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五十七章（1 / 1）
除了那三家的资料外，安卓还给了顾南北很多通常在公开网站上找不到的国内和国际新闻。女孩一目十行地浏览着这些东西，当看到一则关于火星2号基地的首席科学官在上个月宣誓就职的报道时，她快速滑动的手指瞬间顿了下来：那个首席科学官的面部轮廓和学霸有几分相似，冷冽如风刀霜剑的气质更是像到十足十，而最关键的就是他姓韩！
暂时顾不上其他的内容，顾南北直接把跟那人相关的档案都搜了出来。事实证明，学霸的父亲显然也是学霸，本科阶段就在生物化学、微电子还有机械工程这三个领域发表过多篇重要论文，毕业后进了“天河2”隶属的一个实验室，工作内容是高度机密。大约十年前，他被列入重要科研人员名单去了火星，从履历上看，那时池母已经犯了半年的病，而韩菲还不到两岁。
本能地觉得学霸的老爸不像是那种没责任到人神共愤的人，顾南北无意识地动了动鼻子，好似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如果这位韩伯父原本不想去火星，那么必然有什么因素逼着他不得不去，而最有可能的当然就是他妻子的病症。左右转了几下眼珠，她试探性地问了安卓：“学长之前跟我说池伯母的身体……现在应该已经有转机了吧？”
“有人请出了军方的特殊医疗小组。”安卓含笑介绍了一下这个特殊小组的某两位成员在医学技术上的关键性作用，而后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我猜，他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顾南北心头一震，面色霎时白了两分，左右咬了好一会儿牙才努力挑了挑唇角，尽量用平常的轻松口吻问道：“这好像有点不科学呢，为什么之前这个小组一直没有介入？这两名人才总不可能是新近才挖掘的吧？而且我记得，为了更好地激发科研人员的积极性，‘天河计划’一直是鼓励家属随行的？”
“政策当然是这样没错，不过……”似乎觉得直接说出来是一件颇有难度的事情，安卓靠近顾南北，弯下腰来在她手里的光屏上划了几下，调出一批图片以及一些科研成果的简介和参与者名单。女孩狐疑地认真看过去，仔细地揣摩着图片上那些人脸上的神情——看着看着，一个不可思议到极点的可能性跳到了她的面前！
“这不可能！”她指着图片上一名总是站在池誉父亲身边含蓄微笑的青年女子大叫，“是她？！是她把事情搞成了这样？！就为了抢男人？！”因为安卓沉静的面色和带着赞赏之意的眼神证实了这一点，顾南北双手一紧，险些折断手里的光屏，音色尖锐得有些失控，“这种事情我都能猜到，他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跟她一起工作了十年！？”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安卓的反问让顾南北一下子掉进了冰窟。是啊，如果是自己的话……如果有人用家人的生命来威胁自己……如果当时并没有反抗的实力……女孩的眸色几经变幻，最终归于冰冷。
“往上爬，爬到有能力对付她，还有她背后所有势力的高度。”
顾南北盯着图片里的那个女人，慢慢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有生以来从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她不恨那些所谓的极端分子还有宋将军，尽管他们让自己和亲生母亲分开了18年，但是他们至少没有剥夺她的生命；她也不恨顾父顾母还有顾南熙，如果自己处在他们的位置上，大概也分不出足够的亲情给一个硬塞过来的包袱；至于那批嗑药上瘾的人，她对他们只有深深的厌恶……只有对这个女的，顾南北觉得难以压制自己的脾气：要是她站在自己面前，那肯定不是大肠杆菌感染就能解决的事儿！
“我知道你不喜欢复杂的生活，但是生活注定如此。”留意到顾南北阴晴不定的面色，安卓轻轻地叹了口气，温热的气息微微吹起她耳边的碎发。顾南北这才意识到他们俩实在太过靠近，便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拉开和学长之间的距离。注视着她的背影，安卓微微勾起唇角，笑得一如既往地温柔：“很快，你的生活会发生非常大的变化；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轻易地拒绝任何东西。也许你可以说所有的灵魂生来平等，但事实上，平等只是弱者所追求的假象……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
