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1 / 1）
十
听说小家伙已经开始练双指了。最近被张起灵看着画图都没怎么关心他。趁着今天有空就去看看。路过老四的医馆时被叫住了。
“老臻老臻你等等。”老四一撩长袍扶了扶眼镜跑到我面前。
“能别这么叫我吗？怪渗人的。”老四这家伙跟我混熟后，就这么叫我了。突然很想念胖子那一声天真。
“啰嗦。拿着。”他把一盒东西塞到我怀里。
“这什么。”我掀开盖子看了看，发现里面是一瓶瓶的云南白药。
“你不是要去看海花那小家伙吗？顺便帮我把药分了，练了有一段日子了，前段时间发的药估计也用完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还有，练双指受的伤很重吗？那群小家伙的手指那么嫩，别玩废了。我心疼我家那个。”我把盖子盖好，抱在怀里。
“你去练练看就知道了，看着海花点儿，那孩子要强。花的药比一般小家伙多得多。”
“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自己过去看。别耽误我时间了，去去去。”老四一脸厌烦地打发我。虽然我知道他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我也不多留，熟门熟路到了空地。正好孩子们下课，我赶紧把药分了。有不少孩子的爹娘干脆接过就地包扎。因为一会儿还要练功夫。我一时没找到闷油瓶，便偷偷藏了两瓶在怀里给他留着。看着一双双稚嫩的小手上的丝丝血痕，我有点无奈。这是代价。强大的代价。
“师傅，看到海花了吗？”我抱着空盒子问正在一边灌水的师傅。
“你去那儿看看吧。”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堆乱石。
我快步走到乱石堆前。眼前的一幕让我一瞬间酸了鼻子。
小家伙一人背靠着乱石，嘴里咬着一截绷带，左手及其不熟练地往右手的手指上缠，正下方是一小堆云南白药。怪不得老四说他花的药比别人多，原来是因为自己上药没法很好地控制药量。我望了四周一圈，忙着给自家孩子包扎的人们没有注意到这个地方。可能是因为手酸了，手上一抖，嘴上也松了，绷带飘落在地上，小家伙懊恼地把绷带丢一边，垂下了脑袋。完全没看到背后的我。
“海花。”我蹲到他面前。
“臻叔。”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没想到我会出现。
“对不起海花，这段时间臻叔忙没顾上你，受委屈了吧。”我捡起一边还没用过的干净的绷带，从怀里掏出老四新给的药。
“伸手。”我托住他伸出的小手，开始上药处理。小家伙一直没说话。一定委屈了。我小时候一被冷落就委屈就哭。以此来宣泄不满。虽然闷油瓶绝对比同龄人懂事，不说，心里还是委屈的。更何况，人家的父母当着你面宠孩子。某种意义上现在的情况也算是吧。
“师傅让你们干什么了？”我装作不经意地问起。
“从石缝中夹东西。”小家伙的声音闷闷的。
“不疼。”小家伙又加了一句。我没出声。
“臻叔，没关系的。”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让我去忙，他一个人没关系，叫我放心。
这个死小孩，这怎么让人放心啊。我自己也真是，这几天抱他回来睡觉的时候怎么就没注意呢。
“怎么不叫师傅帮你呢？”
“……”
“不想麻烦他？”
“恩。”
“那你还麻烦我这么久。”我抬头看他反应。
“对不起。”小家伙的头垂地更低了。不是吧，被我弄哭了？
“臻叔跟你开玩笑呢。臻叔最喜欢海花了。”我慌了，把人搂进怀里。
“没关系的。很多人都讨厌海花。”
“才不会。好多人都很喜欢海花呢。师傅、老四医生、你父亲、族长还有我，都喜欢海花。”
“那为什么，为什么都没人来看海花。”
“大家都忙嘛，你看臻叔一有空不就来看你了。”
“……”
“海花你也不要一直一个人窝着，我不在，你可以找师傅，找老四医生给你包扎，他们不会拒绝的。师傅也是因为你不说，他以为你不需要帮助呢。”虽然我嘴上这么说，我心里清楚闷油瓶在大多数张家人心中的位置，师傅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就算如此，我也希望闷油瓶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尽管他看起来沉默寡言，与人疏远。但和他相处的过程中，我的的确确感受到了他善良的本性。他是个温柔的人，不善于表达的那种。一个人这么多年，再怎么憎恨也该消磨殆尽了。
“知道了。海花去练功了，谢谢臻叔。”小家伙迅速摸了摸脸，从我怀里跑走了。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那身形比周围的同龄孩子瘦弱得多。得让他多吃点了。我起身拍拍手。
回去的路上又路过医馆，我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进去了。
“老四。”
“恩？”老四从一堆草药中抬头瞥了我一眼。
“你知道为什么不帮他？我不在你就帮他一下嘛。你不是也挺喜欢他的。”
“因为喜欢他才不想帮他。你想。等过几年他们放野去了，遇到情况，其他人还在笨手笨脚地你给我包我给你包，他一个人迅速收拾好自己，存活率、成功率。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占了先机。你也不用跟我讲什么互帮互助，团结友爱。在张家，为了完成目的，同伴可以抛弃，更何况做我们这行的，能保住自己已经算好，还会管别人吗？”
“不会的。你们不会这样。”
“但你不得不承认，大多数人是这样。包括我们族长。感情这种东西，太危险。对于肩负着责任的人来说，更危险。”
我没有反驳。事实就是这样。
“老四。帮我个忙。看到了，就帮他一把。有机会，我会送他来你这儿学点医疗知识。”
“嘿，你这家伙，太奸诈了。我怎么觉得，你有阴谋。”老四嘿嘿一笑擂了我一拳。
“被你发现了，那留你不得。”我抓起筐中的一片桂皮，往老四头上一丢，趁他躲避的功夫跑了。
“你这个混蛋，怎么动我药材！下回你有个小毛病绝对让你知道厉害！”老四在后面跳脚。
我充耳不闻，想着什么时候把小家伙送去老四那儿而不被其他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