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师兄的第二尊奥斯卡小金人(1 / 1)
步天这厢晓得此事,正怎地忧着他爹,那边天荫城中已行得好大风雨。怀灭才从上京来归,摁茶水摊子下捧了盏,一旁三两乡民簇作了堆,絮絮论些什么,多是油盐柴米,小姑恨嫁的闲务。怀灭有一搭没一搭得等闲听了,至末从千言万语里掰得三字——步惊云。
副门主拧眉。一小厮正在那与行客剁酱肉,闻了这个有笑:“姑娘提的是盘龙椅上那位?哎呀,他寻他师妹二十年,也算皇天不负苦心,现今终于如了愿了。”
她一句卦得半个堂子的人都抖擞了,一长褂折冠的敛了衣来,茶也不抿,一瞥她:“江湖传言,说他师妹行舟过上京,往城中歇脚呢,得巧给天下会堂下门众撞着了,奈何这姑娘叫一遭变故折腾得不很省事,把那位早忘得干净,二十年过,已另起门庭,有了家室夫郎了,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边上一扪帕的小公子哼一句,吊梢长眉瞥她:“他师妹将晨才寻到,这不过半日,姑娘已把桩桩件件都探得很清了?也真叫人佩服得紧。”
长褂子的抿唇一笑:“小公子这什么话,中州百八河川,大帮小派的,都与天下会甚有干系,多少人望着瞧着呢,据说他师妹从前也是绝顶高手,今番一返了门来,那位又得好大助宜,这盘龙椅坐得更稳当了。”
怀灭探过了左右,心下以为有甚忒得蹊跷,当下往案上拍了银钱,歇也不歇了,向廊下拽马,仓惶奔上山去。
城中叫此事扰得行云几重重的,乡民全往三山雾扰里琢磨话本子,天下会里却没甚惊动。师兄把聂风摁阁上候着,仍往堂下操持罢门内闲务,戳殿上默了半晌,瞟下头一簇两簇虎狼立了没散:“甚事?”
一干堂主默了半天,好歹推了个宿老在阶下,辗转良久与他一拱了手来:“门主,那个,风堂——”
话没尽的,叫步惊云戳得噤了。师兄一笼袖:“她怎么了?”
堂主瞧他眉上喜怒未及的,一愣:“门主,这个,风,风堂主她久去复返,纵,纵然门主从前与她情,情,咳——”
步惊云慵慵一踞了案,瞥她:“如何?”
堂主抖了抖,给他瞧得捱不住,轰然往阶下一跪:“门主,这个,风堂主的夫,夫,咳,赤公子,仍在偏厢中候着。”
师兄听了哦一下:“他姓赤?这却稀奇。”
完了还有话:“我晓得了,叫人引他上阁来罢。”
步惊云撇了一众堂主,闲闲转归楼中去。才入得厢,已瞧得聂风正戳案边,扪了个红泥小炉来。姑娘甫一见他,想是给好生的骇着了,一抖,把茶水全斟杯盖上去。
师兄瞟了仓惶上来与她一扶,妥帖把姑娘往怀里搂了:“你没事吧?”
且向案边折了火来,揽她望半天:“你,你,这,这二十年来,究竟栖在何处?”
姑娘一瞟步惊云,哑了。她才入天下会,就叫他遣人塞阁中晾着,熬了半宿,心下慌得七劳五伤的,怕给瞧出不对付来。现下蓦地为师兄百般的劝啊哄的,忧她可曾哪里有缺,体贴得让人怎地不忍推,禁不住眉上一敞,难免还且委屈,一扶额:“我,我忆不起来了。”
步惊云大抵不愿叫她为难,过来替她捋了鬓:“忆不起来便忆不起来,无妨。”
话毕与姑娘铿锵递一盏茶,默半天,垂了眉来,不晓得笑是没笑,只轻轻觑她。他容色犹在少年,但叫廿载世途添了尘的,惹眉上一斛暮秋梢雨,不由分说垂她怀中去。
姑娘望他望得怔了:“你,你真好看。”
步惊云共她相对良久,听了这个一叹:“我这二十年,一天天过得如隔三秋的,朝朝暮暮都在念着你。”
姑娘哑了,叫他撞得哐当一下,把七情五味捏不稳的,全搁袖底揣着,辗转呵呵折了眉:“我,我——”
师兄握她:“我晓得的。你不必忧着,你夫郎之事,我会斟酌。”
姑娘得他一番言语,暗地叹了。她从前瞟得话本子上描过的,执笔的先生下词忒狠,什么目成心许,化树连枝的,她瞧了怎地不屑,以为寥寥妄语。现下想来,江湖中传的二十年情禅枯尽,千百里关山去尽,却当真不是潦草书了的。
她念及此节,眉上横一撇刀来。步惊云捉她望了,不晓得思量了甚,一下乐了:“是了。今早门下才上了两筐子桂鱼,你从小喜欢起灶弄勺的,现下正巧与你留着熬羹汤。”
姑娘愣了,她半辈子提刀挂剑,于柴米事甚生疏的,一听这个,难免心下慌了:“是,是么?”
