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双栖篇 第十一章 风波定(1 / 1)
双栖篇第十一章风波定
天雷滚滚,一道一道倏尔划过暗夜,微雨渐急,无声倾泻天地。
霎时间周围变得极其安静,雨声清晰可闻。
一滴……一滴……一滴……
是晶莹的雨水?是艳红的血珠?
随着剑锋蜿蜒而下,溅落尘埃。
“云缨……莫要胡来……”
森寒剑锋直抵荣王颈项,只需轻轻一划,便可割断他的咽喉,只一抹青衫身影更快、更急,在千钧一发之际,掌中蓄力,劲风袭身,迫得荣王身形甫退,亦挡在了他的身前,另一只手牢牢握住剑锋,阻止它再继续刺向前。
“你……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手。”
“你这一剑下去便是万劫不复,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待我了结了他,自会自行了断,绝不令你和包大人为难。”
“我在乎的不是这个!自堂上饮下那杯合卺酒,在我心里,你已是我的妻子,而我是你的夫君,是你现在唯一的亲人。你这一剑下去,你、我都将失去彼此,云缨……你当真忍心?”
鲜血自指缝间淋漓而出,猩红刺目,淋漓着的是谁人的痛楚与心伤?淋漓着的是谁人的悲欢与苦痛?
妻子……亲人……失去……
酸楚袭上心头,竟是比伤痛更难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云缨面色一片苍白,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是他的血染红了她的剑锋,心如刀绞,是说不出的痛。
密密细雨拂卷,丝丝鲜血流淌,流进心海,如火焰般燃烧。
一只温暖的手缓缓覆上她的指尖,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温柔地对她说:“云缨,把剑放下。”
展昭静静地站着,静静地注视着剑锋对面的女子,她也看着他,寒剑轻微的颤抖随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倏然坠落。
一滴清泪,刹那芳华。
“展……昭……”
泪水沿着她面颊不断滑落,眼中爱恨早已模糊一片,云缨唇畔牵出一抹无声淡笑,胸口翻腾的气息再难压抑,一口鲜血直冲上来,身子向后软软的倒去。
云缨意识渐渐模糊,听不到周围的声息,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慢慢堕入了无边深渊。
鲜血侵染了衣衫,惊破了男子深湛双眸,一道真气自掌心透出,尽数注入她心府要穴……
花千影赶回甜水巷时已是黄昏时分,她喜滋滋的拿出一个琉璃器皿,里面是一只蛊虫,这只蛊虫又名傀儡蛊,是用来控制他人的毒物。
花千影本来的主意便是利用傀儡蛊迫使丁祥服食后说出真相,指正荣王。这行事虽不光明,不过能还了云缨清白最是要紧,何况这事只有她和秦穆知道,而丁祥不过是在堂上乖乖的说出真相罢了。
服食傀儡蛊的人在下蛊之人的催眠下,会按照下蛊之人所言行事,但素日与常人毫无异样,极难察觉已中蛊,所以这种傀儡蛊也极其罕见。听闻需用蛊虫之王方能炼制,所炼药材也是罕有,练殇花费了大半辈子也仅此一蛊,珍贵的很。
花千影刚回到青木居时练殇并不同意她使用傀儡蛊,师门仅此一蛊岂能用在他人身上,花千影为了说服师傅便在青木居耽搁了数日。许是奔波劳累,花千影数日里都是精神恹恹的,练殇不放心便替她诊脉瞧瞧,这一诊可高兴坏了,花千影已有了身孕,再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练殇只得把傀儡蛊交予了她。寒毒的解药也已炼成,便一同给了她。
秦穆见云缨迟迟未归,携千影一起前往开封府。
垂花门处,丁祥护着荣王正要退出庭中,甫一转身,迎面白影一闪,他来不及惊呼,已被制住,来人不知往他嘴里塞了什么,他无法动弹只得被迫吞咽下,忽又眼前一黑,已颓然倒地。
来人行动极快,丁祥倒地不过眨眼间。
荣王倒也镇定,眼眸深眯,对着眼前之人恨恨道:“是你?!”
秦穆自公孙策口中得知云缨极可能去行刺荣王,待他赶来时,庭中狼藉一片,侍卫倒了一地,云缨倒在展昭怀里,丁祥携荣王正要离开……
荣王被制住动弹不得,秦穆与花千影疾步走到云缨身畔,见她面色惨白毫无生气。展昭简略地说了方才交手的情形,也觉得云缨的状况极不寻常。
花千影搭着脉,纤眉紧蹙:“她的脉象虚浮无力,时断时续,恐怕……”
秦穆一面为云缨渡入真气,一面焦急的说:“千影,师傅不是给了你解药?”
