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1 / 1)
阎守信的话没猜错,胡继生在他离去的三天后就去世了。临去世前的一个时辰,胡家老少都聚到了他的床前,上百口子人,每一个人心里除了巨大的悲痛,就是巨大的惶恐,老爷走了,这个家怎么办?在这之前,大太太在佛前跪了三天,祈祷佛祖能给胡家指一条明路,但佛祖一直无言。此时,面对着奄奄一息的老爷,这位风烛残年的老妪几乎哭死过去。她跟随老爷一生,患难结发,她深知自己这位夫君的珍贵。无论是人品、才能、气魄还是对她及这个家的责任,那都是没有说的。风风雨雨半百,如今蓦然要去,怎不让她痛断肝肠。眼下她守在老爷的床前哭得喘不过气来。但是她的哭忽地被梁恒健用手一拍她的肩给止住了,梁恒健低沉地说:“太太,先别忙哭,老爷看样子有话要说.”
大太太急忙止了哭,擦了眼泪,发现老爷正哆嗦着嘴唇要说什么。满堂的人都鸦雀无声,但听不清老爷说的什么。大太太把耳朵贴到他的脸上,胡老爷那虚弱而包含切切地声音说道:“这个家以后……交给小凤娇了,不,是梁恒建。记住我的话,梁恒建以后……以后就是这个家的当家人。母亲大人……是……是这个家的大当家的,我……我是二当家的,梁恒建就是……三当家的。你们要叫她……三爷,明白吗?”
大太太急忙点头。胡老爷继续说:“她比当年的母亲……有过之无不及,这个家只有给她,我……我才放心。你……告诉孩子们,要听她的话,不可违背”。说到这里,胡老爷颤抖着一只手将一块巴掌大的方形的印章递向了大太太说,“这是咱……继生堂的印章。是……是母亲大人传给我的,这块印章只有……胡家的当家人才配拥有。这块章我……我决定给……给梁恒健。你……你现在给她。”
大太太再次连连点头,接过那块章当着胡老爷的面双手捧给了小凤娇。然后大太太向着满堂儿女及胡家所有在场的人高声说:“老爷已经把胡家当家的印章传给了小凤娇,从今往后这个家一切交由小凤娇,不,是梁恒健来管理。她就是这个家的当家的。她比起当年你们的奶奶来,有过之无不及。老爷既然这么安排就不会看错人。以后她就是这个家的第三个当家的,你们要叫她三爷。这是老爷的临终遗嘱,任何人不得违背!大家记住了?”
下面齐声说:“记住了”。胡老爷这才满意地微笑了笑,喘息了会儿才问:“老九呢?……让他……过来……”
大家忙满下里找老九,结果才发现他根本不在。二太太怒火中烧,对一个下人厉声吼:“快去找这个死鬼畜生去!”
那个下人叫胡梁子,当下他撒开脚巴子就向外跑,出了大门就直奔了兰婷书寓。这一次,二兰婷没有拦他,因为他闯进门就急风急火地问:“我们家九少爷呢?——老爷临咽气要见他。”
二兰婷往二楼的一个挂着带有“小桃红”字样的灯笼门口一指,胡梁子就像一只兔子噌地窜上了二楼。一拥房门,房门竟然没闩。他劈头冲进去,看见九少爷正抱着个小桃红在床上翻滚。胡梁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上去就扯住胡九少的辫子喊:“九爷!——老爷快咽气了,快回去看看吧!”
九少正在兴头上,被他这么一拽,兴致全消。九少恼得火窜有三丈高,提上裤子照胡梁子脸上就是一巴掌,咬牙切齿地骂道:“□□瞎的东西,什么局你都敢搅!急得奔丧似的,你爹要死呀!什么咽气不咽气的,我就是回去他就不咽气不死了!”
胡梁子被他扇得又窝火又不服气,捂着脸说:“老爷不是您的亲爹啊!他临死之前想看你一眼,你心再硬也该回去看一趟。”
胡九少不吭了,虎着脸半天才说:“那你先出去。老子交了钱,还没开始玩儿呢就让你搅了。你先走,我马上到。”
“少爷!——”胡梁子大声叫,“人死就这一回,可这兰婷书寓里女人那是天天都有。您还是走吧!”
胡九少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穿衣服,临走,指着柜台里的二兰婷说:“爷的钱先押在你这儿了,你欠爷一回,你记着你。”
等到家,胡家已经是满门哭声。胡梁子一跺脚哇地一声哭出来,喊了声:“老爷!——我们来晚了!”
