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二（1 / 1）
十二
今天是我把小家伙接回来的第二天。他还在睡。源源窝在他枕头旁很安静。张家还是一如既往。对他们来说，这种事屡见不鲜。总有人要牺牲的。倒是这回活着回来一个孩子让他们有点惊奇。
晚上吃完饭。我去了趟医馆给小家伙拿药。回来时却发现床上的人不见了。醒了？人呢？我放下药冲到门外，院子里没人。同院的阿然正在外面清理积雪。
“阿然，看到海花了吗？”
“诶？我还以为他找你去了。刚刚往那儿跑了。”阿然指了指走廊。
真是，一醒来跑外面做什么？不会去找张起灵了吧。我想起了那天我跟张应元谈话时窗外慌张跑走的小家伙。
我匆匆赶到张起灵院里。老远就看到阿扬在房门前徘徊。
“阿扬，海花跟你们族长呢。”我几步跑过去。
“在里面呢。海花只穿了里衣就跑过来了，二话不说冲到族长房里，拦也拦不住也不敢拦啊。族长命我们不准进去。我正想找您去呢。”
我推了推门，发现门从里面被反锁了。
“海花，海花你冷静点。快出来。”我一边敲门，一边示意阿扬去试试推窗户。窗户没锁。我当即在窗框上一撑，侧身跳了进去。
闷油瓶立在张起灵书桌前，握着拳狠狠盯着他，而张起灵脸上有一条血痕。丝丝鲜血正往下淌。
“海花，你……”我刚想从背后搭他，被他一把拍掉。
“你早就知道的。你早就知道的臻叔。你是最有资格改变这一切的人，你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闷油瓶哭吼着质问我。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样子。
“你臻叔他……”张起灵似乎想为我辩解什么，被闷油瓶丢过去的墨水瓶止了声。
“你闭嘴！你也是凶手之一！我父亲为这个家族卖命，最后却落得这种下场，连尸体都找不回来了！”
“你……”
“你去老四那儿处理下伤口，这儿交给我。”我把房门打开，给张起灵使了个眼色。他没说什么，快步走了出去。
“海花。你听我说。”我伸手想去搂他。“别碰我！”
“这几年我们一起过的生活你都忘了？连碰也不给我碰？！”我不顾他的挣扎硬生生把他搂进怀里。死死抱着。
闷油瓶就这么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瘫在我怀里。果然在强撑吗。
“既然知道我要面对这种事，为什么要我活下来，为什么要我看着父亲为了保护我被杀。为什么要我知道那么多事。”
我叹了口气，一把把他抱起来。臭小子，轻了不少，去外面没好好照顾自己吧。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海花。虽然听起来很残忍。但是，你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你不能决定自己的生死，你必须活着，为别人活着。”
“臻叔。还有很多人会死吧。”
我一愣。“是啊。”
“我……”
“你可以的。你可以保护他们的。海花你以后会变得很强，会保护很多人，包括我。”
“真的吗？”小家伙的语气里一下充满了希望。
“真的。我向你保证。好了，你闹也闹了。跟臻叔回去休息。”我把他裹进我的长袍中。
“我还不能回去。对族长不敬是要受罚的。”
“那先跟臻叔回去加点衣服，等族长回来臻叔带你来请罪。”
“恩。”
回到房间，我把不久前托人给他带来的棉衣给他穿上。又倒了杯热水暖暖手。源源倒是懂事，一下跳上闷油瓶的膝盖给他当暖炉。闷油瓶看到源源，手中的杯子抖了抖，热水差点洒了一身。只见他把杯子放到桌上。抱着猫爬上了床。然后靠在床脚把猫塞在怀里抱着膝盖不动了。整张脸埋在黑猫的身上。想起张应元了吧。我也没出声。
“臻叔。”
“啊？”
“再让我哭一回。这回哭完我再也不会哭了。”满是泪水的脸抬起来面对着我。
“好。”这时候，除了答应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呜……”低下头开始痛哭。“父……父亲他……真的。真的……真的尽力了。”
“我知道。”
“臻叔，你别死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我突然有点不知所措。应该感动还是开心。又或是该担忧呢。小家伙已经把我当成了家人般依赖。而我对他的感情更不用说，要是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回去了。他该怎么办。我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出现在这里的价值和意义。
“有海花保护我，我不会死的。”
“臻叔你也长生对吗？”小家伙盯着我五年未显老的容颜。
“那是臻叔保养得好。”能骗多久骗多久吧。
“这样啊。”小家伙吸了吸鼻子，顺了顺源源背上被自己眼泪打湿的毛。“我去找族长。”
“臻叔陪你一起去。”“恩。”
我牵着他回到张起灵屋里，他正在收拾桌上的烂摊子。脸上贴着纱布。
“海花你个臭小子，看看给我添了多少麻烦。”
“对不起族长。我来领罚。”
“怎么，想通了？”张起灵走上来摸了摸他的头。
我一把拍掉。“吼一吼发泄下情绪就好。哪来想不想通。”
“可是我觉得不解气啊。海花你自己说怎么办。”
“我在您房门外跪着，跪到您解气。”闷油瓶说完就松开我的手跑了出去。尼玛典型的少说话多做事的行动派，都不给人反应时间。我在桌边坐下，优哉优哉喝茶。
“你个护短的怎么没去护着。”张起灵看了看在台阶下跪着的闷油瓶，也在桌边坐了下来。
“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也是这些年来我希望他能做到的事。况且，我会留在这里等他一起回去。”我挑了挑眉。
“你这算是挑衅？也好。今晚就让我们好好研究下我新得到的模型。”张起灵起身从柜子里搬出一叠模型，木制的石制的都有。
“你故意的吧。”我拿起一个捧在手里看了看。
“放心，跪多久我有分寸，不会苦了他的。”张起灵关上房门，把闷油瓶一个人留在外面。
“臻天，这样真的好吗？”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他能够真正的强大起来。未来他必须一个人走。直到……出现”
“恩？什么出现？”
我笑了笑。不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