“这世上并不存在绝对的强者。”顾南北往前走了两步才回过身来，略带自嘲地笑了笑后微微向安卓鞠躬：“当然，谢谢学长您的建议，我明白自己现在的位置有多么尴尬。”尽管胸口被各色各样的思绪涨得满满，她还是忍下了想要与人倾诉的欲望，咬紧嘴唇，在锦鲤池边找了个位置，静静地观赏里头的五彩缤纷。鱼儿们时聚时散，在水里愉快地追逐玩耍，如花团锦簇；只有最大的那条三段红白单独离开团队，优雅地在她脚尖附近慢吞吞地吐着泡泡，肥嘟嘟的鱼身好似白雪上洒了片片红血。
上午的时光在静默中不知不觉地溜走，吃过午饭，安卓宣称自己要去医院值班，于是赵九歌兴冲冲地邀请了顾南北旁听她的小提琴课。安家这个庄园有一间半开放式的琴房，镜子和玻璃顶棚的运用让整个空间显得格外亮堂而通透，似乎还能当做舞蹈练功房使用。今天赵九歌练习的曲目是马斯涅的《沉思》，学生在这边拉，有一位老师在网络另一边进行一对一的远程指导。虽然顾南北对音乐并没有太出色的鉴赏力，却也能赏得津津有味——由于这首曲调典雅而悠远，很能抚慰她现在的心情，而且赵九歌的手指动作灵活而又舒缓，宝蓝色的小提琴也着实很骚包，视觉效果相当不错。
半躺在午后暖烘烘的阳光里，听着柔美而耐人寻味的音乐，顾南北险些坠入梦乡；幸好她不时记得掐自己两下，最后才没有失礼于人。结束了两个小时的课程之后，赵九歌又给姐姐拉了几首自己擅长的曲子，因为情绪过于高昂，中途错过了两条信息。因而当她暂时放下琴弓，兴致勃勃地讲起最爱的门德尔松和克莱斯勒时，手腕上的PT突然大放红光，拉起了警笛般刺耳的高分贝噪音。
迅速说了声对不起，赵九歌匆匆跑出了琴房。因为她来不及关门，顾南北可以很清晰地听到外头传来的说话声，听到她原原本本地跟对方解释刚才为什么没有及时回信息，解释为什么至少要4天以后才能回去，最后挂断之前还撒了个小娇，从语气和用词可以推断出对象应该是同龄人，不会是长辈。
“我只要稍微晚一点搭理他他就会这样。”回到琴房，赵九歌脸蛋酡红地这般对顾南北说，虽然用的是抱怨的口气，但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炫耀。顾南北在心里算了算，终究没忍住好奇问了一句：“你今年上几年级？”
“我已经修完小学课程，下个学期就可以上初中了！”赵九歌带着几分愤怒提高了嗓门，双手叉腰三秒钟后意识到这样不够文雅，于是将手别到背后，昂首挺胸地宣布：“我们阿瓦隆的教育模式是很自由的，爱情也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门课！”
这年头的孩子怎么都这么早熟……
想起上个月用一些男女之间那点事儿把自己问得哑口无言的韩菲，顾南北登时觉得有点头疼，琢磨半天，摸着鼻子低声问道：“什么样的人？”为了避免引起孩子的逆反心理，她不顾嗓子痒得难受，默默地将诸如“人品很重要”和“要保护好自己”之类的说教给咽了下去。
“哦，你见过的呀，就咱们第一次见面那天。”赵九歌立马羞涩地垂下头，不再是方才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虽然有点臭屁啦，不过挺可爱的不是吗？我就喜欢聪明的男人哪！嘿！”小女孩发出了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大叫，大眼睛PIKAPIKA地冲顾南北直眨巴：“话说他跟你男朋友还真是很像呐~咱们果然是姐妹，看男人的眼光都差不多！”
顾南北被她直白的说话闹了个大红脸，用近乎为零的音量磨磨蹭蹭地解释“那个人”现在还不能正式算是自己的男朋友，结果被无情地嗤笑了一番。
“那种类型的男人，只要肯跟你说话就是对你有感觉啦，就算损你也是，其他人他还懒得损呢对不对~你还真是笨呢，现在还没拿下！”
赵九歌恨铁不成钢的数落令顾南北十分心塞，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DNA检测肯定哪里出了问题，她们俩绝对不可能是同母同母的姐妹，
“不过跟那种人在一起，有时候是会觉得有点累。”敏锐地觉察到顾南北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赵九歌转念一想，深有感触地叹了一口气，立马向另一个极端飞奔而去，唯恐天下不乱地提议道：“或者，你觉得安卓怎么样？绝对温柔体贴二十四孝有没有！那样会轻松很多啦！我是听说他跟很多女生交往过，但他好像有点洁癖，据说没跟什么人有过实质性进展！”
顾南北对这个话题完全没有兴趣，简单无视了小女孩八卦暧昧的神情，直接问起了她的发色和眼睛，毕竟理论上说她的两位基因提供者都是地道的黄种人，不应该出现这么魔幻的颜色，就算基因突变应该也不会这么巧。
“去美容院做的啦，下次我带你去，那家店染的色彩很自然，固色效果也很好。之前我不想被别人说长得像另外一个人，所以……唉，每个人都有年少无知的时候。”赵九歌的回答虽然表面上听起来满不在乎，但实质上却很有几分萧瑟的味道；于是顾南北认真地瞟了她两眼，速度出手揉乱了那头好似月色般柔亮的头发，私底下觉得手感相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