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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栖篇第十二章与君归
秋去春来,流水悠悠,转瞬便已过去了三年光景。
三年前,云缨被带回青木居时奄奄一息,练殇查看了她的情形,将花千影带回的香与云缨一同带进药庐,闭关疗伤。疗伤期间除了花千影,不得外人入内。
展昭本想在青木居多留一段时日,只因京中出了要案,被包拯尽速召回,这一别又是数月。
数月后展昭再来时,练殇仍在闭关,秦穆也不怎么招呼他,让他自便。
之后每隔数月展昭便会来青木居,少则住个三、五日,多则住个十多日,虽然见不到云缨,但能这样知道她的近况,能在离她最近的地方陪着,足矣。
练殇闭关了二年多,直到半年前才出关。
最开始的一年里,练殇几乎足不出户,利用催发冰洌的香,研究冰洌的解药,为云缨逼毒。
玄冰与冰洌虽是同出一脉,却也相生相克。加之当初云缨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强行运功,以至毒入五脏,心脉俱损。
云缨能否活下来,练殇也只有三成把握。
花千影深知云缨情况凶险,对秦穆与展昭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些疗伤的状况,保留了部分。药庐不得外人进入,如实说了,只会增加他们的担心。
这一年里,青木居也迎来了件喜事,花千影诞下麟儿,取名秦羿。小羿儿的性子与花千影一模一样,练殇极是喜爱,也时常出来看看徒孙。
当展昭再来时,恳请进入药庐见见云缨,秦穆也一同请求,不过俱被练殇拒绝了。
熬过最初的一年,云缨的疗伤进入了稳定的阶段。
第二年,练殇根据云缨的情形,调整了所需药材,花千影和秦穆时常入山采药,有些展昭也会从京城带来,虽然见不到她,可知道她无恙比什么都好。
第三年,展昭公务缠身,能去青木居的时日越发的少了,即使再忙再累,也一定会赶去青木居,就算只住上一日,也是好的。
小羿儿一日日的长大,会走路以后飞飞便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飞飞吃饭时,小羿儿会抓些毒虫给它加菜……
飞飞睡觉时,小羿儿会放些毒蛇陪它一起睡……
飞飞晒太阳时,小羿儿会驱些毒蜘蛛吓唬它……
见不到主人,又没人疼它,还要被那小鬼头折腾,飞飞伤心之下离开了青木居。过了几日,又自觉得回来了,回来时带回来一只雪白的猫儿。
飞飞多了个伴儿,也就不怎么伤心了。
云缨疗伤期间飞飞都是由银铃照顾着,秦穆对它从来是不理睬,它也从不敢去招惹他。可它发觉秦穆对白猫儿却非常的好。
秦穆叫它小雪,小雪靠近他,他对小雪笑笑,飞飞靠近他,他冷眼看着它……
小雪可以吃鱼松,飞飞只能吃鱼骨头……
小雪可以喝鱼汤,飞飞只能喝凉水……
有一次云缨疗伤的草药快用完了,花千影和秦穆一同上了山,一去十多日,飞飞总算过了几天舒坦的日子。
回来后,小雪怀孕了,秦穆二话不说便把飞飞关进了笼子。飞飞哀怨地喵喵叫着,秦穆警告它敢吵着云缨疗伤,就断了它尾巴喂蝎子。
飞飞乖乖地在笼子里呆了数日,直到展昭来时,才又得了自由。
在飞飞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的时候,练殇出关了。
这一日,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飞飞仰躺在地上,眯着眼,风暖人静,花香幽幽,不时彩蝶飞舞,轻巧地落在猫耳朵上,盈盈一晃,又翩然远去。
飞飞舒服地晒着太阳,翻了个身,突然猛地跳了起来,喵地一声已窜到了一旁的树上,睁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又来捉弄它的小羿儿。
小羿儿在后头看着飞飞惊吓的模样,咯咯地笑弯了腰。
银铃手捧着束花踏入后院,正巧看到了这一幕。
她笑着走到小羿儿身旁,轻拍了下他脑袋:“小鬼头,若被你姑姑知道你又欺负飞飞,小心你姑姑不疼你了。”
小羿儿仰头正要说什么,看到银铃手里的花,摊开了手指指花,意思他要。
银铃把花给了小羿儿,小羿儿呵呵一笑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子,推开门,看到依窗而坐的人,直扑到她怀里,嚷嚷道:“姑姑,这花是羿儿送给你的,你可喜欢?”