师兄一愣,探过去凑近看她:“怎么了?你不高兴?”
姑娘大惊:“这,这,我,我,我没有不高兴,我是太高兴了。”
步惊云听了也欢喜,与她执了手来:“往后道上的吃食,还托与你操持了。你不晓得,霜师兄孔慈他们叫你养刁了,旁人掌厨老吃不惯的。”
姑娘额上拧得青,却不敢叫他瞧了慌来,潦草拿袖子掩罢。步惊云也没言语,戳那与她平了衣袂。姑娘外头把得很定,心下却是一下踉跄,跌了个五岳朝天。
她一思量着往后便要戳灶旁拎得烧火棍去,恻恻的过此残生了,一时乱得眉都素了,几下仍与师兄死来推了茶,好歹拧了笑:“是哦,真是委屈他们了。”
完了两人寂寂没话。姑娘一蹭一蹭勾了茶,转来递与他。步惊云叫她把瓷盏儿塞手里来,推也没推,捧杯抿罢。姑娘瞧他将这个扪得尽了,莫名一挑眉,正待言语,不料外头有人叩了门:“步门主,赤公子到了。”
师兄一笼袖,拽她没松:“进来。”
话毕已见得一个唇苍容素的公子给一先生引得入了屋。他大抵是小门庭里生的,妆得也不怎地讲究了,潦草绾了个斜髻儿,与步惊云一揖,瑟瑟戳那站着。师兄一瞟姑娘,见她正往那垂眉抿茶,晓得指望不上了。
步惊云没甚奈何,与赤公子弄了个椅子,搁案旁坐了。完了一瞟褐衫的那个:“谢堂主,还有事?”
堂主哈哈一句,拍后头的匣子:“步门主,风堂主归来,我两湖的姑娘们有礼相送。”
步惊云哦一句:“两湖?是么?你们有心了。”
半途鸳侣一旁听着相与望罢,没了话。师兄也不言语,戳案旁揽了姑娘不撒手。末了还是赤公子与他一咳:“步门主,我,我没把江湖之事怎么通了,但也晓得你和风意笃情深。我不求别的,只盼步门主能好生待她。”
姑娘听了一抖:“赤,赤郎,我俩方才,抿,抿茶之时,已——”
赤公子没叫她话毕,一笑:“哦,你们已喝了茶了?”
谢堂主闻了也笑:“茶好,好,好得很哪。”
他一句论得古怪,姑娘诺得也古怪:“不错,涓滴不剩。”
步惊云从旁闻罢,一默良久,半时乐了。
他一笑,把眉上的雪重霜浓,素啊寒的,全嶙峋出了鞘来,惹人一见生凉,还不如不笑得好。
姑娘没晓得他一哂何意,仓惶望师兄:“怎么了?”
师兄瞟她:“杀你。”
他人比话冷,言没尽的,已翻手一撩,往姑娘怀中劈来一掌,轰得她当下骨尽断,摊椅子上奄奄一抖,咳下半襟朱白来。
想是活不成了。
师兄猝然发难,唬得赤公子一跌,椅子也不坐了,蹿在案旁瞪他:“步惊云!你做什么!”
堂主瞟着把匣子一撩,拽得里头长刀出了鞘来:“步门主,你可是疯了!?”
步惊云憋了一宿早怒得心枯,实在把此节捱不下去了,踞了案来,也不瞥她,只扣了姑娘右手:“我方才握了这个,是也不是?”
