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当十九岁的步天再遇见他十五岁的娘(1 / 1)
ps:凌人是古代专门用冰处理食品的人…吧(喂...从猪皇去后,大抵江湖很是有些跌宕,叫他也操劳,已有半载未曾再来。余了第二梦与姑娘,莳花弄草,侍鸽哄猫,往断情居里山中日月长的,絮絮把年岁描得忒安稳了。
这么一卷一卷的翻将过去,一下促促逾得五载。风梦两人意笃恩深,神仙也羡的,瞒了小公子外头奔劳的爹,把鸳盟给成了说了。他俩平素里云雨之事也绝非没有,只性情都甚疏淡,惯了浅汤豆腐,多得来的裁诗赌茶,清粥小菜。
风以为她一世半百,便好如此温柔过了的。不想今晨梦公子往厨后操持罢了茶水,正拿个漆盘儿捧了往堂中来。姑娘一见,戳阶下罢了刀,上去迎他。
怎料第二梦踉跄两步,把碗盏搁了一咳,扪半袖的血来。风瞧着大惊,仓惶掠过去扶他:“梦!”
公子望她一下,欲笑还颦的,话没及话的,昏她怀中去。他少年时习刀习剑,不晓得运气之法,心息总不得解,终究为此节所害,把祸根掩至今日来了。此后第二梦每况愈下,没捱得三朝两宿,已卧榻难起。
几多大夫给姑娘央啊求的,七遥八远的来,把断情居门槛都磨平了三寸,书的方子也差得千山万水的,却都没堪大用,终究与他束了手去。
风这厢打听着北镇慕名有回天妙手,潦草往镇中雇得车马,思忖着携他求医。奈何第二梦缠绵病榻忒久,行已不好行了。姑娘没了旁的法子,只夜啊昼的摁他边上坐定,与他劝了哄了,护他好眠。
将晚第二梦三更才磕了枕来。风与他掖了褥子,转后头去,拾捡了余的蔬果,想与他弄点吃食。奈何几年来全是公子与她濯手熬羹汤的。她就没正经簇过火,梦卧病之后,她忧得忘了旁的,饥时倦时,都且拿桃儿潦草对付了的,也没逢过这个,戳那愣了半晌,心下怎地无措。
姑娘一人在后厨立了,灯也没折,外头月静空山,梅中几弄的,寂着。毛团趴阶上瞟她,瞧他爹拽了铲子,往灶旁捻了火石,蹭一下,蹭两下。剐半截子花,全折她发梢下去。
风愣愣瞧她鬓旁给焚得卷一簇直一簇的,怔了,良久一噎,哽得不能言语。她蹲那半天,一抖,没晓得山里何时已那么寒了,呵一下手,敛了襟。怎料后头有人折了火来,与她一映,衬她眉下两笔痕,干没干的,还往衣上悬着。
他窥了这个,见他爹把平素一番抱琴怀月的风致,最是如开解笑的,全哭没了,心下伤也伤的,却掩得好,只抿唇:“让开。”
姑娘一惊,扭头瞟他。素裳小公子哼一下。他至时早把一番凉语风言斟酌定了的,奈何一逢了他爹,半句也论不起来,唯是瞪她,搁一句:“鬓边有灰。”
风忙扯了袖子来扪,一抹两颊的尘。易风戳边上瞧她染了瑕,一下摁不住,捱了半天,探手过去与她拭了。完了把一筐子桃杏丢与她:“切片儿。”
风愣愣握了刀来。
易风果然把诸事都修很通的,不消半时,已熬得一盅汤来,遣他爹搁琉璃盏里凉着。姑娘转返厨后,瞧他仍捉勺掌锅,不晓得炖了什么,怔了:“你——”
小风瞪她:“我也饿了。”
风挠头没了话。小公子瞟她一旁立着,来赶她:“干嘛?想着怎么把锅给炸了?”
