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五十三章 全面战争(1 / 1)
平野垂摇着折扇。之所以笑,是因他在这场战役中掌握着最大的胜算。确实,比其其他师弟师妹各有的傍身技而言,他是没有什么尤为擅长的,但却每样都做到了平衡,综合各师弟师妹之长,将自己的总水平提升至首位。
更莫说,他在长年累月的相处中早已摸清落月摇等人的思维模式。因而她会派人来拖住自己的事,也就不是那么难以预料了。
他搁下茶盏,尾指做了缓冲,白瓷轻轻落在木桌上,发出细微的一声脆响。音落之时,一枚尾端系着金线的飞镖破窗而入,直直嵌入一旁的柱子,绷直的金线将平野垂的去向拦住。
他垂眼看了看,正是落月摇的秘术,她想将自己困住。
平野垂合起折扇,他站起来,沿着黑线向窗外的方向滑动,金属制成的扇骨与金线磨出刺耳的声音。两点一线,这条线的尽头便是那投出飞镖的人罢。
“老四,靠你了。”他敲了敲金线。
殿外一拨人剑拔弩张,仅候他一声令下。平野垂的人没有动,却平地起了阵烈风,吹开将散未散的雾气,三嗖冷箭沿着黑线方向射去。
数声惨叫声入耳。
一身着黑色劲装,眉目冷峻的男子显出身形。箭弦还在颤动,他右手向后摊开,一枚带着黑色箭羽的箭似凭空冒出般落在他手上。
何必清把箭搭了上去,双脚略微分开,稳如磐石,他将弓拉得极满,只等剩余人暴露。他所用的箭比常规的粗上一圈,与箭羽一般黑的箭身从他鼻尖拉至耳后,忖得他眉目越发邪气。
在漫长的对峙后,落月摇的人终于按捺不住,将数枚飞镖掷出。与此同时,剩下的一个弟子施了隐身书,慌忙离去。
何必清放了箭,锃亮尖锐的箭头破开空气,尾端带着一道黑色的光,在击碎迎面而来的一枚飞镖后,直入那人眉间。
而剩下的飞镖竟皆消失在他身后。平野垂掀开垂花门下的竹帘,走出殿外哈哈笑了几声,拍着何必清的肩膀:“老四,多亏有你师兄这里才能无恙。一别三载,你这破空术是习得越发精巧了。”
不远处层层叠叠的树叶之中,一只麻雀歪着脑袋,安静的看着这一切。
单凭他这一声“老四”,足可见他与何必清关系之亲密。
常年不在望月楼的可不止顾相惜一人,何必清本是望月楼四师尊,却因相貌或许冷峻妖邪,早早便被月隐发至西北荒漠之地,让他镇守在边界,以防诸侯国叛变。
而他所拥有的破空术,可将敌方千军万马尽归于无,一人便抵得上一只军队。他也颇得皇帝重视,早在年满十八岁时,便由晴亘亲授他车骑将军一衔,金印紫绶,位比上卿。
“这些就是在和师兄作对的人么?除了他们,还有谁,师弟尽帮你除了。”他作了个手势,方才还在手上的弓箭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急,下一批也快来了。”平野垂摇开折扇。考虑到洛九与池鹤会结为一盟,他也不得做出决定,因而才会趁月隐昏迷不醒之际,说出那一番话来。
——着所有在外的直传弟子,无论其身处何方,即刻返回望月楼!
