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活着真好（1 / 1）
“大胆苏谈！竟然敢私吞朝廷钱财，勾结外国使臣，罪无可恕！”
苏谈被几个御林军摁在地上，他直起腰板，“请皇上明察，苏家百年来战战兢兢，忠心护主，何时出过如此事？定是有人陷害苏家，请皇上明察！”
“哼，查？”皇上不屑地瞥了一眼苏谈，挥手，“陈公公，将证据呈上来。”
陈公公将一封密函和一本苏家账本递到皇上手里，皇上瞟了一眼之后示意他将证据递给苏谈。
苏谈颤巍巍地看着手中的铁证，这封密函他从未见过，但是字迹像极了他，账本是确确实实错不了的，表面亏空了八万两，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当初朝廷拨款的时候，饥荒得以根治，没有人将这笔钱交于他，而现在找他要钱，他上哪拿钱？他一时想不到对策，只能狠狠地盯着手中的东西。
皇上冷笑一声，“如何，苏太守可看清楚了？是否是你的字迹？”
陈公公在皇上身边耳语了一阵，皇上的眉头锁紧，“她在闹什么？”
“皇后驾到！”
凤袍曳地，从容不可方物。
“自古女子不入朝堂，皇后这是要破例？”
“有何不可？”皇后笑笑，拉起苏谈，“各位卿家皆知，这西凉的天下，有一半是苏家打下来的。”她瞄了一眼各位文官武将，“为何苏谈到现在只是个太守，虽然是皇上亲封的太守，可享参政之事，但皇上终究忌惮苏家的势力不是吗？”随即她不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朝内大臣的脸色，果然还是有些开国元老记得，记得苏家立下的赫赫战功，记得苏家为朝廷的誓死维护。
“皇后娘娘言之有理啊！”
“皇上三思！”
“苏家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
不一会儿已经有半数的大臣跪下请求皇上开恩，但是皇上始终不为所动。
“皇后入朝参政，大逆不道，特此废除后位，打入冷宫！”
皇后冷冷一笑，上官家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哦？皇上真有这个本事将本宫打入冷宫？本宫倒要看看。”
“大胆！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还有没有这西凉！”
“本宫也想问你，你眼里有没有本宫，有没有上官家，有没有苏家！”
帝后在金銮殿上决裂。满朝文武百官不得不跪下劝架。
“哼，你是执意要保苏家咯？”
“苏家无需本宫保护，苏家人一生光明磊落，从不怕某些奸诈恶毒之人的诽谤！”
皇上的面色极差，他呆呆地看着自己下方的这个皇后，这真的是当初那个温婉如玉的上官无双吗？
上官无双是继宫婉玉之后第二个奇女子，俘获了这京城不少富家子弟的芳心，自然谁也没想到一个自由随性的女子会嫁入皇家，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上官无双才华横溢，温柔如水，但是进宫之后却变得城府颇深，步步为营，也使她渐渐失去了皇上的欢心，但是今天，她却一如宫婉玉那般站上金銮殿质疑皇上，难道是这些年的深宫锁住了她那颗玲珑心？
“苏谈叩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大恩大德苏家没齿难忘，但是也请皇后娘娘以自身为重，娘娘，请回吧。”
皇后没有说话。
皇上似乎看穿了这一切，“哼，你在等谁来救苏家，朕真是不知你何时与苏家如此要好，胆敢舍身相救。”语气里的辛辣讽刺人人皆知。
“上官家帮护正直之人，若是如此能让苏家免过此次无妄之灾，自然不惜舍身相救。”
“哼，朕倒要看看那个大罗神仙能够救得了苏家，”皇上一挥衣袖，“来人，将苏家上下老小关入天牢，年关后斩首示众！”他猛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离开朝堂，连“退朝”都忘了说出口，显然被气得不轻。
苏莲没有赶得及看苏谈一面，却出人意料地逃脱了被押送至天牢等死的命运，只是在浣衣局的日子，也不好过。
“哟，我瞧着这是谁呢，原来是咱们莲妃娘娘。”一个碧绿宫装的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娘娘怎么了，怎么来奴婢这洗衣服呢。”
“尤娘姐姐，你忘了这个莲妃娘娘已经被贬为宫女了吗？”另一个宫女附和道。
“哟，瞧瞧我这记性，苏莲，洗衣服的日子，不好过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尤娘笑的极其夸张，似乎想要把牙也笑掉，“等谁来救你呢，让我想想，哦，你左不是在等皇后娘娘救你？人家都自身难保要被打入冷宫了呢，还有苏家的事你知道了吗？苏家一百四十多口人要被斩首示众了，哈哈哈，他们怎么救你？那个四岁的苏玲珑怕也是逃不过这场灾难了吧，我呸！苏家上下就是老不死的多，老娘倒要看看谁能救得了你们！”