姑娘哽两句,不晓得求生求死的,惴惴噎一喉血。她没及嚎,叫师兄一袖拂在哑穴上,顷刻敛了话了。步惊云哼一下:“我师妹性情坚毅,从不会求饶的。”
完了一叹:“也罢,你我总算有一壶茶的缘分,我让你得个好死。”
言尽往她颈畔一横绝世。姑娘一下瞪他,转瞬已殁了息来。步惊云戳那寂了良久,翻掌成爪,探她筋骨铿锵一拽,生生扯了半臂下来,扪了断指一瞟:“不如我师妹。”
话毕把这个一掷,仍捉姑娘上下瞧了,还有笑:“是了,这个倒像我师妹的。”
且把五指递她眉下,一抚两抚的,摁在颊畔,勾得了甚,挑眉一撕,囫囵拎了半截子皮,和血和肉展灯下去:“看着虽似,但仍不如我师妹了。”
赤公子那边望他几下狠手施得及重,见案旁揉一滩涂炭,姑娘摊椅子上早把呜咽之语默罢了的,一时愣了。步惊云这厢将人皮递灯下焚着,往尘烟之中捉他来瞧:“赤公子,绝心!还有你!”
他一剐边上恻恻立不稳的什么堂主,一哂:“这台戏有趣么?”
完了嗤笑:“我本待与你们把这至末一截子好生唱罢,奈何你俩还没及勾栏外头那个蹩脚的说书先生来得圆融。嘿,什么掌几百人的勺了,我师妹从小下不得厨,莫论羹汤了,她连灶火都没曾起过!”
怒罢转来捡得姑娘一瞟:“我师妹?我步惊云生平只认聂风一人!什么猫猫狗狗,狐兔纷纭的,披了人皮就是我师妹了?拿风诓我?她!也!配?!”
赤公子望他,哑了良久。他二十年岁时过得仓惶,忒地消弭一番前尘记省,现下叫师兄一句捅了,心上折灰的,簌簌扑着垂落,恻了磬罄的寒来。他一瞟姑娘,见她给步惊云方才一下剔得七七八八的,辨不得七窍了。
他一怔,蓦地忆起当日,大夫才与姑娘换过颜容。她下了榻来,坐小红奁边一揭了纱,对镜胭唇染香的,深浅妆罢,将眉啊目的都入了诗的,怎地受看了,瞧着与聂风没差得半分的。可他在一旁立了,心下却觉十足的不合衬,现下想来,怕是早往七遥八远之初,已有甚隔得云泥了。
大抵世上终究有一人,向这车马尘间,一苇行处,总还怀琴抱月,善颦宜笑的,于九霄之上,独绝其绝,独艳其艳去了。谁想留她,探手拈了,攀得不好,是要往指上心下添了伤的,空惹一梢子旧尘。
折,折不下,画,画不成,还盼不着归。
赤公子念及这个,一扶额:“步门主什么意思?”
步惊云瞥他哂然:“绝心,事已至此,你何必再掩。”
完了一剐堂主:“你一年前就与他相交甚密了,你以为我不晓得?天下会这三月来,在两湖行得诸般不顺,收门敛派之事叫人百般阻截。怀灭与我知会,他曾探得无悲无喜等人于两湖分堂出入。嘿,莫非你对此节还有甚托辞了?”
谢堂主愣了:“步门主,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步门主,我今番是——”
师兄一听这个,委实兜不下火的,怒得狠了,一掌拍得半截案几作了尘散。他廿年来早把心性修得十分稳妥,忒地山崩不惊,现下也扣得么弦摁不住,铮铮一拨,搁一句:“欲加之罪?我就是与你欲加之罪了,你待如何?”
话毕一撩袍子:“今番你不是来贺的么?且把命给我留下罢!”
他一拽了剑来,唬得绝心两人敛过几丈。不料步惊云才横绝世,没待起了势,一下掠地不稳,颠倒两丈仓惶扶了桌,摁不住的,咣当跌椅畔去了。
堂主瞟了这个,一时与绝心相与望了,嘿嘿有笑:“步门主,我若是你,便不着急运气行功了,你需得晓得,这美人上的茶,大多不好饮的。”
至此赤公子才捉了颈后一揭,吊梢眉儿一挑师兄。他得意起来,已忒得掩不住话:“步惊云,你说的没错。你在两湖的分堂早与我搭上趟了。非但谢堂主相助于我,你在临河的王,李两位堂主,亦投在我绝心门下。”
他言至此处,一笼袖子:“今番到贺的,又何止我与谢堂主了?”
