
皓南甫一到京城近郊的阵地营帐中,便见一个辽兵匆忙上前请道:“国师,你回来了!”
皓南手一挥:“嗯。军中没什么异样吧?”
“回禀国师,一切正常。只是昨夜不见国师回营,属下们有些担心,四处找寻。今日得见国师无恙,属下们便放心了。”
“我昨日彻夜在山上练阵,你们自然寻不到我。”皓南一边说着一边走入帐中,接着对那辽兵说:“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帐外看着。”那人应声转身。皓南又厉声叫住他:“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可以进来。”
皓南坐在书几前,开始思索可以让自己全身而退,又不会让排风为难的万全之策,然而这又谈何容易。眼下大战在即,自己同大宋同杨家,必是你死我活;倘若自己逃过此战,也一定会被女主降罪。思来想去许久,皓南也难以想出个两全之计,愁苦之中,不由得想起了排风,两人从邂逅到相恋的一幕幕又在脑海中浮现。当皓南回忆起向师父求解药时,才发现原来师父一直在顺水推舟为自己缔造姻缘。
“说起来,当日我离去之前,师父曾说了一句诗,由此想来,定是暗语。”
皓南凭记忆将那四句话还原,写在纸上:苍鸾袭碧空,孤鸾堕凡尘。阡陌消长过,青鸟勘闲云。
看到尾句,皓南心中舒了口气,看来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这其他三句,还须细解。
这诗中的两只鸟,必定是一对恋人,但又同自己有何关系?皓南略一思量,豁然明了:苍鸾又称火鸟,孤鸾看似是指鸟,其实又是天煞孤星的代称,这样一来,便同素有“红颜火帅”之称的杨排风,以及向来自喻孤星的刘皓南,一一对应起来。然而除此之外,皓南费尽心思也未能给全诗一个说的通的解答。“袭碧空”、“堕凡尘”,想必是指引两人怎么做,可是于何时何地何解?至于第三句更加是毫无头绪。这些暗指的,是即将发生的?还是已经发生的?皓南凭直觉判断时间紧迫,须尽快求解。想到这里,便将这张迷面收到怀中,出了营帐,同守卫的辽兵说:
“我去西郊练阵,短则半日,久则次日清晨回营。你传我令同其他人在此守候,不得有人跟随!”
京城西郊的岔路口,耶律皓南望着那棵亭亭如盖的菩提树,想起当日师父的点拨,感慨万分。不知不觉等了一个时辰左右,却仍不见陈希夷出现。皓南开始犯嘀咕,想到那户曾经招待过自己同排风的人家,便向岔路走了去。
皓南推开户门,走入园中,一个壮年男子迎了上来:“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敢问——”
“哎呀,是恩公!”女主人闻声出来,见到耶律皓南,同那位男子说:“相公,这位便是上次我跟你提起的救命恩公啊。”
男主人忙向皓南连连道谢。皓南将他的礼节拦下,急急问道:“村口树下的那位讲师,为何不见人了?”
“说起来也是,今日他都没有开课。”女主人答道。
“什么?”皓南惊觉。“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这,恕奴家不知了。昨日是小儿最后一次见他。”说着女主人把儿子叫了出来。
皓南仔细查问,也无法获知师父的去向,试着卜卦也无所获,于是离了农舍,垂头向岔道口走去。走到那棵菩提树下时,心中的悲愤终于爆发,正欲发功,忽听得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住手!”
皓南回头,见到陈希夷站在不远处,喜出望外,忙跪地拜道:“师父,皓南等得您好辛苦。您必知皓南在此,为何避而不见?”
陈希夷摆摆手,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为师知你为何而来,只是为师不会答你,你还是走吧。”
“为何?”
“皓南,你能记下为师的话,已属不易。然而解谜终须有缘人,如果解不了,又何必强求呢。”
“恕徒儿愚钝,恳请师父赐教。”
陈希夷捋了捋须,走到一旁:“所谓天机不可泄漏。为师不可为你解,你只可凭造化自己推断。”
皓南哀求道:“师父亦知,皓南是为情所困,现如今皓南醒悟,欲脱离魔道,此事已不再是只关系到皓南一人的生死。俗话说,宁拆一庙,不拆姻缘,师父若能成人之美,不仅是成全一桩姻缘,更是助皓南走向正道,重新做人。”
陈希夷被他一番话说得动容,走过来扶起皓南,叹道:“难得你一片痴心,看在你我往日的情谊上,为师再给你一些提示。”
皓南赶忙将谜面从怀中取出,展开来递到陈希夷面前。
陈希夷道:“此谜同你后日所摆天门阵息息相关。你可知道,天门阵除了可以为降龙木所破,还可为情所破,后者虽然破不了阵门,却能够救人性命,道理同当日为师赠予桂英的同心结一样:但凡同心,可破邪术。”
“这与那二十字又有何干系?”
