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我总能陪你百八十年（1 / 1）
我如果写崩了→→，你们要告诉我啊，我现在完全没法感知这文的走向了…..步惊云这厢把聂风丢了一会半会的，心下仓惶，忙将一阁的灯与他师弟折尽。连四时八节才使的八角琉璃都焚着挂上了。聂风叫他拉着往榻中倚了，瞟帐外头映夜成昼的，一叹：“云师兄，这，这？”
步惊云给她攒罢了褥子，一把将师弟搂定，听她一问，敛了衣袖：“无妨。”
话毕默良久：“你睡。”
聂风现今不过十五及笄，生得还忒浅，莫论襟怀，上上下下哪都没怎开了，步惊云一手已把她笼得周全。师兄半边凿一个空，忒地不快，挨挨挤挤将他师弟揽得更紧些。这一下抱月入怀的，挠得师兄情思念念百转的，十分的没法休了戚了。
那边师兄歇得甚不安生，聂风却是心大，给他扪得云气盈了怀，舒妥得不想挪地儿，连倦都没好掩了，一盹，抵他颈边成了眠来。
她睡。步惊云瞧她睡，捻她的鬓发往指上一卷再卷，恨不能缠一世不放了才好。他捱至人定三更，仍枕不稳，梦里来去一笔潦草旧事，扰他愁怀恻恻的，终究推在他俩十二年后初逢之时。
他师弟负了刀，舟头小立半晌，不晓得踟蹰了甚，转来望他，一笑：“云师兄，久见了。”
他一愣，与他执了手，把一遭坐卧无可，将行未远还没及依依话的，瞧他师弟一避，抿了唇：“云师兄，我此番来，是与你告辞来的。”
完了蹿过来一人，也霜发寒衣，也五岳朝天，连袖子那点子料峭都没差半分的，堂皇一搂他师弟，吃吃笑没休：“你命犯天煞孤星，注定无伴终老。我和风走了，嘿嘿嘿，只留你一人，只得你一人。”
步惊云给这个唬得一晌跌在枕下，好歹没扰了聂风。师兄忙与她掖了褥子，瞧她眉间叫火灼着，却棹不及多少暖，仍挣得受月成霜的，全素心上去。步惊云一迟，替她把愁不肯平抚了舒了，至末一叹，趿履下了榻来。
他往桌畔捧了杯，茶凉，也不是不可饮了。他将就着抿罢，听帘外有寒柝一罄，惊得屋里千灯一敛，谢一阁的花，并了枝上眠禽栽下梢去。步惊云闻了拧眉，思量着何时把道上的暮鼓晨钟歇了才好。
他一念才起，禁不住探头一望，不想瞥得楼外有谁戳一树梅下，仍青衣白发，仍提灯折火，正把什么往上挂。步惊云心下一悚，扯了袍来，阶也不循了，囫囵从阁中掠将下去。
公子正抻了脖子向绳里塞，见师兄不晓得从哪里来的，戳几丈外头瞟他。他一愣，瞧步惊云：“是你！？”
步惊云哼一句。公子沉沉望他，半天趴树干上嚎了：“你别拦我，让我去死！”
师兄挑眉：“你去，我不拦你。”
公子一下噎得，哽好久，才省起来搭袖把脸一抹，：“你，你不拦我？”
步惊云哂然：“不拦。你把艾草芯儿给了我，于我有大恩，我这树藉与你吊上一次两次的，又有何妨了。你死，我看着。”
公子愣半天，撤了绳儿，一提灯：“我，我走了。”
步惊云往后头嗤笑：“你不死了？”
公子剐他，一跺脚：“我，我换个地头死去！”
师兄唔一下：“慢着。”
公子一怔，扭头仓惶瞪他：“作，作甚？”
步惊云拧眉：“我师弟，一下没了。灯也折着，草也焚着，但我师弟他一下没了。”
公子闻罢一默：“他究竟不是人，便就消失了一遭两遭的，也并非什么大事了。”
师兄不依，一剐他：“是大事。”
公子听了把新火秉着，捉他瞟了。两人相对一晌无话。半天青衣白发的那位一笑，嗔没休的，不晓得是怨是乐，歪头捉了步惊云一瞧：“你留不住他。”
