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萤火（1 / 1）
樱瞳幽幽睁开眼，橙黄的光洒满天际，微眯眼睑，伸出手阻挡炫目的光，手指盈白，身下水花拍打着脊背，沾湿衣衫，脸颊上痒痒的，樱瞳微微侧过头，一只毛茸茸的松鼠竖着两脚，亲吻着她的脸颊。
樱瞳惊愕弹起身，心口溢上撕裂般的疼，让她身子不由自主瑟缩成团，樱瞳痛苦地朝水中看去，披散的发依然是泼墨的黑，樱瞳掐了掐脸颊，钝痛。
“原来我没死，为何我没死？”樱瞳此时已经忘了自己是妖，喃喃质问自己，心仿佛已经随着那个人丢失，摇摇晃晃起身，看着满目的绿意，找不到方向，拖着无魂的身躯，一步步向前走，她也不知该去哪里。
“唔。”树上掉下一颗青绿的果实正中樱瞳的额头，樱瞳淡淡抬眼看去，一抹白色落入眼中，欣喜若狂，顾不上心口的疼，飞身将他抱下。
“拓跋宏，拓跋宏，别睡，醒醒！”樱瞳一遍遍唤着，泪如断线的珠落在拓跋宏脸颊上。
“唔，瞳儿。”拓跋宏慢慢睁开眼，眼前一团白雾，似乎看到梦中身影，扯出微笑唤了一声晕厥过去。
“拓跋宏！”樱瞳没有听到他口中的轻咛，焦急地唤再无法将他唤醒。
看着他胸口流淌出的鲜血，樱瞳将他放平，在他身边打坐，闭上眼，口中念着决，随着口中越来越快，心口越来越疼，额角漫出冷汗，唇轻启，一道白光包裹着赤金的珠慢慢从口中滑出，飘向拓跋宏的口，慢慢没入其中，一道白光环绕在拓跋宏身上，双唇恢复了淡淡血色，容颜也不再苍白，胸口的血慢慢凝结。
“噗。”樱瞳吐出一口血，扑到拓跋宏身边，伸手拔去他胸口的箭，看到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终于松了口气，心口却袭上一波波的疼，樱瞳捂着胸口慢慢垂下身子倚靠在拓跋宏肩头，带着凄楚又美好的笑慢慢合上眼。
在她合上眼眸的一刻，胸口白光大盛，莹莹流光没入心口处。
“唔。”樱瞳慢慢睁开眼，心好像没那么痛，身上盖着一件有些破的外袍，还残留着檀香。
“难道我没有灰飞烟灭？”樱瞳起身打量四周，却发觉身在一个山洞内，地上燃着火，不见拓跋宏的身影，樱瞳慌忙跳下石床。
红绳断裂，颈脖一空，一枚失了光华的玉佩从颈间掉落，碎成片片，樱瞳蹲下身，难掩泛起的酸楚，撕下裙裾一角，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的碎玉，“是你救了我么？”
“清儿。”樱瞳慌忙将碎布隐人袖中。
“清儿，你醒了，太好了。”拓跋宏欢喜地将樱瞳一把搂入怀中，双手是那样的紧，让樱瞳几乎无法呼吸，可是她却落下了泪，她不知道这泪是劫后余生的感激，还是怅然未失的重逢。
“清儿，是不是我弄疼你了，莫哭，对不起。”拓跋宏似感觉到樱瞳的心绪，放开她，一张铺满泪的脸，让他心疼不已，轻柔地拂去她脸上的泪水。
“拓跋宏，你这混蛋，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樱瞳手脚并用，捶打着拓跋宏的胸膛。
“清儿，唔。”拓跋宏捂住胸口，皱眉轻哼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我打到你伤口了？”樱瞳紧张地查看拓跋宏胸口上的伤。
“没有，清儿，有你在真好。”拓跋宏轻轻一笑，紧紧握住樱瞳的柔夷，深情款款看着她的眼说，“清儿，你为了我，跳崖，幸好，上天没有将你带走，这份情，我不会忘，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樱瞳看着他如水的瞳不知所措，这时腹中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叫声“咕噜。”打破这一刻的美好，也解了樱瞳的围。
