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聚会(1 / 1)
朋友相聚,酒不一定要喝最贵的,价格低廉的啤酒亦能喝出最为香醇的滋味,歌也不只是会唱的人才唱,即使五音不全,敞开喉咙胡乱的吼几声也算尽兴,不必真的计较好与不好,最要紧的是彼此欢聚一起的好心情。
从希望小学回家后,杨祖云接了个电话,大意是说他的朋友们听说他带女朋友回来了,想看看我长什么样。
于是,我不得不随杨祖云去赴会。地点是清源镇镇上唯一一家叫明月的KTV。
这聚会是我喜欢的人的朋友们要看我,审视我,我真怕他的朋友们会不喜欢我,这让我感到莫名紧张,却又满心的期待见到他们。
我从未参加过朋友聚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我打电话给阿春,希望阿春给我些建议。阿春狡猾得很,总是捉住机会逗弄我,也不怕惹恼了我丢了她的工作,着实让我生气。
听她在电话那头一阵狂笑。我被她笑话得着实凄惨,却又不好出口反驳,只得静心等待她笑完了给我建议。
最后,阿春异常吝啬,竟十分荒谬的笑着答了我一句佛语:“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差点儿将我气死。
我懂‘阿春’的意思,阿春是说我和她不是一类人,她无法给我中肯的意见,就算给了,也不一定适合我,需要我自己亲身去尝试。
算了,不勉强她了,她说得很对
这对我来说真是个挑战,我希望给他的朋友们留个好印象。
这些日子和杨祖云在一起时我没有化妆,天天把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大大咧咧,跑跑跳跳,一定很不淑女。我喜欢杨祖云。自然地,我也就特别希望他的朋友能够接受我,喜欢我。临行前,我特意打扮了一翻,穿了我喜欢的紫色长裙,长发披肩,是我平常在家时的淑女打扮。只不同于往日的是——我特别带了一只镶有碎钻的手镯,多了一分贵气。
杨祖云看到这样的我,有些恍惚,竟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这时的我整个人的气质已不同于我与他在一起时的样子,是陌生的名媛淑女,优雅美丽却又透着清冷和淡淡的疏离。
“是不是不好看?”我寡淡地问道。
其实我是想说:Doctor,未和你在一起时,我每天都装扮成这个样子的。这就是平常的我,一个与你在一起时完全不一样的我。
他什么也没问,只怜惜的将我拉在怀中,柔声在我耳边说道:“不!阿颜,你很美,很好看。”
我实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杨祖云的朋友是一群特别义气,风趣,幽默的实在人。他们都是早已成家立室的已婚人士,似乎在家乡的发展都还不错,唯独他们中的娇子杨祖云,按照他们的说法——竟然莫名其妙的一直未婚。
见到我,他们相当吃惊,他们一定没有想到我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他们一边口无遮拦的大骂杨祖云色魔,毒害祖国的花朵,说他老牛吃嫩草,一边又嘻皮笑脸的告诉我杨祖云是个绝世好男人,不仅人长得帅气,而且又孝顺又有上进心,叫我千万不要错过。
明月KTV是杨祖云这群朋友中的一个开的,叫杨波,他们却不叫他杨波,只‘死鱼,死鱼’的喊,说他小时候的眼睛看起来很像死鱼的眼睛,便有了这么个名字。
还有:何松,男性,绰号小白菜;罗晓攀,男性,绰号豆瓣儿;邓青,女性,绰号波菜;秦雪,女性,绰号西芹。杨祖云是青苹果。很有意思的绰号,全都是可以吃的食物名。
我和他的朋友们一一认识,他们对我很友好,虽然我比他们小很多,他们却玩笑似的叫我嫂子。我羞红了脸,心里却暗自高兴。
我们7个人在明月KTV最大的包间里围成一圈,喝酒、划拳、聊天、吃零食,有说有笑,还回忆他们小时候的事,及讲他们如今的际遇。他们说的都是极琐碎的事,却又很实际,比如工作,生意,孩子,车子,房子……往往一人感叹,众人附和。
我无法像他们那样深有感触的回应那些东西,我只能静静地听着,慢慢的喝着酒,凝神的看着他们,在羡慕他们的同时又觉着无限的伤感。
“阿颜,你还是大学生吧?”坐我旁边的‘西芹’突然开口问我。
“不,我不是大学生,我没有读大学。”我诚实回答。
“为什么?”心直口快的‘波菜’立即问道。
除了杨祖云,我发觉每个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我身上,似乎比刚刚见到我时更惊讶了,特别是两位女士,看我不俗的衣饰装扮,却没有上大学,有莫名的惋惜和遗憾。
“哎,我说,你们两个已经当妈的老女人了,为什么还是那么喜欢八卦!”死鱼站出来指责波菜和西芹多事。其实我看他们都想知道原因。
“哎,哎,我们也是关心关心嘛,你一边呆着去。”波菜拿起一个卤鸡爪子向死鱼打了去,又讪讪地转头看向杨祖云,“呵呵,你说是吧,老大?”