因而,才会有站在这里、替他扫清障碍的何必清,也才有被困在水牢中、遍体鳞伤的顾相惜。
能坐上望月楼首席大师尊的人,怎可能是个中庸之人。
而从这一日开始,便是被困在离地表足有五尺的水牢中的顾相惜也感受到了凛凛的杀意。
就在她头顶五尺的上方,正在展开一场厮杀。顾相惜并不知平野星在此之前就已死去,于她而言,那群人如何斗都与她无关,她所担忧的也只是房玄昭。
所幸在她所会不多的术法中,恰巧有这么一个可以让她看清地面形势的。她运起“通灵共目”一术,借由望月楼三山五峰的生灵,目由心及,代替她了解她所想知道的。
顾相惜一直留意着房玄昭,见他与上次相见时相比憔悴了不少,似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房玄昭一言不发,而他身边的弟子对他也担心不已,毫无参战的欲望。
房玄昭那边暂时没有动静,她只好将注意放些在战场上,看了落月摇与平野垂相斗的整个过程。那个老四她有些印象,他自幼与平野垂的关系便极好,如今更是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而此刻,洛九与池鹤更是深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并未急于动手,而是带着人埋伏在离平野垂住所的不远处,只等着旁人与平野垂战个你死我活。
落月摇通过“一线牵”,与存活下的弟子取得了联系。得知何必清其实早已回来,很是冷笑了一会。平野垂为瞒住他们,好叫他们掉以轻心也是下足了功夫。
“计划取消,不必拦杜谋。”在听到落月摇下的令后,顾相惜还是哆嗦了一会。她这样做,便是要让杜谋做她的垫脚石,叫他去送死。他们望月楼这几个师尊之间的同门情谊,实在是脆弱得紧。但再一想,都是她那凉薄的师父教出来的,只怕平日里能保持和气就已不错了。
埋伏在路上的弟子们暗了下去,如海水退潮一般没了没了声息。杜谋领着一群人通过虹桥,畅通无阻得来到了临水峰山腰。
而待他们进入平野垂的狩猎范围,便如如瓮中之鳖,唾手可得。
但杜谋似乎并未想着要去招惹平野垂,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大家似乎对这楼主之位并不怎么看重,以致他从未损一兵一将就从离得最远的择木峰来到了这。
杜谋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也未多想,就带着人隐去声息,妄图悄悄地夺走这楼主之位。
然而,在平野垂的狩猎范围里,是没有侥幸一说的。池鹤在看见有人来时是屏住了呼吸,激动万分的。但一看来人是杜谋,便垂头丧气,提不起丝毫兴致。
洛九则摸了摸下巴,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人和他们一样,也想做这黄雀。
接下来的事,便是势力差距的碾压了,没有厮杀声,只是单方面的屠杀。杜谋在一片不可置信中闭上了双眼。
顾相惜麻木得看着那飞溅出来的红色液体,面上表情并未有什么变化。她知道这意味着习惯了杀戮,她深知这是错误的,也认为对此自己应该感到恐惧,但事实却是,她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这一结果让池鹤颇为吃惊,却不是为这场单方面被碾杀的一战。只见他拉着洛九的袖子:“我还以为以大师兄的性子,他会顾及往日的同门情谊,得犹豫一会呢。”
“以往的性子?只怕他从前的犹豫不决和中庸,都是做给旁人看的罢。看样子,他等这一天,比我们二人是要久了些。”
“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池鹤皱着眉,收起了散漫与顽劣。
“接下来,短时间内,便无人敢再犯了。”平野垂接过手帕,擦拭着剑上的血。
何必清闻言,收回弓箭。他立于平野垂身后,看着这正在收拾残局的血流成河的战场:“到底是养在温室里的人,这场战役,怕用不了多久便能结束。”
“撤退。”洛九沉思了会,抬起手往后一扬。
“今日且让他先得意一会。”落月摇拒绝了座下弟子的提议。
夜幕降临,望月楼似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静谧。这才第一日,八师尊杜谋便已成为刀下亡魂,落月摇用了一群人的性命,既未脏自己的手,又测出了平野垂实力的深浅。
这一石二鸟之计,冷血绝情又精于算计。顾相惜深感佩服。
她将视野移至飞鸟峰,房玄昭依旧是悲痛欲绝的模样。顾相惜颇有些惊讶,她知道只有一种才可能会让他变得如此颓废。
——那便是平野星的死。
她掐指算了算,以她的功力,虽测不出个因,却还是能得到个果的。平野星果真是死了。
凭心而言,她这个时候死,于她是了了一件难事的。对房玄昭可能有一些冷漠,但她确实颇为欣慰。至少她不用因顾及他,而在杀与不杀她之间反复煎熬。
现如今,她唯一能坐的便是等。再过四日,便到了她上战场的时候。她不知道凭她这样的身体,能否取出红樱嫁,并依靠着它登上楼主之位。
她从未想过要去凌宇轩,去用他冰下的药。在她心里,将她推到不得不杀害同门的地步上的,便正是她昔日的恩师。而他施恩于她,却是为了保住那个迫害她的侍女。
在神葬界时,她剑尖所向的是欺霸一方的妖魔鬼怪。而那些鬼怪,曾经吃过她的肉,喝过她的血。但在四日之后,亡在她剑下的便是同门子弟,而大部分人都并不知晓她的存在。
她的双手将沾满同门的鲜血,甚至是房玄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