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我是月老(1 / 1)
呵呵,情感好戏登台~~冥昭的眸间瞬间掀起了什么酸味儿的东西。他冷哼道:“有你兰渃大小姐在,他们舍得娶别人?”
兰渃不禁一笑:“得了吧。他们还不至于。”那一双水波荡漾的眼睛眨了眨:“我只要你一个……”
是的,你只要我一个,但问题是,他们也只要你一个!冥昭阴恻恻地想,看来只有早一点成了亲,将兰渃绑在他身边,才是长久之计……嗯,他是不是要跟姑姑暗地里说说?
兰渃没有太注意冥昭的情绪变化,更不可能察觉到危险,因为侍卫将来自琅琊山的信件递给了她。
“主子,我们请求加训琅琊卫训练内容,望您和琅琊王批准。”
这些时日的信在脑海里连成一串,兰渃的指尖在信纸上掐出了一道浅痕。
余下的一百多名梅花卫,一直在苦练武功。
训练之事她们总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可是梅花卫的坚忍与刻苦,一句话就足以见得。
寒岁枯槁枝上缀,是为梅花。雪尽犹留一段香,是为梅魂。
所谓梅花,在红尘洗刷间,已成为过去式。
冥昭从兰渃手中接过信纸,大概看了内容,向她一笑:“你的梅花卫很有长进。”说罢,便落下一个“准”字。
兰渃拿回信纸,端凝半晌,亦落了个“准”,又加了一句:“梅花卫易名梅魂卫。”世间从此再无梅花,只有梅魂。
世事打磨千百遍,才会最终明白自己最澄澈的念想,才会真正不遗余力地去完成它。而最终留下的,才是精魂,永生不灭。
兰渃辍笔,与冥昭相视一笑。他们都期待着,梅魂惊艳的那一天。
——
梅魂卫与兰渃的重逢出人意料地平静。
没有人落泪。大家就仿佛昨天还见过面似的。
这其中自然有那些通信的功劳。大家在心理上都已适应了这失而复得的存在。
更多的,是因为一种心照不宣。
没有人说疏影暗香是何等辗转颠沛。
没有人说流霜下葬那天纷纷的落雪。没有人说流云落了多少眼泪。
没有人说那月白衣袍的男子是怎样一次又一次地换上黑衣在北国的月夜中提剑奔波。没有人说他多少次在尘封的公主府门前披头散发酩酊大醉。没有人说瑰颜憔悴琉璃枯,一照铜镜,曾有华发早生。
甚至没有人说梅魂卫中有人因为训练得太不要命而晕倒。
没有人说,兰渃也不问。
所有人都听说了太多,想象了太多。如今一提起,便早料及当初是何等凄楚颓败。而众人当下应思虑的,却尚在前方。
更何况前头堪堪正有一件喜事。流云和琅苍终于要喜结连理了。
待嫁小姑娘的心思嘛,期待又怯怕。陪待嫁小姑娘的兰渃的心思嘛,羡慕又幸灾乐祸。
待嫁小姑娘脸蛋红扑扑,那是兴奋羞怯的。陪待嫁小姑娘的兰渃的脸蛋也红扑扑,那是猥琐的。
不过冥昭可不管究竟是怎的。他眯着眼睛想,要是现在就能和兰渃成亲该多好,他可等不及毁掉寒扶桑的一纸痴梦了呢……
唉,等不急也得等啊。他写了封信给白杳,白杳立即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弊端分析回给他,还严肃地告诫他年轻小伙子要戒色,不要成天想些乱七八糟的。
不是白杳说,现在时机的确不对。再过不久兰渃可要离开瑶国扑向那未知的腥风血雨了呀,要是她在这个当口有了孩子,那可真是个麻烦。
至于最后一条,冥昭可是忧伤了。呜呜他没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他不过是想和渃儿在一起嘛。
然而,大灰狼的无辜可信吗?
兰渃竟至于对冥昭那一肚子坏水毫无察觉。其实她有时候也注意到了冥昭发绿的目光,不过转头想想也觉得正常。大灰狼嘛,眼神不发绿就不对了。
好在长辈不同意,大灰狼什么也做不了。
而她现在更关注的是眼皮子底下这些恋爱着的人们。
回到琅琊山的第二天早上,兰渃就去了琅银的住处。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的一片与雪山同色的圣洁中,一处屋顶尖隐隐闪着光芒。
在井然有序的琅琊宫里,也只有琅银有胆量有资金去打造这样的银屋顶了。
兰渃暗自笑了笑,向那边走去。
刚走到门边,兰渃就听见了一阵清脆的笑声,几分肆意,几分媚。
她挑了挑眉,继续往前走。
“银哥哥可要快点好起来啊,奴家还等着看剑舞呢。”
“到时候多找一些姐妹来给银哥哥伴唱伴舞。”
兰渃忽然想到冰叠山下的晚风,想到瑶宫清晨的拜访。
什么感觉?
