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1 / 1)
19.
回到N城以后的敖钧之,生活还跟没去S城之前一样,可明显心里有些东西变了。
这么多年来支撑自己的信念,突然换了主体,这让敖钧之无所适从。
如果当年那个人不是周庭让,那会是谁呢?
怀着这个疑问,敖钧之趁周末,再次来到了周庭让在N城的老家。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站在周庭让老家的院门前,敖钧之自言自语着。
“哟,小伙子,你找谁呢?”
敖钧之闻声一转头,见是十年前高考完那天在这里遇到过的那个大妈,不禁兴奋的抬高了声调。
“大妈大妈!是我呀!您还记得我吗?”
“没……什么印象……”
“我十年前来过这里!当时还向您打听这家人的去处呢!”
“哦,有点儿想起来了,当年好像是有个高中生模样的孩子来打听过老周家。”
“那就是我呀!我就是当年那高中生!”
“哟,你还别说,瞅这模样,还真想起来了。怎么着,你今儿又打听谁来啦?”
“还、还是打听老周家……”
“还打听呐?这都十年过去了,老周家可真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呐。”
“大妈……其实……我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啊?”
“我前段日子在S城碰见他们爷俩儿了。”
“S城?那不是在南方吗?他们一家跑那么远去啦?”
“是啊……”
“怎么样,他们过得还好吗,老周家那孩子,出来以后日子好过吗?”
“上大学了。”
“大学?真的吗?这孩子这么争气呐!嗨,我就说嘛,那孩子能走上正道儿!”
“对了大妈,其实我今天来,是想来打听打听,当年……那件事。”
敖钧之突然神色凝重起来,大妈也跟着眼皮敏感的颤抖了一下。
“咳咳,你是说,那事儿啊?”
“嗯。”
“我告诉你小伙子,你可这算是问对人了,大妈什么都不好就记性好,当年啊,因为事件刚发生,敏感时期,所以没敢多嘴,现在都十多年过去了,大妈一直憋在心里的话,也终于有人可以说说了。”
听大妈这么一说,敖钧之一下就来了精神。
“太好了!大妈,您一定要把您知道全部告诉我!拜托您了!”
“嗯,那咱别站在这儿了,进屋吧,大妈好好跟你唠唠。”
把敖钧之招呼进自己家里,大妈让儿媳把孙子带到院子里玩,然后关上了窗门。
“这件事,乡里乡亲都知道,所以我没敢声张,连儿子、媳妇都没告诉,因为怕传闻传出去,反而给自家添麻烦。”
“那大妈,您指的究竟是什么事呢?”
“事发那天晚上,我清楚的记得,老周在外面喝醉酒,我出门倒垃吅圾,正好看见他突然晕倒在院门口,所以我赶紧呼了老周家孩子的吅B吅B机,他马上用手机给我回了个电话,我跟他说了他爸晕倒的事,叫他赶紧回来看看。我记得,那时候差不多是八点半左右,然后没过半个小时,老周家孩子就回来了,把他爸扶进屋,照顾了他爸一晚上。”
“然后呢?”
“然后第二天就接到报案,指控老周家孩子犯了罪,结果老周家孩子就去自首了。”
“可是,在这个过程中您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当然有啦!可疑的地方不止一两个。”
“您说来听听。”
“嗯,我刚刚提到了,老周家孩子那晚九点不到就回家了,可是听警吅察说,女孩是第二天早晨八点才报的案,我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奇怪。如果那事儿真是那孩子干的,那那女孩为什么当下不报案,非要等到第二天早晨才报案?当然,在那种情况下,女孩有思想斗争可以理解,但我还是直觉中间间隔时间太长了,有点说不过去。”
“还有呢?”
“还有一点,我记得那晚老周家孩子回来以后,照顾他爸睡下,还特意过来给我道了个谢,说谢谢我及时通知他回来,否则他爸爸的病就严重了。那时候,我记得他的表情非常的自然,根本不像一个刚做完亏心事的样子。而且老周家这孩子吧,你别看他平时在街头混过去混过来,他对咱们街坊四邻的长辈们还是非常有礼貌的,所以平日里他再怎么浑,见到我还是点头弯腰打招呼,所以我一直挺心疼这孩子的,如果不是家里出了变故,一定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孩子。”
“嗯……还有什么您当时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吗?”
“有倒是还有一个,但我不确定这跟案吅件到底有没有关系。”
“您说说看。”
“我记得,事发后第二天下午,我去幼儿园接完孙子回来,路过老周家,看见门口停了一辆豪车。什么牌子的我不知道,但一看就是特别贵特别贵那种好车,咱小区从来没见人开过那么好的车,所以我就特别留意了一下。”
“那您有看到坐那车的人是谁吗?”
“那车来过两次。”
“两次?”
“嗯,一次是事发后第二天下午,一次是一个月后,不过都是同一个人从车上下来的。谁我不认识,长相也记不太清了,但我很有印象的是,那是一个贵妇人,打扮很出挑,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太太。”
“有钱人家的太太?”
“嗯。第一次她来的时候,我听见老周在屋里对她破口大骂,但什么内容没听清,大妈耳朵不太好使。然后第二次老周直接把她给轰出来了,就看她灰溜溜的钻进车走了。”
“天哪!这么重要的线索,大妈您当时为什么不向警方反映呢?”
“我是想反映来着,但关键是老周家那孩子不但没有为自己辩解,反而还自首了,你说那样的情况我的反映还有意义么,所以就只好闭嘴了。这些年可憋死我了,今儿看小伙子你面相投缘,这才一股脑儿全给抖了出来,否则还不知道要憋多久呢。”
“大妈!真是太谢谢您了!您真的提供了非常珍贵非常有用的信息!”
“可是小伙子,这都十三年过去了,现在知道这些,不会太晚了么。”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因为它牵扯到我的人生,我必须了解真相。”
“嗯,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大妈只是记性好,但是知识不多,所以不知道能用这些干什么,如果我的话对你有作用,那大妈心里这块石头也总算可以放下了。”
“大妈,从您的话里抽丝剥茧,没准儿我能找到破解的线索。”
敖钧之的脑子此刻飞速运转着,字字句句的斟酌大妈刚才提供的每一个信息,突然眼睛一亮,好像找到了突破口。
“对了大妈!之前您说,当天晚上,您呼了周庭让的吅B吅B机,然后他立马就给您回了电话,那他当时是有个手机在身上吗?”