完了抬头窥楼边小红檐上，有月临枝一跌，扰得谁把青灯掌不稳了，折下半瞥子朱来。他瞧了探手去捞，拂得烛花及袖一绽，支离几番，倏忽瘦了敛了，再也见不着了。
他把衣上的尘拂了，一叹：“我更留不住他。你看你师弟现今的样子，在是在的，死却死了。你惦念着他，也断送了他。”
他这一番话得极重，把步惊云呛得怔了，徒然瞪他：“我，我怎地断送了我师弟！？”
公子一晃手里的火：“人死灯灭，你偏要来留那一缕烟。但烟总会尽的。你师弟的因缘已搁下辈子去，可他叫你牵在此处，天不着天，地不着地的，便是魂魄早散了，亦没甚稀奇。”
步惊云听罢一垂了眉，半晌无话。公子提灯与他一映，瞧他袖上千山雪重的，全垂垂一黯来了，一时忒不忍：“那，那个，这事不好怪你的。你师弟他行了复返，这山迢水远的，他故园归梦，拼了命的去探你，当也晓得其中百千造化。他来，怕是已把此番斟酌下了。”
他语毕立了半晌，一平袖子：“步门主，这中州偌大，三千里关河，你都能掌定无虞，但你师弟念的想的，就连你也猜得差了。”
师兄心下给他递了两把柴，一焚起来全是收不住势的疼，可外头仍不叫人瞧去，只一默：“救他。”
公子笑了：“救他就得让他走。他一去，再没得返了的，他往后的百年千年，得续别人的缘，执别人的手，连笑里怨里，历历湍行的四时八节，依依看过的月桥灯夜，也都没了你，你舍得？”
步惊云最听不得这个，心下一拧，空了半截，余着的坍了朽了，仍搁着他师弟，良久甩一句：“舍不得。”
公子挑眉。师兄这边拽了火：“我不放又如何，舍不得又如何，你救他便是！”
公子闻罢一愣：“好，依你。明朝三更，你携他来坟头见我。”
步惊云转归阁时，聂风已下了榻来，正戳桌畔瞥个小红泥炉子，不晓得思量了甚，一瞥他师兄，捧杯儿笑：“云师兄。”
师兄嗯一下，扯椅子过去并她坐了：“想什么？”
聂风挠头：“刚看完一册书。”
步惊云往案上一捞，扯了卷花红柳绿的来瞧。师妹瞟他：“这是天儿昨天与你的。”
师兄挑眉：“都是些山下传的话本，没甚好读。”
聂风望他师兄，一时没了言语。步惊云不忍拂她，一咳：“讲了什么？”
师妹大喜，扪卷与他依着论了这个。里头泱泱百十章，来去不过小情人烟火事，放在平时，都挣不着步惊云一顾的。可由他师弟话了，一桩一桩推将过去，忒得慵长的，软语衬他，温言撩他，往故纸堆中裁下一梢儿花。
师兄不晓得听没着听，只凑过去，望他师弟。聂风正提书中一双鸳侣，走笔走至末了，往江畔一立，与天地跪罢，求相与白首，携君共老。不想川上来了一人，戳舟头哈哈哈哈与他们一横刀。
论至此处，师弟一叹无话。步惊云往这千言万语里就省得了八字——相与白首，携君共老，正愣着，给聂风一戳，好歹攒得魂归，咳一下：“然后呢？”
师弟摊手：“这是上卷，下卷没了。”
完了看他师兄：“云师兄，是不是不好笑？”
步惊云不晓得聂风怎地有此一问了，怔良久。他师弟与他抚了鬓，扪一指的素：“云师兄，这个白首共老之事，说说就好，多半是成不了数的。”
师兄没话，捞了一篓子灯芯儿搓着。聂风一垂眉，笼个杯儿往袖里收了：“云师兄，你晓得了，是也不是？”
步惊云半辈子来多少辛苦遭逢，都没曾慌过一分半分，怎料现下给他师弟一戳，噎着了：“晓得什么？现下三更，尚早，你不如多睡一阵子。”
完了一望他师弟：“褥子太薄？还是钟罄扰你惊眠了？我待会去叫人把它停了。要不再多点几盏灯？”