九少却懊丧地一跺脚:“早知来晚还不如不来呢。”
对于父亲的去世,胡九少的心里并没有多少伤感和失落,相反的反倒有一种解脱地轻松感:此后这个家再也没有人用严厉地目光和严厉地语气来审视他来呵斥他了。从小到大,他一直在老子的这种目光中长大,这让他对“父亲”这一词极逆反和压抑。如今这两个字终于在这个家消失了,他只有前所未有的轻松。于是他计划着等到给父亲圆过坟以后,就弄只百灵鸟提在笼子里,围着这个家好好地转一转。然后再摆场酒宴,把他赌场上、斗鸡场上、吃喝场上的朋友全招来,在这个家里大摆一场,好好地放松放松。结果这个计划只在他脑中这么一闪,就被一个人给彻底打散了。这个人就是这个家的爷,梁三爷。这还是九少从他母亲胡二太太嘴里听到的。他母亲这样告诫他:“这是你父亲临终前的叮嘱,全家莫不听从。而且从上次招马子的事情以来,全家都认为这个爷还是有两下子的。你爹这么安排了,谁不服从就是最大的不孝。再说,就是不服从,你大娘那里也说不通。”
九少当时满不在乎,愤愤地说:“我爹他是让病给折腾糊涂了,什么爷不爷的,这个家除了姓胡的称爷,就没有别人在这儿当爷的份儿。你们买那女人的账,我不买!”
谁知让胡九少想不到的是,他不买那女人的账就是不行。三日后,梁恒健在胡家的议事大厅里召开了一个全家的议事大会。会上,梁三爷用威严地语气,冷静地看着胡家老少上百口人说:“我,梁恒健,受老爷临终遗托,从今往后担负起整个胡家的局面。承蒙老爷厚爱、赏识,蒙大家不弃,梁恒健必将不遗余力,肝脑涂地为胡家的基业献出自己的一切。也希望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以胡家的大局为己任,以胡家荣为荣,以胡家衰为衰,只有这样,我们这个家族才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台儿庄虽然地方不大,可这个镇上盘龙卧虎,相互之间虎视眈眈,穷心苦计,这不是好呆的地方。一个不小心,你就会被人家吃掉,而且可能会被吃得片甲不留。那将是一个家族最大的悲哀!所以,我们一定要齐心协力,同舟共济,只有如此,我们才能立于不衰不败之地。明白了吗?”
下面齐声说:“明白了!”
接着,梁恒健又颁布出三条新规定:一、胡家大小人员不分等级,一律按人头发工钱、份钱,钱账均有专人管理。太太们每年的份钱是二百两银子;奶奶及各位爷们的每年份钱也是二百两。小姐、少爷们的每年是一百两;其余佣人根据分工不同订工钱。二、每个店铺每年要向家中交付定额的盈利金,交不上的人员撤回。三、每一个商铺,各设管账,所有商铺再设一个总管账。以上规定有胆敢不遵守的,或有贪污,有盗窃,有玩忽职守的,一律杖棍四十,再罚以三月的份钱、工钱。
梁恒健的公布还没完,九少先吼了起来:“我不服!不服!一个人一年二百两银子够个什么?连买只斗鸡都不够!我不服!”
“你不服也没用。”梁恒健冷厉地说,“一个县太爷一年的炭敬还不足一百两银子呢。二百两银子足以让三十户的贫苦百姓摆脱穷困,过上富裕。你一个人怎么不够!”
“我说不够就不够!”胡九少近乎撒野地吼起来,“老子花钱花惯了,花再多那也是我们胡家的钱!老子花得舒服,花得心安理得!谁要想约束老子,对不起,老子不吃那一套!”
“可以,”梁恒健冷笑了一声,“不吃这套,那就请你离开这个家,自谋出路,花你自己挣的钱去。那样才更光彩,更心安理得。老九,别拿你那一套来对付我梁恒健。这样你不光要落个目无长幼之名,可能你还要受皮肉之苦。”梁恒健说这话时,下意识地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赵一龙。赵一龙正毫无表情地漠视着胡九少,胡九少被那眼光瞅得发毛,他心虚地垂下目光不吭声了。
梁恒健接着说:“胡家能有今日的基业不易,每挣的每一分银子也不易。如果不以克勤克俭之心来持家,何以对起先辈和祖上,又何以能使胡家长久不衰。所以,在此我希望在场的每一位能记住我的话,大家同心协力,让胡家代代繁荣,代代昌盛。但我还有个请求:如果我梁恒健有什么说的、做的不对的,也恳请各位多多指教,以便及时改正。一句话,一切为了胡家的发展,相互理解,相互支持,心往一处用,劲往一处使,就不愁胡家不永远繁荣昌盛!”
胡九少抓过一只茶碗“啪”地一下摔到了地上,随着那只茶碗的粉碎,他对着八个坐在面前的哥哥怒吼了起来:“胡家的人都死光了吗?啊!让一个外姓的娘们来这儿折腾!不就是死了一个老头子吗,我们弟兄几个不都还活着吗!老大,你还喘气儿吧!”胡长平不语。“老二,你也没死吧!老三、老四……,你们都充孬种是吧?!任这娘们张狂!外边的人把咱兄弟们的牙都笑掉了,你们知道吧?你们要都不敢吭声,我老九明天就离开这个地方,永远不进家门一步!”
