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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步天小朋友的日常欢乐生活之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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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完结师兄妹一途南去,过三宿两宿,晨来抵得东坪。棹郎向渡上系了绳,引两人下舟。步惊云此番故地重到,一瞥镇中犹是忙时,川边有高门大户行嫁娶之事,揽了泱泱半城的乡民与他为贺,正移舫拨弦的,把一江歌吹拂人衣上去。

步惊云大抵念着了甚,一愣,瞟他们把兰桡住得住,垂得垂,还起箫鼓,曲音谱得朽,惹人听了往心上斟一盏的凉。聂风见他戳那不挪了,也怔,并他捉了江上半山朱白瞧着:“云师兄,怎么了?”

师兄默半天:“我十五年前,曾与猪皇途经此地,往山中小径之中,见一帆过水。我忙掠过去看,可惜她走得甚急,终究是与我缘悭一面。”

聂风没晓得他一番言语往哪里拨:“她是谁?”

步惊云转来望她良久:“还能是谁?我当初三川五岳的寻你,没想到竟是在此处,与你堪堪错过了。”

话毕一揽她:“什么断情居了,我彼时在那个竹篱笆外头立了许久,也没逢见你。”

他话得愤愤,还叫师妹约莫大抵的,从他眉间三尺剑里磬得了一分半寸的委屈。聂风一下憋不住笑:“你不还托了个书家信的公子与我托了言语么。”

至此从袖里摸了枚玉牌子,潦草与他一塞:“我留着没堪大用,还与你罢。”

师兄瞟了这个,一时啼笑皆非,哑半晌:“若我当时能迟上一步半步的,或许你我早,早——”

他话不下去了。步惊云这一生行得坦荡,左右没悔过什。唯独此节,纵已相还无计,但思量起来,难免叫他心下怨的嗔的,恼天有作弄,总把千山别恨掩不去了。

师妹见了一旁揽他:“云师兄。”

步惊云叫她搂着,好歹得了劝哄,把征弦一平再平的,携了师妹向街巷中去,遥遥瞟着桂香楼外几个乡民起台唱祝,仍呈了酒炙文墨,搁俩先生裁诗祈天。下头寥寥戳了个孟衣青裳的小公子,不晓得闻着甚,勾他一番愁,往那坐了拧袖子,背灯掩了眉。

聂风一叹:“天儿果然在这里。”

师兄抿了唇,还待过去,叫师妹拦了:“云师兄,咳,我来吧。”

完了把毛团递与步惊云。师兄十足的怔了。猫儿也怒,喵呀一下来挠他。聂风没甚奈何,一笼它的小爪子:“风儿,你且与师兄待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毛团瞪她,哼哼唧唧不肯依。师兄方才愣一下,转来已抵返了他的鞘里。他究竟是盘龙椅上坐惯的,千秋万岁都叫他提灯掌过了,哪还踟躇这个,探手拎了毛团儿,扯近了瞟,啧啧搁一句:“成色不好,爪子太长,生得还凶,风,你究竟看上它什么了?”

小风一听大怒,与他呲两下,奈何叫他捉了颈,山迢水远的挠不着人。步惊云得隙瞟它森白森白的小犬齿,一哂:“做甚?你把牙儿绽了,我就悚着你了?”

师妹一咳,觑着小风横了半截子尾巴,将将没抽师兄颊畔去,省得两人攒的仇啊怨啊,千山万重的,是十足的宽不尽了,也怕多横生一番枝节,终究还是把它弄怀里抚了毛。猫儿愤愤瞟她,衔她衣袂蹿下地来,往巷里一纵没了踪迹。

师兄从旁笼了袖:“风,它不会再回来了吧?”

聂风扶额。不料师兄言语才尽,已从街边蹿了个朱衣小公子来,负了邪刀,往几丈外的摊子上一坐,茶也不抿,筷也不拾,只瞪他爹。

步惊云讶然,拧得眉上青了:“易风怎么也来了?”

师妹没甚奈何,也不晓得怎么共他论起,只先把此节摁下了,往桂香居里拎了两油纸包儿,向哪处捞了把四十八骨伞,一步两蹭挪台边去。

步天正往那掩了眉,蓦地上头风敛尘住,有人与他摸一方帕子来,衬了歌几许,仍语笑相交共他搁一句:“小公子,你娘呢?”