“他哪有什么手机啊,家里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就他那BB机还是混来的呢。你想想,十三年前,用手机的人能有多少啊,除非特别有钱,否则那时候谁用得上手机。”
“那也就是说,您呼他的时候,他身边一定有一个带着手机的人,否则他不可能立马就能回电话给您。”
“好像……是这么回事。”
“那大妈,当时那个手机打电话是打到您家座机上的吗?”
“是啊。”
“那还有来电记录吗!”
“怎么可能,咱家电话都换多少部了,记录啊什么的肯定找不到了。”
“那,您家座机号码有换过吗?”
“嗯……没换过。”
“YES!太好了!大妈,您现在方便跟我去一趟电信局吗?我有办法弄到当年那个手机号!”
“等会儿,小伙子,你这是要查出来当年究竟是谁犯了案吗?这个……你亲自去问老周他们家就能知道了啊,为什么要在这里刨这些陈年旧事?大妈搞不懂。”
“大妈,您不知道,周庭让他对那件事完全是绝口不提的状态,怎么问都不说,从他那里根本没办法知道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坚持不说有他的理由,可我也有我必须要查下去的理由。因为这个答案对我真的很重要,我的人生全搭里面了,我必须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行!那大妈就帮你这个忙,跟你走一趟,可是大妈不保证会有结果,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一点,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我知道。但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既然坑已经刨了,就要刨到底。”
敖钧之在路上给在电信局工作的老同学刘浩川打了个电话,到了以后刘浩川直接就在门口等着了。
“哎呀,川子,你这上着班儿呢我还把你叫出来,真是不好意思啊。”
“瞧你这话说的,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说什么都得帮忙不是。”
“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一会儿你下班我请你好好吃一顿!”
“不用那么客气,帮老同学忙应该的应该的,走吧,进我办公室去说。”
刘浩川领着敖钧之和大妈到办公室里坐下,沏了两杯热茶递过去。
“说吧,我能帮上什么忙?”
“这是大妈吅的身份证,户口本,还有她家里那台座机的号码,我们想麻烦你查一下,2001年5月11号晚上8点30分左右的一个通话记录。”
“01年?这么早?”
“是啊,挺久远的了。”
“大妈,这期间你们家的号码没换过吧?”
“嗯,一直都没换过。”
“每年都有按期缴费吧?”
“嗯,有的有的。”
“行,我现在就去找人帮你们查,你们稍微在这儿等一下。”
“谢谢你了啊川子。”
“没事儿,举手之劳。”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刘浩川再次回到办公室,手里拿着一张打印出来的通话记录单。
“大妈,您看看,您要找的是不是这个139开头的手机号码?”
大妈接过记录单,戴上老花眼镜,仔细的核对了一下手机,然后激动的点起头。
“小伙子!是这个!就是这个号码!”
“大妈您确定吗?”
敖钧之仿佛也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一样,兴奋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那天晚上我就接过这一个电话!而且那时候用手机的人少,肯定就是这个号码没错!”
“太好了!太好了!那,川子,”敖钧之转头看向刘浩川,“你能帮我查出来,这个号码的用户信息吗?”
“这号码是移动的,不归我们管,要查用户信息的话,恐怕你得亲自跑趟移动那边。”
“这样啊……”敖钧之有些失望,“可一般用户信息都不给公开的吧,我在移动也不认识人,这可怎么办……”
“要不这样吧,我陪你一起过去,我有个发小儿在移动正好管这一块,找他说不定能查出来。”
“真的吗?那太好了!今儿真是太麻烦你了啊川子,这事儿弄完我一定得好好补你一顿大餐!”
“哈哈,行,咱先去把事儿办了吧。”
“好!走!”
敖钧之开车把大妈送回家,并且深深鞠躬向大妈表示诚挚的谢意,感谢大妈配合自己做了这么多努力,大妈也笑着拍拍敖钧之的胳膊,感谢他了了自己一桩心事,随后便进屋了。
载着刘浩川来到N城移动分公司,敖钧之停好车,直接和刘浩川坐电梯上了客服管理中心。
“喂?阿南,我,川子,我有一哥们儿想找你查个号码,对,现在我们在你公司了,客管中心这儿,行,你出来吧。”
刘浩川挂断电话,示意敖钧之在这儿稍等一下。
不一会儿,里面办公室刷卡出来一人,走过来跟敖钧之握了握手。
“阿南,这我初中同学,敖钧之。这是阿南,我发小儿。”
“你好。”
“哎你好。”
“是这样的,我们想找你查一下这个手机号的机主是谁。”
刘浩川把写上号码的纸条递过去。
“行,你们进来吧,我帮你们查。”
阿南刷卡打开办公间的门,敖钧之和刘浩川跟着走了进去。
“139……哇,这号码够久的了啊。”
“是啊,01年以前的了。”
阿南打开公司系统,在电脑面前操作着。
此刻敖钧之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屏幕,心跳加速。
“嗯?这号码01年6月就被注销了啊。”
“什么?”
敖钧之的心咯噔一下,仿佛手中那根线断掉了。
“现在这号码是空号了,查不到机主。”
“那,注销之前谁使用过,这个能查到吗?”
“这个……是用户隐私,查的话,会有点麻烦。”
“啊?那怎么办?”
敖钧之着急的挠挠头。
“如果你们确定要查的话,我得去跟大吅吅BOSS报备一下。”
“我们跟你一起去吧,如果你大吅吅BOSS要核实我们的身份,好歹我们一个是电信局的,一个是Z银行的,他知道了应该不会怎么为难我们吧。”
刘浩川出声建议。
“嗯,成,你们跟我一起去吧。”
阿南站起身,领着二人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最里面敲了敲经理办公室的门。
“进——”
阿南应声推门进去。
“经理,我这儿有个事要跟您报告一下……”
“敖总?!”
经理见来人是敖钧之,一下就站起来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王经理?”
敖钧之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到熟人,敖钧之以前跟这个王经理有过愉快的业务合作,当然是在王经理还没当上经理的时候,但没料到这层人脉资源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用到。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敖总,快,坐坐坐。”
“嗨,王经理您说笑了,我今天来,是有个私事需要贵公司协助一下。”
“什么事?敖总您尽管说,我老王一定帮您这个忙!”
