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月华生(下)(1 / 1)
待众人全部退去将门掩上,发出一声落锁的“咔哒”声,房间里只剩二人,思彦站在原地,也不揭盖头,半晌只是冷冷的冒出一句。
“郭奉明呢?”
这短短的四个字,却像是一个滚雷炸下来,惊得身旁的“新郎官”大惊失色,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来,支支吾吾的不敢辩白。
只得站在原地,回忆自己刚才的罅漏之处,这位肖大帅的千金应当和郭奉明只有一面之缘,她何以如此肯定自己是假扮的。思来想去,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让她瞧出了破绽,又一时也想不着什么托词,只得呆头鹅一样怔在了原地。
“嗤”思彦见他不敢作声,露出一阵轻蔑的嗤笑,想当初她从马上跌落看不清那郭奉明的面孔,第二天便是靠着声音来断定那人身份的,郭奉明那冰冷凉薄又倨傲的声音恐怕她是一辈子也不会忘了。
刚刚那“新郎官”脱口而出的小心两字已经被他识破了身份,只不过是她不愿说穿,眼下只剩两人她也不妨把话挑明了,她冷冷的笑着道:“说罢,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连忙解释,“求夫人原谅,标下是郭护军使侍从室的侍卫长室主任舒家先。”
她只觉得齿冷,郭奉明派这种小喽啰来冒充“新郎官”拜堂究竟算是什么意思?给自己下马威?还是给肖义山下马威?
“郭奉明人呢?”思彦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这么几个字来,语毕竟是杀气腾腾。
舒家先全身一个激灵,心想果然不愧是巡阅使的小姐,身上那股子大小姐的气派是旁人学不来的,于是恭恭敬敬的道:“将军之前接了一封密电,变了脸色急匆匆的带了卫队,备了车子出去,分身乏术却又想着不能怠慢了肖小姐,于是派了标下前来。因是事出有因,还请肖小姐宽容则个。”
她听了仍旧是冷冷的笑,一扬手一把掀了盖头,丢在一旁,舒家先只是略略抬眼瞅了这一位巡阅使的千金,便再不敢多看,他从前在肖义山身边任职,对这位大小姐有所耳闻,倒也有幸见过一回,不过是远远的瞧见了一个婀娜的身影,不曾看清眉眼。
眼下五官却是看得分明,一双眼尾微微上翘的丹凤眼仿佛汇聚了一池的秋水,如同阳光一般潋滟而妩媚,就连薄薄的唇角也是微微上翘,肤色白皙细腻如同上好羊脂美玉,虽是嗔怒,但是却别有一番风情,好一个娇媚动人的美人儿。
“舒副官,我晓得你从前是大帅手底下的人,也算我半个娘家人。”她慢悠悠的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去,脸色淡淡倒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舒家先听了连忙道:“不敢,不敢。”
思彦只是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子聿虽然年轻,却也知道你是奉命行事不敢不从,我不怪你。况且今天这事拆穿了你在郭奉明那里也不好交差,所以这么着,这回事儿你咽在肚子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听明白了么?”
舒家先连连点头,又一连说了好几个明白,暗中却悄悄的抹了一把冷汗,庆幸总算是躲过了一劫。
“那么舒副官,我不责怪你,但是我要听你跟我说句实话,郭奉明他究竟是做什么去了?”她坐在一张真皮大沙发上,盯着舒家先一字一顿的道。
舒家先一怔,伸手在额上抹了抹,“事情原是这样的,护军使今早原本是准备着亲自迎亲的,却不曾想约莫两三个时辰以前忽然收到了一封机要处拍来的密电,护军使接了密电就变了脸色,安排了卫队和车子火急火燎的就出去了。”
思彦闻言抿唇一笑,笑靥如花,但那笑容分明是冷的,“舒副官,我刚刚同你说的一番话可不是叫你跟我说这些无用的话来搪塞我的。”
“肖小姐,肖小姐!”舒家先登时就红了脸,脊背升腾起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之意,慢慢的蔓延到自己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
他站在地毯上,透进窗户白茫茫的光就笼着他,他不住的擦拭着额头的冷汗,忙着辩解,“标下真的不是不肯讲实话,是标下实在是不知情啊,那密电用了火漆封印,只有护军使一人看过,之后立刻安排了卫队车子出去。标下原本也是跟了去的,只是车子开出城不久,护军使便惦记着小姐,于是连忙派了标下带几个人回来,其余的标下实在是不知情!”
她望着他,转念一想舒家先是肖义山手底下的人,就算大帅派这个副官来并无它意,但是依照郭奉明的性格也必会遭他忌惮,但是却又是除不得的人物,所以此事不知情倒也是合情合理。
她神色平静如一潭死水,半晌笑了一声,“舒副官,你原是大帅手底下的人,派来护军使身边定有诸多不便和为难,我是大帅的女儿,也断没有为难自己人的道理,算了,你出去吧。”
舒家先一听刚刚吊起来的心总算又咽回肚子里,战战兢兢告退之后转身便要出去,都走到房门口了,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是往城西边滕子湖方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