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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倾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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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初上,岸风细细。山脚下的溪谷边,一匹刚食过粮草的马正在傍河饮水。不远处,静静燃烧的篝火旁,已昏睡多时的杨排风,此刻刚刚苏醒过来。她揉了揉惺松的睡眼,擦了下嘴角边的口水,慢慢坐起身。因为手臂用力,触发了几个时辰前划伤的痛感,使她下意识摸向伤口,才发现里面已被贴身缠了纱布。排风错愕了一下,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抬头往四下望去。

就在她抬眼时,目光即刻碰上了伫立在河边的耶律皓南。只见他长身玉立,左手提扇,右手背于身后,臂上缠绑的布带,已给刀伤渗了一点微红。随着阵阵晚风拂过,靑衫的衣袂轻轻飘举。皎色的月光柔和地洒在他的面上,映出他侧面标致轻巧的轮廓。一双如深潭的眼眸,此刻竟流露着少有的黯然而温柔的神色,将视线投到令人难以捉摸的距离外,仿似停留在河流的对岸,抑或是停留到无限远的天边。

两日的奔劳,波折历尽后,杨排风发现此刻竟是自己第一次认真地看着对方的样貌。或者是她开始留心这样做了?对于这个疑问,排风是不暇思索的,因为此情此景,已让她看得呆定。虽然杨排风自幼读书不多,然而因为喜欢隐约记得的“轻云蔽月,流风回雪”,用来形容这个眼前人带给自己的感觉,实在是恰到好处。

杨排风正看得出神,耶律皓南仿佛察觉到旁人的目光,回过神来,望向身侧,看到了已醒来的杨排风。两人目光对上的那刻,排风倏地低下头,只觉得两脸发烫,心跳加快。对于自己异样的反应,排风有些慌乱,不知说什么好,只有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

“我已为你去了些毒血,但是你体内的毒还未除净。”耶律皓南看着排风说。

“哦——知道了。”杨排风低着头小声应道。

耶律皓南又问:“你可否知道卢善衡当日给你下的是什么毒?”

杨排风微微抬起眼,望向耶律皓南说:“不知道。他只说有五日的限期。”

耶律皓南听罢转过头去,背对着排风说:“你一天没进食了,火旁还有些鱼肉,你随意吧。”一边向后指了指。

被他这么一讲,杨排风确实觉得腹中空空,饥肠辘辘了,便移近篝火,看到草丛中放着穿在木枝上的鱼,会心一笑,拿起来在篝火上烤着。两人的静默,为此刻平添了一丝寂寞的气氛。排风欲破冰又不知说什么,盯着火堆半晌,眼珠一转,诡异地一笑,试探地问:

“你为什么肯为我疗伤解毒?”

耶律皓南微微倾了下头,眨动双眼,将折扇扇开,然后又迅速合拢,说:

“你曾救我一命,我不想亏欠你什么。”

排风听了,耸了耸肩,看到鱼肉已烤熟,便小心地将其凑到跟前吹了吹,一边吃一边问:“你要打算跟我回京城了么?当初你可是这么说的。”

河边的人没有作答,过了片刻,说:“卢善衡已经死了,恐怕这世上没人能知道我要的东西现在何处。眼下无从找寻,我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确信是卢善衡偷了吗?”排风认真地问。“当日我们在他收拾家当的时候闯进府中,也没找到啊。何况,我听他的语气也不像——”

害怕暴露那晚自己偷听的事,排风止住了话语。然后说:“我看他未必知道那是什么宝贝。”

耶律皓南不知有没有听到排风的话,只是说:“找不到它,我如何对的起死去的爹。”

感觉到对方的焦虑黯然,排风放下了手中的食物,也陷入了沉思,突然两眼一亮,说:

“不如这样,你回到你以前的住处看一下,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耶律皓南错愕了一下,然后冷冷地说:“你这么费心做什么?不要以为可以乘机逃走。”

排风悻悻地撅起嘴,突然灵机一动,假作痛苦状捂住胸口喊了声:“啊!——”

耶律皓南听到急忙回头,奔到她身边蹲下来关切地问:“你怎么样?”