少门主大惊,仓惶把衣上的痕掩了,敛襟望她,半天哑了:“今番城中无雨。”

雨是没有了,可仍有甚惹他撩他,叫他沾了襟的。

聂风收了伞来,一旁扯了椅子坐定。两人相与默了半晌,师妹省得了甚,从油纸包里拈了桃花酥与他,还折眉:“那你吃糕饼么?”

她一笑,把额花有无绽着,叫梅妆深浅勾了,仍似初见时候,扰半城的灯火市笛,短长烟云,弄笔描朱的,十二分的折他怀里来了。步天慌了,哑半晌:“我长大了。”

聂风听了未闻,只吭哧吭哧凑他边上捉了糕饼来啃。步天瞧她吃得仓惶,怕她噎着,忙与她递了茶。师妹捧盏一抿,瞟台上先生正颠倒了衣冠,趴石狮子头上嚎,哭一生有恨,叫两鬓新上了吴霜。

师妹莫名乐了。

笑罢转来看他:“天儿,你曾经想过,咳,你娘么?”

天儿一垂了眉,只拧袖子:“梦里见过。”

聂风挠头:“她,她什么样子?”

少门主默了。师妹也不扰他,且候着。半晌得他一句:“长发白衣,很温柔,很好看,很疼我。”

师妹闻罢一扪袖,瞟袍子上拿墨笔描的半截儿风竹,悔得眉都素了。怎料小天半天与她搁三字:“很像你。”

他话毕一噎:“我从前梦里逢着我娘,老把她瞧不清了。后来我见了你,我念着的都是你。”

步天论得忒委屈,一下把甚往袖子里揣不住了,从眉梢儿垂下来:“我一直找你,我一直在找你。你我上京重逢,我欢喜得一夜未眠,你从前赠我的伞,我把它收在匣中十五年,半点没得缺的。往断情居途上,你百般的护我哄我,依我顺我,我,我——”

他至此语不能尽,良久才轻来搁一句,搁下他万般千种的关情,他年少错笔的陈迹:“可是,娘,你是我娘啊。”

聂风哑了,探过去一搂他。她纵然没晓得小天究竟为什么所伤,但见他平素怎地与人解笑的,一时叫甚迫成了这般样子,哭得袖上掉色儿,焚得她心下涩成了灰,也哽得慌:“这二十年来没能看顾于你,是我的过错。”

完了还有言语:“我一生所求,只愿不负真心,却终究还是亏欠了你。”

步天叫她话得一乱。他伤得三五初六的,拧得喜怨相仍,却不忍聂风为他痛。现今见她一朝折得飞蓬满袖的,把红阑干倚遍,楼西月看遍,怎地凄凄惶惶了去,少门主愁也不及愁了,搁了心下一溪半帘的叹啊怅的,握她攒足了言语来劝,奈何一句论不好,叫两人搂一处扪了衣来。

泣罢相望良久,一下子疏蓬雨霁的,折了眉了。步天蹭过来捞师妹膝上的糕饼吃。聂风与他抚鬓:“不是长大了么?”

少门主唔一下,共她扑朗朗笑:“哭饿了。”

完了捻枚桃花酥与她:“娘,你也吃。”

他俩往台下哼唧哼唧就了半匣子糕饼相携着听书,忒地着人羡了。那厢师兄与小风一南一北踞案坐罢,拽剑提刀的,处得甚不对付。

小公子嗖嗖把刀扎师兄眉上去,仍不肯休,一哼,嘎巴捉了个杏儿嚼,还撩他:“步惊云,当年你就在此处把我爹三番五次的错过了,现下故地重游,觉得如何啊?”

步惊云正戳几丈外抿茶,一下叫他把话头横颈畔来,怎好推的,也哂:“我与风生来就是长长久久的,何必与你往此节上计较了。”

依他寡言多行的性子,这二十年来的一番衾凉鸾孤,忆字成灾的三千里尺素,不消旬月,便可叫他捻了针儿,往灯下袖底找了补来。

小风不晓得步惊云往那念了甚,听罢大笑:“你不计较?你若真不计较,会扯着我爹,往哪哪都缀着她不放?会夜来惊枕,梦她归了没归,唬得把心都焚成了灰?”

