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鏖战(1 / 1)
卢善衡在一气扳了几个机关之后,见两人终于被困,这才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自言自语:“幸好我及时想起曾识得嵩山少林寺高僧,可以解邪术之毒。待我回到京城的旧舍,看你还奈我何得。”然后望了眼石门,抛下一句:“哼,即使不冻死你们,也饿死你们!”说完从原路离了石洞,并沿路熄灭烛火,关了洞门。
耶律皓南同杨排风在乱中躲开了重重开关,双抱着滚入石室,惊魂甫定,排风急忙一把推开耶律皓南,迅速站起身来,手握□□指向他道:“都是你,自己倒霉还要把我也拖进来!”
耶律皓南眉头一皱,冷冷说:“你现在若留在洞外,一定会被姓卢的杀了。”排风一想,这一路是自己跟来的,眼下又不是斗气的时候,便轻轻收了□□。耶律皓南站起身来,愤恨地讲:“枉我想来英明,居然失算于这个卑鄙小人,有朝一日被我找到他,定让他不得好死!”
排风向对方撇了一眼,轻声说道:“看来你跟他仇恨都好深,我知道,他害你全家嘛。”接着黯然叹道:“我又何尝不是。。。”
“还有好多事,是你不明白的。”皓南背向排风,望着洞顶出神。
石室里徒有四壁,两人在四周仔细摸索了一遍,也没发现任何机关出口,此刻,两人只觉刚进石室时的凉爽之感,现在以变成阵阵寒气,耶律皓南道:“若不想死,就不宜再活动,须保存体力,必要时运功蓄热。”
排风嘴角微扬,讲道:“亏得自己是行走江湖之人,居然两手空空只得一把破扇子。好吧,这次算便宜你了。”一边说着一边卸下包袱,将其放到一旁。
耶律皓南听罢,顺势看去,只见杨排风两手握住□□,反向一扭,接着将枪抛向上空,当其落下时,侧掌向枪身三分之一处一劈,听得“砰”一声清响,那落掌之处,出了锯齿状的开痕,紧接着枪头一边迅速转动开来,旋了出去。待断枪落地,枪筒居然露出几条细木棍。排风捡起枪筒,向下一倒,从筒内落出粗细不等的短木棍,居然得近十条。耶律皓南看得惊讶,正寻思其中奥妙,排风已将木棍堆成一堆,然后站在木堆前双手合十,由心内发功,呵了一声,双掌推向木堆。无奈中毒之中,功力发得慢。正欲再试,突然觉得侧面一热,原来耶律皓南已两腕相对向木堆推掌,只听得嗖的一声,木堆中心燃起一撮火苗,接着蔓延到整个木堆。排风见木堆点燃内心欢欣,不由得看了眼耶律皓南,见对方面无表情,旁若无人,便没趣地在火堆旁坐下来。
排风双手托腮,望着扑簌的火苗,转头瞥了一眼耶律皓南,喊了声:“喂,你不过来坐么?等会儿冻死了可别怪我!”
耶律皓南撇过头去不作声,又望向地上的断枪,说:“你先顾好自己吧,折了兵器,看你以后怎么行走江湖。”
排风听罢一笑:“这个不劳你费心。”接着拾起断枪,将其在断齿处结合,然后把枪悬在火堆上,慢慢转着枪柄待断痕灼合。耶律皓南见状,心中惊叹,也想凑近看个清楚,便在火堆旁坐了下来。
排风见对方面露奇色,略微得意地说:“看到了吧,本姑娘就是这样行走江湖的。”
耶律皓南叹道:“想不到,杨家枪还有这般用法。”
“哎,慢着,这可是我杨排风的独家兵器,”排风打断道。看枪身愈合,排风将□□放在一边。接着说:
“谁叫我用惯了烧火棍呢,换成重重的铁枪,甚是不习惯。就请求家丁用特殊材质打造了这样一支中空的兵器,正好可以将我烧火时爱玩的柴棍放在里面,以备不时之需嘛。可惜昨日火褶子浸了水,加之我中毒在身,否则定会点——”说到此时排风突觉心口一疼。耶律皓南听到排风中毒,惊觉地看向她,只见其额头渗汗,手扶胸口,已昏昏然,急忙封住她的穴道,扶其坐定,于背后运功向她输了些真气,暂时止住了□□攻心。耶律皓南见排风已昏睡,便拿来包袱给她垫枕。接着看了看那火堆,犹豫了一下,又脱去外套给排风覆上。待火堆熄灭后,耶律皓南便盘坐运功将体热收于心口四周,养精蓄锐。
是夜,已过三更,石室内寒气逼人,两人发髻上已爬上一层薄霜。耶律皓南于盹中突醒,此刻四周漆黑寂静,皓南知须赶紧想出逃出的计谋,于是收紧心神。正冥想中,隐约听到有细微的流水声,再细听,果然有潺潺不断的声音过耳。耶律皓南细想,猜有寒气之地必有水源,心中突生一计,于是凭记忆在地上摸索到杨排风的□□,拿起来在石壁上四处敲打。
排风被敲打声吵醒,忙问:“耶律皓南,是不是你?”敲打声遂停。排风向后一摸,摸到自己的包裹,然后打开在里面摸索,惊喜地发现还有一个干火褶,赶忙将其吹燃。借着幽光,看到身前盖着耶律皓南的外衣,不由得愣住。此时敲打声又响起,排风寻声看去,见耶律皓南拿着自己的□□,急忙冲了上去,夺下□□,厉声质问:
“为什么拿我的兵器?!”