排风见他如此,心中一喜。却依然微弱地说:“我又毒发了。你不要管我了,留我一人在此罢,免得连累了你。”

耶律皓南说:“你以为我这么容易上当?”

排风心中一惊,以为被看穿,又听得那人讲:“把你留在这儿,等人来救你?那我岂不是回不了京城?你不用担心,我会设法为你解毒”

排风听到有些不快,继续说:“你就算带我走,我一路上不吃不喝,看你拿我怎样。”

“你——”耶律皓南竟无言以对。

“让我听你的,也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你的过去。”排风已然步步为营。

耶律皓南想了想,觉得去旧府看一下,未尝不是个好的建议,让同行人知道,倒也无可厚非。于是坐下来,开始向排风讲述自己的过往,从自己一家在夺位风波中被叔父杀害,到自己跌下悬崖被怪叔父救起后百遭折磨。

“后来我俩合力攀上高崖。我一上崖便将他一掌打了下去。”

排风惊道:“你真是歹毒!”

耶律皓南苦笑:“我歹毒?你可知道,当年在崖底,他连我唯一的朋友——一只无辜的雀仔都要杀死。他简直不是人,我那样对他又何谈歹毒?”

排风听到这里,不由得想到那日树下逃过他一掌,定是因为手中捧着的雀仔。想不到这个杀人无数的冷面人,内心竟也有着一方温存。

话说自排风离了杨府后,已过了两日。其间杨家仆丁探得其出了城门后,再未有音信,这不免令杨家上下担心起来,尤其是佘太君。当年她将父母双亡的年幼排风收留府中作烧火丫头,为她赐名,十几年来一直对她怜爱有加,视若亲人。自从排风离开,太君便时时让穆桂英测算其凶吉,虽然每每算得是有惊无险的卦,却仍然不放心。此时杨家几人坐于堂中,太君又说起排风:

“也不知道丫头怎么样了。”

“太君不必过分担忧了。”穆桂英在一旁说。“我想排风应该不日即返。”

太君轻轻叹了口气。这时,家丁来报,定州路驻泊都监张守约携家眷前来作客,此时已进了府院。太君转悲为喜道:“快快请进来。”接着又说:

“这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过来了。”

“太君你不记得了么。一个月前,张大人就传书约好同我们杨府一起过中元节了啊。”穆桂英提醒说。

太君这才想起来。几日里为排风牵肠挂肚,已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此时,张守约同妻儿正迈入厅堂之中,后面跟着拿了礼品的仆从们。杨六郎,杨宗保夫妇,杨八妹,杨九妹齐笑着上前礼拜。张守约一家一一回拜后,于堂中坐定。几句寒暄过后,就开始讨论三天后中元节的事。穆桂英同身旁的丫环说:

“去把节日的日程拿来。”

丫环道:“少夫人,做节的事情一直是排风姑娘张罗的。”

穆桂英迟疑了一下。张守约见状,关切地问:“有什么事吗?”

穆桂英道:“承蒙张大人关心,府中安排做节的丫头,前些日有事出走,我想中元节前就能回来了。”

杨宗保在一旁说:“是啊。即使赶不及,府里可以办妥此事的也大有人在。张伯伯无需多虑。”

这时只听得太君说:“虽这么说,但府里上下,还就是排风着丫头做事最让人放心。眼下,何时回来也没个准儿,让人担心啊。”说到此时便情不自已。

张守约见老太君面露忧色,觉得此事不一般,问:

“既然如此,何不派人去找寻?”

杨宗保从旁道:“张大人殊不知,我们这位丫头为人机敏,又有无功傍身,而且我算过,此次她定会平安回府。再说——”

“哎”张守约笑着打断了桂英的话,摆摆手道,“做节事小,杨府的人重要。她有没有说去了何处?”