绝心往案边捞了一瓷盏儿,端详良久,囫囵掷楼外去,惊得阁下一句鹤唳,从檐上翻下三五个横刀的人来。绝心也不望他们,只上下捉了师兄一瞟:“步门主,你一生叱诧,终究葬于云阁方寸之地,觉得滋味如何?怀灭离道未归,我看谁还能救你!”
步惊云剐他无话,只往暗地里转了周天。谢堂主从旁大抵瞧出些端倪,一敛眉:“绝公子,莫与他多话。你我动手便是,免得夜长梦多,生了事端。”
她言毕一瞟师兄:“门主,我谢某得你几番拔擢,才有今日。你死后,年年清明寒食,谢某绝不敢忘!只是现下对不住了,你这把绝世好剑,就由我收受罢!”
步惊云瞧她扪了袖子提掌蹿将上来,没慌半分,一剐鬓边霜,只抿唇挑她。这么依稀一下,大抵他才是请君入瓮,为刀为俎的那一个,把定了斟酌,笑了没笑的,哼一句。。
堂主瞥着一愣,迟了迟,叫谁一掌铿锵剐在她颊畔,与她抡掉半截子牙。她一咳,以为师兄得了转圜,哪敢再上,且潦草一避,往帘下稳罢,把步惊云一瞧,怔半晌。
只见有一玄衣小童子,不晓得从哪处至的,往师兄边上戳了,素发朱裳,裹一抔儿雪。他年岁忒小,人没桌高,好歹爬案上立着,望她嗤笑:“你想要绝世?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也配?”
完了瞪她:“你叛主投敌,是为不忠,暗箭伤人,是为不义,你这种不忠不义之人,我杀你都觉得脏了手,还不滚?!”
他下词甚狠,话也冷,袖上更及了秋的,奈何终究是欠了些眉痕刀血,总有缺薄的。他这么一嚷,叉腰扪袖正了襟,没叫人怕,倒惹人笑的,挠得绝心嘻嘻一掩唇,觑他:“小公子,你叫什么呀?”
绝世一愣,瞟他往那吃吃乐,晓得他心下怎地不屑了,怒得跺脚:“我叫什么与你何干,你还不滚!不要命了?”
师兄一旁见他恼得颊畔都折了朱的,一叹,过来揽他往膝上坐了:“他可不好滚的,他若滚了,我这一地涂炭找谁来偿?”
小公子仰头瞧他,一时撇嘴委屈:“你,你不是叫他们算计了么,我,我揍他们给你出气!”
言罢一拽拳,挥没及挥的,给师兄笼了收着:“怎么,不怕脏了手了?”
绝世抿唇:“不,不怕!”
师兄扶额:“我哪里给他们算计了。”
绝世怔了:“你,你方才不是一跌,跌得连我都握不住了么?”
绝心几人往那厢听了也乱。步惊云一哂,捉他们一一瞧过,仍转来哄小公子:“我是诓他们的,我要与人套话,少不得瞒个十有八⑨的。我龙元在身,哪里怕什么毒了。”
小公子一下恍然:“那你套出来了么?”
步惊云与他平了袖子:“他们一下得意,把甚事都说了。”
完了把绝世往椅子里一搁:“今番你歇着,不必出鞘了,免得弄脏袖子,你又要拽了我嚎。”
绝世一听不依:“你二十年熬得太苦,我替你多哭几番,有甚不好的。”
师兄哑然。
绝心这边将两人言语探了个囫囵,却参不透里头的深浅,且拧眉,瞟得步惊云敛衣起了身来,一怔:“你,你没中毒!?”
师兄拿袖掩了倦:“没有。”
至此闲闲一扪茶:“你这什么麻骨散,早伤不了我了。绝心,你需得晓得,操持一门大派,忒得不易。里头总有些枝枝岔岔的,墨里藏针,伤你一下,剐你一刀,纵然不疼不痒,也恼人得很。”
他罢了饮,一瞟绝心,笑了:“幸甚有你。约莫卖个破绽,你就头也不回的跌进来了。”
绝心瞪他。师兄话没完,挑他:“绝心,你有甚招式快使出来,了结了你,我还待清!理!门!户!”
