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1 / 1）
四
张起灵懂了我的意思。如果我处处护着闷油瓶，那么我就在一定程度干涉了他原本应有的成长过程，甚至阻碍他的成长，那我也变相地改变了历史，改变了闷油瓶。他有可能无法成为起灵。几十年后更不会遇到我和胖子。如果真是这样。我回去后一定会悔得一头撞死。虽然我暂时没想过是否回得去。
我望了望四周的高墙，突然觉得自己被耍了。我中了计，仅仅半天时间，我说出的东西太多了。我还太嫩，一直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如果说一开始一醒，就在门口等我的阿兴是来确认我有没有价值的话，那之后的一切，不过是他们一起演的一出戏。他们所说所做，不过是为了引我说出更多。张起灵在我出现时便已确认了我的身份，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他们唯一没料到的是我对闷油瓶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因此才临时加了场“见父亲”的戏码。根本不是来托我照顾闷油瓶，而是来套话。我甚至怀疑，那人连闷油瓶名义上的父亲都不是。
想到这里，我停住了脚步，装出一副感叹的样子望着院内的花。我记得，阿杨这小子除了送包来以外，一直都站得很远，虽然我知道张家人从小接受训练，听力比一般人好，但我还是想赌一把。
“臻先生，怎么了？”他听到身后的脚步身停了，转身问。
“阿杨，你几岁了？”我微微笑道。
“过完年刚满十八岁。”有门，我暗道。
“唉……不知道你要在这儿呆到何时？百年之后，你也是这个样子，看到你，我就想起我年轻的时候，那是六十年前的事了。”我偏过头看他。果然，不是每个张家人都和闷油瓶一样一副淡淡的表情，这小子立马破功了。
“臻先生，您……”
我继续装：“你也知道我照顾海花，那么小一个孩子，没爹疼没娘亲的，怪可怜的，他爹也真是，把孩子一个人丢在这大宅子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海花他父亲去南方办事了，回来，怎么着也得一个月吧，反正您喜欢海花，这段时间先照顾着吧。”阿杨冲我笑了笑，估摸着把我当好人了。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爷我不当好人很多年。
不过。□□的，张起灵真的临时找了个演员来套我话。他算准了我会以为他骗了闷油瓶，自己也清楚平时闷油瓶有多不受待见，语言一刺激，心里一把火烧得更旺，一股脑儿把闷油瓶的身世，他爹的命运全交代了。我仔细回味了一番张起灵最后一句话。他只说原因我自己清楚，并没说明是否是因为麒麟血，看来，得找个机会调查下。另外，希望我有本事好好保护闷油瓶这句话别有深意。我一边示意阿杨继续带路，一边琢磨起这句话是威胁还是讽刺。很快，我一个激灵。
虽说当张家的族长压力大，责任大。但是权利名利是放在那儿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闷油瓶那样与世无争。我在饭桌上的那席话，说不定已从本家传遍了整个张家，虽说张家纪律严明，但保不定没有漏风之墙。心怀不轨想要闷油瓶命的人，太多了，真是祸从口出啊。吴邪啊吴邪，混了这么多年，你的血，还没冷啊。
“臻先生，到了。您请进去休息吧。到饭点了自然会有人来叫您。”我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抬头看我的房间，待遇还算不错。
“阿杨啊，孩子们的学堂在哪儿，我想去看看。”我把包甩到屋内的雕花大床上。
“从这里出去，过两个院子，向右拐过三个小门，再向左拐就是了。”
“行，那你去忙吧。不过我希望我方才讲的话，希望你当做没听到。”
“是。”阿杨垂下眼，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希望张家会暂时把注意力放在确认我是否长生这个问题上，不要为难闷油瓶。
我按着他指的路，一路寻过去，果真听到了有人讲话的声音，我加快了步伐。