穆桂英答道:“前日探得出了城,如今我想她是去了东南方向。”

此时,张守约的长子,张廷晔从座位上起身,握拳请道:“廷晔愿帮忙寻回排风姑娘。”

张廷晔年轻气盛,爱显锋芒,觉得此事又可以让自己威风一下了。

杨府急忙推辞,对方仍然执意。劝了几个来回,张守约说:“就让他去吧。”

杨家见盛意难却,也不好阻拦。杨六郎道:“令公子路上可要小心啊,我会为你配备人马。”

“杨伯父不必劳烦。”张廷晔决断地说。然后看了眼身旁的家仆,从中指了两个道:“有这两个人已足够。”

天蒙蒙亮,耶律皓南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杨排风正靠在自己的肩头酣睡,嘴角带着微笑。有节律的鼻息,带出一阵阵温热的气息,侵袭着自己的肌肤。耶律皓南看着排风,突然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情,想起昨夜的梦境:山脚下,花开的正艳,不远处的茅舍前,聚了一群觅食的鸽子。虽然此梦无甚情境,却让他感到格外踏实,那种感觉,只有在家变之前的童年时光里出现过,那时的小皓南,那个原本已经死去的无邪的小孩,竟然在二十几年后的一个夜晚,在他的心底深处出现了一瞬,虽然短暂,却召唤回了快要冰封的亲切感。

沉醉中的皓南,不由得对身边的排风心生怜惜,忍不住要伸手抚上她的面颊。突然排风动了一下,皓南急忙收手,把肩膀一扭,站起身来。排风被他这样一抽身,没了依附,上身一歪,“哎哟“一声倒向了地上。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气不明情况地坐起来。看到站在一边的耶律皓南,随口说了句:

“呵。。。怎么你每次都醒的这么早?”

耶律皓南有点紧张:“什么每次?我们只是同过过一晚。。。”刚说完又觉得此话甚是怪异,便不再讲。然后咳了一声,说:

“今天要行很多路。我们要快些启程。”

耶律皓南把马从河边牵过来,把不怎么精神的排风扶上马,见她脸色比昨日又差了些,心中暗忧。然而依旧淡淡地说:

“你坐好了,若是掉下来,我可看不到你。”

排风困倦地点点头。皓南看见她背的包袱和□□,便伸手去拿。

“你干什么?”排风见状疑惑地问,却也没有阻止。

耶律皓南一边将行囊卸下,一边说:“免得你偷袭放暗器。”然后自己背了行囊,一手拿着□□,一手牵马走离河岸。

排风只觉得这话荒唐,然而又懒得争辩。自己尚感疲倦,便沉默地信马而行。

等走到应天,已是午时。两人在街边吃了点东西,沿街询问,终于找到了刘府旧宅。二十几年间,自己曾熟悉的应天已经物是人非,顿时为皓南平添了许多伤感。皓南慢慢撕下府门上残存的封条,排风在一旁默默看着。因为许久不开,门轴已木,在皓南推开时发出吱吱的声响。院中一片断壁残垣,门庭栏杆已爬满蛛网。皓南走入大堂,见到府内的颓相,不由得悲从中来,呆在原地。排风说:

“你莫要伤心了,别忘了我们是为何而来的。”

皓南听到,顿觉恢复了精神。开始四处翻找那本谏书,排风也帮忙搜寻着。

约过了三炷香的时间,两人从大堂搜到书房,寝室,甚至炉灶也翻了个底朝天,仍无所获。排风在一个木凳上坐下来歇息,看到还在四处看的皓南,此时已经衣衫污浊,满头大汗。于是从包袱里拿出一个手帕,走到皓南身边递过去说:

“歇一歇吧。”

皓南接过手帕,擦了擦汗,还欲再找。排风见状,说了句:“我口渴了。”

皓南这才想到已找了多时,略带歉意地看着排风说:

“你跟我来。”说完顺手把手帕塞到了怀襟里。

两人来到后院,皓南往一口井内望去,惊喜地发现井水还未干涸,急忙打上一桶,又从厨房找了个木杯,盛了井水递给排风。排风一边喝一边问:“你还要继续找吗?”