杨祖云不置可否,笑而未语,专心抽他的烟,喝他的酒。
我解释道:“我一直在家自学,未到学校接受正规的教育,不过我已通过考试拿到了文凭。”
“哦?自学成才,厉害呀。”死鱼赞叹,众人纷纷附和。
这时杨祖云开口了,“我的阿颜可不是一般厉害,她是自学成才的管理学和法学硕士,除了国语,还会说英语,法语,德语,记忆力更是惊人的好。”说罢哈哈大笑,甚是得意的将我搂入怀中。
众人又惊异地看着我,似乎没有想到我自学也能这么优秀,一时间我被众人团团包围,甚至要求我现场Show几句外语。我乐意满足他们的要求,我先用外语说了几句祝福语,又用中文翻译给他们听。
他们听了一阵激动,又要求现场考验我的好记性,将一副扑克牌打乱顺序后让我看上10秒背转过身背诵给他们听,我手心儿冒汗,集中精力总算做到了。
他们更加不可思议的盯着我看,好像我是某种神秘的动物,问我是怎么办到的?怎么自学的?家里是做什么的?工作了吗?老家在哪里?家里有哪些人?可有兄弟姐妹?我的裙子是什么牌子?我戴的手镯在哪儿买的……
我终于有点儿招架不住了。我不擅长交际。我不想让杨祖云知道我是李氏的继承人,无法一一回答他们的提问。
杨祖云看我一脸为难的样子,捏了捏我的手,在我身边小声的说道:“阿颜,别介意好吗?他们没有恶意。”
我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巧妙的避开我的身份问题,尽量满足众人的好奇心。告知他们我家住在梅城,父母现在国外,没有兄弟姐妹,目前在一家公司实习。至于身上穿的裙子是找裁缝做的,手镯是家中长辈送的生日礼物。(其实手镯是程俊夕送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价值百万,对杨祖云的朋友们来说这东西很是奢侈,我不好说出价格,也不好说手镯是我父亲的‘男友’送的。我想:程俊夕与父亲在一起,应当算是我的长辈,说长辈应该没有错的。)反正,每个问题我都回答得很简短,很谨慎。幸而他们并未打破沙锅问到底,我大大地松了口气。
后来,大家拼歌。
他们都很喜欢唱歌,管他唱得好与不好,一个个都称得上是麦霸,看他们在台上深情的演绎歌曲中的意境倒有趣儿得很,尽管一首歌有许多地方他们唱得并不准确,甚至唱不完整。
后来,杨祖云问我:“阿颜,你想唱吗?”
“不”我摇头。
“那你想听我唱吗?”我眼睛一亮,点头。
看他风度翩翩的向台上走去,他的朋友们自动将中央位置让给了他,甚至将麦克风主动递到他手中。
我非常迷恋他的声音,就是不知道他的歌声如何,颇期待。
他拿着麦克风笑对我说:“阿颜,这首歌送给你。”
众人一阵激动的欢呼!
音乐响起,歌声响起:
There was once a broken man
who walked a lonely road
and gave up all his dreams
I was once this broken man
stared into the sun
and just refuse to see
……
是的,这是深情的I love you,只不过现在唱这首歌的人不是‘史蒂·麦可’而是杨祖云,他一开口就把众人震住了。
我无法用言语形容我的感动,我完全忘了所有,只目不转睛凝视着他,直到他唱完整一首歌,我还呆在原地,看他渐渐走近我。
“阿颜,好听吗?”他轻松愉快的问我。
我无法回答,只点头。
“那你要不要也唱首歌给我听?”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答应他的,也不知道我是怎样站到台上去的。
“阿颜,你想唱什么?”死鱼特别殷勤的问我。他要帮我搜歌,他是这儿的老板,没有谁比他听的歌多,大伙儿让他服务最合适。
我愣了几秒,然后机械地说“Je m'appelle Hélène”
“啥?”死鱼搔头干瞪眼。
“哦,对不起,对不起,歌名是我的名字叫伊莲。”我立刻纠正。
“哦,哦,这个我知道,我知道,法文歌,在电视里听过,法文,法文……”他一阵犯难,念咒似的嘀咕着“我的名字叫伊莲。”
然后音乐流淌,我却没有发声,因为——我整个人都呆住了。我完全不知道我该怎么唱。我喜欢音乐,听过的歌一下子就能记住词曲,却也仅限于弹奏,更别说当着大家的面唱歌了。
然而,杨祖云与他的朋友们正端坐在沙发上,整整齐齐地望着我,热切的期待我开口。
“阿颜,唱,唱呀。”杨祖云的口形对我说。
是呀,他们希望我唱,想听我唱。
我自己也迫切的希望我能唱,我想唱给杨祖云听,就像他唱歌给我听的心情一样。
我觉得我手心儿全是汗,只紧紧的攥住麦克风,几乎听不到音乐声,听不到我自己的歌声,只单纯的跟着我的感觉张口唱道:
Hélène
Je m'appelle Hélène
Je suis une fille
Comme les autres
……
我不知道我唱得好不好,但我看到他们非常认真的看着我,眼神专注,让我有非常奇异的美妙感觉,像在飞翔,不觉沉醉。直到我唱完,响起热烈的掌声,我才从音乐中醒来。我唱得应该是不坏的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