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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二十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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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路都在催促李言笑,因为我希望在天亮之前感到。如果天亮了,人多眼杂,看到我们进入被抄家荒废了的老宅,恐怕会惹来麻烦。李言笑也想到了这个,把车子蹬得直抗议,嘎吱嘎吱响的声音入耳不绝。

我们的镇子不像李家庄,没有分明的界线,越过田野,经过果园,再路过一片水塘,房子就渐渐地多了起来。我的心里充斥着莫可名状的心情,看着这些无比熟悉的景色,心都要飞了出来,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一切都那麽熟悉,天空都似曾相识,这可是我阔别六年的故乡——连云港!

我们路过了那个脏脏的土沟,我曾经掉下去过,沾了一身的污秽,甚至都有想死的念头,但现在我觉得那个土沟都无比的亲切。我跟李言笑讲了那个故事,他说:“那麽恶心你还觉得亲切,是不是受刺激了?”

果然是异乡人,李言笑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就没有我这种特殊的感情。

他一边骑车,一边说:“不过,我觉得连云港也很好。”

“那就对了。”我开心地晃着腿,心中油然升起一种自豪感。

“因为爱屋及乌嘛。”

“甚麽?”

“没甚麽。”他敷衍道。

不过刚才我听清了,是“爱屋及乌”,也就是说,李言笑喜欢连云港是因为喜欢——我?一定是这样的!我心里很开心,如果他一辈子都只属于我一个人就好了。

骑到了房子多的地方,我们在巷子里拐来拐去。李言笑“啧”了一声说:“这不是和李家庄一模一样麽,看着李家庄还看不够?”

我笑了笑,此时已经顾不得跟他拌嘴了,就抓住他的衣服伏下身:“别让别人看见我。”

“不会的,”虽然嘴上这麽说,他还是挺直了身子,“你走的时候是六岁,现在都十二岁了,只要不是在意你,不会有人认出你来。”

“嗯。”

我按着自己的胸口,呼吸有些不畅,双眼瞪大了看着路边的房子,怎麽看也看不够。逐渐地,离我们家越来越近了,我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无论看到甚麽,都已经发生了,不必纠结,也不要伤心。

即使是看到了我们家被碾成平地,都要坦然地面对。不能再流泪了,不然会被李言笑笑话的。可是——现在想这些有甚麽用啊,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拍着自己的胸口。

拐过一道熟悉的砖墙,就要看到林家老宅了,我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双手不知不觉间抓紧了李言笑的腰,他也不吱声。

林家老宅的侧面映入眼帘,我的心狂跳起来,却用很平静的语气小声说:“就是这儿。”

爷爷奶奶和父母没有了,房子就是家人,就是血亲。

李言笑轻轻地“哇”了一声,语气很轻很轻,似乎怕吵醒甚麽东西似的。我们在老宅前下了车,我抬头环视,心就有些发沉。

我的家,果然成了被洗劫一空的房子,两面窗户被砸掉了,大厅的门虚掩着,石头台阶上还有一些垃圾碎片,整个房子似乎落了一层灰,毫无生气。就像一位老人进入了耄耋暮年,只剩下苟延残喘和一丝微弱的希望,等待着远归的孩子。

我从小就觉得,自己的家是活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心也平静下来,就能感受得到它沉稳的呼吸。我们每天,都生活在它的怀抱里。

我眼睛一酸,特别想大喊一声:“我回来啦!”但是我没有喊,也没有流眼泪,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很冷静地走上台阶,缓缓推开门。

我的动作很轻换,像是生怕弄疼了甚麽。

那一刻,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我就觉得,我的一家人还在里面,坐在大厅里喝茶、唠家常,母亲在厨房里忙活着饭菜,我正正衣襟走进去,奶奶的笑容就迎了过来:“饿了罢?马上就吃饭。对,要有个大少爷的样子。”

要有个大少爷的样子啊……

我想起这句话,就看了一眼身后的李言笑,他也看了看我,似乎安慰我不要怕。

推开门,我眼前的一切都幻灭了,大厅里的情景果不出我所料。我们家的装潢都是古典风格、中西方结合的,全部是“资产阶级造|反|派”。因此,几乎所有的家具都被砸烂了,奶奶的梳妆镜砸得只剩下渣滓。屋角结起了蜘蛛网,地上是一层厚厚的灰,墙角还有一泡狗屎。

这破败的景象和之前的记忆重叠起来,我眼前又出现了幻觉,抬起头,眼睛呆滞不能动,轻轻地叫了一声:“奶奶?”

我来到隔壁的屋子,那间屋子里只放了一个大衣柜,是枣木的,呈现一种令人安心的栗色,上面也覆盖了厚厚的灰。由于枣木质地非常坚实,那柜子只有一个门被砸出了坑。我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了甚麽,就跑到衣柜后面,去看那道缝。

果然!我咬咬牙,爷爷做的事果然是靠谱的。我把衣柜后面塞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个大纸包,厚厚的。李言笑很好奇:“这是甚麽?”

