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四十九章（1 / 1）
甫一离开现场，池誉就明确地冲顾南北表达了他的不满，“离那个人远一点！”
“我对他没兴趣啦，而且我们也没聊什么。”女孩巴拉巴拉将之前的对话简要重复了一遍，开心无比地仰头问道：“接下来去哪里？”
“医院。”
“哦！呃，我可以去吗？”虽然之前陪着韩菲去了好几次，不过她从未见过池母清醒时的样子；而且跟韩菲去和跟学霸一起去在意义上会有些不同，所以顾南北还是首先征求了他的意见。
“那是公共场所。”池誉给了个间接答案，瞟一眼笑得眼睛完全眯起的顾南北，没好气地加重了语气：“收起你的傻笑！”
住院部还是跟顾南北之前来的时候一样，清冷而充满紧张气氛，就算走廊里摆了好多绿植也无法改变其本质。但是在如今的顾南北眼中，这些枝叶分明的植物却是那么的顽强，哪怕最细的枝干最小的叶片也能朝着太阳的方向执着伸展，如同在这里治疗的病人以及他们的家属们对健康的渴望。
池母所住的全封闭式单人病房除了病床和一台监测型机器人之外只有一个小小的床头柜以及角落里的一盆金边绿萝，藤蔓从吊盆中长长挂下，绿得十分生机勃勃——这盆绿萝还是顾南北第二次来陪韩菲时带来的，现在已经长大了整整一倍。病人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几乎与洁白的床单和被罩一般颜色，面颊消瘦得微微内凹。她的短发里头夹杂了些许银丝，眉头轻轻皱起，似乎在梦里也睡得不□□宁，可整体容貌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多岁月的侵袭，看上去仍是十分端庄美丽。
“其实她身上的病毒基本没有什么传染性。”望着在隔离玻璃另一侧沉睡的母亲，池誉声音极轻地这般说道，好似生怕把她吵醒，“可是她坚持要住进这里，害怕把我们兄妹也感染上。”他飞快地眨了两下眼，似乎想要掩饰此刻心中的情绪，“我去那边找一下大夫，你先留在这里吧。”说完便大步离开，压根儿没等顾南北有所回应。
听说有些人的AGG是促进机体恢复，为啥我就不会呢……
顾南北有些伤感地将视线从池母脸上移开，转向房间里那盆绿萝，不错眼地瞪着它，直至那枝头缓缓抽出一枚嫩嫩的新芽。于是她心念一动，再次盯上了那张与儿子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使劲儿想把自己的意念传送过去——也许是她心里的祈祷起了作用，又或许只是纯粹的巧合，没过几分钟，池母居然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目瞪口呆了两秒钟，顾南北果断呼叫起了学霸，后者自然火速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主治医生。进去检查了一下病人的各项数据，医生高兴地宣布她的状况现在比较稳定，建议家属可以陪她说说话聊聊天舒缓一下情绪，但时间一定不能太久。池母悄声地谢过医生，利用声控装置慢慢抬起病床的上半部分，调整好坐姿，又伸手理了理鬓发，这才冲隔离窗外的池誉和顾南北笑笑，笑容知性而又温婉。
“你是顾南北。”池母毫不犹豫地叫出了女孩的名字，她的声线十分柔和而有质感，神态又是那么的亲和，顿时让顾南北心里大生好感。“我可以叫你阿北吧？我听小菲说起过你，真的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这两个孩子的照顾。”
池母的说话让女孩立马红起了脸，连连摆手，十分谦虚地应道：“请千万不要这么客气，事实上受到照顾的人是我才对。”
“照顾你这种人的确是一件令人精疲力竭的工作。”池誉的旁证令顾南北越发尴尬，她偷偷在背后勾着自己的双手手指，觉得背心有些冒汗，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看出她的窘迫模样，池母轻轻笑了两声：
“呵呵，小誉是个别扭的孩子，不过心眼不坏。”
被母亲安上这样一个形容词，学霸不快地反驳道：“别扭这个词从未在我的人生当中出现过。”
“真的吗？”顾南北嘴快地漏了三个字，被某人一瞪，飞快地把投向他的目光收了回来，没那么真心实意地道了歉：“……呃，sorry。”
“哈哈，你们俩真可爱。”池母的评断让窗外那两人对视了一眼，而后又飞速地同时扭头；顾南北的脸颊越发红润，而学霸则微微拧起了眉头，似乎对这种说法有着轻微的抵制，却没有付诸于语言。池母好笑地瞅了儿子一眼，而后深深看向了他身旁的女孩，目色愈发温柔：“小誉近来改变了不少，变得更坦诚也更轻松了，我觉得都是因为你，谢谢。”
“我从来都像书本一样开诚布公！”
就算书本也有看得懂的和看不懂的，还有故意要写得让别人看不懂的……
虽然这么想，顾南北可没有这么说出来，只是和池母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在心里暗暗笑了几声。眼看儿子的面色有些不好，池母随即给他分配了一个任务，吩咐他去隔壁街买一块她最喜欢的柠檬蛋白派。成功把他支走之后，池母这才笑容满面地冲顾南北点点头，将之前的话题继续下去。
“他是个害羞的孩子，不过我能肯定，确实是你让他发生了变化。”池母的眼神变得有些朦胧，虽然依然唇角微勾，鼻翼两侧的细纹却让这个笑容显得有一丝苦涩。“不瞒你说，自从我住到这里，他就开始封闭自己，那时候他才七岁……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真正的童年。”