“哎呀,那可真是太谢谢您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想查一个01年以前被注销的手机号码,想知道注销之前谁用过它。”
“敖总,不瞒您说,这个业务呢我们原则上是不提供给机主以外的客户的,但今天既然是您敖总开了口,那老王也就不多问了。阿南——”
“哎,经理。”
“去打开内系统,帮敖总查查。”
“好的,经理。”
有了王经理的首肯,阿南很快就查到了那个手机号的用户信息。
“哥们儿,你快来看,这人你认识么。”
阿南招呼敖钧之凑近电脑前,敖钧之定睛看了一下,眼神有点迷茫。
“陈百裕……不认识。”
“那人当时有登记身份证号吗?”
刘浩川出声支招。
“嗯,有,你们记一下吧。”
敖钧之掏出笔把屏幕上出现的人名和身份证号都记了下来。
“咱们可以去趟派出所,查查这个人的户口,说不定相关的人里面就有你认识的。”
刘浩川拍了拍敖钧之的肩膀。
“好主意。”
“那行吧,阿南今儿谢谢你了啊,我们就先走了。”
“哥们儿谢了啊,改天请你吃饭!”
敖钧之笑着挥了挥手中的纸条。
“嗯,没事儿,你们慢走啊。”
从移动公司出来,敖钧之和刘浩川又按照身份证号的前六位数推理出了这个人的户口所在地,然后直往派出所杀去。
“对了,川子,派出所你认识谁么。这事儿好像没熟人还不好办。”
“我想想啊……哎!有了!你还记得当年咱隔壁班的大力强不?”
“你说那个大块肌肉男?”
“嗯,听说他毕业读警校了,上一次我还在街上碰见他来着,貌似他就在这个区派出所值班。”
“是吗?那太好了!有关系这事儿就好办了!”
两人停好车,走进派出所,问了问戴立强在不在。
“你们找小戴啊?小戴今天不上班,要不你们打个电话给他?”
“哎,行,麻烦您说一下小戴的电话。”
刘浩川按下通话键,不一会儿电话就接通了,刘浩川大致跟戴立强说明了一下来意,戴立强立刻答应,说几分钟后到。
于是敖钧之和刘浩川在里面等了一会儿,果然几分钟之后戴立强就赶来了。
“大力强!”“大力强!”
“大耗子!敖霸天!哈哈哈哈……真是好久不见呐!”
三人轮流拥抱了一下,寒暄了几句,随后敖钧之直切正题。
“呶,就这个人,能帮我具体查查他家里都有谁吗?”
“行,你们跟我进来吧。”
戴立强带敖钧之和刘浩川进入档案室,打开居民户籍查询系统,将纸条上写的身份证号输了进去。
缓冲的时间敖钧之一直紧张的冒汗。
“看,出来了。”
戴立强指着屏幕上出现的登记栏,示意敖钧之凑近一点看。
“陈百裕,1960年生,男,这是户主吧?”
“嗯。”
“下一页。古惠丽,1962年生,女,她和陈百裕是夫妻关系对吧?”
“对。”
“下一页。陈柏江,1983年生,男。这是他们的儿子吧?”
“嗯。”
“等等!陈柏江……”敖钧之细细琢磨着,“怎么感觉这个名字这么熟悉呢……”
“我也觉得熟悉……”
刘浩川也跟着琢磨起来。
“嗯?陈柏江?这人不咱们学校的么?”
戴立强无心的一句提醒,好似一下就打通了敖钧之和刘浩川的任督二脉,关于那个人的记忆突然找回来了。
“是……是、是不是咱读初中那会儿,高中部那个鼎鼎有名的校舵?”
刘浩川激动的都快语无伦次了。
“83年的,比咱大三岁,可不就是他么。”
戴立强指着屏幕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也就是说……”敖钧之小心推理着,“很有可能,那部139的手机,是陈柏江他爸买给他的,但一直是他在用……”
“钧之你查这个号码到底要干嘛啊?”
刘浩川终于忍不住将心里的好奇问了出来。
“对啊,你怎么突然要查陈柏江吅的事?”
戴立强也一头雾水。
敖钧之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人,都是N城十中的同学,都耳闻过那件事,说不定告诉他们以后,还能知道些别的,更何况这两人的人品敖钧之是清楚的,都是靠得住的哥们儿,所以敖钧之决定不再隐瞒,把自己真实的目的说了出来。
“那我实话跟你们说吧,”敖钧之拖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声音沉稳了些,“我最近一直在查,当年施灵那件事。”
“啊?”“啊?”
刘浩川和戴立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哥们儿,大家都知道你那会儿最不好受,但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又何必去揭自己伤疤呢?”
“不是,你们听我说,我现在是在怀疑,当年那件事根本就不是周庭让干的。”
“什么?!”“你说啥?!”
“周庭让当年,很可能当了别人的替罪羊。所以我现在要把真正的犯人找出来。”
“不是吧,你开什么玩笑?”
“就是,当年警方搜集了那么多证据都是指向周庭让的,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你干嘛冒出来替他翻案?”
“你们听我说……”
接下来敖钧之把从大妈那里听来的消息全数转述给了两人,这下两人也跟着起了疑心。
“那照你这样说,事发当天,跟周庭让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嗯。”
“所以你才来查那部手机的主人?”
“是。”
“那现在结果已经摆在面前了,那部手机是陈柏江吅的,所以你怀疑那个人是陈柏江?”
刘浩川按照敖钧之的推理说下去,扔出了自己的疑问。
“没错,真的很有可能是陈柏江那小子。”
戴立强突然笃定的出声,让敖钧之和刘浩川都十分惊讶。
“这话怎么说?”
“你想啊,就冲陈柏江和周庭让那关系,这个假设很成立啊。”
——“陈柏江和周庭让什么关系?!”
敖钧之突然激动的站起来,吓了刘浩川和戴立强一大跳。
“咋了你这是?冷静点,冷静点,”刘浩川把敖钧之按回椅子上,“大力强,你快说说,周庭让和陈柏江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怎么你们都没听说吗?他俩,他俩……”戴立强对于即将使用的措辞有些难以启齿,“他俩不那啥嘛。”
“哪啥啊?!”“哪啥啊?!”