皓南叹了口气,说:“如果找不见,那便是天意了,只是爹的遗愿。。。”

排风见他神色黯然,便扯开话题:“话说这井着实奇异,这么多年了都没干枯。”

皓南顿时露出明朗之色,说:“这多亏我爹当年的机关术。这地下的木械齿轮可以转动不息几十年,因此可以源源不断地引水至此。”说到此时,皓南想到了什么,又说:

“当日你我在卢府同那些黑衣人恶战,你可记得我是如何救下你的?”

“哦,我正想问你,你是如何知道卢府里的机关的?”排风恍然问道。

皓南说:“你在这里不要走出去。”然后自己在院墙西南角对着一个墙砖一案,只见院墙内发出乱箭,重现了那晚的情景。

“我年幼时,家父就告诉了我这个机关,而且是为这个院墙构造特别设计的。那日我在卢府,也是偶尔发现后院的设计同这里如出一辙,才孤注一掷防放胆一试。姓卢的果真把这个学走了。这么说来应该是我爹将你我救出险境的。”

排风好奇地走到院中央,踢开脚下的乱箭,环视四周。突然,脚下的板砖突然塌陷,排风措手不及地掉了下去。耶律皓南情急地喊了声“排风!”立刻向空穴跳下去,待落地时,发觉脚下是铺满了厚厚的稻草。

“什么东西,这么硌人?”排风在身边稻草的下面摸索着,居然摸出一个木盒。两人惊异地了对视一眼,急忙打开木盒,一本镶黄丝锦面的薄册呈现眼前,上面赫然写着:《刘陵公谏》。除此之外,还有一封皓南父亲的亲笔信,上面陈述了此书的意义重大,须交付何人等等。

排风欢欣地向皓南道贺,然而此时的皓南,反而并不兴奋。

“难为家父为此费尽心机修了这样一个机关。”皓南语重心长道。“幸好他卢善衡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皓南怀揣着装了谏书的木盒,同排风离开刘府旧宅。当皓南即将踏出府门时,转头看了看门厅上的牌匾,又回到院中,跪向牌匾拜了三拜,待起身时,眼中已是噙满泪水。离开应天的路上,皓南一句话也没讲,排风默默望着牵马的皓南,只感到他身后满是悲凉之气,自己想说点什么,却又难以开口。终于,行经驿道的荒野时,皓南慢慢停了脚步,望向天边的夕阳霞光。排风凑近他问道:

“不如把马放去喂下草吧。”

皓南没有作声,将马牵到了一颗树边,待排风下马后,将马缰拴在树上,然后继续望着天边,目光又忧戚中带着释然。

排风问:“你爹说到的那几个人,你要去找他们吗?”

皓南原地不动说道:“那封密函你都看过了,你觉得我还会照做么?”

排风被他说的一时语塞,想不出接下来该说什么。

皓南轻声一叹,说道:

“这一路上,我已想明白。而今我如何处置这本谏书,都无意义。那信上说到的人,多半都无从找寻。而今中原已是宋室天下,前朝的恩恩怨怨,又有谁会关心?曾经作了皇帝威风一时的,早已沦为阶下之囚,我爹的衷心,又从何说起?更何况,我刘皓南现已做了辽国国师,什么忠国保节之事,也配我刘皓南来讲?”说罢露出一丝苦笑。

排风听他一番说话,心中顿觉欣慰:而今他已放下家仇,这便意味着终有一天,他也会放下国恨,戒除杀戮,做一个心术正直之人。说不定到时,他会返回中原,做些小生意?那岂不是浪费了一身好功夫,哎,还是。。。。排风越想越乱了思绪,索性转过身去,突然看到几丈之外,一条巨蟒正盘上树去,向着上头的一窝嗷嗷待哺的雏雀频频吐信。排风大叫了一声,话音刚落,就见那巨蟒头部被飞石击中,嘶鸣着远离了雀巢,一个身影蓦地从身旁擦过,只见刘皓南一脚踢向巨蟒头部下方,那巨蟒骤然松开了树干。树干一个振颤,使得鸟巢从树枝滑落,皓南连忙一个飞身上去,拖住了雀巢,轻轻地放回原处,然后自己轻盈落地。甫一转身,同排风正好四目相接,此时此刻,两人会心一笑,默契溢于言表。突然,排风的笑面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接着跪地不支,昏了过去。

