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八、梅菜鸡爪(1 / 1)
杨砚被吸进去之后,覃政像是放弃抵抗,一动不动的任凭那焦黑的梅菜鸡爪落到他身上碎成渣渣,把他给吸了进去。
后桌也没有动,在梅菜鸡爪以自由落体式掉下来的时候,他脑袋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他不让隔壁阿姨烧鸡爪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鬼晓得。
反正那香喷喷软□□多汁有嚼劲的梅菜鸡爪是没了,只有一块乌漆抹黑的东西,散着鸡爪的余香,结结实实的落在他脑袋上,后桌“啊”的尖叫了一声,踉跄几步,身影随上至下快速的消失了,在最后一瞬,他感觉自己听到了吸果冻时“啵”的一下。
杨砚被吸的天旋地转,就像小时候自己绕着原地转个十圈二十圈,整个视线都在晃荡,脑子晕乎乎的,还恶心的想吐。
他闭上了眼,捂着嘴巴,深呼吸气。
约莫过了十几秒,他半睁开眼,不禁眉梢一吊,探出手来半是迟疑的摸上了雪白的墙壁。
硬邦邦的。
他又跺了跺脚。
应该是真的。
环顾四周,还是与之前毫无变化的楼道口,就是没有从头而降的高压锅和其他两个人。
杨砚扶着墙壁重新走上了十二楼,每一户人家都大门紧闭——不!有一户人家半掩着门!
他将身体紧贴着墙壁,把脑袋凑近门边,借着门缝观察里面的景象。
玻璃茶几、沙发、沙发上的女人……
女人似乎在沙发上看电视,然而她的背挺得笔直到难受的地步,杨砚注意到她那双纤细雪白指甲鲜红,看上去保养得十分精细的手不断绞在一起,左手掐着右手的大拇指,右手的指甲又嵌在左手的手背里。
她的手像两个近乎癫狂的人在那边激烈的交战了一会儿,只听“砰”的一声,把杨砚的心都吓得咯噔一下,在看不见的角度屋内传来了摔门的巨响。
“你他妈疯啦!”
女人刷的站起来,从茶几上拿起一个烟灰缸就往地上摔,摔了烟灰缸之后仍嫌不够,她把茶几上的果盘茶杯还有沙发上的靠垫全部扔到后面,扔了之后疯狂的伸出脚来踩它们,也不管自己穿凉鞋的脚被尖利的碎片弄得鲜血淋漓。
杨砚皱着眉,又朝门那边趴紧了一些。
过了些时候,似乎那被摔得险些半身不遂的门打开了,杨砚注意到女人的眼神瞬间瑟缩了一下,棕黑的瞳孔里很快倒映出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她揪着靠垫上的软毛磨蹭着向后退了几步,被男人一个箭步冲上来就是一巴掌。
“啪!”
杨砚他妈都有点看不下去,男人扇了女人一个耳光之后那横肉微微向上一提,似乎感到了快意,趁女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挥着手连往她脸上招呼,光听着那声音就知道用了十足了力道。
“婊/子,”男人喘了口气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说,“你就是这么贱!没人打你几下你他娘就浑身不舒服!你就是这么贱!”
女人被男人扇歪脸的那刻似乎惊呆了,脑子整个都空荡荡的,然而这句话就像一把刀狠狠的捅进她的肉里,她被痛的清醒过来,随手抓起个垫子就朝男人脸上扔,男人不当回事的一挥手。
她一边扔一边站起来,把手里七零八落的玻璃碎片都撒出去,挥舞的手臂弄散了精致的发型。
杨砚看女人那样就觉得是挺漂亮的,不过再美丽的女人一旦歇斯底里的尖叫,无论如何也赏心悦目不起来了。
“我贱?!”她重重的咬了下这个字,点了点头,“对,我贱!全天底下就我最贱!我犯贱才上赶着要嫁给你个废物、人渣!”