“就那啥嘛!你们懂的呀!”
“啊?你是说……”刘浩川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那个年代,他们就搞基?”
“真正在没在一起我不知道,反正关系不清不楚的。”
怪不得萧子洲说周庭让把他错认成了另外一个人,原来那个‘江’,就是指的陈柏江……
怪不得宋徽会说……周庭让是为了他所谓的伟大的爱情而牺牲的自己……
原来周庭让的忍受,成全,周庭让坚守的秘密,都是因为,他用情太深……
想到这里,敖钧之又震惊又心酸。
“怎么我们都不知道这事儿?”
“你们都是好学生,大学霸,哪儿会关心学校这些小道消息?我也是听陈柏江身边那些八卦的小喽啰瞎传的,说是陈柏江对周庭让好的很,送这又送那的,不过也是,谁让他家有钱呢,那点钱还不够他造呢。”
“大力强,你对陈柏江还了解多少?都告诉我。”
敖钧之显然有些急迫。
“陈柏江啊?我对他谈不上了解吧,毕竟面儿都没见过几次,但谁让他是风云人物呢,关于他的花边消息不想听也老是听到,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学校校舵的话,肯定是杀马特中的极品了吧,是不是左脸一道伤右脸一道疤那种的?”
“唔唔唔,”戴立强喝了一口水,猛地摇了几下头,“你们完全想错了。当年陈柏江之所以成为风云人物,不是因为他打架厉害,而是因为你根本看不出来他打架厉害而厉害。换句话说,就是你看他外表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一个学校的校舵。我以前去高中部那边碰到过他几次,他长得吧,挺帅的,属于那种高高瘦瘦类型的,打扮也很正常,一点都不非主流。而且据说他成绩也一流,是高中部火箭班的,再加上家里又有钱,完全一副贵公子的形象,所以全校女生都为他疯狂嘛。”
“啊?他怎么是这样的啊?跟我想象的也相差太远了吧。”
敖钧之觉得心灵受到了冲击。
“反正那会儿的陈柏江,长得又帅,成绩又好,又会打架,完了家里还特有钱,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个货真价实的高富帅。”
“那他和周庭让是怎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用那些小喽啰的话来说,就是天下皆爱陈柏江,而陈柏江独爱周庭让一人的感觉。所以那时候风言风语传得很凶嘛,女的嫉妒,男的嫌弃,你别看周庭让是咱们年级的级舵,好像挺风光的,其实背地里很多人捅他刀子的,他也不容易。”
“所以你才推测,当年那件事,是周庭让替陈柏江顶了包?”
“很有这个可能。”
“那也就是说,事发当晚,周庭让是和陈柏江在一起的,既然案吅件发生在老城区的梨花旅馆,那陈柏江当晚也应该在那个地方才对!”
“怎么,你要从梨花旅馆下手吗?”
“嗯,只要找到当晚陈柏江在场的证据,我就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可我听说梨花旅馆在那次事件之后就关门了啊,现在那个地方早就拆了,你上哪儿找证据去?”
刘浩川觉得这个想法可行性不大。
“是啊……这问题确实很棘手……”
敖钧之也有些灰心的倒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
“对了,我们所有个老前辈当年参与过那个案吅件,要不咱们问问他?”
“好好好,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要找下去!”
“那行,你们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叫他进来。”
几分钟之后,戴立强将一个老干警请了进来。
“老罗,我这儿有几个朋友想打听一下01年梨花旅馆那个案子。”
“嗯?那个案子不是早就结了么?我记得罪犯是自首的啊,有什么疑点么?”
“罗警官,是这样的,我们现在怀疑当年那个犯人是替人顶了罪,所以想把真凶找出来。当年梨花旅馆的老板,您还记得吗?”
“你是说梨花旅馆的李老板吗?他们一家出事以后就搬走了,现在应该早就不在那里了吧。”
“那当时李老板有录口供吗?”
“有啊。”
“他的证词是怎么样的?”
“他就一口咬定亲眼看见罪犯搂着受害人进了旅馆,然后我们要求他出示当晚的住宿登记,他说没有登记,为此我们还罚了他们一笔款,指责他们不当经营。”
“咦?不可能啊!梨花旅馆我记得,我初二的时候去开过一次房,”戴立强说到这里,众人都敏感的望了过来,搞得戴立强很不好意思,“咳咳这不是重点,你们听重点。重点是,那里的老板都要求我们押证件的,那时候我们不是未成年吗,所以就押的学生证。我听别的哥们儿去也说要押证件的,所以那老板没理由拿不出住宿登记啊。”
“哎?当年怎么没有学生向我们反映这个情况?”
“那时候大家都看热闹去了,谁愿意把自己搭进来啊?再说瞒着父母偷偷开房这事儿说出来也挺不光彩的啊。”
“你还知道!”
三个人同时喝向戴立强,吓得戴立强抖了三抖。
“哎哟……少不更事,少不更事嘛……”
戴立强红着脸挠了挠后脑勺。
“那,罗警官,有没有可能,那个李老板是故意没交出当晚的住宿记录,故意隐瞒了现场还有别人在的事实?”
“如果小戴他们说的情况是真的,那就很有可能是这样。”
“看来,解锁的关键,就在李老板身上了。罗警官,您现在还能联系上李老板吗?”
“当时录口供的时候留了一个联系电话,以防之后还有需要他配合的地方。但是结案以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也不知道那个号码还有没有效。我先找找看啊……”
罗警官示意众人往后退一些,然后掏出钥匙打开档案柜的柜门,找到了01年5月的档案,在里面翻找出了证人李老板留下的手机号码。
“应该就是这个号码。”
罗警官按下这串数字,举起手机放到耳边。
“停机了。”
“我就知道。他们一家都搬走了,怎么可能不换号码。”
戴立强说完坐回椅子上。
“没事!我有办法弄到他现在用的号码!罗警官,号码请发给我一下。”
刘浩川将罗警官发过来的号码转发给阿南,叫他查出当年登记这个号码的用户信息,然后再利用相同的用户信息查找他现在用的号码,不一会儿,阿南发过来了一个新的号码。
“罗警官,给,这是李老板现在的号码。”
“好,那我现在就打给他问问当年的情况,你们都仔细听一下。”
罗警官按下免提,拨通了电话。
“喂?”