完了推她在堂下歇了。姑娘没法奈他何,依言往桌畔坐定,候了半晌,盹在灯畔,梦里有人促促来,迟迟行,焚黄纸白钱,仍是冢上悼她。
风好难捱上去一瞟,未及把他的眉啊目的瞧了分明,已给谁一扯,拉她衣袖扪了泣来。
梦公子叫额花覆了鬓,没让唇边苍苍损了他半分艳的,拽她哀哀垂一双泪下:“风。”
姑娘一下错了枕,惊觉已是四更,旁的也不顾了,仓惶蹿将起来。小公子一旁摁她:“我方才去探过他,他仍安眠的。你莫如把动静再惹得大些,他就醒了。”
风听了一叹,好歹把心下弦儿摁得定了,扯了袖子一愣,才省得不晓得何时,有人与她于后披了袍来。她牵着敛了襟,与易风一拱手:“谢谢你。”
小公子扭头一哼,往廊外去。半天捧了蛋汤面来,还切了一只烤鸟儿,挨挨挤挤推与她:“方才我吃剩下的。”
纵然这里里外外瞧着怎么都不是剩了的。不想姑娘戳那没动,小公子瞟了拧眉:“你嫌弃!?这不比你天天桃儿杏儿的好得多了,你不吃,你修仙等飞升啊!?”
姑娘一愣:“不是。”
易风一抱臂:“你不晓得拿筷子,要我喂你?”
风给他戳得慌了,忙提了筷子,一戳鸟腿:“咳,易,易公子,这个,是哪里来的?”
小公子哂然:“谁是你易公子!?”
风哑然,半天搁四字:“风小公子?”
易风剐她。姑娘挠头:“风儿?”
小公子听了默良久,一拢袖子:“鸽笼里抓的。”
姑娘闻了眉上拧得青了,正了襟望他:“易,咳,风儿,那鸽子梦养了多年,他珍重得紧,你——”
易风嗤笑:“我诓你的。那群蠢鸽子天天给人将养在篱笆下边,飞都不晓得飞了,有甚好吃的。这是我在林中捕的山鸡。”
风一愣半天,草草食了。也是易风厨艺甚佳,叫她扪了筷子搁不下碗的,把汤都呷尽了,末了余得几根鸡骨头,好歹没让姑娘给嚼了去。
此后易风且栖定断情居不走了。第二梦纵然不晓得他怎么个来去,奈何病得衣枯骨瘦的,也再问不得左右。三人这般挨了半月,终于的终于,还是没能与梦公子讨得一番转圜。
他去时才及冬的,有一夜寒雨。
姑娘将他揽在怀中暖着,簇一厢的火烛,与他话了半山的秋,只不提生时生后事。第二梦半留半去之间,还挣扎着望她:“风,外头下雨了?”
风嗯一下。公子勉来一乐,唇都挑不动了,一折眉:“你我初见那天,也下了雨了。后来雨霁云,云散,我就,就逢着你了。”
他喘两番,断续还有话:“风,我从小独居此地,我娘去得早,我爹,更,更不着家,我,以为我这一生就是一人潦草过了的。”
姑娘握她,一噎:“不会。”
第二梦抚她:“可,可我遇,遇见了你。你是我这一辈子的,报偿,老天待我,待我何等亲厚的,我已没,什么想求的了。”
风一搂她,心下成了灰的,再没了言语。梦公子见他怎地凄惶,临了劝不动她:“若真有恨的,只,只一节,风,我不能,不能再伴着你了。”
他俩终究参商相别,纵把来生约着诺了,却仍是痛得捱不过去,再摁不住等闲。梦公子叫她护着揽着,瞟着案旁新火渐昏,晓得这一世,千般的愿,一分的愁,已许得到了头了。
他哽得慌,舍来舍去舍不下的,一拽姑娘:“帘外边有,有风么?”