“扑哧，清儿还真是，真是可爱。”拓跋宏扑哧一笑，触到樱瞳警告的眼神，立刻转了话头，“刚才我抓了些鱼，我去清洗一番，烤给你吃可好？”
“嗯。”樱瞳点点头，拓跋宏走出山洞，衣角滴着点点水珠，樱瞳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快要溢出，唇不自觉上扬。
“拓跋宏，你到底会不会烤鱼，都糊了。”樱瞳皱眉指着火中焦黑的鱼，怒骂道。
“清儿，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烤鱼。”拓跋宏不好意思摸了摸鼻，直挺的鼻梁上染上炭黑。
“噗。”“咳咳，既然你这般用心，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尝尝。”樱瞳忍住笑，一脸正经接过拓跋宏手上的鱼，咬了一口，苦涩缠绕着舌尖，樱瞳从未吃过这么难吃的鱼，但看到拓跋宏期许的目光还是硬生生吞下。
“好吃么？”
“好吃。”樱瞳点点头，装作津津有味地又咬了一口。
“这么好吃么，我也尝尝。”樱瞳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拓跋宏拿着另一条烤鱼咬了一口，好看的眉纠缠在一起，吐了出来，“呸呸，这么难吃。”
“唔唔。”樱瞳看着他的脸，双肩抖动，憋着笑。
“清儿，刚才你就是这副样子，可否告诉我，到底有什么这么好笑？”拓跋宏丢下手中的鱼，慢慢走近樱瞳身边。
“唔，没，没什么。”看着拓跋宏越来越近的容颜，樱瞳几乎要笑出声。
“清儿，你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是在诱惑我么。”拓跋宏俯下身，迷离着眼，一张俊彦放大在樱瞳面前，手中的鱼跌落在地，樱瞳步步后退，拓跋宏像是在游戏，步步逼近，直到樱瞳脊背抵在石壁上，拓跋宏将她围困在双臂间。
薄唇带着些许魅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熏红了双颊，樱瞳手指攥紧裙角，心如小鹿乱撞，燃起的火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光映在两人脸上，柔和了脸颊。
放大的俊颜慢慢靠近,樱瞳只觉心脏快要从喉咙跳出,微闭双眸,唇上一暖,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在内心发酵蔓延。
“清儿,看着我。”
身上一凉,樱瞳不由睁开眼,拓跋宏的眼全是自己的影像,是那么认真,那么专注,都让樱瞳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双手缓缓抚上拓跋宏的腰肢,她看到拓跋宏露出了笑颜,温热的大手捧起自己的脸颊,像对待一件精美的瓷器,小心翼翼吻住那唇,一点点加深,樱瞳不由发出一声浅浅的嘤咛,让她都觉不可思议。
忽然，樱瞳透过拓跋宏的肩，看到石壁上映出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正冷笑地看着自己，所有的情欲瞬间被浇熄，樱瞳一把推开拓跋宏。
“清儿。”拓跋宏未察，被推了个踉跄。
“拓跋宏，对不起。”樱瞳咬唇，捡起地上的衣衫披上逃也似的逃了出去，拓跋宏望着她逃离的身影，握紧拳，瞳一片灰暗，没有去追。
林间，微风吹动着树叶，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投射出两道剪影。
樱瞳抬起头，拓跋宏背着手站在她身边，目光复杂，然后慢慢在她身边坐下，微风吹起墨发，飞舞，纠缠，分离。