“这是我奶奶梳妆台上的镜子。”

我颤抖着手打开纸包,果然,一面锃亮如新的大铜镜展现在眼前,我仿佛一下子看到了林家以前的流金岁月,李言笑一声不吭,显然也想象出了我们家以前的景象。当然,大厅里破败的样子一定也让他回想起了李家被抄|家的经历。

“要带走吗?”他问我。

我摇摇头。

“不做个纪念麽?”

我犹豫了一下,又摇头。

“为甚麽呢?”

“让它待在这里罢,”我重新把镜子包好,放到橱柜后面,“哪个林家的浪子回来的时候,还可以拿出这面镜子看看自己。”

李言笑点点头,拍拍我的肩。

我转过头,悄无声息地流下一滴微不足道的眼泪,然后勉强笑了一下:“还可以拿出这面镜子看看自己,还可以提醒自己,我是谁。”

“嗯。”

“还可以提醒自己,我们是林家人。我们是在短短几年被毁掉的林家人。”

我深吸一口气,把眼泪压到肚子里去。李言笑从后面抱住我,一手环在我的肩膀上,一手搂住我的腰,在我耳边说:“我发现你长大了,雨声。你真的长大了,而且变得很不同。”

我转过头轻声道:“才发现?”

我挣脱出他的胳膊,然后走出屋子,向后院走去。后院,我只惦念着一件事——奶奶的嫁妆,会不会给红小兵挖了去?

那个埋嫁妆的地方,倒是平平整整的,掩盖得很好。那个袋子,是否还安然地躺在泥土里?我突然就想到了成吉思汗的万马踏青冢,总觉得有些相似。

我还牢牢地记得那个地方,就用手刨了下去,一如当年的那个晚上。

果然,我的手碰到了那个熟悉的东西,不禁松了一口气。结实的袋子已经有些烂了,但嫁妆还完好无损,只是沾了些泥土。我很虔诚地双膝跪地,把它们又埋了回去。

奶奶。

我回来了。

我朝楼上走去,李言笑跟在我的后面,不住地打量着。

楼梯上也堆满了家具的碎片,我突然有些感慨,就笑道:“我应该感谢红小兵,感谢没有把楼梯给我砸了。”

李言笑也跟着我笑笑:“亏你还笑得出。”

“庇荫不忘种树人,过桥不忘铺桥人。”

李言笑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快去报答红小兵罢!”

我这才明白自己失言,也笑了笑。

我上了楼,看到楼上稍稍好一些。其主要原因是,楼上的大厅里空荡荡的,没甚麽摆设。父亲的书房里摆满了古董瓶,那可是他的宝贝,平时我碰一下都不可以,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砸碎。我犹豫了一下,先去了我的屋子。

我的屋子关着门,我推了一下,发现门反锁着。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谁锁起来的?李言笑去推了一下,也很意外。

“是不是你长辈锁起来的?”

我心中充满了不安:“可是,这说不通啊,他们为甚麽要把我的屋子锁起来?”

“也许是不想让你的屋子被砸烂,毕竟你是独苗苗,又那麽小就离家,你长辈肯定想你心切,如果你的卧室被砸,可能像砸他们身体一样疼。”

“先不管这个,你说他们锁上之后怎麽出去?跳窗?”

“有可能。”

可是这不大可能啊,我的长辈都是文绉绉的样子,无论是我父亲,还是我母亲,都没有跳窗的前科啊。而且林家老宅的一楼很高,论身手也只有我能跳了。

我突然一个激灵,颤抖着声音说道:“会不会是……”

“甚麽?”

“他们有人还在里面?”

说完,我就一阵打颤,心里泛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许多情景,这些情景都不该出现,但它们的的确确出现了。比如说,我的母亲在几年前就在这屋子里……

我想起母亲那能与李言笑比拟的硬骨头,想起似乎隐瞒了甚麽的信件,突然就在这夏天的早晨冒了一身冷汗。

李言笑的表情也有些变化,显然是跟我想到了一处,就跑下楼,说:“它到底是甚麽情况,我们进去不就知道了!”

我跑下楼,一边往楼梯口跑着,一边回头看着:“你怎麽进去!”

我跑到后院,抬头一看,我屋子的窗户大开着,心里稍稍放松了点儿。李言笑行动能力还真是强,搬来了两张破破烂烂的桌子,叠罗汉似的摞在窗户下面。我刚想托他上去,他就跑到院墙角,远远地助跑,然后以惊人的弹跳力和速度冲上了桌子,又借力跳了一下一把扣住了卧室的窗户。

我看得瞠目结舌,要论身手,我绝对比不过李言笑。

李言笑凭借两条胳膊把整个身子都撑了上去,我不禁又紧张起来,问道:“看到了甚麽?”

“甚麽也没有,啊呸,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很正常!”他撑在上面回答我,“我说对了,你父母只不过想保护你的房间,不想它被砸烂。”

我松了一口气,眼前的恐怖景象全部消失了。李言笑的脚没甚麽着力点,但他在墙上乱蹬一气,以很难看的姿势掉进了窗户里。

我有点想笑,但还是很迅速地爬上了两张桌子,李言笑从窗户里伸出胳膊,把我也拉了进去。

果然,和我六年前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床,橱柜,窗帘,地毯……由于窗户大开着,一直通透着空气,所以连霉味也没有,只是落了一层薄薄的灰。李言笑说:“你们家房子虽然没我们家的大,但是也够豪华的啊。”

我开心地说:“收拾一下,我们晚上就可以在这里睡啦!”