姑娘憋了半天,才熬一字:“有。”
第二梦听罢垂了眉来:“好,好,东君解,解笑,风,如,如你——”
他言未尽的,已殁了息了。
姑娘仍揽了他,往那凭了榻。外头风疏雨骤的,霜雪全在她的眉上,一摇,把她的心,与他的命,一并全掩尽了。易风倚廊外半晌,一叹。纵是慧黠如他,时至今宿也才晓得,世事若不弄人深浅,怎得招惹天意成全。
把谁平生算遍,碑上几字,也不过一句缘起缘死,不肯辞。
梦公子一葬,他爹也共他往浅土里合棺埋了。剩了衣存心朽的,笑没笑了,整宿整宿不成眠,旁的不论了,常往坟头一坐半天。易风找她,一去,多半不差的。小公子本待好言以劝,奈何他爹不挪地。末了他没奈何的,把他爹左右弄得昏了,拖榻上歇着。
姑娘老久老久不曾入得梦来,现下一及了枕,仍跌在冢边。此番提灯执伞的人不在,有谁没着衣冠,只拿一匹布掩了要紧之处,正折火瞟她。
他眉下两笔烈烈的朱,一勾一勾的,烧姑娘怀里去。
风一愣:“阁下是?”
他瞟她笑了:“你不记得我了?”
姑娘拧眉:“阁下到底是谁?”
他大抵很是听不得这个,闻了有怒,上去扯她衣襟一拽:“你问我是谁?你不该最晓得我是谁么?”
完了一掩眉:“别人都说步惊云剑寒心冷,其实全在胡扯。你看看你,去了去,来不来,薄情寡恩的分明是你!!”
他无刀无剑的,可言语里藏了甚,忒地伤人。姑娘给戳得受不住,还懵懂,不晓得这亲故两不及的,怎么论上步惊云了:“你——”
他瞟她唇苍眉素的,想是近来衣冠瘦损,心绪恹恹,才潦草至此,一时愈怒:“你伤,他比你更伤!你怨,他比你更怨!你就,就这么糊涂过一辈子罢!看你还想叫他痛多久,看他还能为你痛多久!”
风叫他拉得踉跄一下,囫囵跌下榻来。易风仓惶蹿进厢去,一瞟他爹正卷了褥子,跌跌撞撞往桌旁坐定,一趴,委屈望他:“风儿,我饿。”
梦公子一去,余了易风和他爹留于断情居中。两人颠颠倒倒过得半载,柴米之事早付与小公子操持。姑娘心下有愧,怕他太过操劳,本想弄些蔬果往镇中去贩,好补了家用,不料叫易风一拦,瞪她:“干嘛?我养不起你?”
风哑了,瞥了边上两筐新打的桃儿:“放着也是放着,你我两人三月都食不完,这夏末秋初的,过得几日该坏了,岂非可惜?”
小公子一哼,转来把甚斟酌定了,上下瞟她:“你现在忆不得旧事,还不晓得外头是怎么个境况吧。”
姑娘一怔,懵懂半天才省起来:“是了。你,你说你是我,我儿,那个,儿子。我,我俩从前想必是,是相识的。”
易风剐她:“哼,何止相识,你我简直孽——。”
他话至此处已觉失言,一咳:“现下我也不瞒你了,从前你,你叫人不省心得很。惹了天大的事,让仇家狠揍一番,伤得一夕悬命,好歹埋在崖下,给护住了魂息。后来还是我替你从北镇那处的龙王庙里衔了龙元来,才将你救下的。”
风一旁瞧他默了,以为他话多觉倦,忙与他递了茶去。易小风忒矜傲了,抿几下,完了一扣盏,瞟案上搁的桃儿。他爹愣半晌,久候不至的,方晓得他心下念了甚,潦草捞了果子给他。
小公子拧眉:“不吃皮。”
姑娘一旁吭哧吭哧摁了刀来,给他扪桃儿。易小风戳她边上,把前事推着续了:“哪晓得龙元这个物什,当真十分的了不得,不过鱼目大小,一下将半壁雪霜全融得尽了,衔了你成川成海的,湍往河口去。也是你命不该绝,才叫我,咳,才叫梦公子捡着了。”
完了一笼袖:“所以我与你有天大的救命之恩,你快谢我。”
风闻罢正愣着,以为这番际遇忒稀奇了,不想叫他末的一句呛得噎着了,仓惶正了袖子,与他一拱手:“风儿,我得你大恩,无以为报,日后若有——”
小公子拦她:“你也别提什么日后若有了,你诺虽诺下了,却向来做不得准的。也罢,从此你朝朝暮暮,与我剔三个桃子杏啊的,过个百十千年,就偿还了的。”
姑娘看他一笑:“什么百十千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你我能活好久么?”