“喂你好,请问是李振林先生吗?”
“我是。请问您是?”
“李先生你好,我是N城中心区派出所的罗警官,您还记得我吗?”
“……”
对方明显迟疑了两秒。
“就是十三年前找你录口供那个罗警官。”
“罗、罗警官?”
“哎,对。”
“您……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啊,是这样的,我们这边收到知情人的线报,关于十三年前发生在您经营的梨花旅馆的案吅件,出现了一些疑点,我们想再请您提供一下当时的情况。”
“……疑点?”
“是的。”
“案子不都结了么,怎么会有疑点。”
“呃,我们也是接到知情人的线报,所以才准备重新调查的,不知道您有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来派出所一趟配合一下调查呢?”
“我没什么好说的。”
啪——嘟……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众人都傻眼。
再打一遍拨过去,已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再过半个小时打过去,已是您拨打的号码为空号。
刘浩川让阿南再在系统里查一次李振林的信息,结果却发现他把现在的号码也注销了,而且没有新号码记录。
也就是说,李振林,又一次,消失了。
“这下线索断了。”
戴立强无奈的摇摇头,双手举到后脑上撑着。
“我们刚刚太鲁莽了,没有事先设计一下就直接把电话打过去,如果这个李老板从一开始就心里有鬼,那他一定会存心躲着我们。”
刘浩川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
“不过,这样也反而证明了,当年那件事有蹊跷,否则李老板不会是这种讳莫如深的态度。”
敖钧之深刻总结道。
“这件事你们要继续查下去吗?如果要翻案,必须是当事人前来申诉,而且要有足够的证据,这样我们才能立案。”
“不用了罗警官,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想我已经知道了。我的答案,找到这里就好。至于要不要翻案,这要让当事人自己决定。”
“好,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谢谢您,罗警官。还有大力强,今天辛苦你了。”
“唉,没想到当年那么确信的事儿里面这么玄乎,我今儿算是更新三观了。”
“谁不是呢。那,我们就不耽误你上班了,先走了啊,过两天约出来喝一盅!”
“好嘞!”
东奔西跑了一天,忙完已经是黄昏了。
敖钧之为了答谢刘浩川的倾力奉陪,兑现诺言请刘浩川吃了一顿大餐。
“所以,最后你整理出来的结论是啥?”
刘浩川想听听敖钧之的想法。
“综合所有的信息来看,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周庭让和陈柏江,他们之间有感情,事发那天晚上,周庭让和施灵是一起进了旅馆没错,但房间里肯定还有第三个人,那个人就是陈柏江。周庭让晚上九点以前就回了家,而施灵第二天早晨才报案,可整个搜查过程并没有表明现场有第三个人存在过的迹象,而且唯一的证据,住宿登记表,也被故意藏了起来。所以,那件事,应该是陈柏江干的,却推给了周庭让。而周庭让生性善良,加上对陈柏江吅的感情,所以奋不顾身替他把这一切扛了下来。我想,大妈口中那个贵妇人,应该就是陈柏江吅的母亲。她也有参与这个顶包事件的计划,说不定还是主导者,所以她两次去找周庭让的爸爸,目的很明显,就是想用别的条件交换她儿子不去坐牢。最后,周庭让自首了,陈柏江脱身了,周庭让为此搭进了十三年的青春,而陈柏江,听周庭让的朋友说,早就逃得远远的,再也没回来过。”
“靠!陈柏江真他吅妈混吅蛋!真他吅妈是个人吅渣!”
刘浩川都听不下去了,气愤的拿叉子戳到了桌子上。
敖钧之说完以后沉默了好久,拳头捏的很紧,很紧。
“钧之,你没事吧……”
刘浩川一个抬头,发现敖钧之居然掉眼泪了,惊慌的不知该怎么安慰。
“钧之,你别这样……”
刘浩川赶紧递了张纸巾过去。
“周庭让……周庭让好傻……他怎么那么傻……他怎么能那么傻!!”
敖钧之拿纸巾胡乱往脸上一抹,擦干了混乱的泪痕。
“唉……”
刘浩川此刻除了沉重的叹气也只能沉默。
“十三年了……他为了陈柏江死守了那个秘密十三年……而那个陈柏江根本就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可他还是等他等了十三年……”
“周庭让,太不容易了。”
“有谁能来救救他?打醒他,骂醒他,让他别再这么傻下去了。”
“这种事情只能靠他自己想开吧,毕竟坚持了这么久,他心里早就有了一堵墙,外人是敲不碎的。”
“我想救救他……我真的好想救救他……”
敖钧之埋下头,自言自语着。
“钧之,现在你已经知道他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了,那你和他也没有关系了啊,你为什么还要在这件事上执着?”
“我对不起他……”
“啊?”
敖钧之大力的摇着头,不敢去想曾经自己对周庭让做过的种种。
“钧之,你冷静一下吧。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就放下吧,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敖钧之沉默了半晌,突然抬起头,下定决心似的宣布道。
“我要回S城。”
“什么?!”
“我要辞职,我要去S城。”
“你疯了吧?!好好的工作不干去什么S城啊?!”
“都已经不重要了。周庭让说的对,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我要回去,把我欠的债还了。”
“那、那也不用辞职吧,你那职位多不容易才奋斗来的啊,你可别冲动。”
“我没有冲动,川子。我很冷静。这十三年来,我每一天都睡不踏实,走的每一步都是被那个念头所逼。但现在,我真的不想再被那个噩梦困扰了,我想重新开始我的生活,摆脱过去的阴影。”
“那,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已经决定了。”
“好吧,你吅的吅人生你负责,作为老同学,我也只能祝福你,希望你早一点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好好的生活。当然,什么时候你需要帮忙,随时都可以找我。”
“谢谢你,哥们儿。”
把刘浩川送回公司,敖钧之一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的行驶在繁华的街道旁。
开了好几圈,终于敖钧之深吸一口气,将车停到了马路边,拿出了手机。
翻找电话簿,敖钧之看到了当初存的周庭让的号码,名字是‘王吅八蛋’。
心又不自觉揪起来,敖钧之点击编辑,把名字重新该回了原本该属于周庭让的名字。
手指在屏幕上婆娑了好一会儿,敖钧之终于眼一闭,手一按,拨通了‘周庭让’的电话。
嘟……
噗通。
嘟……
噗通。
嘟……
噗通。
每一声接线音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喂?”