“啪！”
一声脆响打破了尤娘唧唧喳喳的讽刺，是苏莲抬手给了她一巴掌。“还说吗？”
尤娘发了狂似得向苏莲扑去，苏莲只是微微闪开，尤娘便扑进了水塘里。
“救——救我——”她被水呛得只能挤出支零破碎的话语。不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杀人啦！啊——”小宫女惊慌失色地乱跑乱叫，却撞上了浣衣局的管事——安嬷嬷。
“闹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毕竟是嬷嬷，见过大风大浪，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就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这个叫苏莲的不是个好惹的主，但是若要在她安嬷嬷的地盘犯事，那就要罚。
“她——她，她杀了尤娘！”小宫女后怕地指着苏莲，畏畏缩缩地低着头。
“哦？是你？”
苏莲没有说话，也不打算解释。
“就是她，就是她，嬷嬷，你要为尤娘姐姐报仇啊！”
“住嘴！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来人那，将苏莲押下去。”
“皇后娘娘驾到！”
在场的人都急急忙忙跪下，“恭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大驾，奴婢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恕罪。”
“免。”
“谢娘娘。”
“罢了，安嬷嬷。你过来。”
“奴婢遵命。”安嬷嬷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只祈祷这个皇后不要对上她。
皇后压低了三分声音，“苏莲纵使被贬到浣衣局，也是你们的主子，懂吗？”随即她拿出一块金元宝丢进安嬷嬷的手心，“本宫要的，是你保她十年生命，十年后要死要活与本宫无关。”
“奴婢遵命。”
“本宫希望这件事除了你我二人没有第三人知道，你懂吗？”她若有所思地瞟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安嬷嬷的心猛跳了一下，随即平静下来，“奴婢明白。”这可是将近二十条人命啊！
“嗯，本宫交代完了，嬷嬷，去忙你该忙的事吧。”
“恭送皇后娘娘。”
苏莲至始至终都没有低下头去，她知道，无双会来救她。
“都散了吧，尤娘是死于意外，将她丢进乱葬岗吧。”
苏莲微微颔首，“谢过安嬷嬷。”
“嗯。”安嬷嬷有些后怕地摆摆手，“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勿要多惹事。”
“奴婢谨遵嬷嬷教诲。”
天牢
“公主殿下、太子殿下，真的不能进去啊。皇上有令——”
“母后有令，本宫与哥哥可以进入。”
“这——”
“倾城，要不你自己去吧，我来解决外面的人。”
“好。”
顾城缠住了外面的狱卒，“只要你们放我妹妹进去，只要一盏茶时间，本太子就放了你们。”
“公主殿下！”苏家人匆匆跪下。
“苏伯伯，苏伯母，你们快起来。”她有些心痛地看着蜷缩在墙角的苏玲珑，“玲珑——”
“你滚！是你父皇给我们下的死刑，你会不知吗！滚！”苏照狠狠地将一把茅草丢向倾城。
“住嘴！这是对公主殿下大不敬！”苏谈抬手给了苏照一个耳光，“公主殿下，老臣知道皇后娘娘为了苏家做了很多，您请回吧，毕竟我们是罪臣，公主殿下不应该与我们多来往。”
“倾城——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苏玲珑可怜兮兮的声音传来，像无形的箭，穿透了倾城的心。
“我，我先走了，苏伯伯，苏伯母，玲珑，你们一定要撑下去，事情会有转机的。你们一定会平安出来。”
“老臣，多谢公主殿下吉言！”
倾城淡淡地走开，心中是一片狼藉。
“夫人——”
“老爷——”
“咱们苏家，要死，也要死得有骨气！皇后娘娘与公主殿下为咱们做了那么多，虽然死罪难免，但咱们苏家不是无耻之徒，不会因罪而死！”
“对！要死，咱们也要死得光明磊落！”
谁都没有注意到，玲珑悄悄地缩在墙角，正在拾起一块碎碗片，使劲地划着捆绑住自己的绳子，她不想死，她不想等死，她一定要活着，活着走出这个天牢。只是四岁，但是她已经确切地明白，要活下去。
“哥哥——”
“玲珑他们怎么样？”
“怕是熬不过去了。”倾城有些伤感地看向牢房的方向。“唉，我们走吧。”
“嗯。”顾城回头瞪了狱卒一眼，“别告诉任何人我们来过，包括父皇！”
“是！”狱卒颤颤巍巍地跪下，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呼吸着牢房外新鲜的空气，倾城第一次觉得，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