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死不休战（1 / 1）
“见过凰女。”
“见过凰女。”
此起彼伏的见礼声，君玖紧抿着嘴角，一路从君家大门进入议事厅，清贵眉眼间满是冷色，右手执凰笛，纤细手指死死攥住了笛身。
君家五位脉主站在议事厅大门前躬身行礼，君玖的神情和缓了些，简单点了个头，直接进门坐到了主位上。
“家主呢？”
君莫山敛眉回话，“回凰女，家主在闭关。”
君玖的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干脆利落地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道，在几人惊异的目光下接了小半杯泛着淡金色的艳红血液，“送过去。”
君礼旭作为在场中年龄最小的，自然而然地接了过去，转身就向闭关的方向走去。
君玖默认了他的动作，眼神扫过在场四人，一个一个点过去，“君莫山，君礼朝，君礼兴，君礼褚。”
四人肃穆拱手。
“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王家沦陷，最多两天花家就会对君家发起进攻，你们觉得挡得住吗？家主没有让你们联系赵家杨家吗？他们不肯联手你们就打算自己生拼？找死吗？”
一串凌厉的问句下来，四人都有些发蒙，唯一一个见识过君玖沉静面孔下那副凛冽模样的君莫山最先反应过来，嘴角微微抽搐，上前一步，“凰女教训的是。”
心里憋着火的君玖痛快地从桌上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嘴角带了淡淡笑意，似笑非笑地看着一直没有出声的三个人，“你们几个呢？”
君礼朝看了一眼两个兄弟，三个人不情不愿地上前一步，“凰女教训的是。”
“错了。”君玖右手不轻不重地敲着桌面，懒懒道：“我就是想骂人而已。”
第一次和君玖接触的君礼褚想着以前兄弟们之间传言的凰女如何清贵沉静笑容迷人，眼角跳了跳。
“行了，废话说完，君莫山，你出来告诉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君玖收敛了神情，随手把喝完的茶杯往离她最近的君礼兴手里一塞，这个聪明伶俐的娃娃脸青年识趣地替君玖满上茶水。
君玖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想起了有过一面之缘的千家那个娃娃脸少年，心里一顿。
“君家已经派出了三队弟子出去探查情况，花家似乎正在整休，对于君家动手的几率不大，凰女尽管放心。”
“花家动用军火了吗？”君玖没听出什么重点，直接问了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君莫山一顿，“没有。”
“也就是说，古界之主也不能超脱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规则，只能利用古武者进攻。家主闭关是为了解决他吧，不过看起来希望不大。”君玖嘀咕了几句，算是对几人有了交代，她伸手扯了一条布带松松垮垮地束好头发，眼神落到君莫山身上，“还有吗？”
“回凰女，两月前家主就已经命人向赵杨两家传过消息，但除了上个月两家分别派出了十名弟子在边界围挡之外，再没有动静。”君莫山瞥了瞥君玖的神色，补充道。
“杨意怎么说？”出乎意料的，君玖没有追问下去，而是问了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人。
“阿茹被杨家接走了。”君莫山的语气有些黯淡。
君玖眯了眯眼，语气凌厉鲜活，还带着点儿轻佻的意味，“不出人吗······”
“凰女···”君礼朝有些不安地开口，他的血脉力量在君家年轻一辈里最为出众，自然能够最先感受到君玖弥漫开的杀意。
“君家死人了吗？”君玖没有看君礼朝，对准了看起来极为懒散纨绔的君礼褚，后者猛地抬头，干涩道：“十六个。”
呯！
君玖手边的桌子应声爆裂，她神色阴沉，上挑凤眸中满是幽暗之色，“君家的人死了，为什么他们家不死人？”
她的语气轻灵飘忽，让底下的人生生打了个寒颤。
“君礼褚，你负责四脉吧，四脉手下设了暗部，会杀人吧？”
君礼褚麻木地点了点头，仿佛突然醒过神来，规规矩矩地颔首应是，“凰女，我这就去办。”
屋子里少了一个人，君礼朝感觉到凰女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心中一颤，勉强微笑着看向凰女，“凰女有何吩咐？”
“你的兵法成绩最好，你负责防守，从君家外城开始，方圆五里是最低底线，守住了。每死一个君家人，你都得记住，想尽办法通知君礼褚，让他在赵杨两家杀双份的，直到他们肯出兵。”