“我能清醒的时间不多，在那些短暂的时间里，他总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安慰我，可是我能看出来，他再也没能真正开心地笑过，直到最近。”池母收起对之前的追忆，目色骤然变得十分清明。她稍微挺了挺腰板，轻轻颔首，真挚地在今天第三次表达了自己的谢意：“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
“我其实没做什么，我——”
池母摇摇头，打断了顾南北着急的说话，“小菲跟我说起你之后，我也曾问过小誉你是什么样的人。”她大大地拉开唇角，笑得眼如两弯新月，带着几分孩子般的天真情态，“他说，你很开朗、很坦率、也很亲切，当然，还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说到“笨蛋”一词时，她压低音量又用上了调侃的语气，透出俏皮而亲昵的意味来。
“是、是啊，是没他聪明。”顾南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用食指关节蹭了蹭鼻尖，无奈在心里哀嚎虽然被说成是笨蛋还是很高兴怎么破！
“阿北，我也很喜欢你。”池母坦率而又带着欣慰的说话让顾南北心头一震，觉得整个身子变得异常的轻盈，好像浑身被裹上了一层介于棉花糖和云朵之间的奇妙物质，随时整个人都会向天花板飘去。她想象不出还有什么能比得到他最亲爱的母亲认可更令人兴奋的事情，简直比华夏的录取通知书现在就摆在面前还要更激动人心！
池母又问了顾南北一些年初旅行的事情，而后遗憾地发出了感叹：“我是个不称职的母——”
“你们俩背着我都说了什么？”学霸的插话把正在交谈的两人吓了一跳，可他丝毫没有因为打断别人的谈话而感到愧疚，只是打开蛋白派的包装，通过窗边的传送带和房间里的机器人将那热气腾腾的西点运送到母亲的床头柜上，以一种笃定的命令式口吻说道：
“不能吃，只能闻一闻。我本来想给你拿一瓶红豆沙，不过刚好断货。”
“从小就爱吃那个的是你吧，其实我一直很担心你会因为这个而长蛀牙。”
“我有刷牙，而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学霸略微眯起双眼，胳膊环抱在胸前，不耐烦地解释道：“此外，我使用大脑的频率比其他人高，所以需要更多的糖分。”
“看，阿北，他就是这么别扭。”池母无视学霸的黑脸，冲也跟她一样在偷笑的顾南北眨了眨眼，以一种与儿子截然相反的幽默打趣道：“别被他吓跑，好吗？”
“我胆子老大的！”顾南北杠杠地表了决心，眼睛黑亮黑亮，表情别提有多诚恳；只是想起昨天晚上她从窗口往下跳的壮举，池誉还是忍不住加了句批注：
“某些时候是过犹不及！”
池母精神有限，没多久便在蛋白派的甜香中疲惫地陷入了浅眠，等她睡着之后，顾南北和池誉便静静地离开了病房。前者几乎是一出门就开始羡慕地念叨：“你妈妈真好，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妈！”
“你真这么想？”
“当然！”虽然池母身体不好，可顾南北觉得至少她是真心地爱自己的孩子，不像自己的“父母”，仅仅是出于遵守对大哥的承诺。“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真的是吓了一跳。不过她这两个月精神确实好多了！”因为病人的气色的确在慢慢好转，虽然经常想起安卓曾对她说过的“期限”问题，女孩仍是很乐观地认为当代医学已经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是好了些，不过还没有完全治愈。”池誉在住院部大门停下脚步，回身望向病房的方向，目色十分晦涩。“已经十年了，在那样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坚持到现在，很辛苦。”
“因为有你们呀！真正的家人不就是这样吗，每个人都是彼此的心灵支柱！”顾南北坚定而又热切地大声宣布：“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她大胆地伸出手去，轻轻捏了捏学霸的手指，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秒钟，这种未经事先规划的莽撞行为加上那人的不避不闪仍是令她心如擂鼓。
“即便能够治愈，她也已经不适合外出工作。”池誉郑重地看着面前明眸若星的女孩，仍旧摆着一张表情缺失的扑克脸，语调平稳，心里却有着说不清的愉悦和安心。“那个人离开的时候，我对自己发过誓，一定会照顾好妈妈和小菲……这会耗费相当大的精力，而且预算方面不可能很宽裕，所以不会有Chariot或者火神。”
“我觉得伊斯特就不错啊，空间够大，而且等以后阿姨身体好了我们还可以四个人去短途游什么的。当然，如果你真的喜欢豪车，我会努力赚——啊啊！”顾南北委屈地捂住瞬间被弹了好几下的额头，心里不停地开始吐槽：
谁叫你取了个那么容易引起误解的网名啦！
一直以为琅玕是女王，所以自己才想当忠犬！
现在程序都错乱了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