她灵光洞穿心间。
转过厅堂,果然见还在养伤的琅银半躺在床上,纱帐高高掀起,他左拥右抱有说有笑。
见兰渃忽然造访,那正说话的侍女轻叫了一声,住了嘴。
那一众还坐在琅银床上的侍女连忙下地相迎:“拜见公主殿下。”
琅银亦是微愣,也道:“琅银参见公主殿下。琅银不便迎接,请公主见谅。”
兰渃尽量使语气听起来轻松:“打扰了。我有些事要和琅银面谈。”
一名侍女给兰渃掇了凳子坐了,回过头,娇滴滴看了琅银一眼:“那我们先走了。”
琅银微笑着“嗯”了一声。
刚才与琅银道别的侍女听见这一声款款的应和,红云顿时飞上面颊。
兰渃目送着那群花枝招展的侍女走远,目光转回琅银。
他垂着眸,床帐的阴影覆盖了他的表情。
褪去往日嬉笑的他,安静,脆弱。
兰渃忽然发现,即使他先前说笑的时候脸色也是莹白的,并不见平日血色。
看样子,伤,不轻。
琅银倒先开口了:“公主去看过琅墨了么?”
兰渃并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只实话说:“还没有。”
琅银轻轻“哦”了一声。
“伤着哪儿了?”
“受了点内伤。”琅银的声音依然听不出情绪。
兰渃看着他的模样,眼前忽然就重叠了另一个影子。
她叹气,酝酿了一会儿,还是直接问道:“你……还喜欢小秋吗?”
琅银平静地看着她,眸底浅浅无奈。
“说不喜欢,那是自欺欺人。”
果然。“喜欢她,还希望她和别人在一起?”兰渃那一双杏子般的眼睛里闪着点幽光,“琅银,你看得挺开的嘛。”
“我是看开了。”琅银调转目光,看着前方粉刷雪白的墙壁,“喜欢她喜欢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没能喜欢我。大概我们本就不适合吧。那么,她喜欢什么,就让她去,我成全。她快乐就好。”
“喔,你这么确定啊。”兰渃眨了眨眼睛,“和小秋沟通过?”
“没有。”琅银忽然显得淡淡烦闷。
兰渃轻笑出声:“琅银啊,你就不觉得你做人很失败吗?这样一个风流人物却追不到自己最喜欢的……”
“公主也和其他人一样以为吗?”琅银的脸色暗了暗,“我可是只把那些姑娘当朋友看待的。”
“原来你没喜欢她们?”兰渃故作夸张表情,“是这样啊。”
她两手一摊:“你看,要是你不说,我也那样以为了。”
琅银若有所思地看了兰渃一眼:“公主,我想问问……你们都很在意那些吗?”
“我们不在意啊。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们为什么要在意?”兰渃装不懂。
琅银似乎尴尬了好半天才艰难开口:“我是说对喜欢的人……”
兰渃眯着眼睛笑:“你自己不就在意得很吗?”
琅银沉默良久。
“多谢公主。”
兰渃站起身摆了摆手:“不谢不谢,应该的哈。”
“那么,琅银不送了。”
“哈,琅银你好好养伤啊……”
从那顶银光闪闪的屋顶下走出来,兰渃直接去了琅墨的住处。
琅墨和琅银的伤情不相上下,兰渃看见琅墨时,他正倚在床上看情报。
——工作狂!
相比琅银,琅墨气色好很多,状态也似平时波澜不惊。“见过公主。公主有事吗?”
“琅墨。”兰渃幽幽地看着他,“请郑重地回答我,你怎么看待小秋?”
琅墨回答得很平常很不假思索:“一起长大的朋友罢了。”
“她那么喜欢你……你就从没有过感觉?”
“喜欢?”他从情报堆中抬眸,目光平静,没有参杂任何负面情绪,“那不过是她的逃避。”
果然是情报人员啊,其实一眼就洞穿了那些爱惨了的人们的感情博弈。兰渃非常满意地点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你既然这么想,那么能不能帮我个忙?”
琅墨不露痕迹地笑了一下:“琅墨明白了。公主请放心。”
——
一道藏青落在梨花木桌前:“主子。”
那位正在办公的主子眼皮都不抬:“她回殿了?”
“是的。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琅苍脸色有点不自在。这也怪不得他,谁叫主子让他去监视兰渃公主出门后的一举一动来着。这种差事实在太奇怪了。
“真没什么特殊情况?”
“真的没有。”琅苍忍不住又道,“主子您没必要这样看着兰渃公主……”
“哦,是吗?”主子伸出纤长的手指掸了掸干干净净的文稿,“要是流云和哪个男人独处一室,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琅苍:“……”
——
兰渃关注的另一个人自然是流云。
流云在疏影暗香这一级别的侍卫中可是最小的一个,如今却是最早成亲的一个。那些充满好奇心的姐姐们要是不来调戏她,那真是说不过去。
夕阳在雪山顶画下最后一道瑰丽剪影,初点上的银烛照见准新娘十六七岁的娇颜,脂粉未施,却是人面桃花。
兰渃瞧见她的那一刻,不禁感叹自己老了。唉,再过十一个月自己就十九了啊。
流云正找着什么东西,听见脚步微响,一抬头,讶异地望见了兰渃:“主子怎么来了?”