耶律皓南看着杨排风,问了句:“你醒了?”
排风也不应答,只是怒气冲冲地说:“耶律皓南,我好心给你生火取暖,你居然趁我不备,想暗算我?我告诉你,我杨排风就是困死于这个石室中,也决不会死在你的手下!”
映着幽幽的火光,杨排风娇俏的面容上,透出一股英气。一对粗浓的眉毛,如双剑蹙向眉心,原本少女独有的秋波横流的笑眼,此刻因充满怒气的眼神,使这圆睁的乌黑双眸几乎要大的将人吞噬。耶律皓南看着眼前这位女子,心中竟不由得升起一丝畏意。想到身在辽国位极人臣的这几年,有多少女人前赴后继,为了接近自己大献谄媚,千篇一律,而今自己头一次面对女子如此倔强蛮横的神情,竟有点不知所措。
耶律皓南顿了一下,说:“我听得附近有流水声,想必水源就在这石壁的另一侧。我用你的兵器敲打石壁,就是为了找到通风口,以便打开出口。”
排风听罢,见对方神情严肃诚恳,便歇了怒气,同耶律皓南一起找寻。终于,两人在一个敲打声格外清脆的石块前停下。耶律皓南需足内力,双手运气向着那处石壁一轰,随着一声巨响,碎石乱飞,石壁外透进清幽的光束。两人大喜,从轰出的洞口迈出石室。
石壁外的路潮湿阴暗,两人越向外走水气越多,不久便走入一片水池。起初踏入时水深尚浅,再走几步,水面及股,耶律皓南下意识抓紧了身边的人,杨排风见状,没好气地说:“都这样了,你还担心我会逃跑?”顷刻,水深已快要没胸,排风索性潜入水中,却发觉耶律皓南文几不动,问道:“你怎么了?”耶律皓南迟缓地向前移了移,略一迟疑,试着将头埋入水中,挣扎了一下,急忙将头探出,喊了声:“救命啊!”排风才知其不熟水性,心中暗道:“不如就让他在此浸死罢了。”转而一想,自己能逃出石室,也算因他搭救,于是悻悻地说了句:“算我倒霉!本姑娘不乘人之危,今日就救你一命!”于是托着耶律皓南向前方游去。
过了许久,杨排风终于携耶律皓南游到了浅水,此时排风已快精疲力尽,上了岸后,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耶律皓南拖上岸来,然后气喘吁吁地坐在岸边。此时已是清晨,四处蝉声虫鸣鸟啼络绎不绝,更为排风添了几分烦躁。昨日历尽艰险,让她仿佛觉得已过了整年,此时此刻,唯有暗叹自己神志尚清。
半晌,排风觉得异样,这才望向耶律皓南,见他居然昏迷未醒,想起定是刚才呛了水。排风弯下身,推了推耶律皓南,又打了打他的面颊,一边叫着名字试图唤醒他,然而无用。杨排风开始疑惑:莫非他死了?不禁心中流过一丝疚意,脑中迅速回想曾经被杨家传授的着救伤计策,突然眼睛一亮,握拳向掌心一打,然而看看昏迷的耶律皓南,又面露难色,双颊泛上微红。犹豫了片刻,排风弯下身去,定了一定,最后双眼紧闭,嘴对嘴向他传了几口真气。然后起身压了一下他的胸口,只听得几声咳嗽,看到耶律皓南动了动,排风见自己救得人命,面露喜色,却又听得那人喊道:“爹,救命啊!——”。
排风听到,不解又好奇地凑到耶律皓南的面前来。耶律皓南咳了几声,微微睁眼,只见杨排风眼定定地看着自己问:“你怎么样了?”耶律皓南慌忙推开她,坐起身运了功,然后说道:
“你救我这一命,我记下了。”说完起身欲走,被排风叫住:
“刚才我听到你喊你阿爹,莫非你过去有何难言之隐?可不可以告诉我?”
“与你无关。”耶律皓南淡淡地说。
卞京城外的卢府内,家仆们正进进出出地忙着搬东西。书房里,卢善衡匆忙地收拾细软,一个家丁抱着尊瓷瓶跑进来说:
“老爷,底座不见了。”
卢善衡瞥了一眼家丁手中的东西,不耐烦地说:
“跟你讲过多少次了,这种瓷器就不要拿了,京城的宅子里什么没有啊!快去快去。”说完低头又忙活起来。一边自言自语道:“等搬了这里,就一把火烧了这府第,以绝后患。”甫一落音,忽听得院中一阵骚乱,混合着各种惊叫声,连忙转身,只见耶律皓南破门而入,一个箭步飞身到面前,后面杨排风提着□□跟了进来,手中摇晃着一个琉璃花樽,笑吟吟地问:
“卢老爷,这个要不要带走啊?”
