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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新最后照出来一个小纸盒,在温凉眼前晃动,道:“这是什么,知道吗?”
温凉面无表情,却仍微微靠近了一些,用铐住的手接过她手里的盒子查看盒子上的说明。
他看清了以后,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却抬起眼,与她目光交汇,笑了笑。
温凉的笑容冰冷惨淡,隐约带着些绝望。
“是□□。怎么,Diana,你这样眼高于顶的人,居然真的听进去了我的建议么?”
听了这明明是濒死挣扎却又再倨傲不过的一句话,苏新心里怒火滔天,脸上却也只是淡淡地笑。
“哪里,你的建议,当然值得认真考虑。温少爷这么厌恶我,想必就算喂你几盒这东西,你仍不会求着我c(“哔——”)你。”
温凉看着她,原本闪动着些许暗哑火焰的眼眸,渐渐暗淡下去。
像一条濒死的鱼。
苏新看着他的表情,心痛欲裂,口里却近乎不受控制地说出来残忍的词句:“你放心,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如果你求我,看在我们过去的交情上,我自然会找人来服侍你。千小帆怎么样?我想她一定会十分乐意。当然,一个人不够,你上班的地方那些围着你转的打工妹们,你随便挑,我保证把她们洗干净送到你面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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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
她并不是想说这些话。
她并不是想逼他到极处,叫他难堪。
她本来是最自控不过的人。
她本来自诩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绝不屑于如街边泼妇,出口伤人。
就算是对着最憎恶的仇敌,她哪怕会置对方于死地,也不会说这样的话去羞辱对方。
可是现在她说出了口。对着她最挚爱的人。
一字一句,冰冷真实,无法质疑,无法收回,不可逆转。
她在那一刻,如中迷障,一心一意,只是想拼命地伤害他。
因为她感觉受到了他的伤害。
因为她爱他。所以她在这一刻,迷失方向。
她只是想要自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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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新看着温凉看着她的眼神,由极度的愤怒,转变成极度的悲哀。
他凝视着她,却慢慢地闭上眼睛。
他不愿意看见她残酷的脸。
“Diana,也许你不会相信。可是从头到尾,我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哪怕你那样残酷苛刻地对待我,我也没有想过要伤害你。自作孽不可活,怪我太蠢,事到如今,已不能抽身。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么,我一定奉陪到底。”
他的手指颤抖却仍然灵活,轻而易举地就撕开了盒子的包装。
温凉凝神看了她一眼,便要将盒子里的东西往口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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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眼,是诀别。
与他的爱情诀别。
与她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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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新脸色苍白,看着被她打落在床边的盒子,一语不发。
温凉软软地靠在床边,连勉强的跪姿都已无法维持,整个人都坐到了地上,似乎已完全脱力。他深深地埋着头,隐藏了所有表情。
苏新没有看见他这一刻流下来的眼泪。
唯有他被拷在床尾,因而不得不暴露在灯光下的双手,控制不住地蜷缩、颤抖。
苏新用了很长时间,才平复下心内巨大的恐慌。
她想,她大约刚刚经历过人生最大的危机之一。
苏新惊魂未定。
在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她不想失去他。
不。
她不能。
失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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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新去洗手间呆了二十多分钟才走出来。
温凉听见她出来的动静,立刻勉力调整身体,尽管仍十分费力,他还是摆出来了一个跪起来的姿势。
苏新看着他已汗湿贴到背心的黑色衬衣,心里发酸,沉默不语地走过去,替他解开了手铐。
温凉双手恢复了自由,却仍只规规矩矩放在身侧,没有任何动作。
苏新伸出手,轻轻将他汗湿粘在额上的头发拨开。
“下次不要染酒红色的头发,不好看。”她忽然说。
温凉看着她,很快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安静顺从,一如从前。
他只说了一个字:“是。”
“去洗个澡吧,都汗湿了。”她说了这一句,忽然生出无可奈何的感觉。
“……是。”他迟疑了一瞬,很快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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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洗了很长时间。一个是体力不足,一个是他把汗湿的衣服都洗了一遍,然后用洗手间的电吹风,一点点地将衣服吹干。
这么一来就花费了很长时间。
他出来的时候,苏新已经关了大灯,只开着床头灯。
她躺在左侧的床,摆弄着手机,见他出来,不过淡淡地道:“洗好了?”