刘皓南急扶上去,轻轻摇了摇怀中的排风,见对方昏迷不醒,方才想到解毒的期限只剩一天多了。他照之前封穴传气的内功疗法试图为其驱毒,然而排风体内已毒火乱窜,使自己的真气无法畅行到其各大经脉。如此试了一炷香的功夫,仍是无用。皓南因长时间催功而感到气力不足,心中暗暗担忧起来。看来因拖延太久,排风所中之毒已并非内功可趋,需与症下药,皓南想到这里,忙解了马缰,带着排风奔回应天。

应天城内,刘皓南焦虑地找寻着医馆。过路的行人看到这位牵马而过的风尘仆仆的男子,马背上俯着昏迷不醒面色苍白的姑娘 ,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还有的指指点点。刘皓南从城西走到东巷,从南街走到北街,几乎问遍了所有中草药铺,大夫郎中,然而无一人知晓排风所中何毒,更不论开方取药。刘皓南渐渐变得急躁,终于在造访城尾最后一个药铺无果后,一掌轰滥了铺子里的药柜。

“来人呐!——报官啊!——”

药铺掌柜慌张地奔到门口向着街边大喊。见刘皓南头也不回地走出店铺,正要上前拉住他。刘皓南突然回头,满眼肃杀地斜看着掌柜,对方心里一惊,退回到药铺里面。

刘皓南走出药铺,牵着马黯然地穿过围观议论的人群,倾颓迷茫地前行着。人声嘈杂,形影惶惶,令刘皓南更觉得头晕目眩,只想赶紧走出城外,然而出了城又该去向何处?带她回大辽?此举看似荒谬的,眼下倒不失为恰当的选择。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排风在自己身边多留些日子。然而这个想法甫一出现,就让刘皓南羞愧不已,然而任凭如何说服自己这种想法是多么可笑,为了这个女人是多么不值,皓南却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一瞬的念想带给自己的欣慰感。

转眼间已是黄昏,刘皓南走到了一个岔路口,见两路前方都是同样的人烟稀薄,心中犹豫不知该走那边好。

“这位哥哥,你没事吧?”

皓南转身一看,没有人,再一低头,才发现有个男童正好奇地盯着他。

男童指着马背上的排风问:“这个姐姐怎么了?”

皓南有气无力地说:“病了。”

“哥哥,不如你们去我家吧。我娘人很好的,一定会为你们做好吃的。说不定姐姐吃了饭病就好了呐。”

皓南一想,天色已晚,不如就去男孩儿家里投宿。于是跟随男孩走到了一间茅舍。男孩儿的母亲热情地招待了皓南一顿农家晚饭。由于男主人在外跑镖未返,皓南及排风便被安排到了一间空房。皓南将排风安置到客房的木榻上,然后自己危坐床边,闭目养神。

约三更天时,皓南突然被一片嘈乱声吵醒,忙起身掀开门布向外窥探,但见三个蒙面大汉提着刀在厅堂里乱翻,孩子的哭声和碗筷器皿的碎裂声混成一片。农舍妇人哭喊着哀求道:

“求求你们住手吧。我们家没什么东西可拿的啊!”

其中一个蒙面人停了手,望向妇人,然后怀着猥琐目光说:“没东西可以拿,那我就拿人咯!”说罢便哈哈笑着向妇人伸过手去。忽听得一个厉声:“禽兽!”还没等反应过来,那蒙面人伸出去的手腕已被刘皓南一掌打断,接着胸口中了一脚,被踢到了身后的墙壁上吐血气绝。其他两个蒙面人见状,一齐扑将上来,均顷刻间被刘皓南一招毙命。那妇人跪在原地抱着颤抖的孩子,抽泣着向皓南道谢。皓南没有作声,头也不回地走回了房间。

次日清早,皓南来到农园中,将排风小心放上马背,解了马缰正欲离开,被女主人跑出来叫住:

“恩公且慢!”