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坐着，清风送来点点荧光。
“阿宏，快看，是流萤。”樱瞳兴奋地抓住拓跋宏的手。
手背一暖，拓跋宏看了眼那白皙的小手，顺着她欢笑的侧颜看去，林间飘荡着漫天的荧光，星星点点，如一盏盏小小的灯火。
“好美。”樱瞳起身在流萤间转圈，飞舞的流萤环绕在她身旁，如黑夜中的精灵。
“真的好美。”拓跋宏看痴了眼，忘了呼吸。
“咯咯，好痒。”掌心停着一只流萤，樱瞳笑出了声，不知何时，拓跋宏已经到她身边，低下头，挽起她鬓角的发，在她脸颊上落下轻若鸿羽的一吻。
待樱瞳回过神看去，拓跋宏覆手而立，含笑凝望眼前的流萤，仿佛刚才一吻只是一场梦境。
“如果她也能看见，该多好。”拓跋宏脸上有些许哀伤。
“阿宏，我母亲说过，一个人死了之后会化作流萤，带着微弱的光飞到生前最惦念的人身边，用绿色的萤火照亮前方的路，所以，这漫天流萤是你母亲送你的礼物。”樱瞳知道他想起了他的母亲。
“母妃。”拓跋宏轻轻唤出，眼中有淡淡的流光，“谢谢您。”将她送到我身边，拓跋宏看着樱瞳的侧脸在心中默默说。
拓跋宏，有你在，也很好。樱瞳望着拓跋宏线条分明的侧脸默默说着。
微风吹动衣角，淡绿色的流光飞舞环绕在旁，银月洒下一片柔和的光辉。
晨间，鸟儿在枝头歌唱
拓跋宏轻轻梳理怀中人的发丝，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樱瞳睁开眼，四目相对，流淌着涓涓情愫。
“陛下，贵人，你们在哪？”
“皇兄，你在哪？”林间传来搜寻声和呼唤声。
“阿宏，好像有人来了。”
“嗯，应是阿羽知晓我们出事来寻，我们出去吧。”樱瞳唤自己阿宏，这让拓跋宏心情无比愉悦，牵起她的手走出山洞。
“阿羽，我们在这里。”拓跋宏对着林间即近的身影喊道。
“在这边，都随本将军过去。”拓跋羽拨开枝丫，快步走到拓跋宏面前跪下，身后的将士纷纷跪下“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阿羽并无错，快快起身，都起来吧！”
“谢陛下。”拓跋羽起身，看到拓跋宏身边的樱瞳，一愣，惊喜不已，“是你！”
“阿羽，她是你嫂嫂。”拓跋宏不喜拓拔羽的神情，将樱瞳朝身后拉了拉，挡在拓跋羽面前。
“嫂嫂，你是我嫂嫂？”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面色如铁，再看向拓跋宏，好像被戏耍一般，愤怒冲上脑海，“皇兄，你说的中意之人便是她吗？难道你不知道….”
“够了，拓跋羽，这就是你对君主的态度吗？有什么事回去再说。”拓跋宏一声历喝，打断拓跋羽要说出口的话，他也不知在害怕，隐藏什么，他只是不想让樱瞳知道。
樱瞳看着两人，觉得莫名其妙，手上微痛，樱瞳皱眉看拓跋宏，拓跋宏感受到身边的视线，手下微微一松，温柔一笑，将樱瞳的五指交缠在指尖。
“林外已备好马车，请陛下，贵人随羽前去。”拓跋羽看向樱瞳话语一顿，口中蔓延着苦涩。
“多谢阿羽。”樱瞳向拓跋羽道谢，却觉指尖一紧，侧目看去，拓跋宏面有不悦。
“清儿，阿羽乃我四弟，日后你唤他四弟便可。”
“为何你唤他阿羽，我却要唤他四弟？”樱瞳不知死活争辩道。
“闭嘴，你难道想在这该死的崖底住一辈子不成？我倒乐意奉陪。”拓跋宏冷着脸恶狠狠的威胁道。
“哼，与你在这住一辈子，我还不如再跳一次崖。”樱瞳挣开拓跋宏的手，做了个鬼脸，向前跑去。
“你说什么，别跑。”
拓跋羽看着他们互相追逐嬉闹的样子，心如在火团上煎熬，敛下神色，握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