他点点头。
苏新道:“那就睡吧。睡床上。”
温凉沉默了一瞬,就又点了点头。
他走到大床的另一侧,小心地躺进被子里去。
苏新等着他躺着安静下来不动了,就收起手机,关掉床头灯,也躺下去。
黑暗之中,他们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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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在黑暗里躺了多久,忽然听见远远躺在大床另一侧的人轻声地叫她的名字:“小新,你还醒着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是怕惊动了什么一样。
他叫她小新。
不是小姐,更不是苏小姐或者Diana。
苏新满心又是酸楚,又是温柔。
她什么都没说。
身侧的人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她的回应,发出了轻而又轻的一声叹息。
苏新一忍再忍,忍无可忍,忽然就狠狠地扯动被子,把他那一边的被子全部都扯到自己这边,然后干净利落地把被子推到地上去了。
黑暗之中的那个人,显然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沉默良久,才发出一声沉闷的笑声。
苏新恼羞成怒。
明明是理直气壮,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却压低了声音:“你笑什么!”
温凉没再说话,却摸索着撑起身体,靠近她。
当他的呼吸近在耳侧的时候,苏新才开始觉得慌乱。
没有光线,她却仍仿佛能看见他的轮廓。
那样温柔的轮廓。
他的吻,轻轻落在她颈下的皮肤上。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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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手指在他的身体上摸索。
他的身体,瘦骨嶙峋。她的手掌停在他胸口突出的肋骨上,迟疑良久。
温凉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抱歉,我……”
“我喜欢这里。”她打断他,轻轻地在手掌停留的地方,落下一个吻。
他沉默下去,什么都没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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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苏新发现,身侧的温凉正支着手,看着她发呆。
是正正经经地发呆。很严肃,很认真的发呆。
他犹自顶着一个皮青脸肿的猪头,形象实在谈不上赏心悦目。苏新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兀自准备起床。
昨夜被她肆意□□推到地上的被子,不知何时,已经好好地盖回身上。
苏新是走南闯北的英雄好汉,然而当她意识到自己此刻仍然没有穿衣服的时候,立刻便露出了怂货本色。
“我的衣服呢!”
她花容失色的样子,令一侧的木头人温凉笑出声来。
他在被子里一阵摸索,然后用手指带着一件她的内衣,在她面前摇晃了一下:“你在找这个?”
苏新一把抢了过来,把头埋到被子里,胡乱往身上套。
温凉也钻到被子里,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别动,我帮你。”
他轻声细语。
“……哦。”苏新一开始原本是拒绝的。
然而最后,她只说了这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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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先离开了房间,下楼,驱车去公司上班。
刚刚与苏新告别的时候,她已基本恢复正常。可能是为了挽回早些时候的面子,她似乎变得更加霸道冷酷。
她要他顶着鼻青脸肿的猪头正常去上班,然后,辞职。
却不说其他任何话。包括如何处置他。甚至于没有给温凉留一个电话。
然而,这对温凉来说,感受已截然不同。
飘摇流浪了一整年,他的确是有些心有不甘,才会与她争锋相对。
一年前,被她亲口宣判后,他却遭遇意料之外的残酷刑罚。他对苏新的真实心意,早已无法确定。
可是他自己的心意,温凉却清清楚楚。
他所求的从来不多。
他甚至于并不期待她的回应。
他只是不希望她残酷地对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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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千小帆的办公室的时候,温凉的神色很平静,相比之下,千小帆要激动了许多。
“你来了?脸怎么了?”
他明明鼻青脸肿,但偏偏看起来状态绝佳。
千小帆认识他小半年,从没在他身上见过这种跃动的神采。
她是一个耿直的青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高兴?为什么穿着昨天走时候的衣服?你昨天晚上……”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这时候,温凉对着她温柔地笑了笑。
温凉经常对她笑。但即便是温柔的笑容,也总难免带着种淡淡的郁结之色。
事实上,从第一天认识温凉开始,他虽然睿智冷静,却总给她一种沉郁的感觉。
但今天,他笑得显然大不一样。
千小帆虽然比不了苏新,但也算情智敏锐的人,看到他这个笑,立刻就住了口。
温凉看着她,道:“老板,我家里的人找到我了,要我回去。我恐怕不能继续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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