“倘若一对鸳鸯,一个在死门,一个在生门,则可破阵重生。然而成功与否,则要看两人心意是否相通,可以做到爱之如命。至于第三句,正是为师要告诫你的,凡事有得必有失,切莫要患得患失,操之过急,待以时日,必有所获。”
皓南虽然对后半段话不甚理解,但想到既然可以善终,便笃定了信心。“皓南谢过师父。”
说罢起身欲走。
“慢着。”陈希夷叫住他。“皓南,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对于卜知天命之事,你可要三思而后行。”
“无论皓南作何选择,都绝不后悔。”
皓南回到营中,细细思量师父的话,再参照天门阵的阵法,便决定如此:
上阵之时,以‘死’,‘灭’两门引杨家入阵,将‘生’门筑在风火天雷卦上,便可以引开杨排风,趁杨家被困混乱时,根据排风的位置调整木阵,待其接近‘生’门时,自己再去到相对的门,两人定会劫后重生。
皓南卜了几卦,得知此举有利,便放了心。眼下只想同排风商量此事,然而苦于无从找寻对方。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不妥。皓南在思量了许久后,终于还是决定不将计划告知杨排风。
“倘若她有这份心意,必定会在我危难之时手下留情,否则,我皓南倒也死得毫无牵挂了。”想到这里,皓南便暗下决心,明日操练计划,后日上阵迎战。
在开战的前一天傍晚,排风一直满腹疑虑,她本以为宋辽之战会推迟,或者辽国会传来什么消息,然而自上次见到皓南,已过了两天,如今不仅没听到什么变动,却只觉得大战之前的紧张气息越来越烈,杨家军人人磨拳擦掌,整装待发,这让排风更加不安。
“他说过不会负我,到底将做何打算?”排风此时在军营外,望着夜空出神地想。
“排风。”穆桂英的出现打断了排风的思绪。“你怎么心神不宁的?”
排风赶忙收心,答道:“不是啊,排风因为大战在即,有些紧张而已。”
“正是因为大战在即,你更不可分心。我们不可小看了敌人,尤其是耶律皓南,不知他这次又会耍什么花招。”
听到那个朝思暮想的名字,排风内心又陷入了纠结。
“今次我穆桂英,定要斩妖除魔!”
“少夫人。。。”排风听到,正要说些什么,然而穆桂英已经走开了。
“明日大战即使会发生些什么,也是天意了。”排风这样想着,仿佛有些释然。
次日辰时,耶律皓南就已在山下关隘布好十二天门,于山上待杨家军行经。一切如皓南计划中,过了巳时,杨家军误入天门阵,在‘死’,‘灭’两门内来回徘徊不得出,皓南乘机念咒,接着望见杨排风挥着□□摇摇晃晃地向着‘生’门方向走去,皓南正欲飞身下到天门阵中,却望见穆桂英正将降龙木逐个插到十二门的木桩边,皓南掐指一算,心中大惊,原来自己虽然同排风心意相通,却忘了与穆桂英的命格是天造地设,倘若穆桂英与排风同在‘生’门,若按原定计划,最后桂英不仅会代替排风阵灭重生,排风更会因此丧命。况且眼下更要紧的,是先留了自己的性命,阻止穆桂英用降龙木破阵在先。
穆桂英正要将降龙木投到‘生’门时,突然被耶律皓南截住。皓南招招逼人,将穆桂英带离了‘生’门,排风见到皓南,犹豫片刻,便拿着□□冲了过来。皓南不料排风远离了‘生’门,忙喊了句:“不要!”
排风□□一横,隔开了穆桂英和耶律皓南,自己顺势到了皓南面前出招,皓南无奈只得一边躲闪,一边防着穆桂英再去生门。排风见他只避不攻,诧异地看着他,招势也忍不住减弱。
穆桂英趁耶律皓南被杨排风牵制,又向飞身去向‘生’门,耶律皓南见状,躲开排风,立刻上去一手抓住穆桂英,穆桂英抽身不得,便奋力将降龙木投向‘生’门,口中念道:“中!”,眼看那降龙木即将落在门口,皓南见大势不妙,心下一横,回身向排风的后背拍掌一推,将排风推离了‘死’门。
突然四周火光四射,噼啪作响,排风惊地回身一望,但见耶律皓南口吐鲜血,嘴角微带着笑意退到了半空中,顿时心中一痛,喊了声“皓南!”接着朝着皓南的方向奔去。耶律皓南眼见排风离‘死’门越来越近,却无法阻拦,心急如焚,终于听得“轰”一声巨响,烟尘四起,待欲看清时,却眼前一黑,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