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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如果想，他当然可以用更委婉更柔和的方式来表达。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只想速战速决。
他只花了一个小时，就离开了公司。
他本是无根的人，手续什么的更由千小帆一并包办。最棘手的部分本来是千小帆本人，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她居然很好说话地就放他离开了。
大约他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迷人。
年轻女孩的注意力，永远转移得很快吧。
温凉想起苏新来，唇角忍不住浮起一丝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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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前脚离开房间，苏新后脚就拨通了陆辛的电话。
像陆辛这种夜生活丰富的人，晚睡几乎是必然的。难得他接起电话的时候，居然保持着一种清新的状态：“亲爱的，一大早兴致就那么好吗？”
苏新心情好，说话都不一样：“并没有。我找你有两件事。”
陆辛反应很快，立刻道：“请说。”
“第一，我要跟你分手。第二，请你放下电话，十分钟内联系Kristen，务必哄她上手，缠住她最少一个月。”
这句话信息量实在太大，所以敏锐如陆辛，也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亲爱的……额，不是，小姐，我知道了。我能问问为什么吗？”陆辛的语气虽然是一贯的谦卑柔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茫然乃至幽怨。
苏新笑了笑，道：“不关你的事。你很好。如果还想继续做这样的工作，我还可以替你安排介绍。”
陆辛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才用一种带笑的声音回应她：“小姐，有需要的时候我会自动地联系你的秘书的。”
苏新最喜欢他不过这一点。聪明、服从、不纠缠。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会要Ann联系你后头的事情。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陆辛在那头“呵呵”地笑了一阵，才轻声地道：“小姐，祝你快乐。”
苏新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
真情假意，她其实并不是经常都能分得清。除了温凉、萧盈等几个陪她时间长的人以外，旁的人，她从来只就事论事，不曾留过多的心。
但是陆辛毕竟曾与她是那样的关系，明明知道她最恨别人纠缠不清，却会冒着从此被她彻底屏蔽的危险，说了这样一句。
这令苏新对他的感情，信了七八分。
她反应过来，才笑了笑，道：“你也是。有需要的时候，你可以随时直拨我的手机。再见。”
陆辛说：“好的。再见。”
她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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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并不知道陆辛在他去之前就已拨通Kristen也就是千小帆的电话。
她并没有真的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他身上。她一直在保护他，只是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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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公寓，收拾东西。
他的东西，一向就很少。
有时候午夜梦回，看着空空如也的陋室，温凉就会生出想要发笑的感觉。
他仿佛与这世界毫无关联。
甚至于，他不能拥有他用尽力气爱眷的那个人的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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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知道，自己再一次陷入了四面临风，无所依傍的危局。
但是温凉并不害怕。
十几年，他都这样过来了。
苏新绝不会轻易放过他，哪怕已有了昨夜，哪怕她是真的喜欢他。
但他们之间的烂账，终究是要一笔一笔地算。或者算着算着，便会将她此刻的热情，消磨殆尽。
她已经逃走过一次，未必不会逃走第二次。
可是温凉知道自己会如何选择。再重来一万次，大约都是一样。
因为他早已交出了选择的权力。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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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温凉接到苏新打来的电话。
“吃过了吗？”她的口吻平淡，显然已完全进入正常角色。
但这句话自旁人说出来，当然很有可能是客套话，但从苏新口里说出来，就是真正的关心了。
“我煮了一点面，正准备吃。你吃过了吗？”他说着最寻常不过的日常对话，却生出生在梦境的感觉。
“我还没有吃。你把门打开。”她在电话那头轻描淡写地说。
温凉站起身，把面前的面打翻了。