“喂、喂。”
敖钧之莫名的紧张起来。
“请问您哪位?”
“是我。”
敖钧之平复了一下情绪。
“……”
那边明显顿了一下,空出了几秒的时间。
“……敖钧之?”
周庭让皱起眉头,仿佛这是全世界最不想接的电话。
“嗯。”
“你要干嘛?”
周庭让的声音里充满了警觉,敖钧之突然觉得很委屈。
从今以后对周庭让的伤害都将不复存在,而敖钧之竟不知怎么面对周庭让,怎么给伤痕累累的过去画个句号,又怎么表示自己的心疼和安慰。
“我……”
“你有什么事能直接说么,这次又要放什么大招?”
“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打电话来干嘛?找我到底什么事?”
敖钧之发现,周庭让对谁都很和善,唯独对自己是充满了抗拒和不耐烦。
“周庭让,咱们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说会儿话么。”
“敖钧之,做人不能这么自私,我钱也赔了,跪也给你跪了,砸店的是你,撞人的是你,在背后一直捅我刀子的人是你,然后你还让我心平气和?你觉得可能么?”
“以前的事,我会好好给你一个交代。我现在只是想告诉你,我都知道了。”
周庭让的心脏猛地抽了一下。
“……什么?”
“我都知道了,所有的一切。”
“……”
周庭让那边是沉默。
“那个人是陈柏江,对吧。”
“……”
周庭让握住电话的手不住颤抖,背后一直冒冷汗。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你在哪儿?”
周庭让用尽全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镇定。
“N城。”
完了。
看来敖钧之是真的都知道了。
周庭让绝望的闭上眼睛,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周庭让,说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嘟……嘟……嘟……
电话被强行挂断,敖钧之只能苦笑,望着车窗前灯火通明的街景发呆。
周庭让,到底要什么时候,你才能从那个不现实的梦里面醒过来……
将车开到以前常去的清吧,敖钧之坐到老位置,点了老菜单,一个人郁闷的独酌起来。
酒过三巡,敖钧之意识开始有些混乱。
把酒钱结了,敖钧之东歪西倒的走出清吧,站在路边等代驾过来。
夜晚凉风阵阵,吹得敖钧之心里也凄凄厉厉的。
心里有股气开始冒起来,钻透每一个毛孔,直冲大脑而去,敖钧之晃悠着身体,迷迷糊糊中掏出手机,打开通话记录,点开第一行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久,终于被接起。
“敖钧之你又要干嘛。”
而入耳的是周庭让没好气的声音。
“周庭让!你、你你他吅妈就是个、咳、大傻吅逼!全世界……最傻,咳,最傻的,大傻吅逼!”
敖钧之已然全副喝醉,舌头都打结了,还要歇斯底里的把自己的愤怒宣泄吅出来。
这似曾相识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周庭让感到深深的无奈,无力辩驳。
“你丫,咳,以为你演言情剧呐?死等瞎等,咳,就能把人盼回来呐?你你、你做梦吧你!你他吅妈能不能,咳,能不能睁大眼睛看看现实呐!你这简直就是,咳,用生命在自黑呐!隔、隔壁那那那弱智,王二狗蛋都比你聪明!你丫就是个,咳,傻缺,傻吅帽,大傻吅逼!妈吅的不长脑子!智障!脑残!大傻吅逼!!”
敖钧之干脆拿下电话,用嘴冲着收音筒破口大骂。
“敖钧之你疯了。”
嘟……嘟……嘟……嘟……
电话又被周庭让挂断了。
敖钧之垂下手,跌坐在地上,像个疯子似的摇头晃脑。
“不、不好意思先生……请问……是您叫的代驾吗?”
来代驾的小伙子摇了摇敖钧之的肩膀,敖钧之这才清醒了一点过来。
“唔……是、是我叫的代驾。给,这是钥匙,这是地址。”
“先生,我先扶您起来吧。”
“不不、不用,我自己能起来。”
“……好。”
坐在车后座,敖钧之倒在椅背上,将窗户打开了些,吹着清凉的夜风,敖钧之渐渐恢复了理智。
于是再一次拨通了周庭让的号码。
“喂,我……”
“敖钧之你丫有病吧!你要是再打来我就关机了!”
嘟……嘟……嘟……嘟……
电话无情的掐断,敖钧之感觉得到,周庭让是真的怒了。
周庭让也会生气?
貌似只对我生气吧。
这么想着,敖钧之自嘲的笑出了声。
“唉……本来想说一句对不起的,真是,连一秒钟都不给呢……”
敖钧之咕哝了一句,随后闭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纷扰的念头。
20.
翌日,不顾公司管理层的极力劝阻和挽留,敖钧之毅然决然的递上了辞职报告。
随后提上箱子,坐上了前往S城的飞机。
下了飞机,敖钧之打的去了最近一家4S店,提了一辆车直接就开走了。给车上完牌照,看天差不多黑了,便把车停在了火锅店楼下,想着周庭让待会儿下课了应该就会回来。
可是敖钧之等了又等,等了又等,眼看已经是十一点了,火锅店的灯也没亮,敖钧之觉得奇怪,于是又开去交大想问问看这是怎么回事。
走到宿舍区楼下,敖钧之拉住一个人问。
“同学,你认识周庭让吗?”
“不认识。”
于是又换了个人。
“同学,你认识周庭让吗?”
“不认识。”
就这样,差不多拉了十个人以后,终于遇到一个说认识的人了。
“你找周庭让啊?原来住708那个成考生?”
“对对对,就是他。”
“听708的人说,他家里出事了,今天下午都没来上课。”
“你说什么?!”
敖钧之震惊的目瞪口呆,激动的拉住那个人的胳膊。
“周庭让家里出什么事了?!”
“他、他爸爸从楼上摔下来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呢。”
“哪家医院?!”