步惊云论着已扯了新烛来，一一次第折了。他心下沉着别的，仍掩得好，把一番王顾左右推得浑然天成，却瞒不过聂风。师妹一瞟他，过去拽他师兄，低低扪他指上余了的草叶青：“云师兄，你话怎么多了？我不困，我想醒着，我想与你多待一会儿。”
师兄愣了。聂风捉他一看，仍有笑的，但眉上总还是凄惶：“云师兄，我早死了。我执意来见你，就不投胎，谁愿去谁去。”
她一撇嘴，忒委屈：“我想留下，可不成的。我怕我指不定哪天就没了，就再也劝不了你，握不住你了。”
步惊云听了心上一枯，万字成了愁，话不得旁的，只嗯一下，都敛语成了冰了。聂风一叹：“云师兄，我曾梦见你，梦见天儿，他给我焚了一封帖子。上头书的金玉良缘，是你的。”
师兄一把捞她搂了：“没什么金玉良缘，他诓你的。”
师弟叫他一劝劝得折眉：“我纵然十分的伤心，却总觉得，若你就此忘了我，也不是不好的。”
她给噎得慌了：“云师兄，我时常见你一人立在坟边，整宿整宿的坐着。我晓得你怕我泉下无聊，才拼命的共我与话来了。云师兄，我那时已斟酌下了，若我往后还能挣得半分机缘，我——”
她一停：“我一定得来见你。云师兄，你一辈子还有那么长，我走了，你——”
她拼尽一分半分的余火，千里万里的来，不过想与他话上一句。奈何言不尽的，已给他师兄拽了塞怀里去，死死扯了不松。外头月上得好，雪啊霜的全砸在步惊云眉间，他给此番雨促灯昏剔得挨不住，七七八八心下都见了骨，一时哑了：“风师弟，你不必再，不必再说！”
聂风乐了，半天没言语，疼也是疼的，笑仍旧得笑：“好，云师兄，我不说。你我一世师兄弟，把彼此半生起伏都看得尽了，师兄你的心，我怎会不明白了。”
她至此一默，终究憋不住的，把两痕愁啊恨的，从眉下折襟上去了：“我的心，便就不说，你也该分明了的。”
步惊云呛着了，只抱她无话。聂风一歪头：“云师兄，你不用担心，我现下回来了，不走了，当然是要陪你百八十年的。”
步惊云听罢垂了眉：“百八十年，那再好不过的。”
聂风这边瞧他师兄鬓边着了凉，且还月上人衣的，昏昏把素搁袖底去，哪有半分好了，一愣：“云师兄，怎么了？”
步惊云望她：“不晓得百八十年到底有多久了。”
师妹哈哈一乐：“自然是很久的，等中州宁定，天下晋平，天儿都抱孙子啦，百八十年后你还是这样，一分都不带改的。”
师兄看她笑，看她鬓青眉长一折，垂月两梢，看她捞了个茶盏儿捧着，往他边上凑过来：“云师兄，你不高兴？”
难为师妹还从他八风不动里头呷摸出半截子仓惶来，一戳他：“云师兄，你是不是累了？要不桌上余的卷宗我帮你看？”
步惊云一愣，扒拉袖子掩了掩眉。聂风这边已捞得两册书，一提笔，往烛下坐了来读。师兄瞧她把黄卷映青火的，戳那良久，帘外有甚忒不解意，一过，拂灯，也拂她。
聂风给吹得婆娑两下，唉一句。
她一动，扰那些浅笔描着，檀朱染着的唇啊眉的，一晃，往墨尽情枯的旧画里蓦地跌将下来。步惊云仓惶上去捞她，叫他师妹终归灯移岸转的，疏影横斜在他的千年万年中了。
聂风给步惊云一揽，笑了。他师兄却乐不下去，低来深深看她：“风师弟，那个步惊云，对你很好么？”
他也曾三番五次的，为了救你护你，挣得一世悬命，把生死等闲来顾么？
师妹怔了：“是。”
完了挠头：“云师兄，这事你不是提过了吗？”
步惊云哑然。他有话，还待在此后的百八十载一句句与她说起，可朝夕太短，他言不尽，只往聂风边上坐了，望她，心下念成海翻，摁不住的，一唤：“风师弟。”
师妹瞧他：“云师兄，怎么了？”