他顾不得高温的汤汁溅到手上，胡乱扯了张抽纸在手上，便赶去开门。
苏新独自一人站在门外，穿着白色的棉布裙子，带着顶粉蓝色的布帽子，长头发编成了一根辫子，乖顺地垂在胸前。脂粉未施。
她与他似乎已经经历过很多事。可是此刻，她站在那里，顾盼之间，仍然是当初那个美丽干净的少女。
温凉看着她，半天没说话，也没做出任何动作。
最后是她对着他微微一笑。
“外头有点热。你不邀请我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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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租住的公寓里有两双拖鞋。一双穿在他自己脚上了，他蹲下身，替她找出另一双来。
苏新总觉得这一幕特别熟悉。仿佛他从头到尾，就一直等在她最想去的那个地方，安安静静地俯下身，为她准备好待换的鞋屐。
她反手关上了门。
进了门，她就没那么讲礼貌了。桌上的面还是保持着打翻了的状态。
苏新皱皱眉，把桌子边的椅子拉开一些，然后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温凉跟进来，立刻收拾起桌上的残局。
他很快就收拾干净，然后回来看着她，有些迟疑地道：“只有面条了，我去楼下买点吃的回来吧。”
苏新摇着头：“我就吃面条，赶紧煮一碗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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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厨房里煮面条，她径自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屋子非常简陋，虽然在她意料之内，却还是令苏新心生酸楚，兼且腹诽不已。
他干嘛一定要跑呢？跑出来过这种日子。
最后她还是转到厨房里面去了。
温凉见她进来，笑了笑，道：“快好了。”
苏新道：“你忙你的，我就看看。”
温凉就继续刚刚的工作——把面盛出来。
两只洁白瓷碗里，已早早兑好了两碗清澈的汤汁，他将面捞出来，沥干水，才小心地把面放到汤里。然后撒上刚刚切好的香菜末。
他居然知道她喜欢吃香菜。而且她也还记得，他讨厌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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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阳春面，连鸡蛋都没有，却被他活活做成了工艺品。汤清面净，香菜都像星星一样撩人。
——然而，这的确是一碗难以下咽的工艺品。
苏新草草地吃了两口就放下来，却盯着正准备也放下筷子的温凉道：“你那一碗都要吃完。”
温凉迟疑了一下，道：“我还是去买点吃的回来吧。”
一句话说两遍，总会令苏新焦躁：“说了不用，我并不是来吃面的。”
温凉见她皱眉，便不再多说什么，只一口口地把他碗里的面吃完。
他吃最后一口的时候，本来一直坐在他对面的苏新忽然道：“我本来想给你一天的时间收拾残局的。但是刚刚我忽然想，如果我来找你你却还没搞定千小帆，我就要把你直接绑走，带回家里的地下室先吊起来打半天。”
温凉手一抖，差点又把碗打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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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新看着他，笑意温柔，却怎么看怎么像魔鬼：“还有一口，吃完呐！”
温凉想起来苏新刚刚的叮嘱，勉强把最后一口面塞入口中，立刻放下筷子。
苏新用一只手撑着头，看着他：“吃好了？不喝口面汤？”
温凉摇摇头。
苏新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昨天晚上我没想好。”
“……？”温凉吃不准她是什么意思，一时沉默。
“还记得我昨天晚上说的话吗？我们久别重逢，我很思念你。”
温凉呆望着她，脑子已经有点不太转了。
苏新笑眯眯的：“我并不是来吃面的。我是专程来吃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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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带着具有说服力的微笑，轻轻捉着温凉的手臂，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他的卧室里。
温凉魂不守舍，对她又早习惯言听计从。所以苏新只轻轻一带，就把他按到床沿上坐下。
温凉沉默不语地看着她，看起来怔怔的。
苏新笑了笑，单腿跪上床沿，干脆利落地直接把他推倒在床上的枕头上。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睡一张铺着素色床单的单人硬板床。
“床小了点，不过我能将就。”她脸不红心不跳。
温凉显然已经被她的热情惊吓到了，自始至终，还没说出来一句话。
他有些茫然地躺在那里，看着苏新跨过他的腰，跪坐在床上。
“昨天黑灯瞎火，我又看你实在楚楚可怜，所以才会那么温柔。其实想必你也知道，我并不是温柔的人。”
“……嗯。”他好不容易接上了话。
“我要把我在电视上看的全都试一遍。”她的笑显得高深莫测。
温凉犹豫了一下，才轻声地问：“……你都看的什么电视？”
“你会知道的。”她心里这样想着，却只笑了笑，并不回答他，埋头就吻了下去。
俗话说的好。别说话，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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