步惊云言尽于此。绝心等人也没话好提,提刀一掠上去,共师兄掐与一处。余了绝世戳那无事可得消磨,向柜子下边摸了个瓷罐儿,拍过泥封,往里头捞了酿梅子来食。
他一边嚼巴嚼巴吐了梅子胡儿,还敛不住话:“哎呀,庸才庸才,你剑这么使,我主人一掌正好捅你肋下去。”
也没等他把一干虎狼挑得剔得七七八八,步惊云那厢已了断大半。谢堂主见了一慌,横了剑来,衔衣一转没转的,斜斜戳往师兄颈下去。
她好歹是正经剑宗门下,论起师从,共无名还牵了那么半分的亲故。现下一朝悬命,她也没甚掩的,把这一式朝凰舒得卷得忒地潇洒,若让旁人瞧了,少不得要赞上几句的,哪想叫师兄瞟着,依得来势稍且一避,撤足旋身与她揉将上去,一哂:“你也配使莫名剑法?给我死!”
话毕往她额上狠拍一掌,轰得她颅骨皆碎。谢堂主一默,省没省将过来,拿袖扪了七窍,痛未及痛,伤也不觉的,顷刻殁了息了。赤公子与她挨得近,一下叫朱朱白白惹了一襟,灼得他把余了的战心全摁成飞灰,再不能扛,仓惶往阁外一掠。
步惊云哪容他遁的,隔空撩得一卷书,往他足下一拂。赤公子才把半截子斜鬓递在帘外,这般叫师兄一招戕在膑骨之上,伤得切齿一嚎。步惊云掠在后头,与他背心摁得一掌,轰他五内颠倒,一昏没昏的,只合奄奄喘了,扪半喉血来。
师兄瞧他委实是逃不动了,才撤了掌,戳边上一笼袖子:“绝心,我不会叫你这么痛快死了的,你不必太慌。”
他往案边捞了茶抿着:“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我师妹来诓我。绝心,你的命还长得很。”
完了一捧盏:“绝心,往后我让你活多久,你就得痛多久。我定会叫你生!不!如!死!”
绝心一颤,默半天,挑眉生生剐他,一下乐了:“步惊云,此番你纵然赢了,却也是输的。”
步惊云一瞟他:“哦,怎么说?”
绝心哼一下,以手死来扶了栏杆:“你恨我拿聂风诓你,只因为你寻不见她!我往后活多久,就得痛多久?我绝心何曾惧了?你不也是么?这二十年来,你可有一日不为聂风所痛?”
师兄叫他几句戳得愣了,良久搁一句:“你想逼我杀你?”
赤公子与他一笑。他现下恨得眉素唇苍,大抵是柄才出了匣的红袖刀,没及染血的,叫人瞧着都有了伤。
他人生得料峭,言语更凉:“步惊云!你赢不了我,二十年前你护不住聂风,现今你也护不住你儿子!你注定一辈子都要为此怨的悔的!你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师兄叫他深深深深捅在心下,把甚吧嗒一铮,叫哪处的弦扪得断了。他一跌,仓惶两步上去拽他。奈何眉上终是捱得吹花打叶的,行了雨来,拂得他一迟。
绝心得他一怔之下,早咬牙振臂一纵,囫囵跌楼外去。步惊云潦草一瞟,见他负了风翼急往崖渊边上遁了。师兄没暇顾得此节,只揽罢绝世,撩了帘子向下一掠,从道旁捉了马来。
怎料鞍没及上,他已瞧得两人向云阁奔将过来,正是怀灭和步天。步惊云一时扯着鞭子愣了。
怀灭并了步天仓惶上得阶去,还忧着他叫绝心诓了去。现下两相一见,看他伤没怎地伤的,只戳那拧眉,鬓上苍苍怀了三千年的素,惹青鸟也白头的,正剐下一叶秋来。
副门主忙与他一拱手:“门主,那个聂堂主不是真的!”
步天也慌:“爹,你有没有给他们伤着?我有事与你说。我在天荫城外探得一处野寺,里边囚了许多姑娘,我——”
步惊云望他半天,听了未闻的,一招他:“天儿,你来。”
步天依言过去,叫他爹一握,把上上下下都探遍了。完了他爹眉上一敞,搁一句:“天儿,你有没有哪处不妥的,和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