“来看看呗。”兰渃微笑着踱过去,“新娘子啊,你明天就要成亲了,今天还翻箱倒柜的在做什么?”
“哎呀,喜服找不着了。”流云满面愁容地看着兰渃。明天要穿的喜服找不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兰渃美眸一转,笑着拉起流云的手坐下:“找了这么半天,累了吧?快坐下歇歇。”
“可是喜服还没找着……”
“哎呀,不就是一件喜服么?万一真的不见了我明天再给你买一件来都不迟。”
“那喜服是我亲手做的呀……”流云急得要掉眼泪了。
哦,亲手做的?难怪式样那么一般。兰渃只得安慰她道:“别着急了,你的喜服几个时辰之内绝对能冒出来。”
“可是……它是刚刚不见的……”今天还剩下几个时辰了?
兰渃板起了脸:“我说的你都不信?”
流云眨巴眨巴泪汪汪的眼睛:“我信。”
“所以就别担心了。”兰渃哈哈一笑,“我们好好聊会儿。明儿婚礼,主婚的是我和冥昭,这早定了的。做媒的是谁呢?”
“媒人?”流云想了想,“没有。”
“可是美人在一场正式婚礼中是不可或缺的角色。”
流云笑了起来:“我们本来就没有媒人呀。若非说有,就是天地为媒。再说为什么一定要办正式婚礼呢?我们是一对儿,天上人间有见证,这就够了。”
兰渃禁不住拍了拍流云的肩膀:“说得好!”
流云轻笑:“想来到时候你也不想要媒人这个角吧?”
“那可不是我说了算。”等到那时候,她兰渃不是女王就是准女王,那婚礼可不是这样私下里办一办就得了的。
流云默了一会儿,说道:“这几日我和琅苍都在商量什么时候要孩子。”
这的确是个问题。在动乱年代,孩子就是麻烦,更何况流云琅苍身份特殊。像他们这样的夫妻,当然希望动乱过去了再有孩子。可是动乱什么时候才会过去呢?
兰渃正思索间,却听有人笑道:“流云丫头,还没成亲就想着孩子的事啦?”只见疏影大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暗香。
流云脸颊一红,便道:“说正经事呢。”
“那些事还远得很,先把当下的事说了吧。”暗香说着就把手中捧着的箱子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流云眼睛发直:“这可不是我的喜服……”
兰渃笑道:“我说过它几个时辰之内就会冒出来的不是!”
流云继续眼睛发直:“可它怎么会在暗香姐姐那里……”
“你的喜服式样太一般了。”暗香一边说一边打开箱子,“我拿去给你改了改。”
箱子打开的那一瞬,不只流云,疏影兰渃的眼睛也发直了。
——好美!
“暗香好手艺。”兰渃不禁赞叹道。
暗香温和地一笑:“流云,快试试吧。”
“这流苏缀了珠子,好漂亮……这花,绣得跟真的似的……这儿的花边加得真妙……”流云亦是赞叹不已,“暗香姐姐,以后我得拜你为师了。”
暗香却笑着不说话,忙活着帮流云把喜服穿上了。
一身大红嫁衣,衬得华彩艳艳,霎那间春风拂面。
恍惚间忘了背井离乡的辛酸往事,忘了世事倾轧,忘了风雪磨折,忘了血的溅落和剑刃的冰冷。
只记得琅琊合暮,只记得花开万里,只记得女儿多娇。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兰渃欣然一笑:“你明天一定很美。”
流云的眼睛亮了亮:“真的吗?”
疏影嗤笑了一声,将她推到镜子前:“你自己看看。”
流云微笑。她看见了。很漂亮,真的。
姐姐,你看见了吗?你的妹妹很漂亮呢。她就要成亲了,就要和她爱的人永远在一起了。
姐姐,谢谢你的祝福和成全。我很幸福。
祝你在另一个世界,也幸福。
有个人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云……”
然后他僵在了门口。
兰渃一偏头,便见琅苍石化在了那里,呆呆愣愣地看着美得异常的流云,不由得笑道:“新郎官怎么来了?今日还不是吉日呢。”
琅苍的脸刷地红了:“我……是来传话的。主子说……明日一切都不必太守礼,所有人卯时起床便可……”
兰渃笑着瞅着他:“怎么偏让你来?”
“我……一时没想那么多就直接过来了……我知道今天不是吉日……你们慢慢聊……”说罢他就没命似的跑了。
好像急于甩掉身后几个人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
琅苍想,他终于明白了主子要看着兰渃公主的原因之一了。
她太毒舌,容易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