胡长平终于长叹了一声说:“老九啊,你别瞎喊了,说来说去还是怪我们弟兄几个没有用。要是有用的话,爹就不会这么安排。咱爹那是一世英明,什么事都料到别人头里,他老人家能这么安排,我认为没错。再说,梁恒健她确实有能耐,别的不说,就说她去杭州那次吧,我都束手无措了,可人家就跟县太爷挂了一面,也不知用的什么方法,可人家县太爷就买她的账,乖乖地就把咱铺子上的封条给撤去了。老九,你行吗?”
老二胡长安不吭声,老六长祥唰地一甩扇子说:“古人云,能者上,庸者让。无才者乃庸乎,何争乎?”
老四长贵哼了一声说:“咱台儿庄有句俗话:舐牛领墒驴挡道,娘们当家胡吊闹。从古到今就没听说哪个娘们能像爷们似的撑起半拉天的。我敢说,这娘们要真当这个家,那就是当年的武则天。不把胡家搞他个乌烟瘴气那就算胡家祖上积了德。再说了,胡家光血生生的汉子也有九条,还没有一个在墒沟里尿过尿的,凭什么让一个打野来的娘们当领墒牛。等着看吧,老胡家以后有的好戏看了。”
大家不吭声了。老七这时结结巴巴说:“俺,俺觉得姓,姓梁的有,两下子。就说老九,添孩子那会儿,都光顾着高兴,了,要不是她,提前安,安排,咱家还,还不得让马,子抢光了。所以,俺,俺赞成她。”
“好啊,七哥,”九少冲他吼起来,“你倒挺会见风使舵。怪不得姓梁的把咱家的地全部交给你管理,敢情你还拍上她了!”
“我,我哪,儿呀,老九,你别不服,气,要把这个家交,给你,你,不出三,年,非倒闭不,可。”
九少撇嘴,抱住了膀子,大言不惭地说:“这个家要给我,我准能把它搞得越来越鼎盛。你们——没一个真正了解我的。说起来还是俺老丈人好,就他最了解我,知道我老九不是寻常之辈。等着吧,将来我非干一番事业给你们看看……”
“行了,老九,别吹了,吹牛不当饭吃。”老三胡长富终于说话了,“叫我说,姓梁的,咱就先看她一阵。她真不管,咱就真把她撵滚蛋。咱爹既然留下这样的遗言,咱就别惹他老人家心烦。才给咱爹烧过五七,一个家真闹腾起来,只能让外人看咱的笑话。”
“你以为这样下去就没有人笑话咱?”九少反问他,“外边的人现在都快把大牙笑掉了。有人说,胡家那一帮龙虎竟然成了窝囊废,眼睁睁看着一个青楼女子,一个外姓人轻而易举把咱爹的位置给占了。可胡家的七龙八虎,竟然没有一个敢吭的。真是悲哀啊!悲哀啊!……”
九少这话是不错,梁恒健当权没几天,他一个人在顺河街中段一个小酒馆里喝闷酒,胡梁子在旁边陪着,小声劝他:“九爷,您老别喝了,再这样喝下去可就伤身子了。”
九少也不理他,只管左一盏右一盏地往肚里倒,等他倒到两眼昏花时,他看见跟前坐了个人。九少一下没看清,使劲睁了睁眼,只看见雾腾腾的一张黑圆脸。九少使劲把嘴张开,挤了个字:“谁?……”
“九爷,先别问我是谁,”对方温和地说,“咱们都是这一个镇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老邻世居呗。我是看九爷这心事忒大,也跟着心里不好受。九爷,您这心事我理解,您说这胡家也在这镇上几十年了,那可真是家风显赫,威望远扬啊。可没想到的是,胡老爷这一倒头,这胡家就没有了他老人家在时的光景,竟然凭着一个青楼女子掌管了这个家。唉!胡家可是五龙四虎啊,哪一个比不得那个娘们?胡老爷一世英名,没想到临老临老,怎么干了这么一件糊涂事,真是胡家家门不幸。悲哀啊!……”
九少当场就抓起一个酒杯摔在了地上,圆脸汉随着那酒杯的摔碎转眼不见了。九少肚里的火却被那酒杯摔得满肠子满脑子都是。所以他起身就踉踉跄跄走了出去。连歪带扭走到家,也不管胡梁子的劝阻,一头扎进梁恒健的屋里。梁恒健的住所与大太太隔壁,是一栋二层小楼。楼下是会客厅,楼上是卧室和书房。那时天还没有黑,梁恒健正在楼下客厅里陪一个宁波的商人谈话。宁波人操着一口比鸟语还难懂的宁波方言,咿哩哇啦地跟梁恒健谈着生意,好在他旁边专带了个翻译。翻译跟梁恒健说:“施先生说,月河街中段路北,也就是米家茶馆对过,往东全是你们胡家的商铺,其中有一半是经营的陶瓷。而且多是景德镇和宜兴的陶瓷,瓷质虽然不错,但是价格也很不菲。要比起我们宁波莓山的仿宋官窑的陶瓷来,那就差距的甚远了。”姓施的趁机拿出几件陶瓷样品来,皆是莓山仿宋官窑产的酒具、茶具、餐具及花瓶等,每件餐具美奂美仑,晶莹润泽。梁恒健看得眼前发亮。姓施的继续操着他的鸟语往下说,翻译跟着往下翻:“这只是几件简单的样品,梁爷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到我的船舱里去看看,包让您喜欢。而且价格要远比景德镇来的低得多。只要梁爷您相得中,咱们一切都好谈……”
正谈到这儿,九少一步赶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那蛮子的一件样品,啪地一下就摔到了地上,接着就舌根发硬地骂起来:“什么……他娘的……狗……屁东西,滚!给我滚!这是姓胡的家!胡……家!不是她妈的梁……家!”
