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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臻叔?臻叔?你在想什么?”小家伙向后仰着头问我。我的思绪回到现在。
“没有。来,今天给你讲甲字形墓穴的结构。”
“恩。”
饭后。
“海花我去你父亲那儿了,你一个人乖乖看书。”我把屋子里的暖炉挪到窗边。
“恩。”
走在院子里,四周白茫茫一片,北方的雪下起来跟南方的果然不一样。
“应元。”我进门唤了一声。关上门。
“你来了。坐。族长怎么说?”
“张起灵说这事没商量。但能保证让海花活着回来。”我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活着回来。每年被派去放血的孩子哪一个活着回来过。在他们眼里,工具就应该体现价值。就算是我,也不过是工具而已。”
“他明明不是你亲生的孩子,你为什么这么……”
“在张家本家中,有很多像我这种没有地位的人。虽然在外人看来我是本家人,但实际上,我做的事情不过是本家中最低级的事。臻先生你能体会那种一年四季都在外奔波的感受吗?明明我们的寿命比一般人长,却无法享受普通人的幸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一模一样的日子中度过。那天。有人把还在襁褓的海花交给我,让我抚养,虽然那时的他不会说话,但他看着我,他眼里有我。我被人需要了,所以我要对他负责。我应该爱护他。虽然我真的无法一直陪伴他。”
我知道那种被人依赖被人需要的感觉。当初和闷油瓶、胖子一起倒斗的岁月里,一直都是他们俩挡在我身前保护我。一路走来。都是我依靠着他们。所以当闷油瓶对我说出“我和他出不去了”“还好我没害死你。”这种话时。我很恨自己的无能。同时心底萌生出坚定的信念,要带他们一起出去。我想。被需要就是这种感觉吧。让自己强大起来。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我瞥了眼窗外匆匆跑走的人影。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会来。
几天后,一行人出发。走之前我什么都没对小家伙说。我说不出。只是抱着他的猫笑着对他挥手。
小家伙走后的第五天,老四拽我去喝酒。到了才发现张起灵也在。
“怎么不再叫一个。三缺一啊。”我懒懒坐下。
“想你这两天脸臭才叫你过来,啰嗦死了。”老四狠狠瞪我一眼。
“其实我憋了很久了。臻先生,你和未来的海花,是不是?恩?”张起灵难得八卦了。
“恩你个头,身为族长,脑袋里整天在想什么啊你。”老四当即一脚踹了过去。
“嘿,你这么一说,我得考虑一下回去要不要这么干。”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说正事,这回的活动,你……”张起灵立马板起脸看向我。变脸真快。
“你自家体系内部的矛盾你不会不知道吧。你也说了,能保证海花活着回来,就算只有一个人,说明你自己也清楚这次活动的目的和结果。”
张起灵不吭声了。一个劲儿猛灌酒。
“少喝点儿,一会儿别回不去。瘫了别指望我和老臻搬你回去。”老四皱着眉劝到。
“张家,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时代在变,族人们的思想也在变,我怕撑不下去。”张起灵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我已经是张家最后一个起灵。”闷油瓶那毫无起伏的声调在我脑中响起。看着眼前的张起灵我默默叹了口气。虽然可恨,但毕竟我不是他们,无法体会家族分崩离析时的痛楚。
“历史的进程,谁也无法改变。”我拍了拍他的肩。
最后。张起灵还是留在老四那儿过的夜。我望着本应睡着两个人的床,发了会儿呆。小家伙五岁的时候我就从张起灵那儿获得了特权。光明正大地将小家伙带回房睡。再也不用半夜抱过来凌晨送回去。习惯了怀里有个小家伙。
“喵~”被小家伙称为源源的小黑猫见我回来便窝到了我脚边。我伸手把它捞起来顺毛。
“你说你家小主人现在在干吗呢。”
黑猫转头看我,然后把脑袋在我手心蹭了蹭。算是安慰吗?还真有点安心。
半个月后。
一大早,我正在穿衣时,阿杨急急忙忙跑来通知我,说是海花回来了。我当即跳下床,拿了衣服就冲了出去。
路上,阿杨说闷油瓶是在进了张家领地后,被外家的人发现急匆匆送来本家的。
“他怎么样?”
“身上的外伤比较多,很虚弱,精神状态也不怎么好。倒是没有什么内伤。”
“啧。叫老四看过没?”我奔向医馆的速度加快了。
“看过了。打了针,现在正在昏睡。”
一大早真他娘揪心。
我推开医馆大门时,张起灵在院里坐着。见我来了,朝里屋抬了抬下巴。我径直走了进去。里面老四正在收拾医疗器具。
“挺快啊你。”他放下东西就出去了。我狠狠喘了几口气,在床边坐下。
小家伙一脸苍白地躺在那儿,我都不敢看他。明知道一切却什么也改变不了。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上都缠满了绷带。
“他一直在喊父亲。看来应元把他保护得很好。只发现三个比较大的放血的口子。其他都是擦伤。”老四坐在门槛上说。
“我知道。”我把他的手轻轻塞进被子里。
“他是个好父亲。”
“啊,是呢。接下里,就靠你了。”
“我会的。”
“族长他……”
“替我安慰安慰他吧。”
“啊。知道了。再在这儿躺两天你就能带他回去养着了。”
“麻烦你了。”我默默捂脸。
对不起啊。闷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