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节（1 / 1）

明月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宴席散去后，公主命明月带王维去沐浴更衣，表面上，是要谈论一下岐王奉上的王维诗作，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公主看上了这个翩然若仙的少年，在公主府众多的男宠行列里，又将又一个新人。

“公子，这边请。”明月提着灯笼，带领王维穿过花园，去往碧池边的凉亭。

由于她迈着极其缓慢的步子，跟着她身后的他不得不一步一顿，有些莫名的累人，他却并不在意，云淡风轻的面容上挂着浅淡的笑意，似乎对自己接下来会遇到的事，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姑娘的名字，叫明月？”王维开口了。

明月停住步子，回头一看，王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停止了前行，站在假山旁抬头望天。她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茫茫的夜色里，那一轮光洁无双的白玉盘，遥遥挂在深邃的黑色里，银辉倾泻，让整个花园都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美丽。

明月凝视着他，有些挪不开目光，他是那么干净又是那么明丽，如一朵圣洁无比的水中芙蓉，只是远远观望，就觉得自己动了妄念犯了亵渎，如若靠近……明月想起自己的父亲，想起了公主府的那些男宠，心中呜咽，这样的他，如何舍得去沾污。

明月不禁说出了一句让她自己想起都万分后怕的话——“公子，您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嗯？”王维转过脸来看着情绪有些激动明月，有些诧异，他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她像一池深潭静水，沉稳无波，似乎没有任何事能让她荡起涟漪，为何现在会这般失常？

“明月姑娘，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失去理智不过是刹那间的事，人各有命，或许在他接受歧王荐贤之举时，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个后果，自己这又算是操的哪门子心。

明月转过身，淡淡道：“公子请跟上，公主还在等我们。”

“好。”王维走到她身边，微笑着， “抱歉，这里的月色实在太美了。”

“是吗？”明月低低应了一声，脚下却加快了步子。

她不再慢行了，因为她知道，他是聪明的，虽然看上去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以至于有些稀里糊涂，但她知道，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明白，看得通透，也自然知晓公主召见他的原因。他既然已经选择留下，那就必是心甘情愿的，自己又何必自欺欺人的犯傻。

可之后的事，却让明月彻底愣住。

公主和王维两个人在亭子里谈着风，聊着月，她问他家乡的事，他问她近日的安康，什么都做了，却没做任何众人觉得他们会做的事。

明月提着灯笼，在岸上望着亭中那一红一白的人影，突然明白，自己最怕的，其实并非公主强加给他的宠幸，而是他对于公主的恩宠会欣然的接受。

更声响起。

夜，已深。

亭中两人却完全没有什么别意，一直饮酒作诗到鸡鸣，公主和王维才并排走出池中的亭子，来到明月面前。

“明月，带公子回去休息吧。”

闻言，明月微惊，四年了，公主每天晚上都要她伺候着休息，今夜为何却派她去安排王维休息？

“是。”明月恭顺的应了一声，没有露出任何怀疑或者诧异的表情。她之所以能在公主身边待那么就久，最大的原因，就在于她对于公主的每一个吩咐，都没有问题。

“公主，在下告辞。”王维向公主有礼一辑。

太平公主只是沉默着点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淡淡的瞥了眼明月后，便转身在一大堆侍女的拥簇中先行而去。

明月和王维目送着太平公主远去，直到那抹红影彻底消失，明月才侧身一礼道：“公子，请。”

可却没有得到及时的回应。

明月疑惑的望向他，只见他一动不动地站原地，目光始终朝向公主远去的方向，黑亮的眸子里，却写满了淡淡的忧伤。

“她们这样拥簇围绕着她，自以为是为她增添了无上的荣光，其实是把她困在了一个看似繁华却又捂鼻残忍的囚笼里……”

“公子——”明月忽然打断了他，淡淡道：“您累了。”

王维回身看向明月，眸中闪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多时，那抹不易察觉的忧伤便彻底褪去，他又恢复了初见时那副明朗的笑容，“对不起，多谢姑娘提醒，我多言了。”

“公子请吧。”

“有劳明月姑娘了。”王维温和的声音，让明月在池边站了一夜的凉寒，都在那瞬间消失。

“公子多礼。”明月转身，徐步而去。

两人似乎很有默契，一路静默，不再多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