南蛮子当时被吓坏了,站起来就向外跑。梁恒健冷静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看着胡九少。九少还在用脚跺着地上那些碎瓷片。跺着,咬牙切齿地骂着:“你他妈的算……个屁!跑……到我……们胡家……来撒野,老子就……是不服……”
梁恒健一直没发话,直到胡九少的火发得差不多了,她才对站在一边发愣的胡梁子说:“扶你爷去房间里休息,以后不准他喝这么多酒。知道吗?”
“是,三爷。”胡梁子对梁恒健的话莫名其妙地脊背发凉,急忙过来架起九少就向外走。九少不服从,挣扎着走到梁恒健面前,两眼通红瞪着她。梁恒健平静地对他说:“老九,回房休息吧,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说。”
第二天天明,梁恒健也不用别人喊,直接去九少房间里找他。她知道在整个胡家当中,对她抱着什么心思的都有,但唯独老九的态度最强烈,最明确,那就是坚决反对她梁恒健来支撑这个家。也就是说,老九是这个家中与她为敌最大的一个人。她梁恒健不想与他为敌,她想尽量用言语来给他沟通好。她也想明确告诉他:她梁恒健,出于报恩,受老爷遗托,对这个家她没有丝毫私心。除了励精图治,把这个家往最好处治理,她再没有二心。他们胡家所有的人都应该对她放心。尤其是老九,她更想告诉他:胡家的鼎盛就是成功,就是至高宗旨。只要保持这种至高宗旨,就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不被对手打到,不被外人笑话。你老九要行,我可以把大权交给你。可你行吗?你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养不了。但是等她进到老九的房间里时,九少奶奶抱着个孩子正在哭鼻涕抹泪,看见她,擤了把鼻涕说:“这个死鬼半夜里就走了。爷,他外边有养着小的。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在我这儿才多会啊,现在您把他的财路一掐死,他没招了,养不起女人了,所以就来家里闹腾。爷,您这招就是对了,老爷活着时就把他惯坏了。现在就该您来勒他的性子,要不然他没个好……”
阎放洲是第一个知道胡家的梁总管接替胡老爷掌管胡家一切事务的消息。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老子阎守信时,阎守信目瞪口呆了半天。半天后他吸了口气,沉思了半晌说:“胡老刁子一生老谋深算,如果他真把胡家的大权放在了一个外姓人手里,这其中必定有文章。这个梁总管绝不是一个等闲之辈。”
阎放洲说:“可我听说,这个梁总管年龄不大,二十郎当岁。胡老爷过世之前几年,只要去外地都带着她。我好像听人说,这个梁总管可能就是他的一个小妾,而这个小妾的来历外面也众说纷纭。有人说,一个贫家的女儿穷得吃不上饭了,才卖于他;有人说这个小妾就是兰婷书寓里一个差点被老鸨打死的青楼女,因为不肯接客,以绝食来抵抗,绝食到第七天,只剩下一丝气的时候,恰巧被胡赶到,花了一百两银子买回了家。也还有人说,这个青楼女被胡继生认作了干女儿,留在家里一直未嫁。总之莫衷一是,也不知那一条是真的。”
阎守信说:“不管是哪一种说法,有一条是真的:这个梁恒健现在接替了胡老头的权力。这就说明一条,此人绝不是寻常之辈,也更非胡家的寻常之人。以后我们爷们千万注意着点儿。搞不好,下去一个胡老刁,又上来一个比老刁还难对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