花千影摇头:“若此时给她解药才当真是要了她的命。”
展昭急道:“千影姑娘,这是为何?”
“她先前强行运功,以致寒毒侵入心脉,伤及肺腑。也不知那荣王用了什么□□,原本二股寒毒相互制衡,如今确是有压制玄冰的势头,若现在给她解药,玄冰的毒一解,体内只余一股寒毒,那她便必死无疑。”
秦穆与展昭单掌抵住云缨背心,不断输入真气,花千影所言非虚,云缨体内经脉中寒气乱窜,已是难以控制。不止如此,渡入的真气竟如石沉大海,全无反应。
花千影蹙眉收手,起身走向荣王。
“千影姑娘……”展昭抬头唤住她。
“你放心,我不会对他怎样。”
花千影头也不回,径直向前,出手如风,制住了荣王脉门:“你对云缨用了什么□□?交出来。”
荣王被花千影所制,仍旧面不改色,冷哼一声:“大胆刁民,你竟敢对本王如此无礼!”
花千影秀眉一挑,“啪”一声,一巴掌甩到荣王脸上:“这一巴掌是替云缨打的,我再说一遍,你对云缨用了什么□□?交出来。”
荣王生平从未挨过打,一边脸颊已火辣辣的疼,面容一阵青白交替,扭曲狰狞,反笑道:“哼,本王所用的□□并无解药,你死了这条心吧。”
花千影反掌又是一巴掌:“我要的是朱幕玄的□□。”
荣王一怔:“你……你知道朱幕玄?你是他什么人?”
花千影见荣王也提及朱幕玄,脑中灵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着荣王转出一笑。那笑容邪魅无常,看得荣王心惊胆颤。
花千影挑眉道:“那师门叛徒既然曾为王爷所用,王爷自当知道他的手段。”
一面说,一面取下腰间墨绿色荷包,伸手探入其中,不稍会,只见一只毛茸的触角慢慢沿着纤纤玉指攀上手背。那是一只大约三寸大小的黑色蜘蛛,背上纯黑不参一点杂色,一见便知是剧毒之物。
花千影轻轻一笑,将手搭上了荣王的肩膀。
“你……你……你要做什么?……”
黑色蜘蛛沿着肩头的金纹绣线慢慢爬向荣王的颈项,绒绒触角接触到肌肤后便停了下来,细微的“兹兹”声落人荣王耳畔,听得荣王背脊生寒,蜘蛛停了片刻沿着颈项向华服下慢慢移动。
“你……你……快把它拿开……”荣王面色煞白,声音颤抖。
“王爷莫要害怕,这黑寡妇最喜欢男人的身体了,它会在你心口咬出一个小洞,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由这个洞口钻入你的身体里,再然后啊会钻入你的心房,一点、一点啃噬你的心肉,以心肉为食,过了十余日便会产子,产下的小蜘蛛会依附在心上,极慢极慢地吸食血肉,这样过了月余,等小蜘蛛长到三寸大小,便会破体而出。王爷,你可喜欢?”
花千影娇声软语,一面说,一面伸出手指自荣王的颈项极慢地移动到心口,接着极轻极轻地戳了一下,配合着她的话,荣王的脑中尽是蜘蛛破体后的惨状。
荣王自小养尊处优,何等受过这样的屈辱,如今又受制于人,只得一咬牙,恨恨道:“二年前朱幕玄炼制出他师门奇毒冰洌,不过此毒他并无解药。之后他给了本王催化冰洌的香,以备用来钳制那丫头,案上香炉内正是燃的那香。本王知道的只有这些,你有本事便拿去替那丫头解毒吧。”
花千影冷哼一声,收回蜘蛛,进入屋内,确定荣王所言不假,携了香炉来到云缨身旁,伸手探了她的脉息,却是真元渐散,生机渐断。
“不好,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了,三日内必须回到青木居,或许师傅还来得及救她一命。”
当晚,展昭将丁祥以及在荣王府内搜得的密函副本交予包拯,连夜快马加鞭,他与秦穆轮流渡入真气替云缨护住心脉,三日内堪堪赶到了青木居。
数日后,开封府重审了西定侯府一案,由丁祥亲口招供受荣王指使临摹凌逸风的字迹,伪造通敌密函,对密函副本供认不讳,签字画押。期间还供出了月余前利用谣言意图掳走云缨,并杀害二名妇人,埋尸远郊密林,衙役根据其口供,挖出了二具尸体。
丁祥诬陷忠良不思悔改又另造杀孽,判已铡刀之刑。当晚,八贤王独自拜访了荣王府,也不知这兄弟二人说了些什么,八贤王走后一个时辰,荣王赵毅在屋内饮鸩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