易小风懒与她提这个:“你莫论此节,只说好,或者不好。”
风大乐:“好,当然好的。”
这般就与他爹把一生给铿锵许定了的。易小风甚得意,哼一下,捞了风手里的桃子来啃。留着姑娘良久无话,末了望他:“想来龙元也是夺天地造化之物,风儿你,你是怎么拿到的?”
小公子撇嘴:“有何难了。你上辈子这辈子一遭来去,甚不济,连青山葬老之地都没得差的,龙元么,当然仍在庙里给人供着了。究竟早迟都是你的,我就先替天命行过此番机缘又怎地了。”
姑娘也是朦胧听了没听,懂却未懂,一挠头:“什么机缘?”
易小风唔一下:“我找打卦先生卜的,你往后便晓得了。只一节要紧,你得记着,你从前惹过这般祸事,死了复生,已是罢了尘间车马,与江湖了断的了。再不好与外头有甚牵连。你现下想去镇中贩什么桃啊杏的,叫旁人认了去,岂不是大大的糟糕。”
姑娘以为他话得是,且诺诺应了,转来一叹。小公子见她还挂心廊下那两框子桃李,瞟了甚一哂:“也难说。指不定明朝就有个掌冰的凌人从断情居前过了呢。”
风给他塞得没了话。
次日姑娘晨来起早,在廊下与鸽子添罢了食,正待转往堂中去,怎料瞟着断情居外头有谁歇了一车物什,立阶下笼袖半晌,一见他,蓦地几步一嚎的,掠在桥南。
他哀哀哭得忒惨,人没至的,已剐了一途的霜,惊得屏山十里雁字三两行,啼得叫姑娘不忍闻,一扶额,掠上去与他一揖:“公子是——”
姑娘瞟他素衣白发的,眉啊目的,与她揽了镜来,忒合了七分,禁不住一怔,撤半寸。
他想是给她一避避得伤了,一颦忧的愁的,委屈拿袖子掩眉:“我,我叫雪饮,我,我是来卖冰的,呜呜呜呜。”
风哑了,捉易风一瞧,容色忒不好论了。小公子一挑眉,笑了没笑,轻轻觑她:“我不是说了么。”
姑娘这厢还且懵懂,却叫雪饮一搂,仍哭没休:“我卖冰的,风,你买不买嘛。”
风瞧他眉上忒地清寒,以为年成不顺,他叫衣食所迫,才好生得恻恻来了,不由一叹:“买。我全买了。”
遂把几筐鲜桃儿妥帖存了。此后岔五隔三的,雪饮老往断情居来,依了四时八节,弄些糖糕果羹,肉脯鱼干什么的贩了。姑娘起先还且探过他门庭的,他不肯提,呜呜咽咽一哽,噎了望她。风一见着捱不住,忙劝他哄他,也就将这个罢下了。
从他至后,姑娘再没往镇上行过。三人左右处得甚合宜的,雪饮也时时来,迟迟去,常在断情居中歇上十几宿再走。他哪哪都甚料峭的,眉目成刀,如冰未消,一望甚浅淡,却老爱衔着姑娘,拂拂不散,好是疏影横斜于她的朝朝暮暮里了。
如此便将日子一宿一宿的,裁诗衬雪,焚灯续昼的安稳过了。
这一遭山长岁晚,催得姑娘心上黄昏,马上黄昏的,把桃李看迟才去,已不晓得今夕何夕。究竟他们一个个不在生老病死之中,远去车尘马足之外,没将时节怎地顾着了,才叫十余载一笔书就了。
将晨风起得迟,才下了榻来,瞧着堂里小风早把粥汤温罢,蒸了屉包子,戳案边一望她:“我今天往上井走一趟,听说那边刚上了雨前茶。不过离镇子稍有些远,我午后返家。”
姑娘正低头啃包子,潦草听了嗯一下。易风得她诺了,笼袖径去。风食罢好眠,卧廊下花间,抱刀盹了半晌。觉时尚早,她向阶下来,不意磕着甚,探手一捞,摸了一只钱囊。
风一愣,以为是易小风走得促了,仓惶拉下的。一时大急,忙负了刀,往津渡边来。她已十年不曾出过断情居,把外头的桩桩件件都不是很能记省了,只晓得七遥八远之前,梦依稀曾与她论过的。
便上了舟,解绳弄桨一去。奈何中途失路,摸了半晌好歹逢得一个川畔垂了竿的老先生,姑娘大喜,与他一拱了手来:“前辈,请问上井怎么走?”