或许是因为天气好，师傅把孩子们领到外面授课。我在不远处抱着手臂乐得清闲。我发现张家的教育方式很有一套。年纪小的，从看图认字开始。当然，看的是《山海经》，认的是铭文拓本。年纪大点的，抄写或是读书。尼玛。读的竟然是《葬经》、《周易》。我不得不感叹，这就是张家强大的原因。
小闷油瓶也在中间，捧着手中的《山海经》看的格外认真。我知道《山海经》里有许多生词，就连现在的大学生也不见得每个字都认识。而光看图片，更是一堆七拼八凑的妖怪，个个稀奇古怪。我有点好笑地看着他。小家伙看图片都看的那么认真，越想越可爱。教书的师傅在孩子们中间四处查看，经过闷油瓶身边时，三番两次被扯住衣袖。闷油瓶会指着书上的什么一脸正经地问师傅。那师傅也温和，一直弯着腰给他解释。我就这么二不兮兮地一直看着，直到师傅宣布下学。一群小子放下东西就跑，只有小闷油瓶乖乖的帮着师傅收拾东西。师傅笑笑，摸摸他的头，没说什么。我有点过意不去，走出去帮着他们把桌椅搬到屋内。
小家伙对于我的出现一点都不惊讶，倒是那师傅打量了我一会儿。
“臻先生。”他向我笑道。
“我不过在张家呆了一日，连师傅您都知道我了。”我笑笑。向小闷油瓶招了招手，示意他到我身边来。小闷油瓶放下小板凳就跑了过来。
我刮了刮他的鼻子。“花儿真乖，知道帮师傅忙了。”
“海花一直是最听话的一个，也很懂事。臻先生，在下有话想与你讲。”
今天找我的人真多。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海花在这儿等臻叔会儿，一会儿臻叔带你去吃饭。”闷油瓶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师傅领我进屋，闷油瓶就坐在屋外台阶上发呆。
“我听说臻先生対海花很照顾，十分感谢。学堂下课后距吃饭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很多孩子都趁这个时间洗澡玩耍，你也知道海花他。。。现在有了您，希望您能好好对他啊。”
“谢谢师傅，我会给他一个家的。”我望着门外小小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
出了学堂，我把闷油瓶牵回房间，关上门。
在桌边坐定后，我问他：“海花平时练完功，下学后都做什么？”
小家伙望了我一眼，“回厢房睡觉。”
我明知故问：“海花怎么不回家洗澡？父亲不在海花也可以回去啊。”
“他们不准海花进，说要洗澡阿兴叔会给海花准备，只准海花呆在厢房。”小家伙有点委屈。我心里大骂那群人，对孩子来说，心理虐待比身体虐待更严重啊。
“以后回臻叔这儿，臻叔给你洗。”我把他抱到腿上，倒了杯水喂他。
小家伙捧着杯子四下打量我的房间，头顶的碎发扫过我下巴。还是给他洗个澡比较好吧。但愿别被我洗坏。
“海花，我们洗澡去。”我抱起他。准备去找个木盆。“臻叔，屋里有桶。”小家伙趴在我肩上指了指屋角的屏风。我走过去，屏风后果然有个大木桶，一旁的架子上还有毛巾和肥皂。
“花儿在这儿等着，臻叔打水去。”我捏了把小脸，心满意足地走出房间。照理说每个院都会有水房。我走到屋外发现已有不少爹娘在屋外给自家孩子洗澡，一个大盆一个娃，在水里不安分地乱动。我还是决定在屋里给小闷油瓶洗澡，免得贻人口实。我跟着一位去打水的母亲找到了水房。里面热气腾腾，一直烧着热水，我这才想起院里好像有口井。我来回跑了三趟才算填了半桶热水，又去井里打了几桶水兑成温的。期间闷油瓶一直坐在床上看着我忙活，想说什么又抿抿嘴。我边试水温边冲着小家伙喊：“你自己脱还是臻叔给你脱啊。”
“自己脱。”闷油瓶很快把自己脱了个干净，跑到我跟前。
我抱起他想也没想就放到了木桶中间，然后，小家伙沉下去了。我吓了个半死，手忙脚乱地把他提了起来。他娘的，我忘了他的身高和木桶的差距了。
小家伙上来后双手攀着木桶边沿，一脸委屈地看着我。我有些尴尬地笑笑。“来，我给你洗头。”我抓起一边的肥皂在自己手上抹匀，再揉上小家伙的头，可能是水里太舒服了吧，小家伙眯起了眼。我捏了捏他的脸，叮嘱到“一会儿臻叔去厢房把你的衣服拿过来，你千万别睡着了。”他把鼻子以下的部分浸进水里，乖乖点点头。我拿起毛巾给他淋掉头上的泡沫。便出门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