师兄一愣:“你怎么——”

小公子摊手瞟他:“都没堪大用的,索性烧了罢!”

师兄心下磬得死枯,左右摁不住了,切齿撩了绝世。他前番还把眉上秋藏着,翻云手袖着,凉虽凉了,终究不太显的,奈何现下蓦地挽了千重雪来,叫容色往素里深深埋了,唬得边上一水儿乡民仓惶避散。

小风瞧他恨得正酣,也不怕惹他,还挠他:“做甚?你把我爹掖着掩着的时候,可晓得我心下的痛。哼,莫非你拽了绝世,我就怕了你不成?我邪王是吃素的?”

两人往巷口这么一摆开阵仗,叫三五行客见了,晓得是天大的热闹,泱泱的赶着来瞧。其中有几个把江湖行老了的,瞟师兄半晌,愣了:“是步惊云!”

她一吼,余的乡民全怔了。一青衫小丫头还且哭着,一听三字止了啼,呀呀扯他爹:“爹,我怕。”

他爹捞了姑娘,茶摊儿没及收的,并了乡众往巷尾撤得没了影。剩了几个街坊邻里,去没处去,向铺子里阖扉掩门,哐当一摁锁来。

小公子挑眉,瞟这一巷子的秦筝郎马,短裳孟衫,顷刻的成了空了,心下好生慨叹:“步惊云,你这闻声止哭的本事倒是一直没落下啊,佩服佩服。”

师兄不晓得见了甚,懒与他一顾,敛了绝世迎将上去。师妹那处罢了戏,共小天往桂香楼行,得巧逢了这一遭萧索,哑了:“云师兄,出什么事了?”

易风也摁定邪王,掠过来往师妹边上一凑:“哼,盘龙椅之主嘛,去哪里都好大威势的。”

小天一旁见了易风,蹭两步,与他拱了手来:“哥。”

易风为他一字砸得额上都青了,避了不受,瞪他:“谁是你哥!”

少门主愣了,半天恍然,仍很识得长幼的,再一揖:“弟。”

小风切齿拽了刀:“谁是你弟!”

他才恼起来,师兄已捞了小天往后头掩罢。师妹瞧这征鼓千万斛的,且又紧赶慢赶的敲上了,忙揽定小风。

小风叫她一拦,伤眉目都凉了,搁了步惊云父子不提,只寒着与师妹来哂:“聂风,你放手。”

聂风瞟他戳那负刀一抿唇,攒半袖子的霜,哪哪都素得很深。他不消言语,师妹已呷摸了甚,扯他更不肯撒手。

易风望她半晌,一笑。他虽已折了眉了,可把上头半梢的桃花旧树全朽了:“聂风,我来去等了你多久,你从来不晓得的。”

他一噎,百千年南北西东都没叫他这般损了思量的,把什么鹊灰蛛苍,黄狗倚墙都扰心头上委屈了:“你说你不愿有负真心,实则负尽真心!你的情有多少,恩有多深,能一个两个分付全的?”

至此一哂:“你若是当真不愿辜负旁人,天山上头,步惊云,你师兄!他往冢边一候二十年,你还夜夜过去问他,你等的谁?他不言语,他早伤得没了话了!”

小公子垂了眉来:“我不像他,我不像他一般傻的,我哪里是非你不可了。”

完了还多一句:“聂风,我并不是非你不可了!”

这话连他自个儿都捉不着来信,是以需得多提几番,把参商论得老了,大抵总有一朝能成了真的。

小风言毕狠命一扯袖子,也没与他爹再多奢与半瞥,伶仃往街巷里去。聂风戳那望他半晌,心下乱的,横云不让,搁她眉上来了。

师兄往边上听了没懂,但瞧着师妹容色,想也是甚不兴论的,忙过来揽她:“风?”