“城……城北医院。”
敖钧之撒丫子就跑去停车场,钻进车里急踩油门,顾不得危险,只想立刻到达城北医院。
手术室外。
“呜呜呜呜……良叔……”
小七的哭声回荡在走廊里,显得空气十分凝重。
“好了,别哭了,周叔叔不会有事的。你这样哭,庭让得多难受啊。”
三木将小七抱在怀里,不停用手安抚着小七的后背,同时也为坐在椅子上一直不吭声的周庭让担心。
“庭让啊,你别太着急,良叔吉人自钧之相,一定会没事的。”
宋徽蹲下吅身来,覆住周庭让不断颤抖的冰冷双手,希望给他一点力量。
而此刻的周庭让,从在手术室外等待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场的人都知道,周庭让只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周世良手术没有结束之前,绝对不能先崩溃,为了保证周世良的抢救能顺利进行,一定要保持冷静,一定不能垮掉。
哐——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主刀医生双手是血的走了出来,一行人立马围了上去。
“医生医生!手术怎么样了?!”
“谁是患者的直系亲属?”
周庭让捏紧拳头,向前迈了一步。
“你是患者的儿子是吧?我这儿有个情况要跟你先说明一下,现在呢,手术已经进行七个小时了,我们也非常努力在实施抢救,患者由于从高楼坠下,腰椎神经严重受损,目前虽然生命已无大碍,但即使手术成功,恢复的几率也微乎其微,这一点,还要请你们家属先做好思想准备。”
“医生,您的意思是说……”
“患者腰椎神经损伤,导致下吅半吅身瘫痪,以后,恐怕都要用轮椅来行动了。”
砰——
周庭让白眼一翻,身体重重的向后栽去。
“小让哥!”“庭让!”
三人立刻从中拦截,将晕倒的周庭让重新扶回椅子上坐下。
医生也对患者家属的反应表示遗憾,深吸一口气,戴上口罩又回到了手术室里。
“小让哥!小让哥你醒醒!小让哥你千万不能有事啊!呜呜呜呜……”
小七哭得更歇斯底里了,而在一旁的宋徽和三木也在极力隐忍着眼泪。
“庭让,有哥在呢,你放心,哥会好好照顾良叔的。”
宋徽用力的捏住周庭让的肩膀,传递给他最深沉的安慰。
“是啊庭让,至少周叔叔能醒过来,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还有我们在,我们都会帮你一起照顾周叔叔的。”
三木也拍了拍周庭让的后背,以此给他鼓劲加油。
“我爸他……”周庭让终于忍不住,情绪从哽咽开始崩塌,“为什么要瞒着我去工地打工……他明明跟我说是去餐厅炒菜的……我都叫他不要去了……他还是偷偷瞒着我去打散工……而且还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是我不好……是我不孝……爸都五十二了……我却还没让他过上好日子……我就是个不孝子!不孝子!不孝子!”
周庭让激动的一个巴掌一个巴掌狠狠的往自己脸上扇,宋徽见状赶紧过来拉住周庭让的手,不让他再伤害自己。
“庭让!够了!你不要把什么都怪在自己身上!良叔受伤的事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你不能先倒下!”
周庭让仿佛听进去了一些宋徽的话,刚要涌吅出的热泪又活生生给憋了回去。
“我刚才已经跟良叔出事的工地包工头联系了,今天下午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有拜托他们调查清楚,然后给我回信。所以我们就再等等吧,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
——叮铃铃……
说时迟那时快,宋徽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看到是包工头打来的电话,宋徽连忙接了起来。
“喂?余工头,哎你好你好,怎么样,事情有眉目了吗?啊?你说什么!”宋徽突然瞳孔放大,神情紧张,“嗯,嗯,好,我知道了,这件事请你们务必要查下去,一定要把那个人抓出来!”
挂断电话,面对周庭让热切的眼神,宋徽不知该如何开口。
犹豫了好几秒,宋徽调整了一下语气,希望尽量不要刺吅激到周庭让。
“那个……工地那边来消息了。余工头说,良叔当时是在三楼阳台结构的一个石板上刷泥,余工头也考虑到良叔年岁大了,所以没让他干重活,每一层楼刷刷泥就行了,平时也没见良叔喊吃力什么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就从上面摔下来了。不过据余工头说,有一个工友反映,良叔摔下去以后,他特意去检查了一下那块石板,发现那块板子有问题,很可能被人调换成了易碎的软板,然后用水泥砌了上去,良叔在上面站久了,软板承受不了重量塌陷,良叔……就这么摔下来了……”
听完宋徽的叙述,周庭让的眼里慢慢燃起前所未有的火光,似乎要把全世界都烧光。
“那宋徽你的意思是,良叔这不是纯粹的工伤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害?”
三木后脊梁骨顿时感到一阵凉意。
“到底是谁要害良叔!我非把那个人扒了皮抽了筋不可!”
小七气愤的手舞足蹈,大喊大叫,三木赶紧圈住他,叫他稳住情绪。
而此刻周庭让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
“你就打算一直都不说是吧!好!既然你不说,那我也不会就此收手!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究竟那个秘密还能被封吅锁到什么时候!”
……
他说过他不会就此放过我。
难道……
——噔噔噔噔噔噔——
从走廊那边的尽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众人闻声望过去,那个人影渐渐在灯光下清晰。
“钧之?你怎么来了?”
看敖钧之喘着粗气向这边狂奔过来,额头上全是汗,三木惊讶的合不拢嘴,没想到这一出声,让小七腾的一下就推开了三木,一脸警备的退到离三木好远好远的地方。
还没来得及问小七怎么突然这样,三木的余光里,周庭让的身影迅速从座椅上弹起,像一团烈火直接向敖钧之扑了过去。
“敖钧之!!!!!!”
周庭让终于完完全全崩溃,脸上的五官已经扭曲到不成形,抓吅住敖钧之领口仿佛要一口把他咬碎,仇恨的眼睛早已把敖钧之千刀万剐,周庭让此刻全身发抖,彻底癫狂。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我说过!!!!你恨我,你要纠缠我折磨我打我杀我都可以!!!!!你都冲着我来!!!!!你为什么要对我爸下手!!!!!!!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还是不是人啊!!!!!!!!”