她到后面几乎是哄的,哄得嘶声力竭两耳嗡响。
男人终于不再笑,似是被激怒了,他撸高了袖子,一把揪住女人的头发就往墙上撞,只听“噔噔噔”连响三下,白墙发出沉闷的响声,女人惊恐的伸出手来乱舞着,那长长的指甲在男人脖子上挠了一下,他猛地把女人拎起,拽着她的头发往门口走。
“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女人扭动着身体,双手抓着自己的长发痛呼,男人却笑着快步把她拖到门口。
杨砚心想不好,后退几步,眼皮一掀看向周围,快速的跑向楼梯,然而似乎迟了,他刚跑到楼梯口男人就把女人甩出了门。
男人却根本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一心一意的对付自己的妻子。
他站在门口居高临下趾高气扬的点了点下巴说:“看你那贱样!你和小嘉怎么比?!啊?!你比得上吗?!”最后他似乎是十分嫌弃的啐了一口,“贱货!”
女人已经被折腾的没力气了,但那个甜腻腻的称呼无疑是在她身上捅了一刀后又悠悠的转了个圈儿翻出血肉,她抬起头来,探出自己又长又尖的指甲攀住男人的手臂。
她仰头,那美丽的眼中射出恶毒的光:“罗嘉妍这个贱人!不要脸,你们这一对狗男女都不要脸!”顿了顿,又神经质桀桀的恨声笑了起来:“这是我的房子!”她说,“这是我爸妈给我买的房子!你给我滚出去,这是我的房子,你和罗嘉妍一对贱人滚一边儿去吧!这是我的房子!”
男人本来被女人那尖指甲掐得很不舒服,连手都举起来了,听了这话却放下手,提着嘴角两边的肉微微一笑:“你的房子?这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女人呆若木鸡。
男人轻松的甩开了女人的手,冷笑着关上了门。
女人看着那结实的防盗门半响,突然跪下贴着地,放声大哭起来。
杨砚站在楼梯上一时间都忘了下去,他看着这荒诞的一幕,自己被卷了进来,莫名其妙的看了一场因为小三导致的家庭暴力,哦,还有个渣男骗房骗色。
杨砚对女人有些同情,然而让他在这种诡异的状况下堂而皇之地站出来安慰别人,他也没这么好心肠,杨砚心里还惦记着覃政和后桌,深深看了女人一眼,迈开了下楼的腿。
就在那一刹那间!他的脚尖刚点上台阶,从脚尖那个位置,一阵急促的电流就像一阵巨浪突然淹没了他。他感到浑身都在疼,不是钝钝的痛,而是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在他骨头上咯吱咯吱的磨着。
无数把刀在刮他的骨头!
那真是痛,他这辈子从没这么痛过,真是难以形容的,让他整个人都立刻跪在地上打滚的痛!
就在他贴上地的一瞬,那痛却消失了。
然而他觉得还有隐约的余痛在,他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气,等那发黑的视野清晰了些,杨砚小心翼翼的探出自己的指尖。
“唔——!”
他一旦越过十二楼这个楼面,想要触碰楼梯,那股钻骨噬髓的疼痛又席卷而来。
杨砚在大脑都不过的情况下,已经条件反射的先一边缩回了手,然后胸口一闷,口腔里弥漫着铁锈味儿的腥甜。
他的身体突然不堪负荷的哆嗦起来,杨砚等这阵痉挛过了之后,吃力的撑开眼皮,望向在那哭的喉咙发哑的女人。
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
杨砚深呼吸一口气,那空气过到他胸口的时候又是一阵刺痛,他缓了缓,朝女人走过去。
“怎么了?”他问。
女人还是跪在地上旁若无人的哭。
不,不是旁若无人,而是对于她来说旁边根本就没有人!
杨砚抚着自己依旧不好过的胸口,把那喉道里黏稠的腥味给咽下去,另一只手伸出去摸向了女人的头发。
手轻易就穿过了女人乌黑的发。
他勾了勾手指,过了会儿又把手缩了回去。
不知道在想什么,杨砚立在女人身边听了一会儿她一唱三绝的哭喊,就这么直直躺在了地上,双手枕在脑袋后面,闭上眼睛,和着女人的哭声当摇篮曲似的入了黑甜乡。