师兄掩眉：“无事，我就想看看你。”
奈何一朝一暮去得太促，步惊云把它掰成三秋来盼，亦不过十二个时辰。聂风简直给他师兄塞兜里去了，去哪都得衔着。她晓得他师兄有何处不对付，可一问，步惊云总无话，四五下戳不来半个字。聂风不忍见他眉上黄昏，马上黄昏的愁着，也没了言语。
两人好歹挨至榻上，聂风叫他搂了，蹭两下：“云师兄，明早怀副门主找你有事，莫要迟了。”
步惊云与她敛了褥子：“不会迟的。”
将晚聂风眠得好，不想给他师兄唤得错了枕。步惊云戳帐外头，秉了烛，仍深深看她。火是素的，才衬得他师兄眉上簇簇一梢恨成了雪，正阴晴两难的垂将下来。
聂风十足怔了，瞟外头月上三更，趿履下了榻：“云师兄，什么事？”
步惊云没话，过去探手握她：“风师弟，他，果然对你很好么？”
师妹哑了，不晓得他一问两问的究竟着意了甚，一抿唇：“云师兄，到底怎么了？”
师兄与她映了火，给她递一纸符。聂风收了，仍不解：“云师兄，这个是？”
步惊云望她：“风师弟，你随我来。”
聂风看他半天，把朱的往袖里一塞，给他揽了下得阁去。两人一途循阶往山后来，也是天付良辰，叫灯和月，和道旁三千树梅梢儿依旧笑的，一并衬与谁看了。
师妹见了欢喜：“云师兄，这里景致倒好。”
又一句：“以后我可以陪你常来。”
步惊云听了一跌，踉跄半寸，拽得聂风愣了，仓惶扶他。师兄把悬火稳了，一垂眉，望他师弟良久，抠一字：“好。”
完了与她平了衣袂：“以后常来便是。”
聂风得他一诺，笑了：“当年你我在天下会时，后头草木还不曾生得这般蓊郁的。”
师兄揽她：“不过一秋之事。”
师妹哈哈戳他：“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哪有说得那么轻易的。”
步惊云默了，携她往崖边去。聂风遥遥已瞧见自个儿坟冢上头，仍是白幡黄纸簇着，青灯悬火映着，与前时没甚差的，一乐，撇了他师兄掠过去，向碑下续了一盏香。
聂风弄罢转来望他师兄：“云师兄，这自己给自己上香，我大抵是古今第一人了。”
师兄一晃，行过去。他向来将路走得很稳，现下偏生把十几步的远近跋涉成了千山万水，好歹磨聂风边上，愣良久：“风师弟，我这一辈子还很长。”
聂风瞪他。他师兄搁了烛，过来抱他：“你也是。你这一辈子，也不好把笔绝在此处了，我——”
他话没完，已有个青衣白发的小公子提了灯，一晃一晃蹭过来，后头负了个老大的匣子，瞟了师兄弟两个，愣半天，扭头拿袖儿掩了眉：“你们，咳，你们抱，我什么都没见着。”
师弟也怔：“云师兄，他是？”
步惊云搂她不松：“风师弟，我不要你伴我百八十年，你——”
他终究还是惜别伤离，憋得一呛，默了半天：“我要你活着。”
聂风听了讶然：“云师兄，我已经死了啊？”
问罢才觉不对，仓惶扯他，奈何一僵，才把手抬至半截，戳那再不动了。聂风心下一跌，瞪他师兄：“云师兄！”
步惊云且与她抚了鬓，把衣袂也一牵再牵的，可总还有痕，叫他心下不喜。聂风见他师兄一默无话，急了：“云师兄，我此番来了，就不走了，我已经死了，还怎么活？你把我放开！”
步惊云给她捋罢了鬓发，正往那给她平袖子。聂风想勾他，奈何符下得忒重，叫她挣不动，唯是一叹，委屈垂了眉：“云师兄，难道你不想见我？”
她这一句下词忒恨，一刀戳师兄心上去，拖行两下三爪痕。步惊云里头痛得往九死一生里去了，容色仍没甚倾动，只拧了眉上素，望他师弟，还没话。