周庭让疯狂的揪着敖钧之的领口摇晃,精神已然失常。
而敖钧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斥责,没有辩解一句,只是默默承受。这一刻,敖钧之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周庭让每次面对攻击,只会选择沉默了。
“我爸……”
周庭让低下头,手还是紧紧抓吅住领口不放,敖钧之知道,他哭了,周庭让终于不再强忍着真实的情绪,不再死撑着表面的坚强,这一刻,痛痛快快的,将委屈,悲伤,悔恨,全数化作眼泪,肆意流淌。
“我爸他……在我出生之前……就辛辛苦苦的养着这个家……后来……妈走了……我又出事……爸他一个人在外面……受尽羞辱……为了供我上大学……爸这些年……没有一天休息过……现在火锅店没了……爸为了赚吅钱……居然跑去工地打工……敖钧之……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不要跟这个可怜的老人过不去……他都年过半百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我爸到底得罪你什么了……你要这么对他……”
周庭让哭得声声嘶哑,眼泪鼻涕口水全都混在了脸上,敖钧之看着如此伤心的样子,感觉心脏被戳了一万个洞,疼得无以复加。敖钧之不知道,其实自己也早已泪湿眼眶,只是这一刻,说什么话都是苍白无力的,所以敖钧之选择继续沉默,站在原地任凭周庭让发泄心里的疼痛。
突然,周庭让放开了手中的力道,两只手顺着敖钧之的衬衫滑落,整个人也突然跪跌在地,仿佛力气都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躯壳。
“不管我曾经……对也好……错也好……这一切我都愿意一个人承受……我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连累我爸……也为我的曾经付出代价……我……我真的……太……太不……”
咚!
周庭让彻底昏了过去。
“周庭让!周庭让你怎么了!”
敖钧之紧张的蹲下吅身,扶起周庭让的肩膀试图让他清醒过来,不料被宋徽一个结实的后背撞过来,敖钧之不得不撒手,只见宋徽背起周庭让边叫护士边往急诊室跑。
敖钧之呆坐在原地,不可动弹,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根本来不及思考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小七,咱们也跟过去看看庭让吧。”
三木刚要伸手去拉小七,却被小七一个反手打了回来。
“你别叫我小七,我听着难受。”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
“我问你,你跟这个人认识吗?”
小七指了指地上的敖钧之。
“认识啊,他是我大学同学,我们是哥们儿啊。”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我……我不知道你跟他认识啊。”
“我告诉你,这个人就是个大变吅态!大恶魔!早知道你跟这种人是朋友,我死都不会答应和你交往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要分手!”
小七气愤的跑开,留下三木又急又气,捶胸顿足又不得开解。
可看见敖钧之还愣坐在地上不起来,三木决定将自己的事先放一放,好好了解一下敖钧之和周庭让一家的纠葛。
“钧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刚才庭让为什么说良叔是你害的?”
三木的问话让敖钧之回过些神来,于是有气无力的站了起来,退到了墙边倚着。
“都是我的错。”
“啊?”
“我之前一直以为,施灵那件事,是周庭让干的。所以自从上次在你们公司碰到他以后,我就无所不用其极的折磨他,像个幽灵一样整天缠着他,让他没有一天吅安生日子过。可这次我回N城,我知道了当年那件事的真相。真凶不是他,不是周庭让,所以我又回来了S城,打算好好弥补我犯的错。可没想到,一回来就面对这么残酷的事实,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小七那么恨你。可现在庭让他们都认为周叔叔这件事是你所为,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解释?解释有什么用。除非找到证据,把真凶抓出来,否则他们不会相信我的。”
“唉,你说事情怎么这么巧,我不知道庭让和你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现在周家遇到这么大的麻烦,即便不是为了我的清白,我也应该把罪魁祸首揪出来,不能让他就这么逍遥法外。”
“嗯,如果你要查,那我就跟你一起去查。反正现在除了我没人相信你,我要不帮你洗脱罪名,恐怕小七一辈子都不会理我,这也算是堵上我的爱情了。”
“谢谢你,哥们儿。”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么。你和庭让,都是正直,讲义气的人,你们之间就是误会太深了,其实真没必要你为难我,我为难你,就做你们真正的自己,或许两个人都不必活得这么累。”
三木拍了拍敖钧之的肩膀,叹了口气,然后向急诊室走去了。
敖钧之揉了揉太阳穴,也跟着撑起身来,赶到了急诊室。
“庭让?庭让?你醒了吗?好点没?”
宋徽伸出手在周庭让眼前晃了晃,周庭让模糊的视野慢慢清晰。
“我……我爸呢……我爸怎么样了……”
周庭让虚弱的撑起身,一副急着下床的样子,一旁的小七赶紧伸手去扶。
“你放心,良叔的手术已经成功了,现在在病房休养。”
“我要去看他……”
周庭让被小七扶着慢慢走出病房,打开门却看见敖钧之和三木站在门口。
抬起眼皮瞥了敖钧之一眼,周庭让的神情里全是不屑的冷漠。
“滚。”
重重的扔下一个字,周庭让用肩膀撞开敖钧之,一眼都不愿意再多看那张面目可憎的脸,转身往走廊另一边的楼梯走去。
小七也无视掉三木有所期盼的眼神,紧紧跟在周庭让后面离开了。
接着宋徽从急诊室里走出来,见两人杵在门口,没多说什么,准备就这么离开,却突然被敖钧之叫住。
“宋徽哥。”
宋徽转过身,一脸平静的等着敖钧之开口。
“我……”面对面前这个成熟的大哥,敖钧之始终还是没法说出口,“……没事。”
宋徽见敖钧之没什么要说,便转回了身,继续往前走。
可是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再一次转过身看向敖钧之。
“我知道良叔的事跟你没关系。”
宋徽突然说出自己的心声,敖钧之很惊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这事儿真是你干的,你不会来医院,也不会是那样的表情。”
“可周庭让他……”
“你之前对他做的那些事,当然会让他联想到你。”
“对不起……我已经知道十三年前是怎么一回事了,前段时间,确实是我对不住周庭让。”
“这话你得自己跟他说,跟我说没用。”
“我知道。可他现在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更别说听我道歉了。”
“庭让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除非你证明,这事儿真的跟你无关,否则他还是不会理你。”
“那宋徽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我想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你能帮我吗?”
“你说,要我怎么帮你。”
敖钧之和三木、宋徽聚到楼道间,详详细细把包工头的叙述解读了一遍,然后一致决定,从那块软板下手,势必要把幕后黑手给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