聂风抿唇无话。步惊云看她,默了一晌:“风,他跑了。”

师妹恻恻望他。师兄瞧她眉上怫然,一下省得了甚:“风,你不必担心,我去替你追他,把他揍昏了与你拎回来。”

完了一拽绝世:“风,我不晓得他与你有甚渊源,但他究竟是唤你唤做爹的。我纵与他百般的不对付,但天下会偌大,总不至于连个坏脾气的小公子都容不得了。”

聂风哑了,一时没言语,半天转来握他:“云师兄,你,你在这里候着我,小风性情,稍,稍有些料峭,旁人劝不下他的。”

步惊云拧眉:“那我与你同去。”

师妹一叹:“云师兄。”

步惊云晓得她心下忧着甚,一笼袖来:“好罢,我与天儿在川边的舫上候着你,你来,我们才抵返天下会,否则我就在这为客为家了。”

师妹扶额,怕他果真的往这摁了剑,忙共他百般的诺下,把两人的宿处探了妥当,招一小桡仓惶行去。小风那厢与他爹恼也恼了,怨也怨了,负刀在街上愤愤半天,左右候不着他爹,怒得更盛,只觉一时天下之大,他竟无寸地可歇,辗转良久,向江上买舟,及暮抵至断情居。

他才往下马石旁住了鞍,一瞟。堂下人去春半,挽半篱尘苔,只余得三两眠禽,一树桃李,忒不解东君遗音,误识了人间喜怨的,笑依旧笑,捱捱蹭蹭依谁怀里,叫她和月折枝的,把了新叶来看。

易风一怔:“你,你怎么来了?”

聂风与他起炉温茶:“我来找你。”

小风一哼,往案边摸了壶儿斟水:“你都有夫有子了,找我做甚?你不是老说步天懂事乖巧么,你寻他去。”

师妹瞧他妥帖抿茶,老半天才与他搁一句:“我与你允过的。”

易风扪杯一歪,没晓得谙了什么况味,眉上扰了的怨,且嗔且怒,且不识旧曲二字怎生书的,折花弄笔描了红来。聂风探手与他扶了:“我与你说过,要朝朝暮暮的,与你剥三个桃儿杏儿,谢你救命之恩。我诺下了,就一定得还的。”

完了看他:“风儿,你从前不是等了我许久么?这次我一定不叫你候着。”

她一笑:“你若再往哪里去,无妨,我行遍天涯海角也就是寻你的了。”

小风闻着心下禁不住一动,往眉上折了俩梢儿桃枝,一斫,半青半朱垂着。他这一番七情五内云过雨埋的,不愿叫他爹瞧去,还瞪师妹:“谁要你来寻了!”

师妹没与他搭话,从哪处捞了个琉璃盏儿,里头簇三两杏儿。师妹扪了袖刀,捻着与他来剔。小风瞟了哂然:“难为你还记得这个。我以为你一逢着步惊云,把自个儿姓甚名谁都忘了。”

师妹叫他风言凉语戳着,也不恼:“我本来就不晓得我姓甚名谁,‘风’这一字,还是梦,梦与我添的。这半林的桃树,也是她当年手植的。”

她一话及故人,眉上蓦地素了,瞟案边新火渐昏,提刀良久无话。小风轻来觑她,见他爹把梅妆瘦了,额花黯了,平素一番如开成笑的风致全伤得没了。小公子瞧不得这个,心下难过得紧,默了半天,再不与她置什么气,探过去捞了她手上的果子来啃。

师妹一愣:“你,你不生气了么?”

小风剐她:“谁说我不生气了,削桃子,不许再问。哼。”

聂风没法奈他何,一默:“风儿,你,你今天说,说天山上头,步惊云?梦中那人,他也唤作步惊云了?他,他往冢边候着的人,是我么?”

小风啃杏儿啃得正欢,前番还得他爹几句诺了,下词狠的,凿得他心上舒妥得很,一时也不吝共他多来与话:“你说呢?你若再往梦中见了他,一问便晓得了。”

将晚聂风未仓惶抵返东坪,且歇得一宿,向断情居中憩了。也是山深早凉,车马不至,徒有夜雪添泉,别调不堪听的,凄凄恻恻扰她没好眠,三更才及了枕来。

梦里旁的没见,还是那坟她千百番探过的孤冢,依旧有人颦着他千百般愁了的眉头,衣霜发皤的,探过来与她折火,又往碑下坐罢,搓他怎么也撇不下的艾草芯儿。聂风一曳薄罗,向他边上立了,看他。

他抬了头来,无话。师妹默一下:“你是在等我吗?”