卢善衡大惊道:“怎么...你们还活着?!”
杨排风正色道:“天意难违,你一日不死我就要留着这条命报仇!”说完将手中的花樽向卢善衡的头丢了过去。
卢善衡侧身一躲,心疼地喊了声:“不要!”随着一声破碎声,耶律皓南大叫:“狗贼,快跟我走!”说罢向卢善衡冲将过去。
卢善衡躲躲闪闪,奔到书桌后面,从书柜的一格中抄了本厚书向耶律皓南丢来,耶律皓南轻轻一避,一把抓住卢善衡的肩膊,卢善衡一边哀求饶命,一边将手伸向那空书格的里面摸索着什么。耶律皓南说:“我说过,不会杀你,只是要拿回我的东西。你只须照我说的做。”卢善衡只是喊饶命。耶律皓南正欲将其打昏,刹那间,听得房门一声巨响,但见四个黑衣人敏捷的跳入书房,手拿奇怪的兵器,向自己和杨排风冲来。两人急忙迎敌,卢善衡舒了口气,趁机逃走。
这四名黑衣人着实武功不凡,耶律皓南过了几十招,才将一名黑衣人除掉,而此刻背部已中一掌。耶律皓南小心躲避对方的兵器,此刻腰下又中一脚,眼见对方兵器扑来,忙默念口诀使出一招障眼术,才趁对方不备得以制胜。杨排风在两个黑衣人面前武力处于下势,渐渐不支,耶律皓南赶来向其中一个黑衣人打去,作法除了对手。眼见杨排风臂上被另一个黑衣人划伤,暗道不妙。情急之下,但见庭院构置颇为眼熟,掐指一算,连忙奔将上去,为杨排风挡开敌手,并将黑衣人引入庭院正中,然后翻身踏向院墙西南角,只听得嗖嗖几声,那黑衣人已被院墙射出的乱箭刺死。
耶律皓南跑到杨排风身边,俯下身,扶起虚弱的排风。排风气若游丝地喃喃道:
“我的胳膊好酸。”
“兵器上有毒。我须给你放了毒血才行。”
“不必。。”排风眉头紧皱。“追卢善衡要紧,此人。。如此阴险,若今日内。。。不找到他,只恐夜长梦多。”
耶律皓南犹豫:“但是你——”
“当我求你。”排风打断道。“我想趁还留着一口气,能见家仇得报。”
耶律皓南看着排风哀求又执着的眼神,心下一横,当即为她封了穴道,坐定卜算。随即在后院找了匹马,将排风扶上马背,自己上马将其怀抱在前,速速向东南方向赶去。
卢善衡奔到一片旷野时,正愁找不到人家投宿,忽听得到身后马声嘶鸣,接着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果然在这”。转身见到耶律皓南同杨排风追了上来,拔腿便跑,耶律皓南两腿在马肚上轻轻一夹,飞身离马,一个跟头翻到卢善衡面前截住了他。卢善衡自知此时已言多无义,只好说:
“任凭少主人处置。”
耶律皓南将排风扶下马,然后将卢善衡推倒崖边,说:
“跪下!我要你对着这天地,为我爹道歉,忏悔当年买主求荣的罪孽。”
卢善衡正懊恼地不知从何说起,一眼望见旁边的杨排风人事不省,细一思量。便开始鬼哭狼嚎地说对不起先主,一边说一边起身踉跄地走来走去,好似疯癫状,耶律皓南敦促道:
“你给我跪下,一字一句讲清楚!”
卢善衡依旧兜旋,待走到杨排风近处时,突然狠命将其一推,排风应声向悬崖滚去。耶律皓南见状急忙扑上去,在排风跌下崖边时,一手捉住杨排风的手,一手拉住其衣襟,奋力向上拉。卢善衡从旁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朝着耶律皓南背部挥去,排风喊了声:
“小心!”
皓南侧目,翻滚身体,只得一只手捉住排风。那匕首便划到了皓南的胳臂上,皓南咬紧牙关,死握排风。卢善衡得意地奸笑道:
“枉你一世风云人物,竟会死在我的手里。”
排风悬在崖边,周身是毒,身负重伤,握住皓南的手正逐渐失去力量。想到当日满怀信心地离开杨家,而今不仅未能报仇,反而被仇人害得命悬一线,排风不仅悲从中来,一股热流混带着伤痛涌上心头,抬眼望向握住自己已快不支的耶律皓南。耶律皓南感觉排风似要放开自己的手,朝她望去,见排风双目泪涔涔,眼中透着悲哀又绝望的神色,顿觉五味杂陈,内心深处有股悲悯的力量直向上涌。他大喝一声,接着翻身落崖,一个回旋向崖壁一点,借轻功抱着排风翻上崖来。卢善衡见状拿着匕首朝两人狂扑过来,被皓南一躲,扑了个空,没止住脚步,跌下了悬崖。
“排风!”
耶律皓南摇着已昏迷的杨排风,方想起她已双重中毒,正欲为其疗伤。却已体力不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