老先生叫他一揖,受不得这个,忙摘了青笠:“不敢不敢,姑娘要去上京?那远得很,往北行二十里,过天荫城渡口,再来可见着上京了。”
也是十里江天甚广,烟云忒乱,叫两人话岔了的,闻在耳畔,早是山迢水远的差了。奈何姑娘没晓得这个,紧赶慢赶与他谢过,一弄舟,依言行去。
姑娘走得一朝半宿才至地头,抵时已及了暮的。她心下也思忖左右,没晓得易小风行得老远做甚。只系罢了舟,才上了阶去,有十来个公子,玉钗簪着,环珮垂着,额花平了鬓,扪了帕儿往桥南立了,一瞟她,嘻嘻笑笑挤上来。
姑娘给此番阵仗唬得大惊,她从前及后三四十年,叫人护得忒好,没怎一人对付过这个的,半晌叫脂粉香气熏得昏了,仓惶一避。
奈何一个薄翠青衫儿公子扯她不肯休:“姑娘,这夜来风啊雨的,你找着地方歇息了么?”
风愣了:“我不住店,我寻人。”
小公子揽她撩她,呵呵一乐:“寻人,寻什么人啊,这榻上马下,哥哥我都很熟,待我指点你一二可好。”
言罢挨挨蹭蹭敞了襟,与她狎昵上了。姑娘一拧眉,潦草甩了袖来,拂得他一跌,哎呦半句倚在桥畔。他这么哀哀一唤,旁的公子蓦地一素了眉,扶人的扶人,扯袖的扯袖,不敢再撩她弄她,一哄且散。
姑娘瞧着扶额一叹,往袖里把钱囊摸了,全塞与边上一红襟翠袖的,仓惶去了。往街巷里行了半晌,找不着小风,正忒惆怅,瞥得一摊未及收的糕饼铺子,才省起来,她现下分文没有,不晓得怎地熬过一宿。
遂更惆怅。
风没甚奈何,戳那立了,探罢襟下袖底,好歹摸了枚玉牌子来。她拿这个向灯下映了几番,思忖着往当铺里暂且抵上几分银钱,此后再赎不迟。
她且斟酌罢了,还待行的,后头有人唤她:“姑娘且慢行,这可是你的钱囊?”
风扭了头来,望他拈了的物什,一愣:“不错,这是我的,可我已——”
哪晓得他见她也怔,悬火捉灯与她一映,蓦地笑起来。他一乐,把山眉水目一卷且舒,与人关了情的,仍甜得未尝先喜,仍折得一梢扑朗朗的清。
姑娘瞧了这个,觉得与他往哪处曾见的,正念着,不料给他跌上来一下拱手,仍嫌不够,凑过去堂皇握她:“是我,你还记得我么?十五年前在东坪,你帮过的那个小公子!”
完了还有话:“当时我爹有要事在身,走得太急,没能与你道别。后来我三番四次去镇中寻你,问遍了乡民,都未曾探着你的音信。可你我果真有缘,在这里又逢见了。”
至末正了襟,一咳:“是了,我,我叫步天。敢问姑娘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