“你，君礼兴，等到他们出兵，你就带着五脉去支援，看到赵杨两家有什么异动，直接杀了，不用请示谁。”
“君莫山，你负责驻守君家，除了你们几个之外，不许进不许出，有问题的直接杀了就好。”
“告诉君礼旭，他负责召集古界里的散修，不听话的直接杀了。”
杀双份的······直接杀了·····
直接杀了就好······不听话的直接杀了······
三人大气不敢出一声，恭谨低头应是。
“你们退下吧。”君玖缓缓靠回位子，淡淡道。
等到四下无人，君玖有些头痛的看着手腕上轻微颤动的银色手链，不得已将左手举到耳边，轻叩几下。
“阿玖，是我。”王闲清淡的嗓音听起来有些飘忽，显然信号的强度和之前比要差好几个档次。
“庆之，你是出了古界了，可我还在里面呢，古界之主封锁古界，我还不想死那么早。”君玖语气微恼，坐姿不觉紧绷起来。
“难得看到阿玖这副模样，怎么，情况很严重？”
“王家沦陷，千家的人全部战死，下一个就是君家，庆之倒是娇妻在怀了，我这边还担惊受怕着呢。”
“凤儿生了个女儿，你取个名字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君玖僵了僵，低声恨恨道：“你冒这么大风险就为了让我给你女儿取个名字？”
“快点，时间越长越危险。”
“说不定这就是你听到我的最后一句话了···”
“嗯？”
王闲的声音突然模糊起来，君玖心中一跳，不管不顾地对着手链喊道：“王絮，叫王絮！”
不等她说完，手链悄无声息地断裂掉落到地上，陌生的厚重威压缓缓在室内弥散开来。
君玖的右手紧紧攥住了凰笛，忽然横笛唇边，笛声急促肃杀，带着千百年乱石穿空的血色铮铮。
这是一曲古老的歌，也是君玖唯一会的一首战歌。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海难平。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雄！
她微合着眼，吹了一遍又一遍，纤细手指缓缓裂开血口，嘴角渗出血渍，所有的君家人都能听见这首歌，偏偏他们只能站在原地，遥遥远望在议事厅内，一场提前展开的战争。
君礼朝原本都已经踏出了君家大门，却又重新回返回来，修长俊逸的青年眉眼坚毅，紧握拳头一步步走向议事厅，近在咫尺，他抬起脚步，脸色苍白，又不甘心地后退一步，转身面对零零散散的君家众人，眼神忽地明亮，高声吟诵。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慢慢的，有一个君家青年跟着低声念了出来，在念出来的一瞬间，那个在家族里默默无闻了许多年的旁系子弟泪流满面。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有一个人念出来，就有更多人跟着念出声，他们有人流泪，有人攥紧了拳头，有人抬起头来凝望着天空的阴霾，有人眼神明亮，站在同伴身旁，紧紧并肩。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数百人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凰女，他们的信仰，齐齐念诵这一首君家人深深印在血液里的战歌，低低的念诵声回荡在整个君家上空，一字一顿，仿佛一场宏大的献祭。
君玖听得见他们的声音，她甚至听得出每一个人的声音，一遍一遍，和着她的曲子，唱着千百年来流淌在君家人血液里的战歌。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她缓缓睁眼，脸庞上一道淡淡的血色，顺着眼角留了下来，然后她死死咬住下唇，左手用力地握紧了她视若生命的凰笛，掌心凰焰升腾，灼热贴着手掌蔓延到指尖，君玖面无表情地双手分别握住凰笛，用力折了下去！
啪！
凰笛应声而断，两截断玉落到地面上，清脆两声。
几乎是同一时间，君家上空的阴霾仿佛被清风拂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君玖看着自己沾满血迹的双手，低低地笑出了声。
所谓责任，所谓担当。
她终于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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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赳赳老秦，复我河山······百年国恨，沧海难平。”这首词出自电视剧《大秦帝国》里的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