皓南回过头来,女主人热情地说:“恩公何不用了早饭再上路?”

皓南冷冷回道:“不必了。”

“昨夜多亏恩公相救,我跟小儿才免遭一劫。敢问恩公住在何处,待我家夫君回来,我们一定亲自上门重谢恩公!”

皓南被这么一问,想到自己早已孑然一人,无根无家,又顿生惆怅。他用力拽了一下缰绳,调转马头欲朝户门走去。

女主人见他甚是冷漠,便不再多言,随眼望了下排风,又想到了什么,急忙说:

“恩公!我认得一位高人,或许能治好姑娘的病!”

皓南听他这样一讲,停下身回过头来。妇人走上前来说:“那位先生是我小儿的授课师傅,平日里在树下为这村子的孩子讲学。前些日子我夫君生了场病,先生知道后,来我家只看了我夫君一眼,在他身上点了几下,给了我一点方子,我夫君的病就好了。”

皓南听她一言,觉得她所说之人不凡,便问:“他在何处?”

妇人指着北边说:“就在那边岔路口边的大菩提树下。他常常去那儿。”

皓南转头欲走,又顿了一下,回身向妇人说了句:“多谢”。然后向村口走去。

皓南找到树下,等了半晌,也不见一人,正犹豫是否离开,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树后走出来。但见那人一神白袍,仙须鹤发,目光如炬,面带慈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二十年前向皓南传授武功卜数的仁师陈希夷。皓南见状一惊,赶忙转身欲走,却听得背后传来:

“皓南,别来无恙啊?”

刘皓南定了定神,接着转过身来,面容恣意地虚笑着回道:

“哦,原来是师父。您老人家这些年可好?”

“怎会不好?”陈希夷笑着回答,一边慢慢踱步朝皓南走来。“见到你,为师更是喜不自禁啊。”

刘皓南收了笑容,说:“师父说笑了。想当年我激怒师父,被赶下山,如今师父见逆徒,何喜之有?”接着揶揄道:“莫非是喜我在辽国位极人臣,享尽荣华?师父,这可不像你的为人之道哇。”

陈希夷摆了摆手道:“哎,国仇家恨,莫非苦海心魔。世间万毒皆有药可解,孽障魔咒亦是如此。”接着望向马背上的人,捻了捻须,问道:“这位姑娘?——”

“她是我要带去辽国的侍婢。”刘皓南打断了师父的问话,眼睛看向别处。

陈希夷听罢点了点头,仍旧不解地问:“她为何人事不省啊。”

皓南已有点不耐烦:“我怕她逃跑,给她下了药。此人几个时辰后便会苏醒,不劳师父烦心。”

陈希夷哈哈仰天大笑,接着说:“皓南啊,你何须如此?为师看得出此人中毒,命不久矣。我劝你还是找个地方葬了她,为她超度,也算作桩善事。”

皓南听罢只觉脑中轰地一声,气愤得心血直往上涌,说:“亏你满口仁义道德,居然也——”刚说出口,转而一想师父这样说实在反常,便收了怒容,冷冷地说:

“皓南不知此人中毒。此人皓南还要带回去,定会设法为她解毒。”说罢转身想走。

陈希夷跟了上来说:“慢着。你不要如此执着了,恐怕在你找到解药前,此人就要。。。”说罢叹了一声。

皓南迟疑了一下,看着面色惨白的排风,心口一疼,停了片刻,转过身来说:“师父你广见博学,无所不知,既然你说世间万毒皆有药可解,为何不试着给她一看?”