银铃跟在他后头进了屋,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小鬼头,这话被你爹听到了,可仔细你的皮。”
羿儿回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有姑姑疼,羿儿不……怕……”
最后一个字已是轻如蚊蚋,云缨本笑看着羿儿,见他突然不说话,抬头看去,正是秦穆站在了门口。
秦穆不比花千影那般宠爱羿儿,对他是三分疼爱,七分严厉,见他扑在云缨怀里微皱了皱眉。
羿儿忙说:“爹爹,羿儿给姑姑送花。”一面说,一面指着手里的花。
秦穆进屋坐了下来:“去你娘那儿,莫要缠着你姑姑。”
银铃抱起羿儿对他笑道:“小鬼头,快去你娘那儿,你爹有话和你姑姑说。”
羿儿看了秦穆一眼,嘟着小嘴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风暖,云淡。
几只天落鸟结伴掠过,向着远处飞去,直到鸟儿踪迹全无,云缨仍凝望着天际,眸中隐隐有着牵念之色。
秦穆凝了她片刻,忽然轻笑道:“这么想他?”
云缨回过身,羞怯地低下了头,说道:“没有。”
银铃进了屋,听到云缨否认,笑嘻嘻道:“姐姐与姐夫三年未见,自然是想的。”
秦穆面色一沉,淡声道:“胡闹,云缨尚未嫁人,何来姐夫?”
“对对对。”银铃挨到云缨身旁,挽着她笑道,“二日后等姐夫来了可得好好说说他,让他赶紧把这事给办了。”
云缨面颊微红,正要斥她几句,秦穆却道:“你体内毒虽已清除,可元气大伤,师傅她叮嘱过,你还需得调养几年,那几年里也不宜有孕。展昭公务缠身,并不能好好照顾你,你留在这里远比你随他回去好多了……”
云缨出声道:“秦哥哥,我知道,这件事上你就莫要再劝我了。”
解毒之苦之痛,险象环生,她从未与旁人道过半个字,唯一点对他的牵念与不舍,支撑着她熬了过来。
“他已等了三年,这一次,我只想陪在他的身边。”
秦穆幽幽地轻叹了一声,笑道:“我早知你会这么说,只是再确认次罢了。你既然心意已决,便随他回去吧。”
云缨微笑道:“秦哥哥,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秦穆含笑,再不多言。
窗外月色如水,透过窗棂明明暗暗洒入些点点花影。
云缨躺在榻上丝毫没有倦意,披衣起身。
青木居的夜晚风暖人静,奇花深处幽香旖旎,不远处,流萤闪烁,蹁跹飞舞。
云缨缓缓前行,白色衣衫随风轻荡,走到了小溪边上,如墨长发沿肩泻下,静垂身侧,向着远处伫立凝望。
几度生死间,脑海中浮光掠影,是他的目光温柔似水,是他的气息润朗如春……三年离别相思意,万缕情丝,在每个日日夜夜萦绕心头。
想着想着,一股欣慰甜蜜自心底升起,溢满心间。
四下寂静,月色如练,星稀云淡。
微风徐徐,落花飘洒,点点坠落水面,携着一丝极淡而又熟悉的气息。
云缨心头蓦地一阵悸动,回头看去,恰落在一人温润如许的深望之中。
人生匆匆,弹指一逝,有什么人值得你用生命去交换,有什么人又值得你用心血去守护。
若有这样一个人,几多光阴,几多岁月,是芸芸众生里唯一的牵绊。
凝眸相视,忘却了万丈红尘,前世今生。
相对,相望,痴了心神魂魄
展昭于月光之下徐徐前行,站定在她身前寸许,含笑说:“云缨,我来了。”
云缨怔怔地看着他,心心念念之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她一时竟不能言语。
展昭伸臂环在她腰间,轻声笑说:“怎么,不认得我了?”
熟悉的男子气息渐渐笼着她周身,云缨回过神,又惊又喜:“你不是二日后才到,怎么……”
“想着你,便早些来了。”
漫天丝光徐徐覆落,展昭拥着怀中女子,伸手抚过她眉梢,鬓发,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次辗转心念,他的妻子,与他共度一生的那个人,此刻就娉娉婷婷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盈盈浅笑。
他环住她的腰,微微叹道:“你瘦了许多,回去后可得好好养胖些才好。”
云缨不解地看着他。
展昭眸底笑意渐深,俯身靠近她的耳畔,含笑的声音低沉悦耳:“养的胖些……才好生养。”
云缨的娇颜一下全红了,捶着他胸膛,娇嗔道:“谁、谁要给你生孩子了……”
展昭低低笑了一声,眸底深深一亮,把云缨横抱而起,回身向外走去。
云缨轻呼道:“你带我去哪儿?”
展昭边走边道:“回家。”
“谁要随你回去了,我要在青木居多住几日……”
云缨双手攀上他颈项,话语轻落。
展昭低低的笑声化作她唇畔轻轻一吻。
良宵月色,分外静好。
皓月清风,遍洒大地,淡淡月华淡淡如梦,无声交叠的人影彼此依偎,渐行渐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