他听着愣了,依稀之中,大抵是十足的拧了眉。聂风捉不着他来瞧,只挠了头:“你是在等我吗?”

他哑了,鬓边一遭云重烟重,散了还生的,约莫浅过三分。师妹凑近望他,探手去拂,只懵懂与他把半撇轮廓囫囵描成了旧画,还忘了执朱扪青,叫馀年晕差了的,朽做了尘灰。

师妹叫这个唬着了,忙把袖一笼,咳两句,瞟他:“你,你是步惊云么?”

他听了一颤,把指上两截子艾草根儿掐得枯了,寂寂良久,将灯往她这处推了:“是。”

师妹讶然:“小风果然没曾诓我了,你也唤做步惊云。”

怔完一抚掌:“对了,我想必从前欠了你什么物什,才叫你二十年来不休的候着我了,是也不是?”

他一默,抬了头来:“不错。”

他两字话得渺茫,师妹也探不清他容色几何,却无由从这一句里头,呷摸了惨青的痛来。聂风一时不晓得怎么劝,轻轻觑得冢旁月二更,半晌省得了:“你,你每宿每宿的,在这千山万水的守着,想必坟中埋了藏着的,是你十分牵挂之人。”

他闻扒垂了眉,仍拧火芯儿,话更稀了。聂风一叹:“古今天人相别,春秋渐高,都是没得改的,你也不要太过伤心。”

话毕一望他:“是了,我究竟欠了你什么?我好还与你,此后再不必劳烦你晴时雨时的来寻我了。”

他听罢轻轻望定师妹,踟躇半晌,终究归了无话。两人相与凭肩,候火衬月的,与旧年没半分差的,捱至五更。聂风剔了灯,与他一揖,依时往去。

师妹甫一惊枕,倚榻左右瞟了,帘外天将晓未晓的,叫甚把三两雁字拂过小楼东,案边残火早尽,有人负了剑,往桌旁抿茶。

看她。

聂风一惊:“云师兄,你怎么来了!”

师兄扣了杯,向床边坐了:“我在舫中等不着你,才向断情居来了。”

师妹扶额:“那小风他?”

师兄与她掖了褥子:“他醒得早,正在廊外磨刀。”

早,早得很的。小风半宿没及榻,往堂中截他。步惊云至暮不见师妹抵返,熬也熬不下去了,一人棹了舟来。他才入断情居,已瞟着小风戳案边吭哧吭哧扪了邪王。

小公子与他一哂:“来了?”

步惊云挑眉:“你晓得我要来?”

易风咧嘴:“你也该来了,我正候着你呢。”

他话得妥帖,可横竖挑了刀兵,见着也不是好叫人分说的。步惊云心下省得此番没得善了,一拽绝世:“你还有话?”

易风抿茶:“有。”

师兄一哼:“说。”

易风忒闲淡的,一乐:“步门主,我爹这人深心得很,他一旦念及什么,不往那琢磨个囫囵,是决计不晓得转圜的。他近来叫些猫儿骑墙的闲务扰了,呛得衣冠瘦损的。”

师兄一笼袖:“不错,既然是你我之事,当由你我自行了结,怎好叫她为此愁下去。”

他这一番言语大抵正合了小公子心下所念,叫易风闻罢歪头瞟他:“你今番也是为了这个来的?哼,步惊云,我纵然十分的讨厌你,却也当真佩服你。”

步惊云横了剑来:“彼此彼此。”

后头一番征鞍叩月已不消提。邪王再怎地料峭,仍叫师兄拿绝世与它撬下两颗牙来。可此节莫论深浅,八⑨都不好同师妹言语的。步惊云共她话与之间,深浅把这个掩了揣了,只为她披了袍子:“风,饭后你收拾一下,我们早些起行。”

三人且潦草弄了些瓜果糕饼食罢,师兄先往下马石畔整鞍,没过半时,已瞧见师妹扪了个包裹循了阶来,怀里叼了枚杏子横陈了的,是前番往巷中一去没影的毛团。

师兄愕然:“怎么,怎么它又回来了?!”

猫儿喵呀一下,把尾巴抖了,蹭他爹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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