陈希夷摸着胡须犹豫不决。皓南见状,一咬牙,竟跪了下来,说:“孽徒恳请师父救人一命。”

陈希夷赶忙将他扶起,说了句:“好。”然后走到排风跟前,为她搭了一下脉,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此人中的是红珍沁毒,需灵针丹方可解。而此丹药——”

“此丹药如何?”皓南焦急地问。

“此丹药由天山雪莲炼制而成。此时虽是花期,而天山距此数千里,只恐怕赶不及。”

皓南听罢神色焦虑。陈希夷见状,又说:“还有一解。”皓南又凝神看着师父。

“距此地八百里外,有座芝华山,此时山上盛开芝华莲,可代替雪莲解毒。只是此花逢开只有数小时,而且长生于陡崖峭壁上,采摘不易。能不能采得,就看天意了。”

皓南听罢,便向师父道谢,正欲离开。被陈希夷叫住:

“皓南,此人真的只是个侍婢?看到你为救人一如此奔波,为师心甚慰”

皓南恍然发觉自己失态,心下一想,转而一笑,道:

“不错。她确实是个侍婢。”

然后跨上马,喊了声驾,便飞奔向目的地。

身后传来陈希夷一句话:

“苍鸾袭碧空,孤鸾堕凡尘。阡陌消长过,青鸟勘闲云。”

皓南没有回话,只是将这二十个字默默记下了。

应天郊外的驿道上,回荡着络绎不绝的马蹄狂奔声,带起一阵阵尘土飞扬。间或行经邻城时,刘皓南便赶入城中换马,继而赶路。约在换了四匹马后,芝华山白雪素裹的山顶终于渐渐浮现眼前。待奔到山脚下,皓南勒马抬头望去,但见山路蜿蜒至半山腰,便难见去向。再往上去,更是峭壁嶙峋。皓南下了马,在附近农舍借了两件棉袍,装在排风的包袱里随身携带,然后背起排风,开始向山巅攀爬。

起初山路还算平缓,皓南爬累了,便会放下排风歇息。坡路愈加陡峭,接近半山腰,便觉凉气袭人,待过了山腰,已是寒风阵阵。皓南便为排风系上棉袍,自己披上棉袍后,又把腰带解下,将排风紧紧绑缚身后。距山顶还有三分之一处时,脚下已有了积雪。因为无法停歇,皓南的呼吸和脚步已渐渐沉重,在雪中引出深深地脚印。虽然周身冰风刺骨,皓南额上却伸出汗水,冰火相交的滋味,另他倍受煎熬。气喘吁吁的他望了望天,咬牙说了句:

“支持住!”

脚下的路已愈加狭窄,须用手扶着崖壁才可前行。皓南小心攀附着,脚步慢慢移动,身子却因后背的排风坠的微微后仰。此刻,他侧头望去,忽然看到一朵约手掌大的淡黄色的花在三尺远的峭壁上探蕊,那外形,同先前在山脚下打听过的芝华莲极为相似。皓南顿时大喜,仿佛浑身有力,接着深提了口气,两掌向身前的石壁一拍,身体便随即向芝华莲那边旋了一周,接着足尖一蹬下方岩壁,微微飞身上去一手握住了上方伸出的一条藤蔓,另一只手去摘下了莲花。

皓南看着手中的芝华莲,几乎喜极而泣,方不觉握住的藤蔓正慢慢被扯开。终于“砰”一声,皓南大惊,直落下去,被树枝一兜,又俯身落在了一个石坡上并向下滑去,幸好在石坡尽头前停住了。想起刚才的险境,皓南惊魂未定,看到手中的莲花无甚损坏,才舒了一口气。石坡上端有个洞口,皓南进入洞中,燃了篝火,找来一个石器,在洞外取了覆在薄薄外层的雪水,装入石器中。待煮沸了,便将芝华莲放了进去。

皓南将熬好的汤药给排风喂下,坐在一旁歇息等待,虽然内心舒畅却觉得无以聊赖。他看着未醒的排风,突然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便开始占卜。然而这几占,驱散了皓南舒畅心情,使他陷入了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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