他怎么不想见他，他朝朝来，暮暮去，起时千帐月，归时半城灯，老悬火不落，执伞不朽的，把一双持剑手扪成了草木青，才挣得一遭成全。可他现下才晓得，那天他欢喜过的重逢，不过一遭新的辜负。
他护他半世，如今终于将他送归九霄之上，并与旁人出岫去了。但他早把此节斟酌下了，没得悔的。
聂风一颤：“云师兄。”
小公子咳一下，两步晃过来，瞟他们：“可以走了？”
聂风怒了：“不走！”
步惊云仍不言语，仍望她，不晓得叹是没叹。他纵然还在他天下无双的鞘里，可眉上有甚十分的掩不住了，一摇一树雪的，都簇聂风心上来。
小公子无辜捉了师妹一瞟：“你便是这么说了，也做不得数的。我送你走，你命中有别的姻缘，好与别人千年万年去，不必潦草折在此处。”
完了一搁匣子，把楼西月瞧着，愣好久，仓惶跺脚：“糟了糟了，方才尽偷瞟你俩缠缠绵绵去了，差点将时辰误了。咳，步门主，你还有甚话说，莫憋着了，赶紧才是！”
他这边也顾不了旁的，凑过去与聂风边上摆了几枚新烛，一一掌了，再往匣里胡乱捞半叠子符纸，没及点算的，搁灯下去，至末念得什么一愣，瞪步惊云：“你不和她叙个别？以后恐怕是见不着了的。”
师兄挪两寸，凑过去深深深深望他师弟，拧眉，仍没话。聂风瞪他，哑了一唤：“云师兄！”
步惊云一晃。小公子摊手：“那我烧了。”
他把掌指一撩，囫囵将朱的递在火上。聂风觉得衣下给甚一拂，已焚了半截灰来。步惊云看了这个，立不稳了，跌过去两寸，终究憋不下的，探手来捞她：“风师弟！”
步惊云这长久以来的一句，论的却不是离合喜怨。大抵他已晓得今番一别，去而无归，此身此念都无缘与聂风相见。他一抖，只扯得他师弟半分袖子：“风师弟，你忘了我罢，我也不会再等你了。”
聂风瞪他师兄，也不晓得觑着了甚，一时哑然，蓦地折眉了来，搁一字：“好。”
她笑，仍是眉欢目妥，识情解语，惹人未尝先喜的，不可不乐。她把他师兄一番苦心瞧得怎地剔透了，才十分的不能怪他，才在一笔情枯之处，还拼了命的想来劝他。
小公子一旁瞧他两个相与望着，寡言寡语诀了别，以为稀奇，半晌候得聂风没了，心下一敞，折火与步惊云映了：“你怎么不与她多说两句？”
步惊云瞟他，蹭聂风坟边坐了，提灯，撕半截子衣袂来簇他师弟余下的灰。小公子瞥他好久，一下悟了：“我晓得了，你怕你一开口，就会误了她，就会忍不住留她，是也不是？”
步惊云望他没话。小公子哼一下，转来收了匣子，不料窥着了什么，倏忽吼了：“糟糕！”
惊完扭头瞪他，手里拽了一叠符，往地上轰然一坐。步惊云拧眉，拿手笼了冢下灰，不叫它乱得烟飞。
小公子扪了匣子来嚎：“我把两张祛情符的当返魂的给烧了，她这一去，当真把你忘得干净了！是我对不起你！”
师兄听罢一抖，把半截子尘歪袖上去。他却没料过这个，他与他师弟半辈子念念不去的牵绊，于生于死都不曾湮过半分的，给谁潦草一下，全付与劫灰了。
他愣良久，将甚絮絮捻罢，搁一句：“无妨。”
那边小公子正给他一跪，闻了此节也怔：“唉？”
步惊云抿唇，把他师弟拿布好生裹了，囫囵揣怀中去：“忘了好。她忘了，是再好不过的了。”
步天将晨在堂中左右候不着他爹，忙掠在殿外，还待转云阁上去寻。不想半途逢了他爹，与平素没怎差的，提灯折了伞，一时半会纠葛不去，抵死望着新火的样子，大抵里头绽了朵他师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