我环顾四周,发现唯一的不同就是床头多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小小的,被很精致地表装了起来。我很好奇,走近一看,是一张我的黑白色百天照,我瞪着大眼睛坐在地上,似乎有些恐慌。相片下面写了几个字:吾挚爱小孙林庆华。

那是奶奶的笔迹。照片已经有些褪色了,字也有些褪色了。这一定是奶奶去世前留下的。我把照片拿下来放在手掌上,鼻子酸酸的。

李言笑过来看了一眼,说:“你小时候好可爱啊,不过……没有现在好看。”

“是吗?”我笑了笑,把相框好好地擦了擦,放在包里。

“怎麽是‘林庆华’?”

“这是我的第一个名字。”我就把前两个名字的来历说给李言笑听,他很感慨,说真是时势造名字。

门锁已经被李言笑打开了,我们走出屋子,来到我父亲的书房。我一打开门,就惊呆了:数十个古董瓶付之一旦,整个书房的地上都堆了一层厚厚的玻璃碴子,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一个也不剩地被毁灭了。

我苦笑,那些宝贝,中国文化的瑰宝,居然是这样的下场。文|革的目的,究竟是甚麽?要毁灭一切吗?我们最后的生活,都将是一片虚无?

不,还有忠字舞,还有《毛|主|席语录》,还有批|斗会,还有许许多多的东西,还有毛|主|席。但是,这些古董瓶子,妨碍这些东西了吗!?

你们有权利不尊重我们家人,但你们没权利毁坏这些古董!这是中国古老的文化遗留品,你们毁灭了它们就是否定了中国!你否定了中国,就是否定了自己!

我的心中燃起一股怒火,李言笑在一旁感慨道:“这简直就是圆明园的下场……”

我把头靠在李言笑的肩膀上,极度悲伤地说:“言笑,我的家没了……”他就轻轻抱着我,拍着我的后背,念叨着:“悠,悠,吃白菜,悠罢的悠罢的吃白菜。悠,悠,吃白菜,悠罢悠罢他吃白菜……”

我一下子笑了出来:“这都是甚麽乱七八糟的!甚麽吃白菜!”

“这是我小时候奶奶给我唱的,”他继续拍着我,“哄我睡觉,哄我睡觉……但是我的奶奶也不在了……”

我们又回到了我的卧室,把床收拾了一下,无言地坐在床上发呆。那种感觉,《木兰诗》里有过极其含蓄的描写:“……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李言笑说:“你去找你的父母麽?”

“去。”

“甚麽时候?”

“今天下午罢。”

“不见不罢休?”

“不,”我喝了一口水,“我只找一天,找不到就不找了。”

“你似乎不太想念你的父母。”李言笑躺倒在床上。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似乎也不太想念奶奶了。我不知道为甚麽,但是我不喜欢这种变化。”

他没有回答,而是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儿,伸了个懒腰:“突然想睡一觉。”

我一看他这麽舒服,也在我六年前的床上躺了下来,打了一个滚儿,我们两个撞在一起。我出了主意:“要不我们先睡一上午,下午再去找?”

“感谢林少爷开恩,”李言笑松了一口气似的,“我累得够呛,走路外加骑自行车载人外加翻窗户。”

“我是不是沉了?”

“沉了好多,”李言笑感慨道,“再也不是六年前了……”

他这话,说得好像我是一个累赘似的,我一个翻身爬到李言笑的身上,不服气地说:“你肯定更沉!而且我还长高了呢。你嫌我沉,看我不压死你!”

“压不死的,”他笑了笑,“你对于我来说还是小孩。”

我刚想翻身下去,李言笑一把搂住我的腰,说:“亲一下。”

这已经不是我们第一次做这种事儿了,我以为还是那样简单的触碰,就搂住他的脖子,低下头去。谁知道,李言笑突然掰开我的下巴,然后舌头在我的嘴里轻轻搅动着,我一下子乱了分寸,闭上眼睛,脸上一阵火烧火燎的感觉。

李言笑牢牢地抱住我的腰,我动弹不得,只好认真地回应这个吻,学着李言笑的举动,心里有种很奇怪又很幸福的感觉。

结束了这个漫长的过程,李言笑捏了捏我的脸,说:“这才是你说的亲嘴儿,你那个只能叫‘戳一下’。”

我推开他,脸上还是滚烫的。我一定脸红了,而且很红,就像猴屁股一样。我特意看过辞典,“亲吻”这个词的意思是,用嘴唇接触以表达喜爱,那李言笑一定是喜欢我的了?但是,如果他有了媳妇儿,是不是也会喜欢她,然后就不喜欢我了?

那太可怕了。

不过我没有想那麽多,起码现在的李言笑只喜欢我,我就满足了。天越来越亮,阳光甚至有点刺眼,但我们相拥入眠,睡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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